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02.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昭庆纪事/作者:宁凡心』 『状态:已完结』 『内容简介: 本是天之骄女,却在一夕间失去爱人与尊严;   本想自暴自弃,却终是无法摆脱命运的驱使;   奇人、异宝,阴谋、真相,掠夺、杀戮……   一个弱女子辗转于乱世,无奈,抗争,谱写出一部传奇!   』 ------章节内容开始------- 正文   第一章恶梦(自述)   他的脚步声渐进那么地熟悉那么地有力我紧张得屏住气息这一刻终于到来了!   他温柔地掀起大红的盖头仿佛生怕惊吓到我我羞涩地垂下眼帘不敢与他对视这是即将与我共度一生的男人这是我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爱人!   他轻轻拉过我烫的手郑重其事地下誓言“我会保护你一生一世!”   我抬眼与他幸福地对视这一刻将永铭我心!   ……   “我忍辱负重地将你养大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天!”他的慈母突然间变得面色狰狞“楚王害得我们家破人亡我就要让这个楚王最为珍爱的女儿羞辱一世来偿还!”   ……   不这不是真的!   我失措地盯着他盯进他混杂着震惊、悲愤、不舍甚至点点迷惘的眼眸中去……   这不是真的不要离开我!   我想喊可我出不了声仿佛坠入冰窖浑身再无半点力气。   他转身我的心在流血!   不要离开我!你答应过我无论我闯下多大的祸、无论我惹你多么地气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   不要走!不要走!   ……   我从恶梦中惊醒习惯性地抹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急促的喘息尚未平复闻声而至的锦书已出现在我的床前她睡眼惺松地为我递上一块绢帕又解意地去取凉茶默默转身的瞬间我却已捕捉到她含在眼角的那一抹厌恶之色。   她一定又在想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实在是不知好歹不过是倚仗着一副好样貌得了主人的爱宠还有什么不知足?竟是夜夜扰人不得安生!   我木然地接过她手中的茶水大口喝下只觉胸中的窒闷被顷刻间压下许多舒服了不少。   锦书此时已换上了恭敬模样柔声细语道:“姑娘可不要饮太多王爷走时叮嘱过对您身子不好。”   我听了仍是无动于衷地又饮下一口她垂下眼帘加重语气道:“若是让王爷知道了奴婢是担不起的!”   我心中冷哼了一声我身子不好怕是正合她意吧!   只是这个身子好与不好此时又有何意义?梦中那人早已有了娇妻爱儿我这个下堂妇何人还会记挂?   我重新窝回被里想着明日这诺大府邸的主人就要归来锦被便再也无法抵挡这寒夜的丝丝凉气……   再睁开眼已过了晌午四周静悄悄一片只除了窗外秋叶沙沙落下的声响。我侧过身透过曼妙的纱帐凝视阳光下那片金黄一晃两年就要过去我早已不再是遥远的楚国昭庆宫里那个快乐无忧的小主人早已不再是威镇边关的大将军心爱的结妻……   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颊冰冷如昔娇嫩如常只是颜未老心已衰!   苦笑一声起身披上绸衣静静穿过一道道厚重的垂缦步入一池白雾缥缈的温泉之中。   这是那个厚颜无耻的男人特意为我所建池中之水由专人每日天不亮从城外的小望山架车运来据说他这番举动直到今日还被朝臣们时不时地在他父王老子驾前提起作为他荒诞不经的例证我也想当然地因此成为众人口中的祸水、周遭女人仇视的狐狸精。   我赤身靠在池壁上闭着眼让温暖的雾气随着呼吸流遍全身心底那常年纠缠的寒意开始丝丝散去……   母妃的早逝、宫廷的争斗、爱人的背叛、异乡的飘零我——堂堂的楚国公主是如何落到今日这番境地的?   一只强有力的手骤然抚上我白皙滑嫩的皮肤从裸露在外的肩缓缓探向没于水中的胸这并不陌生的感觉瞬时令我的身体紧绷起来。   许是感觉到了我的抗拒他的动作停了下来夹带着几许不满的低沉男声伴着潮热的气息滑入我的耳间“一点儿都没想我吗?”   我想你我当然想你我想撕裂你那永远都挂着一丝冷笑的嘴角!我想折断你那肆意而又邪恶的双手!我想……   等不到我的反应他的大手惩罚性地加重了力道胸口的痛楚将我从臆想中拉回我知道自己无力反抗他索性寒着脸转过身趴在池沿上。   他轻笑了两声手指在我的背上滑过最后停在我左臂的那点朱红上用指肚细细地画起了圈圈。   我的怒气终被勾了起来抬手挥去他的手臂恨恨地瞪向他!   “你还想让我等多久呢?”他慢慢褪下华服神色玩味地盯住我缓缓浸入池中。   我转过脸避开他袒胸的模样感觉到他坚实的手臂从背后伸向我的那一刻猛吸一口气沉入水中敏捷地潜到三丈之外这个游戏我们已经玩过多次我的身手据他说已近游鱼一般。   他无奈地看着满头满脸湿漉漉的我温和地斥责道“这么淘气怎么一点儿都不长进呢!”   我的脑中轰地一声响仿佛又回到昭庆宫的偏殿前阳光明媚的午后娇俏的少女一手挥舞着沾满墨汁的狼毫一手扯着脸颊笑呵呵地做着鬼脸她面前的高大男子无奈地揪着淋上墨迹的白衣用宠爱骄纵的口吻轻声说着“这么大了怎么还是不长进呢!”   怎么还是不长进呢!我的心好痛!   少女咯咯地笑声一遍遍回荡“再不长进你也要娶我哟!”“……娶我哟!”……   默默低下头我听到自己冰冷的声音滑过水面“我嫁过人啦!”   “是嘛!”他欺身上前不容我退缩一把擒住我的手臂硬是将那点朱红凑到我的眼前“那这又是什么?”   我别过脸去“与你无关!”   他的脸上现出一个暧昧的笑扳过我的下巴“怎会与我无关呢?”   他的唇缓缓靠进我已能感觉到他口中那男人独有的气息霸道地喷在我的脸上我挣扎了两下不甘心地闭上眼。   他灼热的唇点吻上我的面颊一寸寸逼近我紧闭的唇瓣……   即便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的心仍不可抑制地颤抖着。他的吻似在宣告着对我的掠夺与占有毫不怜惜毫无顾及就象他这个人一样。   他轻车熟路地将我紧按入他的胸膛身体的刺激令我不自觉地想要惊叫他的舌便趁机撬开了我的唇……   仿佛铺天盖地的巨浪将我死死压在水底我挣扎、我窒息绝望而无助。   “我会保护你一生一世!”如天神般威风凛凛的男人曾在我们红得眩目的洞房向我郑重下誓言。你在哪里?你怎不来保护我?是了你如今有了另一个女人去保护对她也曾说过同样的话吧那时你可曾有想到过我?今日你怕是早已忘记了我……   我的泪是何时开始流下来的我已不记得只觉得心痛将我硬生生扯入冰冷的旋涡天晕地转间我迷失了自己……   “很好!”他咬紧牙关一把推开满面泪痕的我“本王就这么让你讨厌!”只有愤怒时他才会在我面前自称“本王”。   不记得这已是第几次了每每当他想要与我亲近总是这般结局。我讨厌他吗?是的!可他怎会明白单是讨厌他我的反应不会如此地强烈我的泪不会因他的强取豪夺而汹涌溢出今生今世除了那个男人我不知还有谁会令我如此地伤心落泪……   他沉默地转身离开不再看我一眼我知道他要去哪里他要到别的女人怀中寻回在我这里失落的骄傲。   我漠然地盯着他远去的背影骄傲我也曾经拥有那时我是四国中最为美丽高傲的公主是楚王最为珍视的宝贝可如今我只是攸国王子心爱的玩物不过是他厌腻了顺从与争宠后意图尝试的新奇口味何时倦了烦了就不会再包容我何时得到了兴许转眼就会将我丢到一边与那些被他弃若尘埃的女人一样……   回到内室锦书急忙上前为我梳妆。   锦书是个极擅察言观色的丫头颇有心机我不喜欢她我怀念昭庆宫里陪伴我一起长大的碧儿和玉儿她们是真心地对我好。碧儿柔顺即便我不小心摔碎了父王赏赐的玛瑙杯她也仅会温和地一笑默默唤来人清理;玉儿泼辣若是我在池塘边玩耍弄湿了崭新的衣裙她会追在我身后数落一路却仍会麻利地为我换上干衣。   可是她们再好也回不到我身边了我也再回不到从前了……   锦书一边为我打理湿一边偷眼看我终于忍不住试探着问道:“奴婢见王爷一回府就来寻姑娘还想着今天又要在这边用膳怎么这么快王爷就离开了呢?”   我懒得理她想着今日又逃过了一劫不知下次还会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他的怒气与**终有控制不住的一天吧!   锦书的手似是无意地抖动了一下我的一块头皮瞬时被扯得生疼她即刻告罪“奴婢该死!”   我埋在长袖中的手紧紧攥成了拳若在昭庆宫若在昭庆宫……   不我强压下心头的怒气慢慢摊开手掌。这里不是昭庆宫我也不再是楚国公主……   “姑娘奴婢刚刚是想着王爷离开后是朝着软香阁那边去的怕是去找……”她察看着我的神色故意欲言又止。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梳妆台上一朵几可以假乱真的鹅黄娟花想起传说中那个男人的新妇最喜此色他一定亲手为她别过头花披过寒衣吧!他是那样温柔的一个人怎会有女人不为他倾心?…… 第二章惊变   昭庆吩咐锦书“为我找坛酒来越辣越好!”   平日机灵有余的锦书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好容易缓过神结结巴巴地问道:“酒?姑娘您您要酒做什么?”……“您可是从不饮酒的呀?”   昭庆冷冷地看着她一个眼神足以令锦书喘不上气来。   锦书暗自懊恼又不是不知道这位姑娘的脾气她爱要什么给她寻来就好了何必生事!不过该不该通报给王爷呢?   昭庆不再搭理锦书她将冰冷的目光投向窗外夕阳的余辉将天边染上一片妖艳的红。   昭庆记得很小的时候慈祥的老宫人将自己抱在漆上指着殿外绚丽的晚霞轻声地对她诉说她降生那日也曾是红霞满天……   定王拥着怀中柔若无骨的娇媚美人听着耳边娇若莺啼的笑语却是无法抑制地想起池中那无声哭泣、竭力抗拒的女子忍不住怒火中烧……   美人被他突然箍紧的手臂弄疼不觉娇呼了一声。   定王猛然间清醒低头看了一眼面露惊恐之色的美人突觉厌恶倏地推开她起身便走留下不明所以的美人摊坐于塌上瑟瑟抖想着王爷不喜欢她了她该怎么办?   定王拧着眉刚转过软香阁的前廊就一眼瞧见自己的贴身小厮无用一脸苦相伸头探脑地向这边张望。   “王爷!”无用不等定王开口已是诚惶诚恐地跑上前来“小的本是不敢来打扰王爷的可是幽居那边传过话来那位姑娘……”他犹豫着偷眼上瞧果不其然王爷的神色顷刻间起了变化原本遍布怒意的脸上隐隐现出了一丝忧虑他忙咽了下口水“……要了一坛烈酒……”   定王赶到幽居时昭庆面前的酒早去了一小半她原本凝若玉脂的肌肤此时已薄薄染上了一层欲滴的桃色眼中惯有的漠然被罕见的迷离与炙热所取代仿佛一座冰冷的玉雕瞬间被赋予了生命一般。   锦书手足无措地立在近旁一见定王不由惊恐下跪道:“王爷这不关奴婢的事儿……奴婢也不晓得……”   定王的眼中哪还容得下其他人只定定瞧着自顾自饮酒的昭庆。还是他身后跟来的无用伶俐上前几步不由分说地拉起锦书迅退了出去。   昭庆一边痛饮一边轻笑定王心头一暖忍不住想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的笑容宛若惊鸿早知如此……   昭庆向定王招招手“你来……”声音中难得地透出一丝热情。   定王愣了一下才缓缓走过去慢慢地坐到她身边想了想轻轻夺过她手上的酒杯“这样就好了不要饮太多。”   昭庆不以为然任由他紧握住自己的一只手探出另一只指向窗外渐逝的红霞“美吗?”   定王沉默了半晌才沉沉地吐出一个字“美!”   昭庆摇头带着几分任性道:“我说不美!”她挑衅似地侧头瞪住他。   定王好笑道:“好不美!”他用闲置的一只手抚上她的秀轻轻地摩挲……   昭庆的目光重又投向窗外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下来。   “母亲生我时落下了病”昭庆的声音仿佛从十分遥远的地方飘来“所以从来没人给我庆过生……”   定王的动作倏地停下浓眉挑了挑“今日是你生辰?”   昭庆不理径直说下去“她的身体一直不曾好转生下弟弟就去了……”   “她死时也是这样的一个傍晚我紧紧抓住她的衣角一遍遍唤她可她不肯睁眼……”昭庆的声音有些哽咽却强忍着不肯让眼眶中的热泪流下来。   身后一个键硕而温暖的胸膛不容置疑地靠上来将她环入怀中……   “我转眼间就成了没娘的孩子一大家子人除了父亲没人真心疼爱我甚至暗地里欺负我我好想我娘却也恨她如此狠心抛下我和弟弟……”   “直到遇见他……他答应过我娶我后年年都会为我庆生……”她眼中的泪终于滑落入襟。   环住她的那双手臂瞬间一紧……   “他是谁?”不知过了多久定王才从牙关中恨恨地挤出一句话。   只是昭庆哭累了酒意上涌眼皮沉脑海中那个温柔男人的面目渐渐变得模糊……   定王喘着粗气强压下拧断这女人柔弱脖颈的**咬了咬牙平复下心境将她小心地抱起转入内室放到床上。   盯着她美好的睡颜他想这个女人定是老天派来折磨他的!   良久他苦笑着转身离开。   他捧起她剩下的那半坛烈酒闭上眼猛地一仰头灌入自己口中……   昭庆醒后头疼得厉害她的酒量不小儿时少不得坐在父王的膝头央求着品尝各式的佳酿父王拗不过她渐渐放任只是她从不肯轻易在外人面前饮酒这几年颠簸流离更是滴酒不沾昨日终于忍不住感怀身世当着定王的面儿失了态但她是清醒的她并不后悔。   锦书见她醒了忙奉上早就准备好的温汤“王爷特别嘱咐奴婢备下的姑娘喝了解一解酒吧!”   昭庆眯起眼探头看了看天色锦书笑道:“已是日上三杆了王爷上朝还没回来。”   昭庆心中的一块石头顿时落了地萎靡地躺回被中。   她想就这样他还不死心吗?他莫不是疯了?抛去楚国公主的身份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女人即便美丽也并不稀罕何况自己的心里还无时无刻不装着另一个男人!   她不觉忆起与他的初遇没有惊艳、没有传奇不过是一个失魂落魄、伤心愤怒的少女冒着大雨冲入河中希冀刺骨的河水能够彻底冰冻自己的心神却被途经的他误以为她要寻死万年一现的好心驱使他命人强拉回了她……   后来她曾不止一次地猜疑以他的为人怎会平白无故地出手救人?莫不是贪图她当时湿衣下曲线毕露的身躯?   他强行带走了她不顾她毫不领情地咒骂不顾她伤心欲绝地哭泣。她大病了一场他遍寻名医却无法根治她受寒的体质他便大兴土木为她建了泉池……   昭庆痛恨他蛮横地将自己禁锢于幽居幽居便是这名字都这般霸道地宣告着自己是他的禁脔。为什么所有人都想锁住她呢?小时父王无比宠爱她却固执地将她限足于昭庆宫即便是为她修建了精美的亭台楼阁、水榭竹轩仍旧不过是一方天地;出嫁了她欣喜终于可以踏入外面的世界但洞房之夜的惊变……   定王一回府就难得地大脾气下人们各个战战兢兢地伺候着生怕不幸被无辜迁怒。锦书听得消息忧心忡忡地提醒昭庆“姑娘王爷今日不高兴呢许是朝堂上出了什么事您可千万顺着他的意……”   昭庆冷冷回她一眼他高兴与否与我何干!   锦书知道自己人卑言微只盼着王爷今日千万别来幽居好歹让自己这个小丫环平平安安地度过这一天。   只是老天不肯遂人愿定王命人将膳食传到幽居。他本人随后也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昭庆一眼就看出定王这回是真的动了怒她虽然排斥这个男人但毕竟在他身边度过了年余对他的脾气秉性多多少少有所了解。   他已换去了朝服一袭宝蓝色的锦袍衬着一张铁青的脸浑身上下都传递着本人不高兴的信息。   昭庆淡淡地扫了他两眼心底也不免生出一丝讶然这个攸王最偏爱的儿子除了自己还有什么人什么事能够招惹他如此地不悦?即便是上次因为劳民伤财修建泉池被几个德高望重地老臣参了本他也不是没当回事儿吗?   定王询问锦书“醒酒汤进过了吗?”   锦书委屈地看了昭庆一眼哆嗦着回道:“没没有……”   “啪!”定王大力地拍下桌子桌上的盘盘碗碗也跟着晃了晃“要你这奴才有什么用!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   锦书忙诚惶诚恐地跪下来“姑娘说她不想喝……”   “啪!”又是一声响“还敢顶嘴!”   锦书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只噙着泪满面哀求之色地偷眼望向昭庆。   昭庆原本不想插手人家管教自己的奴才她这个外人何必糁和!再说这个男人心里的怒气总要找个地方宣泄出来吧!   只是他拍桌子她近前的热汤溅出了一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啪!”这一声不是定王拍的却将定王的怒气生生噎在了吼咙里。   昭庆收回手紧抿着嘴无视定王和锦书惊诧地目光她小心地察看自己的手背想着这从小被无比呵呼被心里那个人赞了又赞的纤纤玉手终是要破相了吗?   少顷定王惊呼了一声几步上前一把拉过她的小手心疼地叫着:“烫到了?”   锦书也机灵地忙从地上爬起来“奴婢去取烫伤药!”转身就跑。   定王笨拙地尝试着吹拂伤口昭庆却是大力地将手抽了回来别过脸不肯理他。   定王心中懊恼半天才叹气道:“别生我的气……”   昭庆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定王将目光投向那满桌的佳肴良久沉声道:“白越向楚国兵了!”   昭庆的脑中轰地一声响倏地转过头来难以置信地盯住定王。   “楚国派使来求助希望父王能兵增援。”定王没有留意昭庆的反应一味自顾自地述说着自己的烦心事“白越王野心勃勃今日能突袭楚国日后就可能对与楚比邻的攸国用兵要知道当今四国中白越兵力最强其他三国无一可与之抗衡除非……”他突然加重了语气握紧拳头道“联合!”   “可是”他顿了顿眉头紧锁道“大将军却劝父王隔山观火!”   昭庆心头一紧。   “说是为防白越偷袭最好按兵不动、保存实力可依本王看他不过是为报复楚王当年质押其寡嫂与侄儿的私怨!”   “更可恶的是”他咬牙道“父王竟听信了他的话!”他忍不住又想拍桌子却猛然间想起了身边娇嫩的佳人硬生生将已伸出的手缓缓地收了回来无奈地看向昭庆。   昭庆垂着头定王看不到她的表情否则他一定会为她眼中异样而逼人的光芒所震撼。   昭庆的心沉啊沉脑中一遍遍回响着那句“……楚王当年质押其寡嫂与侄儿……”   接下来的几日定王每每从朝堂上归来都情绪不佳只将自己关在书房中不再涉足幽居。昭庆无从探听消息不免焦急。   这一夜气温骤降难得地刮起了寒风昭庆早早躺下却是听着窗外的风吹树动久久无法入睡想着自己的父王不擅军事自那个男人离去后国中再无真正的良将如何能够抵挡素以骁勇残暴著称的白越大军?楚国的百姓过惯了安居乐业的生活又将如何应对战争不可避免的波及?   她终于忍不住坐起身来打定主意出声召唤锦书掌灯。   锦书满腹疑虑地服侍昭庆穿衣又为她重新绾起秀几欲张口询问都被她不容置疑的神情吓了回去。   直到昭庆吩咐她引路去王爷的书房锦书才明白过来不由急道:“这外面冷得很姑娘还是不要出去了要见王爷明日奴婢叫无用通禀一声王爷定会过来的!”   昭庆不依“我就要现在见他!”   “可是王爷说不定已经歇下了!”   “叫醒他!”昭庆神色坚定。   “可……”   昭庆没有耐心继续同她啰嗦提起一盏风灯抬脚就走锦书“可……”了半天终于惊觉地追了上去。   定王才与亲信议过事正指使着无用为他翻箱倒柜地找寻什么东西昭庆顶着寒风踏入书房实是令他大吃了一惊。   “你怎么来了?这么冷的天?”   昭庆原本正为如何开口询问他而苦恼一见他这副难得地惊诧模样反而安下心来。她平静地解下披风几步走到书案边儿将一双冰冷的小手伸到灯前。定王心知她定是冻着了不由心疼起来忙从她身后靠上来将她揽在怀里。   “想来就来了。”昭庆淡淡地说。   定王很想调侃一句“是不是几天不见想我了?”但他素知昭庆的脾气想她竟在这样的天气里主动来见他实不寻常便将已到口边的这句话儿给生生打住改为温柔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昭庆一反常态地没有挣脱他的怀抱沉默了半晌感到身体已恢复了些许温度才直截而简洁地问道:“楚国怎么样了?”   她身后的定王明显地一怔不由狐疑道:“你怎么突然关心起政事儿来了?”   昭庆隔了许久才轻声吐出几个字“我是楚国人。”   定王听了却是并不惊讶反而嘴角微微上扬将怀中的昭庆又搂紧了些嘴唇凑近她玲珑的耳廓带着一丝喜悦道“你终于肯对我透露自己的身世啦!”他轻轻吻了下她的耳垂儿想着昭庆的心儿终肯为他敞开一道缝隙这是多么难得自己长久的努力或许已开始打动她!   昭庆强忍住伸手挥开他嘴脸的念头只是侧了侧头避开他直接喷到自己耳边的热气“攸王仍是不肯派兵救援吗?”   “嗯!”定王将脸埋入她白玉般滑腻的颈间闷着声应道。   昭庆的脸不由得红起来这个男人实在是可恶这种时候也不忘了吃她的‘豆腐’!   不待昭庆挣脱定王已见好就收地抬起头来“你还有家人吗?要不要我派人潜入楚国将他们接出来?”   有那么一瞬昭庆确信自己被他的贴心感动了……   “不用了……”良久昭庆垂下头声音轻不可闻“他们应该能照顾好自己……”   “你确定?”定王轻轻扳过昭庆单薄的双肩将她精致的脸庞完全收入自己的眼底“楚国已连失了五座城池情况很不好!”   “什么?”昭庆难以置信地惊呼一声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定王锦袍的前襟。   定王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谁也没想到楚国这般不堪一击不过是短短几日就连楚王派来求援的使臣还未及离开……”   他说不下去了因为他怀中的昭庆已是面色铁青、浑身抖。   “想想办法你快想想办法……”昭庆回过神儿来对正温柔地将她放到屏风后软塌上的定王哀求。   定王伸出一只手罩上她的额头又缓缓俯下身沉默地亲吻她冰冷的脸颊良久才低语道:“也不是毫无办法。” 第三章抚琴   定王要在自己的府中宴客客人是西骑将军刘武当朝梓阳公主的驸马也是大将军的亲侄。   定王显然很重视这次宴请特意吩咐府中上下提早准备。   昭庆着了凉加上心忧那晚过后就开始咳嗽身上也一忽冷一忽热地生起病来吃了几副药也不见好转定王急了将太医们连番招进府来轮流给昭庆诊病动静太大终是惊动了宫里。   这一日下起了细雨定王早朝未归昭庆进过了药昏沉沉地窝在床上锦书不敢大意将一应门窗都关闭严实并按定王的吩咐将只有冬日才用得的暖炉生了起来昭庆只觉浑身渐有了暖意迷迷糊糊地打起了磕睡……   正梦见自己跌坐在昭庆宫桃花苑满地的花瓣中嘻笑被气急败坏的玉儿数落……   “姑娘快醒醒快醒醒!”一阵急促的摇晃将她从落英美景唤回到阴暗房中。   “什么事儿?”昭庆恍惚间有气无力的问道。   “梓阳公主突然到访指名要召见姑娘!”锦书急得满头是汗。   ……   定王回府时梓阳公主已离去他问锦书梓阳公主是否有为难昭庆锦书摇头“公主仅是询问了几句姑娘的病情?”   定王又问昭庆的反应锦书困惑道:“姑娘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是奴婢代为答的话儿。”   “就这样?”定王有些诧异。   锦书想了想又补充道:“公主离开后姑娘问奴婢‘我与她谁更美?’”   定王沉默半晌挥挥手示意锦书离去。   当晚梓阳公主对她身为将军的驸马说起她奉王命去定王府见到那个传说中的妖媚女人她是这样描述的:那绝不是一般的美人她虽在病中可气势举止却丝毫不输我这堂堂公主半分!   驸马问她“你是如何回报王上的?”   公主正色道:“当然是如实回报!”   驸马惊道:“你怎可这样说?”   公主皱眉:“对父王我怎敢有丝毫隐瞒!何况你又没有见过那女子为何无故替她着想?”口气中竟是难得地带上了几分不满。   驸马看了她一眼叹口气道:“我并不是顾虑那名女子只是世人尽知定王有多宠她你这样回报怕是王上不会再轻视她如若王上起了除去她的心意你想定王会如何反应呢?”   公主不以为然道:“不过是王弟的一个宠姬还能闹出什么乱子来?再说王弟总是要服从父王的!”   驸马闻听却是冷笑了一声“定王?很难说!”   昭庆沉默了几日身子竟好了许多定王担心锦书照顾不周令昭庆的病有所反复干脆搬到幽居来亲自守着她。难得的是昭庆并无抗拒之意任由他每晚在自己的身旁安歇。   定王依旧很忙但看得出眉眼间的忧色正逐渐淡去。   一日锦书不知从何处回来一进门就殷切地劝说昭庆“姑娘外面暖得很奴婢扶您到园子里走走吧!”   昭庆缓缓抬眼看向窗外确是多日来难得的一个大晴天她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锦书沉思了片刻微微点了下头。   锦书手心冒汗想着这位主子是越来越难伺候了尤其是见过梓阳公主后她的心思愈地难以琢磨虽说是收起了前些日子的忧郁对王爷也不再冰冷排斥但她脸上那副平静如水的神色反倒更令自己担忧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园子里有专人每日精心打理虽已深秋但落败的叶子几不可见反倒有色彩绚丽的花朵仍在吐芳争艳固执地阻挡着冬日的到来。   昭庆在锦书的引领下闲闲地步出幽居渐渐走远……   定王府的后花园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池塘环廊亭榭沿池而建蜿蜒小巧精致美丽。   昭庆走近现正有府中的奴仆在廊内穿梭摆花布灯分外热闹。   锦书不等昭庆开口询问就兴致勃勃地为她解释“王爷今晚要在这里的揽月亭宴请西骑将军。”   昭庆不出声轻轻地咬住下唇。   锦书仍旧自顾自地说下去“听闻这位西骑将军是出了名地威武英俊几乎不逊王爷呢!”   昭庆心中冷哼了一声。   锦书声音惆怅“要是能偷偷看上他一眼该有多好!”   昭庆面无表情地反身向回走去。   锦书不解紧跟在后“姑娘怎么这就回去啦?”   昭庆不理她。   锦书苦着脸想着真是难伺候的主儿自己似乎没说什么惹她不高兴啊!   定王一回府照例先来探望昭庆。   锦书生怕王爷再骂她照顾不周定王一进房她就笑着回禀昭庆已经大好了日间还出去散了步。   定王挥手将她打出去靠到床边伸手探昭庆的额头。昭庆半眯着眼任由他触碰。   定王微笑“似乎真是好了。”   昭庆张开眼眼中含着一层晶莹水气。   定王大惊“怎么了?”   昭庆仍在犹豫要不要这样做?   定王拉过昭庆的小手“你为什么难过告诉我。”   昭庆终于开口轻声反问他“我为什么难过你不知道吗?”   定王愣了片刻疑惑道:“还是为了白越攻楚?”   昭庆默默点头泪盈欲下。   定王亲吻她的小手“我不是在想办法嘛!今晚宴请西骑将军就是希望能够说服他再由他出面去劝说大将军只要大将军改变了主意我就可乘机劝我父王援楚。”   昭庆瞪大双眼反手握住定王的大手“你有把握?”   定王含笑点头“你放心大将军无子视西骑将军一如亲生要说这朝中有谁能劝动大将军那就只有这位西骑将军了!”   昭庆垂下眼两行泪水终于流淌下来。   定王温柔地伸手为她拭去“你身子还未恢复不要为这些事忧心。”   昭庆沉默半晌轻轻吐出几字“我为晚宴献曲如何?”   “什么?”定王震惊。   昭庆看他一眼“我会抚琴琴技还不错。”   定王狠狠盯着她好半天才出声“你从未为本王抚过琴!”   昭庆的手被他抓疼忍不住轻叫“我的手!”   定王这才意识到微微松开。   昭庆乘机抽回自己的手脸色沉了下来。   定王心中虽然生出一丝懊悔却摒着气不肯哄昭庆。   昭庆冷冷道:“我是楚人不过是想为国家出份力。”   定王索性将怒火出来“那也用不着你抛头露面为别的男人抚琴!你是我的女人我绝对不许其他男人看你一眼!”   昭庆被他那句“你是我的女人”给深深刺痛心里难过之极却是不得不强行压住深吸几口气慢慢回道:“我可隐在屏风后不会被别人看到。”   定王紧皱眉头“你为何一定要这样做?”   昭庆心绪起伏口气却依旧淡漠“不过是身为楚女献上一片心意或许能助你说服他。”   定王依旧皱着眉不过脸上的怒气开始渐渐褪去。   半晌他叹口气“也好世人皆知我对你的宠爱西骑将军若知晓你是楚人应该更加明白我劝父王援兵的决心!”   “只是你的身子……”定王口气中透出满满地担心。   昭庆轻轻摇头“不过是抚琴一曲无妨。”   当晚云淡风轻倒是个把酒言欢的好日子。昭庆由锦书引领着悄无声息地走进灯火通明的揽月亭。   隐在屏风后昭庆故作镇定地坐到琴案前只是那个魂牵梦系的声音终是不可避免地传入她耳中即便是早有心里准备昭庆的面色仍是瞬间转白身子也抑制不住地轻颤。   原本已是绝了今生再见的念头啊!   好在锦书只顾从屏风的缝隙处向外张望并没注意到昭庆的失态。   定王热情地劝酒“刘将军你一定要饮下这杯酒当日你与王姐成亲仓促本王在边关狩猎来不及赶回来一直心有愧疚……”   昭庆暗咬银牙青葱玉指死死抓住琴案。   听得那个浑厚的声音回道:“王爷厚爱刘武不敢当。”   昭庆突觉好笑记得父王面前他也常用这话“大王厚爱刘武不敢当。”   这么长时间了这个男人在这方面倒是不曾改变。   定王笑道:“今晚本王的爱姬愿为将军抚琴一曲以助酒兴本王与将军定要不醉不归!”   昭庆心下长叹一声指尖抚上冰冷的琴弦轻轻地拨动……   她弹奏的是一曲在楚国广为流传的《云深处》寄托相思曲调优美绵长。楚女多艺这只曲几乎人人会歌会奏并不稀奇。   只是她在这只曲上下过深功每每她在宫中思念他会一遍遍弹奏此曲机灵的玉儿便会将他悄悄引来。久而久之她的《云深处》竟夹了与众不同的韵味。   她不信他会辨不出。   ……   一曲终了寂静无声。   锦书惊讶地盯着垂头的昭庆想着这世间竟有这等美妙的琴声原来自己这位主子还真不简单。   定王过了良久才回过味来心中半喜半怒喜的是昭庆琴技出众怒的是昭庆深藏不露。   再看刘武如遭雷击一般死死盯着那道屏风似乎恨不得看穿那后面的丽人。   定王咳了一声大叫了声“好!”   转头对刘武道:“将军此曲奏得可好?”   刘武恍若未闻只愣愣出神。   定王淡然一笑又提声重复了一遍。   刘武这才回过神来唇间微颤着吐出一字“她……”   定王笑道:“我这爱姬琴技出众可是轻易不肯显露的呦!”那最后一个“呦”字刻意拉得老长隐隐带着一丝埋怨之意。   刘武未觉只是双目泛红似乎在竭力压抑激动之情。   定王抓住时机道:“将军自小长于楚国必定听得出这是一只楚曲吧!”   不待刘武回答屏风后隐然传出一声女子的轻叹借着幽幽夜色分外地撩人心弦……   定王返回幽居时昭庆早已躺下面向里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一般。   定王喝得不少满嘴酒气。锦书十分吃惊依定王平日里对昭庆的宠爱他酒醉晚归是必定会到别处安歇的。   定王二话不说将锦书赶了出去甩掉外衣走到床前探身上前亲吻昭庆的脖颈。   再无往日的温柔仿佛惩罚一般顷刻就在昭庆雪白的颈上露下清晰吻痕。   昭庆仍旧一动不动清泪却已顺着眼角缓缓流淌下来。   定王蛮横地扳过昭庆的身子重重地压上去疯了一般地胡乱亲吻……   昭庆本在晚宴上就受了刺激再见魂牵梦系的爱人虽未对面却是恍若隔世、曲是人非怎样地心灰意冷、万念俱灭!因此对身上这男人的举动也只觉麻木想着这一刻早晚也躲不过便遂了他的愿自己或许还有脱身的可能。   定王惊觉昭庆只是一味地忍耐不躲不闪也不痛哭大异于往日。终于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问昭庆“你怎么了?”   昭庆紧闭着双眼默默流泪不声不响。   定王手里抓着昭庆腰带上的结叫:“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许了!”   昭庆想问他你期待我反抗吗?我不早就是你的禁脔了吗?   更何况心里那人早已作了别人的驸马!   昭庆自暴自弃定王反而迟迟下不去手。   他一忽从昭庆身上翻下去大步奔到桌前抓过水壶仰脖大口灌下。   昭庆衣裳凌乱地瘫在床榻上一双美目死死盯着跳动的火烛投在床顶上的晕光鼻间充斥着定王粘在她身上的腥臭酒气一时几乎忘记了自己置身何处……   小时候母妃并不亲近她但父王十分地宠爱她几近偏爱恨不能将世间所有最好的东西都摆到她面前老宫人时常感慨她可算是四国里最尊贵的公主了。   父王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对她说定将这世间最好的男儿招为她的驸马要让她一生一世都倍受珍爱……   如今父王膝头那最宝贝的小公主长大了出嫁了却落得无辜被弃流落异乡沦落为另一个男人心爱的玩物……   昭庆的泪一直未停默默地流流到天明。   定王那晚再未碰她也再未看她一眼大半夜的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幽居。   接下来的两日十分平静平静得几乎不寻常。   定王忙于公务锦书忙着为昭庆添置冬装。按照定王的吩咐王室专属的制衣坊被招入府来为昭庆量身。   锦书围着昭庆团团转按师傅的要求为昭庆量下各个尺寸。昭庆如木偶般任她摆布神情倦怠中隐藏着一丝的期盼。   她知道刘武会找来她太熟悉他如果她还在楚宫中安稳地做她的公主他也许对她只有愧疚可是她如今在定王身边做宠姬他是一定不会安心了。   他不是一个坏人他对她的爱宠甚至不逊于她的父王他有他的苦衷。新婚夜面对寡母声泪俱下的死劝他抛下她也是不得已。   她只恨他那平日慈祥的母亲为了报复而定计舍弃了她一生的幸福她只恨他离开她竟然转眼间就娶了新妇…… 第四章私会   制衣坊的师傅隔着纱幔向昭庆征询对新衣的要求昭庆倦了挥挥手示意锦书将人打了锦书只得硬着头皮揣摩昭庆的喜好要师傅只管照着简洁素雅来做。   那师傅是中年人有些固执执意进言裙角缀花是近来的流行要昭庆无论如何尝试一下。   锦书见昭庆脸色不悦便开口申斥那师傅“都说了我家姑娘不喜欢那些花儿、绣儿的你还啰唆个什么!”   那师傅似在摇头自语道:“罗山寺的翠菊可是开得正盛呢贵人何不去亲眼瞧瞧再拿主意也不迟。”   昭庆的心咯噔一下自小她喜春桃、他爱秋菊。   这师傅可是他买通了给她递信的?   昭庆故意不以为然地接了一句:“是吗?”   那师傅急忙回道:“正是那里的翠菊开得比往年都好。”   昭庆看了锦书一眼锦书不解主子看她干嘛?   昭庆问锦书“你想去看吗?”   锦书更是奇怪自己不过是个小丫环呀!   那师傅这时又开了口“听闻赏菊最好的日子是在白露。”   昭庆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又看锦书。   锦书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汗仍旧不知所以迷惘地接道:“白露可不就是后日?”   昭庆这才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锦书长出了一口气。   晚上定王回府昭庆让锦书将他找来。   定王以为昭庆心系楚越的战事已经不计前嫌便兴冲冲地来到幽居。   昭庆日间在园中摘了几支花插在瓶中正凝视出神。   定王走到她身边看看花看看人只觉人比花娇花无人艳忍不住伸手轻抚昭庆的脸颊。   昭庆默默地转过头去。   定王叹口气“还在生我的气?我那日是真的喝多了!”   昭庆仍是不语拉过一朵花来放在鼻下轻嗅。   定王只得转开话题“那日西骑将军并未给我明确的答复只说要考虑一下我想也不能把他逼得太急了毕竟他与楚王有极深的恩怨。”   昭庆随手将花放回瓶中看了定王一眼“我这几日闷得慌听闻罗山寺的翠菊开得很好想去看看。”   定王一愣没想到昭庆突然提出赏花来。“府中不是也有菊花吗?那翠菊不过是极寻常的花种怎及得上我命人四处收集来的精品菊花?你在府中观赏不是更好?”   昭庆突然起身直视定王“你不过是想将我整日关在这里罢了!”   定王在昭庆的眼中看到极度的愤怒与伤心急忙改口“我知道你这些日子心情不好你一定要去我陪你便是了。”   白露那日定王下朝后正欲陪昭庆出门有大将军的亲信拜访请他过府议事。   定王为难地与昭庆商量“大将军难得向我示好我改日再陪你赏菊如何?”   昭庆委屈地瞪着他并不答话眼中却是顷刻间罩上层晶莹水色。   定王不忍只得吩咐家将军士按原计划护卫昭庆前往罗山寺又特意命令锦书要寸步不离地跟在昭庆身边好一番叮嘱后才肯放行。   昭庆坐在定王出行专用的车撵里静静地想心事。   那个人可会听她的?要不要央求他?   从小她是娇贵的公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便是同母的王弟都晓得让她三分只有那个人那个人虽宠她、爱她却不肯对她俯贴耳或许这也是骄傲的她喜欢上他的原因吧!   昭庆还没有拿定主意车撵已经停了下来。原来罗山寺不过是城边小山上的一座不大的寺院。   下了车昭庆被径直迎至后山想必是定王早已打过了招呼。后山清静幽雅翠菊遍布阳光下明媚喜人确是难得的景致。   军士们都守在了门墙之外只有锦书陪伴昭庆左右沿着丛间小径一路慢行下去。   昭庆心事重重锦书也不敢随意讲话开头的兴奋劲一过便觉满眼的秋花也不过尔尔可看昭庆的模样似乎还要继续走下去锦书便试探着问“姑娘这些花左看右看都是一个样好无趣我们还是回去吧!”   昭庆冷冷地看她一眼停住了脚正站到一棵苍松之下。   “我口渴你去取些水来。”昭庆吩咐锦书。   锦书看出来昭庆并无返回之意不由急了劝道:“还是先回去吧!”   昭庆不理她只细细研究那树上盘驳的纹路。   锦书不得不搬出定王来“出门前王爷可是吩咐了奴婢不可离开姑娘半步!”   昭庆冷哼一声示意:你看着办吧!   锦书对昭庆的脾气那是再清楚不过了一时间左右为难偏在这时树上惊起一群飞鸟吓得锦书大叫。   昭庆厌恶地瞪她一眼锦书心中沮丧知道主子嫌弃自己只想着先讨好昭庆再说便委屈道:“那奴婢就快去快回。”   昭庆眼见着锦书提着裙摆一溜小跑地消失了踪迹才冷冷开口道:“你出来吧!”   那棵苍松脚下堆着几块小石正是她小时调皮逼他记下的暗号独一无二。   树后无声地转出一个高大身影青衫黑靴目光深切地注视昭庆。   昭庆平静地扫视来人一眼随即将视线投注到身旁的一丛翠菊之上。   她记得父王曾对她说过关键时沉住气才能取得先机。   尽管她当时取笑父王自己不过是深宫中娇养的公主何需知晓这治国处事的谋略。   尽管她日思夜念抛下尊贵的身份寻到异国来辗转飘零积了满腹的心事想要对他诉说。   可真的站在他面前了她才现那些原本想好的话都已经说不出来了无论是斥他薄情还是倾诉思念都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设法说服他去援救她的国家和她的亲人。   刘武终是先开了口“公主……”   昭庆冷笑“这里没有公主!”声音似寒冰刺骨连昭庆自己都觉陌生。   刘武急切地上前一步“你你为何离开楚宫?”   昭庆的目光倏地移到他的脸上眼中明明白白地写着:明知故问!   刘武几乎被这目光刺穿痛得说不出话来。   昭庆知道时机到了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道:“说服大将军援楚!”她没有太多时间她必须直奔主题。   刘武身子一振突然反问“若不是为了此事你可要一直隐姓埋名地留在……你还要继续……”   昭庆迅打断他“你可答应?”   刘武的手紧握成拳愤声道:“你怎能如此糟蹋自己!”   昭庆冷笑出声却不回答眼睛机警地瞄向来路。要她怎么回答?她也是情非所愿若不是因为他她怎会落到如此的境地!   刘武心痛难当转身一拳狠狠捶上树身。那个他看着长大的女孩那个高傲圣洁的公主那个他捧在掌心的爱人……   他倏地转过头来双目血红“是我害了你!”   昭庆面无表情地回视他。有什么用呢?如若能回到从前……可是永远都回不到从前了……   两人对峙远处有惊鸟飞起。   昭庆转身抛下一句话“我等你的消息。”   “我助你逃走!”刘武试图抓住昭庆的衣袖却被昭庆闪身躲过。   不昭庆不想逃走逃去哪里?回楚宫?她无颜面对自己的父王!天下这么大却没有她的归处……   昭庆向来路走去她必须迎上锦书。   从罗山寺回来昭庆再次病倒。   定王气得要拿锦书问罪被昭庆拦下她虽不喜欢锦书却不想锦书因她而无辜受累。   昭庆夜间恶梦更频每每一身冷汗地醒来令守在她身边的定王心疼不已。   定王追问太医病因太医只得告诉定王怕是心病。   定王认定昭庆是挂念故国才心忧成疾遂加紧了游说。   不日定王为昭庆带来好消息大将军改变了立场上奏攸王援楚卫攸。   昭庆被定王抱在怀中似小猫般柔弱定王亲亲她的额头“这下你的病该好了吧!”   昭庆并无反应她在想那个男人终是帮了自己是因为负疚还是因为爱……   定王将昭庆冰凉的小手放在胸口覆上自己的大手“太医说你是心思太重以后不要胡思乱想了有什么事对我说。”   昭庆想那个男人说服大将军援助楚国一定会招致寡母的反对那个痛恨自己的老女人若是知晓他是为了她才这样做是不是会气得吐血?   定王以为昭庆累了将脸颊贴在昭庆的额头上温柔地说:“你就在我怀里睡吧好好睡一觉。”   昭庆闭上眼睛又觉得不对若是让那老女人知道自己堂堂的楚国公主沦落为了攸国王子的宠姬岂不是真正遂了她的心愿会更加开心才对?   不还是保住这个秘密吧给自己留住这最后的一点尊严!   昭庆是真的累了乏了在定王的怀中沉沉睡去。   冬天终于来了定王府前所未有地安静只因王府的主人请了王命随军出征这时应是已入了楚地。   昭庆整日呆在幽居里只有锦书与她作伴她得不到前线的消息心里很是焦急只得抚琴解闷往往是一只曲翻来复去地弹手在弦上心已不知飞去了何处。   下第一场雪时传来了白越退兵的消息。   锦书喜滋滋地恭喜昭庆王爷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昭庆心想的是那个人应该也快回来了吧不知他再次回到楚国的土地上会有怎样的感受?   锦书又道:“听说白越军本来已经攻到了楚宫附近我们的大军赶去得正是时候否则就连楚王都要自身难保了。”   昭庆心中难过自己的父王一辈子养尊处优没想到晚年过得如此不安生先是自己再是国家。   锦书装模作样地叹口气“不过听说楚王最小的儿子在混乱中失了踪大家都传是被白越王掳走了呢!”   昭庆的心瞬间收紧血气上涌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眼睛盯着锦书“你说什么?”   锦书茫然“没什么呀只不过是听闻楚国的小王子被白越王掳走……”   昭庆的嘴里泛出腥咸的味道她猛地起身不管不顾地冲过那道道垂缦冲进那白雾缥缈的温泉……   怎么可能?子思子思不过十岁的子思自己唯一的胞弟除去父王外自己在这世间唯一骨肉相连的亲人……   雾气将昭庆紧紧包裹没人看得见她满面的泪痕没人看得见她嘴角的血迹……   锦书焦急地在温泉室门口张望这里是禁地未经许可除了定王与昭庆没人可以走进。   良久锦书打定主意等王爷回来一定要仔细禀报若是这位主子哪天真正了疯也好叫王爷晓得不能怪罪自己这个苦命的小丫环。   定王随大军凯旋归来那日攸国都城的百姓冒着严寒夹道欢迎。四国已经和平了太久战争似乎已是很遥远的事情如今好容易有机会一睹本国将士的英姿还是在邻国的土地上逞武扬威百姓们又是新奇又是自豪。   锦书老早就跑出了幽居一忽回来告诉昭庆军马已进了城门一忽回来向昭庆转述听闻的盛况没有一刻闲下来。   昭庆被她搅得头痛又不得不靠她探听外边的消息只得忍耐。   定王必须先进宫复命这一入宫就让府中众人从正午等到了日落。昭庆心中有事一编遍地弹那曲《云深处》锦书受不了躲了出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昭庆竟然倚着琴案睡着了梦中也觉不舒服总想找块平整的地方躺下来……   又冷又乏之际一团温暖的云悄无声息地袭上来托着她轻飘飘地飞起……   昭庆一睁眼定王的整张脸映入她的视线神情热切而欣慰。   “醒了怎么能睡在这里!”定王温声埋怨她。   昭庆朦胧间醒悟自己正被定王搂在怀中浑身的暖意正是来自他的身上。   他回来了!   昭庆觉多日不见定王的脸上竟多了一分坚毅的神色即便是这般柔情地凝视自己也与往日不大一样了。   昭庆忍不住伸出手去轻抚他眉心的那道深纹他走前好像还没有这般深呢!   定王嘴角微扬任昭庆好奇地抚摸终是抓住那手指轻轻地含进口中……   昭庆羞红了脸完全清醒过来暗骂自己失了心想将手指从他口里抽出来可被他大力吸住又窘又恼不禁狠狠瞪他。   定王被昭庆的神情逗乐哈哈大笑放过了她的手指。   “看来这回是想念我了!”定王收紧了怀中挣扎的娇躯冲昭庆眨眼说道。   昭庆挣脱不了气得转过头去不理睬他。   定王又笑低下头在昭庆颈上大力亲了两口“可想死我了!”说着一只手便轻车熟路地探向昭庆的胸襟。   昭庆大急扭身躲闪。   柔软玲珑的身体更激起了定王的兴致他的喉咙深处抑制不住地传出一声低吟猛地打横抱起昭庆大步向床塌走去…… 第五章逃离   定王的漏*点多少吓到了昭庆不过昭庆早已下了决心咬紧牙关准备承受这接下来的风雨。   定王托起昭庆的腰重声喘息中不忘叮咛“我好长时间没碰女人了你又是第一次总要疼的忍不住就叫出来别伤了自己。”   昭庆强忍着泪想着终于到了这一刻今生倒底是做不成那个人的女人了!   只是老天是有定数的敲门声便在这时骤然响起。   两个人诧异地对视一眼只听得无用惊惶的声音从门缝中隐约传来“王爷、王爷大王宣您即刻进宫呢!”   昭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身上的定王几乎不相信自己会有这样的好运!   定王的一张脸由红变青由青转黑咬牙切齿暴怒强压终是不甘突地一拳重重击在床铺之上。   昭庆实实在在地松了一口气好笑地看着定王从自己身上爬下去满地找衣一边穿一边跺脚。   定王穿戴整齐从锦被中捞出光溜溜的昭庆哀求“等我等我回来。”   昭庆终是笑出声来又忙咬住下唇淘气地看着他。   定王更加懊恼昭庆精灵的一面他还是头一回看到只觉昭庆身上似有巨大磁石引得他不想离开她半步。   无用又冒死催了一遍昭庆终被定王不舍地放回被中只听见定王推开房门一脚将无用踢倒在地的声音无用又不敢叫哼唧了两声房门被轻轻带上。   那一晚昭庆睡得很沉仿佛又回到了昭庆宫天底下对她来说最安全的所在。   说也奇怪第二日昭庆的月信就来了气得定王即刻又将可怜的无用提来臭骂了一顿。   定王不敢埋怨攸王便向昭庆抱怨攸王身边的术士实在可恶不过是观天像现了异常便大惊小怪害得他大半夜的又被折腾进宫去直到天亮才被放回来。   昭庆还在楚国时就曾听闻攸王崇天四国之最没想到自己还间接受了恩惠。   定王又告诉昭庆他已邀了梓阳公主夫妇到府中作客因为他现西骑将军刘武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他准备倾力笼络。   昭庆不出声寻思着如何利用这良机再见那人一面实施自己的计划。   不过刘武显然更想见她也不知如何收买了府中的厨子在昭庆的餐中放了蜡封的字条告诉昭庆再见的时间和地点。   昭庆趁锦书不留意将字条烧了个干净她忍不住想到连厨师都可以被收买若是有人要害这王府的主人岂不是轻而易举?怪不得父王说过用钱是买不来忠诚的!   梓阳公主与驸马赴宴那晚昭庆告诉锦书自己要早些睡下不要打扰她。   锦书一听就露出满脸喜色她本是个不甘寂寞的小丫头服伺昭庆守在幽居实在是闷得很早就巴不得可以跑去看热闹。   昭庆在床上静躺了很长时间确定锦书已经溜出去了才慢慢地起身摸黑重新穿好衣裙镇定地走出幽居。   刘武想得极周到他约定的地点离幽居并不远。幽居本就偏僻定王又念及昭庆喜静吩咐家人奴仆不得轻易靠近是而幽居四周较别处清静许多确是个避人的好地方。   昭庆边走边留意确定自己的行踪没有被现才谨慎地步入竹林。   林中很静除了叶间撒落的片片月光便只有微风带起的叶舞之声昭庆不由感慨小时她属意父王的一块玉佩母妃不准她索要她一气钻入御花园的竹林躲在里面不肯出来也是一个类似的月夜。   是刘武最先找到了她她至今仍记得当时的少年是如何不屑地看着她好像在埋怨她的任性。   想着想着昭庆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来那时可真是妄为见到父王就报复说少年对她不恭要父王处罚他好在父王熟知她的秉性赏了她玉佩又夸奖了少年。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昭庆瞬间收起表情仔细聆听听出是那熟悉的声音微微眯起双眼。   她有这样的习惯下决心时会不自觉地眯起眼睛仿佛是给自己打气。   她并不关心刘武找何借口来与她私会他不是个单纯的武夫他有精明的头脑他可以安排好一切这也是她愿意再见他的原因她有求于他!   刘武找到昭庆月光下昭庆美丽得令人窒息刘武不由得心头一酸这可人曾是他近在咫尺的新娘……   昭庆冷静地盯着刘武等他开口。   刘武走近“你愈消瘦了!”他的口气饱含怜惜。   昭庆一愣刘武不是个肯轻易表露感情的男人他是那种会默默为你披上寒衣却不会说心疼你的男人。   不过昭庆已顾不得这些她劈头问道:“子思被白越掳走了?”   刘武剑眉紧皱看了看昭庆动了动嘴唇终是狠下心点了点头。   昭庆并没有他想象中激动眼眸闪动了两下静静地垂下眼帘“我要离开这里。”   刘武急忙接道:“这正是我急着见你的原因大王不知从何处得知了定王利用你是楚人的身份游说我说服我叔父十分生气打算暗中除去你。”   昭庆闻听又是一愣她随即想到是定王与刘武都不会将此事透露给别人攸王是如何知道的?如果是定王身边有他父王的人攸王又为何不趁定王不在时下手?   刘武见昭庆沉默以为她不相信“这是公主亲口告诉我的!”   昭庆只觉他口中那‘公主’两字分外地刺耳曾几何时他口中的那两个字是她的专用!   刘武话一出口就后了悔他知道昭庆敏感异常一个眼神都可能伤到她。   果然昭庆抿紧了嘴侧过头不再看他。   刘武暗恼自己不过时间有限容不得他耽搁他急急说出自己反复斟酌的计划来“后日大王将为众将洗尘定王必会进宫我已安排了人接应你你只要将这东西给身边的人服下就只管跟着来人走定会一路护送你回到楚宫去!”   昭庆转头看到他伸出的手掌上静静躺着一个玉质的小葫芦。   昭庆忍不住抬眼看他她自小就偏爱玉器越精小越喜欢不知这是不是他特意为她寻来的?   刘武似能读懂她的心意微微点头“一眼看到就知你会喜欢特意留下来没想到今日派上用场。”   昭庆心酸不已恶狠狠瞪他仿佛在说:你为何这般对我!   刘武眼中微红喃喃轻语“我也是不得已……”   只是昭庆已不想听下去一把从他掌中抓过玉葫芦不声不响地转头便走。   刘武想要唤住她又硬生生打住心绪翻滚难奈想着这一别是否此生真的不会再见?低下头细看那只手掌心似仍留有她指尖冰凉的触感……   接下来的两日昭庆十分沉默定王来幽居时她会为他抚琴听他抱怨国事定王心喜满足地享受这期盼已久的时光对昭庆也越温柔眷恋。   锦书也以为昭庆终于开了窍心里琢磨着要更加卖力地讨好昭庆才是。   攸王宫宴那晚定王临出府前特意来看昭庆抱了昭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走出门又折回来拉着昭庆的小手狠亲了两口说:“我这几日想了又想准备向父王为你讨个封号我们再圆房也不会委屈了你。”   昭庆不语一双明眸平静地回视定王深情的目光。待定王终于离开了她才缓缓地合上眼帘即便是这样地钟情也不过如此呀!   锦书走进来手中端着为昭庆调理身子的蜜露。   昭庆厌倦地看一眼“我今日不想喝!”   锦书急忙劝道:“王爷可是吩咐了奴婢定要看着姑娘饮下方可。”   昭庆沉默半天才叹了口气“好吧你放下先给我取杯清水来。”   锦书没有多想放下蜜露退了出去。   昭庆深吸一口气从随身的香囊里掏出那个小玉瓶拧开瓶塞将绿豆粒大小的白色粉末倒入盛装蜜露的玛瑙杯中眼看着粉末快融入再不见一丝痕迹。   锦书返回一进门便看到昭庆皱着眉放下玛瑙杯唇间还闪动着蜜露特有的亮泽。   昭庆从锦书手中接过清水杯大口饮下仿佛要冲去蜜露甜腻的味道。   “我今日实在是喝不下你也看到了。”昭庆愁眉苦脸地盯着玛瑙杯对锦书说。   锦书疑惑“姑娘身子不舒服吗?”   昭庆索性合衣躺到床塌上“也许吧。”   锦书着急“可这蜜露怎么办?王爷知道了定会责备奴婢。”   昭庆漠不关心地看她一眼仿佛在说:你看着办吧!   锦书手捧着玛瑙杯急得团团转又不能走过去撬开昭庆的嘴灌进去。   就这么束手无策地站了一会儿见昭庆实在没有理睬自己的意思干脆自言自语起来“倒掉吧实在可惜了这么好的东西听说是宫里赏的……”   昭庆干脆闭目假寐。   过了不一会儿锦书端着玛瑙杯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待听到锦书从外间传来的鼾声昭庆才翻身下床慢慢走出去看到锦书倚着桌腿就睡着了桌上放着那只空了的玛瑙杯。   昭庆不由暗笑什么药效力这般大?   她静静地端详了锦书一会儿才放心地走回内室坐到镜前拨下头上的金钗取下耳上的宝石逐一放好这些都是定王送给她的她不想带走。   环顾四周昭庆并无心想的那般雀跃多少梦中离开这座华丽的牢笼真要离开了竟有一丝莫名的惆怅……   简单地收拾停当昭庆坐到外间的桌旁伴着锦书的鼾声等待接应的人到来。   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   昭庆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不由得暗自着急要知道早一刻离开这里就意味着可能晚一步被人觉。   就在昭庆开始猜测是否刘武的安排出了什么差错时王府内突然传出一阵嘈杂之声“起火了起火了!快来救火!”   昭庆皱起眉心下奇怪正想着是否去看个究竟还未起身门口突然闪出一个黑影度之快令昭庆险些叫出声来。   因为没有掌灯昭庆看不真切只感觉来人高大健壮看身形应是个陌生男子。   黑影没有进房站在门口向昭庆打手势那是刘武曾教过昭庆的一个军士间常用的手语意思是:别出声跟我来。   昭庆定了定神起身向来人走过去。   这时远处的嘈杂声已经越来越大昭庆定睛看去并不见火光。   黑影一身劲装蒙着面仅露在外的一双眼睛闪动着异于常人的光芒在夜幕下无声地打量着昭庆。   昭庆不悦她莫名地讨厌这放肆的目光若是在楚宫她的父王说不定会命人挖去这人的双眼。   黑影眼力非凡看到昭庆沉下脸反而轻笑出声这下昭庆听得分明来人年纪尚轻。   黑影伸过一只手来昭庆一双大眼无声询问:做什么?   黑影终于开了口“带你走!”虽然是压低了声昭庆还是听出了几分玩世不恭的味道。   昭庆自然不乐意她的手怎是人随便牵的!   黑影见昭庆不动也不急索性抱起两臂悠闲地打量四周。   昭庆暗恼终于出声“还不走?”   黑影的视线重新落回到昭庆身上故作委屈道:“我要带你走你又不肯。”   昭庆气恼可也知道不是脾气的时候只得压下怒气低声问道:“如何走?”   黑影满不在乎地回道:“我带你呀!”   昭庆闻听恨不得转身回房“你怎么带?”   黑影嘿嘿一笑再次伸出手来“拉住我的手你就知道了!”   昭庆又急又气暗咬银牙“不!”   黑影又是一笑出声望向远处“那火也不大可是很快会被扑灭的。”言下之意:你再不快点可就走不了啦!   昭庆心中暗骂刘武怎么找这样一个人来助她逃跑?   人家不急她可是急的!转念一想这种时候也顾不得许多了待顺利逃出再算帐不迟。   这么想着昭庆终是伸出手来被黑影一把抓住还不待昭庆回过味儿来身子已被拉向他……   接下来的一切快得令昭庆目眩只感觉他的手臂顷刻间揽上自己的腰肢随后一股大力提着自己向上纵去……   昭庆死死咬住牙关以免叫出声来她毕竟是娇女哪里经历过这个双眼紧闭仍是忍不住地抖只是身边那陌生男子却仿佛与她过不去一般带着她轻飘飘落到房顶后竟在她耳边再次轻笑出声。   昭庆死攥着双拳突然闪过一丝念头留下来吧不要受这等屈辱!   …… 第六章归路   昭庆被黑影挟着也不知在夜色中‘飞’了多远待到终于能够双脚落地时昭庆才现自己已置身于陌生的院落。   黑影松开昭庆已经僵硬的腰拍拍手也不说话带头走向黑漆漆的正房。   昭庆脚底生根警惕地注视他推门进屋短暂的静寂后有微弱的光芒从窗内透了出来。   昭庆犹豫了一下终是迈步走了过去。   房内很暗寻常人家的摆设掌灯的木桌旁大咧咧坐着那人已除去了蒙面剑眉长眼、高鼻方脸端地是英俊非常那张黝黑俊朗的面庞上此时正挂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定定地注视着昭庆缓步走进来。   昭庆冷冷地站在屋中央环视半晌问:“这是哪儿?”   年轻人咧嘴一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才不紧不慢地回答昭庆的疑问“不过是个暂时的落脚之处明日正午我们就会离开。”   昭庆皱眉“为何要等到明日正午?”   年轻人轻蔑地扫了昭庆一眼“说了你也不会懂!”   昭庆变色一口怒气硬生生涌了上来想要作又强行按下。   年轻人一直饶有兴趣地观察昭庆的反应见她如此不由大笑仿佛看到心爱的小狗被自己逗怒一般。   那一晚昭庆再没有开口说一句话无论年轻人如何招惹都置若罔闻年轻人终觉无趣自己到偏房去睡觉了。   昭庆和衣坐在冰冷简陋的床上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了一夜的呆……   第二日日上三杆那年轻人才慢吞吞地从偏房走出来昭庆肚子饿了却又不愿主动与他讲话只得忍耐。   年轻人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却起了牢骚“是不是女人呀也不知道煮早饭!”   昭庆起初没反应过来直到他指着灶间对她说:“还不去煮饭!”   昭庆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半晌突然笑起来要她去煮饭?她可是从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那些个米呀、面呀的只有做熟了她才认得。   年轻人本是有意找茬见到昭庆的笑容也有那么一刻地失神就仿佛眼睁睁见到一块冰山在面前瞬间融化。   昭庆不去理他自顾望着院中的一棵老树出神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从小娇生惯养几乎没有生活自理的能力后面的路还那么长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快到正午时年轻人端了一盆浆糊似的灰色东西给昭庆“去手、脸还有脖颈都抹上一层!”   昭庆盯着那团浆糊寻思这人不是又想整治自己吧!   年轻人见昭庆不动嘴角现出一丝邪笑“怎么?要我亲自动手?”   昭庆一惊下意识地退后两步警惕地注视着他。   年轻人不以为然地挥下手“不经吓真没趣!”   昭庆再次怀疑刘武怎么可能托这种人助自己出逃?   年轻人又将搭在他自己肩上的一套青色衣裤拽下来甩给昭庆“抹好后再换上这个。”   昭庆待他转身向外走去才定睛打量那套衣裤左看右看都不像是给女孩儿家穿的。   谁想那年轻人走出了几步一个转身又转了回来嘻皮笑脸道:“差点忘了”说着从怀里又掏出了一块白绸递给昭庆。   昭庆莫名其妙地研究那白绸就听他语调暧昧地解释“记得将那里缠好啊!”一边大方地比划他自己的胸部。   昭庆又羞又恼可还不待她作人家已经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昭庆不由苦笑看看自己沦落到了什么地步!盯着那团浆糊昭庆心都颤可她也明白这是要自己改头换面再不情愿也没有办法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索性就豁出去吧!   正午的城门十分热闹进城的、出城的人流不息只是这一日气氛有些特殊有军士拦下所有妙龄的女子仔细盘查。   昭庆跟在那年轻人身后混在一群出城的百姓中她心里极镇定因为她如今的摸样连她自己都快认不出了!   年轻人还不时回头取笑她几句“兄弟你不要离我太近你这么丑我会不好意思的!”或是“兄弟哥哥也没亏待你吧怎么一个妈生的你跟哥哥就差这么多呢!”   昭庆教养再好也忍不住气得翻白眼。   轮到他们了军士也只是对年轻人多看了两眼毕竟这么俊的小伙子不多呀!   至于昭庆不过是个又瘦又小一脸青灰病容的小家伙跟在年轻人身边连陪衬都算不上!   刚一走出城门就听到身旁有人在小声嘀咕。   “这是怎么回事呀?”   “你没听说?昨晚上定王的府里头走了水据说是失踪了人口呢!”   “是吗?什么人失踪了?”   “看情形一定是女人啦!估计身份还不低今儿一早天还没亮就已经有两拨人骑马出城去找了!”   ……   昭庆一直垂着头走到僻静一点的地方突然低声问那年轻人“你烧了哪里?”   年轻人原本正竖着耳朵兴致勃勃地听众人私语被昭庆一问咧嘴笑起来“怎么?这时才想起来关心了!”   昭庆飞快地瞪他一眼心想着可千万别是书房啊!否则祸就闯大了。   年轻人靠近昭庆似乎在强压心头的快乐“告诉你吧是个叫什么‘软香阁’的地方。”   昭庆大吃一惊忍不住停下脚步“你……”   “我怎么了?”年轻人嘻皮笑脸地反问“我就是觉得那名字一听就让人心烦反正要放把火索性就选了那里。”   昭庆急得跺脚“那里面的人呢?”   年轻人作糊涂状“什么人?”   “女人好多女人!”昭庆咬牙切齿地答心想这人实在可恶至极。   年轻人笑起来“噢怪不得取了那样一个名字原来是藏娇之地呀!我说你那男人也实在是不怎么样嘛要那么多女人也不怕累着!”   昭庆狠狠瞪他。   “不过我也就是放了把小火顶多吓唬吓唬人你放心。”年轻人夸张地抛给昭庆一个安慰的眼神。   昭庆恶心得连忙转过头去。   攸国地广人稀擅农年轻人为昭庆找个辆毫不起眼的马车昭庆一路上就透过破烂的车窗看外面的风景、想自己的心事。   年轻人不甘寂寞也实在是精力充沛得少见一面驾车一面试图与昭庆聊天昭庆一直不答话他也不恼索性哼起不知名的小曲倒也悠扬。   昭庆想定王这时不知会有多恼火!以他的为人一定不肯善罢甘休不知会不会怀疑到刘武身上?不知会不会追杀她到天涯海角?   年轻人唱得乏了头也不回地招呼昭庆“嘿我说你饿不饿呀?”   这一句昭庆肯答“饿了。”已过了午时昭庆至今都没有吃食进肚。   年轻人笑“你倒是个闷葫芦饿了也不出声非得人家来问。”   昭庆心里哼一声。   年轻人又问“我说你叫什么名字呀?这一路可长着呢我总不能一直唤你‘嘿’吧。”   昭庆心说想知道我的名字没门!   年轻人见昭庆又不出声不满地哼唧两声道:“你不告诉我我也不告诉你!”   昭庆暗自好笑谁稀罕!   似是故意惩罚昭庆年轻人驾车又走了一个时辰才在路边找了片小树林停下来。   昭庆沉默地看着他找来干柴轻车熟路地生起一堆火将出城前买的几个大馒头放在上面烤暗自记在心中。   啃着烤得香喷喷的大馒头年轻人又开始招惹昭庆“你为什么要进楚宫呢?你不是定王的女人吗?”   昭庆看都不看他一眼只管专心地吃自己的馒头。   年轻人还是不死心“难道你本来是楚王的女人被定王抢回攸国的?”   昭庆告诫自己镇定一定要镇定不能与这样的人一般见识。   年轻人撇撇嘴“女人嘛长得漂亮就是红颜红颜嘛就离祸水不远了!”   昭庆猛地抬头狠狠盯住他她最恨人说红颜祸水那是父王的王后对母妃的称呼自她懂事起就晓得这是对母妃的侮辱。   年轻人见终于引起了昭庆的注意得意起来“怎么我说得不对吗?你这一逃多少人牵连进来你不会不知道吧!”   昭庆重又垂下头她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儿父王虽然将她保护得很好可她也是见惯了宫廷争斗的往往位高者的一句话就能决定好多人的命运她怎会不明白。   定王若是找不到她一定会迁怒王府里的家兵奴仆锦书不必说自是当其冲定王又是个极有头脑的人势必看得出她的失踪不简单追究下去……   昭庆不敢想她只有一遍遍告诉自己我这也是没有办法!   年轻人高高兴兴地吃完了自己的馒头从腰带上解下一个水囊扬头猛喝了一气抹抹嘴递给昭庆。   昭庆本在暗自伤伸见他如此也顾不得馒头还没吃完站起身就走。   年轻人还笑嘻嘻地在她身后直嚷嚷“不脏真的出门在外的讲究那么多干什么!”   ……   离开攸国的都城越远昭庆越心惊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难道这么容易就逃出来了?   年轻人似乎过惯了风餐露宿的生活不大爱住店当然也可能是他觉得住店不安全往往是在外面胡乱对付两晚才想起找家客栈让昭庆真正睡上一觉。又不准昭庆换外衣没出十天昭庆看起来已是一个彻头彻尾地邋遢少年。   昭庆自小锦衣玉食即便是离开了楚宫定王对她的宠爱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哪里经历过这般折腾好在她本性坚韧咬紧了牙关倒也坚持下来。   他们这一路没有走官道绕了不少弯路等到了攸楚两国的边境已是快一个月过去了。   这一日年轻人将马车停到一个小山谷里对昭庆说要在这里等个人昭庆按照惯例不闻不问一个人蹲在冰冷的溪水边呆这是她近来最喜欢做的事情常被年轻人笑话是愣头愣脑只是昭庆并不介意。   年轻人在山谷里转了一圈折了几枝生有刺球的奇怪植物回来喜滋滋地摆弄终于忍不住向昭庆炫耀“知道这是什么吗?”   昭庆冷冷地扫一眼无声作答。   年轻人对昭庆的态度已经十分习惯仍旧兴致勃勃地自顾说下去“这小东西可不简单只要将这小刺球往人身上轻轻一扎那人就会足有两、三个时辰不能言语也不能反抗只能眼睁睁地任人摆布厉害吧!”   昭庆仿佛置若罔闻只定定地盯着那川流的溪水出神。   年轻人小心翼翼地用树纸将一颗颗刺球剥下来用块厚实的破布包起来心满意足地揣进自己怀中才意尤未尽地继续向昭庆炫耀“就这么一颗可比一大瓶的蒙*汗*药还值钱呢!别以为好找我今儿也是运气好才碰上你可不要告诉别人明年我还要来这里采的!”   昭庆伸出手去轻触那冰冷的溪水感受指尖那刺骨的寒意。   几近黄昏才有马蹄声在寂静的山谷附近响起一直懒洋洋倚在树根的年轻人直了直腰板对昭庆道:“来了!”   昭庆好奇地寻声望去没一会儿功夫已有一人一马进入视线转瞬就到近前。   马上端坐着一个小姑娘神气非常。   跳下马来昭庆暗自叫了声好。小姑娘年纪应与昭庆相差不多十分地娇小皮肤白晰、柳眉杏眼不见得如何漂亮就是引人侧目。   “你怎么才来?”年轻人笑眯眯地埋怨。   昭庆想是他的同伴?   小姑娘眉一挑嘴一噘“还埋怨我也不知道是谁说一定要避人耳目的这边境处人口混杂本小姐可是绕了好大圈子才赶过来的!”声音甜美得令昭庆汗襟。   年轻人却似早已习以为常神态自若地挥挥手道:“好了好了我怎么敢埋怨庄大小姐不过是担心大小姐路上又被哪个登徒子缠上罢了!”   小姑娘一听顿时喜形于色几步蹿到年轻人近前仰起一张晶莹的面庞“真的?”款款深情展露无疑。   昭庆急忙侧过头去心中暗自惋惜如此可人怎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家伙!   年轻人用他那一贯吊儿郎当的口气敷衍着“真的当然是真的还能有假嘛!” 第七章奇伴   小姑娘马背上驮着一个大包袱解开来昭庆顿时被久违的饭菜香气包围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只见小姑娘如同献宝一般将吃食一一摆到年轻人面前“这是酱肘子你最爱吃的这是红烧肉你上回一直说好这是麻辣鸡块我要聚丰园的厨子按照你的口味做的你一定又是很久没好好吃顿饭了给你打打牙祭。”   年轻人搓搓手“那我就不客气啦!”   昭庆虽然背过脸去耳中还是清晰可闻他大力咀嚼之声更觉饥肠碌碌。   年轻人倒是没完全忘记昭庆“喂我说你想不想吃一口?”他含混不清地招呼着。   昭庆这一个月来也算是熟知了他的品性知道他又想逗弄自己便明智地没有作声。   只是那小姑娘不乐意了“玄木这可都是我为你准备的不准给别人吃。”   昭庆奇怪玄木?   年轻人好容易将嘴里塞满的东西全部咽下去一边抹着满嘴的油一边嘿嘿笑“大小姐人家也是娇生惯养的娇娇女呢没照顾好她我可是对不住我那花了大价钱的主顾。”   小姑娘仍是不满“我还没问你呢?你不是说要休息一段日子的吗?怎么这么快又接生意了?”   昭庆听得越糊涂什么主顾?什么生意?   年轻人仍旧好脾气地笑“这次可不同这主顾对我也算是有恩即便不给银子冲他的面子我也得走上这一趟”停了停他又笑出声道“何况还有银子拿呢!”   小姑娘见他乐开了花也跟着高兴起来不过仍是甜蜜地埋怨:“就知道银子!”   昭庆强按下心头的疑惑他们的世界不是她所熟知的她的世界也不是他们所了解的。   小姑娘却开始对昭庆感兴趣起来。   凑到昭庆近前端详了半天道:“你还小吧叫我声姐姐!”   昭庆顿时哭笑不得心想这就叫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怪不得这两人能结伙搭伴原来是一副德行!   年轻人大嚼特嚼着他的红烧肉这时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小姑娘诧异地转头问他“笑什么?难道她还能比我大?”   年轻人连忙摇头“我可不知道人家不肯告诉我。”   小姑娘皱着眉满脸地疑惑仿佛不相信有人会不买自己心上人的帐。   半晌又问昭庆“你长得漂亮吗?”   昭庆更加无语这可要她自己怎么回答?   年轻人百忙中插嘴道:“她长得可漂亮了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   昭庆料不到他会如此回答一时间目瞪口呆。   小姑娘一听就不干了“真的?”她的目光立刻凶狠地盯住昭庆仿佛期望能够穿透昭庆面上的伪装一睹她的本来面目。   昭庆被她盯得心寒恨不能马上从她眼前消失。   “不行!”小姑娘小手一挥果断地下了决定“我要看看!”   昭庆急忙看向那年轻人心道你煽风点火也就罢了不阻止她的胡闹可就过分了。   年轻人冲昭庆眨了下眼睛仿佛在说怎么样还是有求于我了吧!   这下不得了看在那小姑娘的眼中以为两人在**更是火冒三丈伸手就来抓昭庆的衣襟。   昭庆自然不肯只是她的身手怎比得上人家小姑娘轻而易举就把她拉向溪边……   关键时刻却听两人身后传来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没用的水洗不下去大小姐你就别折腾了!”   小姑娘一听这话索性也不理昭庆了反身回到年轻人身旁大声质问“怎么洗下去快告诉我!”   年轻人不紧不慢地吐出一块鸡骨头斜了小姑娘一眼“要说呢也不难”故意买了一下关子才接着说道“只是好端端的干嘛要洗下去呢?明天可就要过关了耽误了正事算谁的?”   小姑娘狠狠跺脚“我就要看!”   年轻人仍是不以为然随口敷衍“好好等顺利过了关一定让你看!”   小姑娘得了他这话多少消了气哼哼唧唧地放过了昭庆。   可是把昭庆给气坏了。自小到大贵为公主她哪里受过这份气呀!   小姑娘还没有完全满意继续追问“要怎样才能洗下去呀?”   这个问题昭庆也十分感兴趣便压下怒意竖起耳朵留神听。   年轻人可能觉得这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便随口答道“简单找壶酒兑上水一洗就掉。”   “什么酒?”小姑娘还极认真。   年轻人笑“是酒就行。”   小姑娘这才满意昭庆也暗自满意。   三个人在山谷中又风餐露宿了一晚昭庆因为心忧明日久久无法入睡。那日间飞扬跋扈的小姑娘倒是安静得很乖乖地守在呼呼大睡的年轻人身边先是望着他出了一会儿神之后很快就甜甜睡去。   第二日小姑娘换上了旧衣大大方方地代替昭庆坐上了马车昭庆则拉着小姑娘的那匹马默默地跟在车旁。   攸楚通关之处是座繁荣的小城名唤落邑是南来北往的商贩汇聚之所。   三人中年轻人俊朗、小姑娘娇俏十分地引人注目反倒是昭庆对比之下毫不起眼旁人的目光也很少投注到她的身上。   昭庆再怎么讨厌那年轻人此时也不得不暗自佩服。   落邑的城门在一条街道的尽头街道两旁店铺酒肆林立热闹非常走着走着昭庆神色凝重起来步伐渐缓。   年轻人觉察到只得跟着慢下来故作不经意地瞟了昭庆一眼这一看可不要紧他当即吃了一惊。   只见昭庆的眼中惊恐莫名目光直直盯住一个方向抓住马缰绳的那只手竟在微微地颤抖。   “怎么了?”年轻人假作看向前方低声地询问昭庆。   “他在这里。”昭庆无助地答道。   年轻人诧异“谁?”   昭庆不答倏地垂下眼帘。   年轻人恍然“你是说定……”   他抬眼向昭庆刚刚凝视的地方寻去一瞥间已现那里二楼窗口有一气宇喧昂的青年男子眉头紧锁正望着不远处的城门出神。   “是那穿蓝袍的?”   昭庆闷声“嗯”了一声极轻却异常坚定。   年轻人不禁犹豫应该是在评估昭庆如今的模样是否能被定王认出来。   昭庆却没信心冒这个险一言不地牵马回身便走。   年轻人无奈再怎么说他的任务是护送昭庆入楚人家昭庆不肯过关他总不能光天化日之下强押她着过吧!   马车随之调头车上的小姑娘不解出声询问“玄木出什么事了?不是出关吗?怎么往回走?”   年轻人一个凌厉地眼神递过去小姑娘再不快也不得不暂时闭上嘴。   昭庆一边走一边冒冷汗怎么都没有想到定王会如此执着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竟然还不死心竟然还亲自守在这关口莫不是疯了?攸王就这么任他妄为?   重又返回山谷昭庆一言不。小姑娘却起了脾气。   “玄木你给我说清楚!”   年轻人也是满脸郁闷“别吵人家的男人找来了还能怎么办只得暂避一下!”   小姑娘惊呼“什么?她都已经嫁人了?”一边叫着一边回头端详昭庆。   昭庆苦笑转念一想可不是嘛自己也算是嫁过人了而且仪式非凡大红的绸缎曾挂满都城一时间传为佳话……   这么想着忍不住地心酸……   可是小姑娘还是不高兴继续质问年轻人“玄木你怎么什么生意都接?这回更过分将人家的小媳妇都给偷出来了!”   年轻人不干了脸一沉吼道:“什么时候轮到你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小姑娘顿时愣住想必是没有料到自己的心上人竟当着外人的面儿丝毫不给自己留情面眼泪立时便滚落了下来。   “别忘了可是你求我来给你帮忙的!”小姑娘委屈地指控。   “得了我可伺候不好你这位大小姐也指不上你能给我帮什么忙!”年轻人气势极盛连昭庆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小姑娘越委屈哽咽出声。可惜这年轻人似乎天生就不懂得怜香惜玉见她落泪不但不哄反而双手抱臂冷冷地看着梨花带雨的娇娃一副心烦厌恶的模样。   小姑娘哭着哭着猛一跺脚转身上马伤心欲绝地急驶而去。   昭庆这时反倒同情起小姑娘来她深知一个女人受到心爱之人的伤害会有多么难过她自己就曾为此痛不欲生。   年轻人察觉到昭庆目光中的厌恶更是气闷“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可没得罪你!”   昭庆白他一眼自己跑到溪边去取水喝。   两个人谁都不理谁各自苦闷昭庆想定王真像个大孩子任性又胡闹年轻人在琢磨可怎么才能在定王的眼皮子底下将昭庆送过去。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骤然传来两人都好奇地望过去。   年轻人眼力自然较昭庆好上许多已经开始皱眉嘀咕“这位姑奶奶可真能折腾。”   这时昭庆才看清楚竟是那被气跑的小姑娘又折返了回来。   小姑娘转眼间就到了近前一跃下马也不说话扬起手中的马鞭就往年轻人身上抽去。   年轻人惊叫一声跳起躲避“你疯了!”   “我是疯了!我怎么就鬼迷心窍看上了你这个混蛋!”小姑娘咬牙切齿地叫道手中的鞭子毫不留情地围着年轻人转。 八_ 零_电 _子_书_w_ w_ w_.t _x _t _0_ 2. c_o_m   两人顷刻间便打成了一团……   昭庆哪见过这个即好奇又害怕急忙躲到溪边的一棵大树后心下多少竟希望那小姑娘真能抽那年轻人一鞭子。   只是年轻人身手明显较小姑娘敏捷躲闪腾移间小姑娘的鞭子硬是碰不到他丝毫。   昭庆越看越羡慕心想自己要是也有这么一身功夫就不怕受人欺负了!刘武、定王还有这叫玄木的臭小子统统叫他们离自己远远的!   小姑娘气力渐失明显开始落到下风昭庆看得心急突然灵机一动俯身捡起一快卵石瞄准了那年轻人便扔了过去。   昭庆扔出的卵石自然是伤不到那年轻人只是令他遂不及防地小小吃了一惊但这一惊不要紧却给了那小姑娘一个可乘之机。   小姑娘趁他愣神间狠狠一鞭子就照他的小腿肚抽去年轻人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却不料已退到了溪边溪边石滑年轻人还没有从被昭庆这么个手无缚机之力的女子偷袭的震惊之中完全恢复过来自然反应就慢了半拍等到意识到脚底不妥时已扎扎实实地倒头摔向溪中……   好在他毕竟身手不凡也不知怎么就顺势翻了个跟头稳稳地站在了溪水中只不过溅起的水花仍是打湿了他的衣衫。   小姑娘拍掌大笑幸灾乐祸“玄木你也有栽到本小姐手里的这一天!”   年轻人则是愤愤地搜寻昭庆的身影气得满面涨红。   昭庆急忙隐身树后激动得一如小时成功地将恶心的小青虫塞进王后的绣鞋。   小姑娘得意地重又翻身上马离去走前还不忘向昭庆道谢“日后需要帮忙只管到月枳山找我庄秀儿!”   昭庆含笑目视她远去。   年轻人哼哼唧唧地趟水上岸无非是埋怨女人倒底是帮女人全无道理可讲。   昭庆冷笑着注视他无可奈何地除下外衣将藏在胸口的物品一一掏出来又开始收罗附近的枝条准备生火烤干衣物。   年轻人被昭庆盯得火大脾气“还看着干什么帮我拾柴!”   昭庆哼了一声扭身不理睬他。   年轻人苦笑摇头只得自己走近附近的小树林……   等他抱着一堆柴枝返回昭庆正在温柔地抚摸那匹拉车的老马。   年轻人嘲笑“想不到你这深闺女子竟然不怕这畜牲还以为你见到一只小虫都会惊叫半天呢!”   昭庆冷冷地扫视他一眼仿佛在说刚才也不知是谁被我这胆小的深闺女子给逼下水的!   年轻人讨了个没趣边抱怨边生起一堆火来。   这时天色已渐暗谷中冷风更盛昭庆便理所当然地也凑近火堆取暖。   年轻人倒是个不记仇的人估计也没把昭庆当回事儿很快就又开心起来烤了两个大饼也照例给昭庆递过来半个。   昭庆怕烫也是照例在手上垫了几块手帕去接。   就这么一递一接间昭庆的小手微微向前一送年轻只觉手指倏地刺痛刚张口大叫了一声“什么鬼东……”“西”字还没出口已不出声来。   昭庆不声不响地收回手将手帕一抖一个小小的刺球滚落下来正是那日年轻人寻来的奇怪植物。   年轻人僵硬地保持着伸手的姿势那半快饼还留在他的手中一双眼中满是震惊与迷惑难以置信地盯住昭庆。   昭庆眨了眨眼不紧不慢地起身将年轻人掏出来的物件一一察看了一翻只挑了装银子的布囊和裹着刺球的破布团小心地放到自己怀中回头再看了年轻人一眼面无表情地向那匹老马走去…… 第八章独行   昭庆骑在马上一路沿着楚攸边界向北行去。   她骑得不快毕竟马已经老了她自己又不是一个很好的骑士若不是当年硬逼着刘武教她她至今应该仍是一个连如何上马都不会的标准淑女。   她也不着急她相信没人会追上来因为她行进的方向既不是楚都也不是攸都而是白越。   原本她确是计划回到楚宫后央求自己的父王想办法救出身陷白越的子思不过在落邑看到定王她改变了主意。   她相信她不可能在定王的眼皮底下顺利通关他毕竟是对她再熟悉不过对她的每一个神态、每一个动作都曾观察入微。   她也不愿继续与那个名叫玄木的年轻人一路既然已经逃出来了没有理由强迫自己与厌恶的人同行。   就在庄绣儿与玄木打成一团儿的时候她坚定了只身赴白越救子思的念头。   父王老了楚国又刚刚遭受白越的侵袭以昭庆对父王的了解他这时是很难被说服去招惹白越的即便昭庆是他最宠爱的女儿子思又是昭庆唯一的胞弟。   想到这里昭庆就忍不住叹气子思是个漂亮的孩子那么漂亮在男孩中实在少见。小时候昭庆常幻想子思若是个女孩该有多好她就可以带着他四处招摇。   可惜子思的漂亮带给他自己的只有无尽的烦恼与嘲笑即便是最小的王子因为丧母还是倍受冷落若不是有昭庆这个受宠的胞姐护着子思在楚宫的日子应该不会好过。   昭庆心中有数宫中那么多的王子、公主这次偏偏是子思出了事背后若没有隐情连她自己都不信!   只是如今最要紧的是将子思救出来其他的……   每每路过集镇昭庆就用从玄木那里搜刮来的银子买些吃食再找家便宜的客栈住下关好门窗倒头大睡。   说也奇怪她虽然只身一人却从未感到恐惧与害怕反倒是前所未有地安心与放松。   一路上昭庆少言寡语除非必要轻易不开口生怕声音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到了后来她索性装哑仅靠简单的手势与人交流竟也十分顺利。   白越与攸以水相隔一条锦江是两国的天然界线也是两国间的唯一通道因不久前两国交恶白越已封闭了水道不准攸国船只进入。   昭庆对此倒是早有心理准备到达锦江边卖了老马就开始整日在码头附近徘徊探听消息。   很快竟被她现了一艘白越的货船不知什么原因至今还滞留在攸境不过看船工忙碌地搬运货品上船应该是即日便会返航。   昭庆开始绞尽脑汁地琢磨如何才能混上船去应征船工肯定是行不通的就她这体格没人会看上眼她自己也不可能背动那么重的货包偷溜上去似乎也不容易攸国的军士没事就在这艘船边转一个个眼睛都瞪得老大生怕白越人搞什么阴谋一般。   怎么办呢?昭庆死盯着船杆上飞扬的白越金狮旗愁。   她这么日守夜守倒也现了一件颇为奇怪的事每到夜幕降临总会有一个跛脚的中年男人从船上下来二、三个时辰后再回来身后往往会跟着几个神情沮丧的少年随跛脚男人上船后就再不会出现这是为什么呢?   昭庆困惑了良久终于想起父王的宠臣为了讨好她曾给她讲过一些四国的趣闻说到白越时除了提及白越人嗜武还曾暗示了白越权贵的一种特殊僻好……   昭庆隐约意识到这或许是个上船的机会不过要她以那种身份上船她却是打死也不愿的。   又暗中观察了两日昭庆知道不能再等了因为货已经装完看情形这艘船马上就将起航。   天黑下来那跛脚的男人终于不负昭庆所望再次现身。昭庆眯起双眼成败就在今日!   三个时辰后就在昭庆等得浑身冰凉、牙关颤之际跛脚男人哼着小曲回来了身后自然是又跟着几个少年。天色虽暗昭庆还是一眼就看中了其中一人这人年纪稍大但长像清秀出众十分醒目。   眼看着众人走近跛脚男人照例从怀中掏出银子塞给当值的攸兵小头目昭庆鼓足勇气将心一横从隐身之处一头就冲了上去……   跛脚男人本来还在与那小头目寒喧“老弟这是最后一次了这段日子可是多亏老弟照应……”   话还未尽只见一个灰头土脸的脏瘦小子也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一把拉住样貌最为出色的那个少年哼哼呀呀地大叫起来……   众人都被惊愣那被紧紧拉住衣袖的少年更是莫名其妙讶然盯住昭庆目瞪口呆。   跛脚男人只愣了一瞬立马反应过来“喂哪里来的脏小子快滚否则老爷打断你的腿!”   可是昭庆已经铁了心那里会理睬他这不痛不痒的威胁只拼命拉住那少年不肯松手。   跛脚男人怒了跛着一只脚就上前追打昭庆昭庆自小顽皮被人作势追打是常有的事自然练就敏捷身手。   只见她拉着那无辜少年的衣袖就开始转起圈来跛脚男人本来腿脚就不利落又被这突如其来的事件气得晕追来追去硬是碰不到昭庆的一块衣角……   这时那原本看热闹的攸兵小头目着急了“老哥上头巡查的可就要过来了您可利落点儿!”   跛脚男人停下来喘息指着昭庆“你个臭小子想干什么!”   昭庆也不再跟他绕圈子用手一指那少年又一指自己再紧拉了下少年的衣袖。   跛脚男人奇怪问那少年“这小哑巴是你亲戚?”   少年哭笑不得地看着昭庆。   昭庆抬起一双晶亮的大眼看向少年眼中满含哀求。这是昭庆的必杀绝技每每她犯错就会这样看着别人无论是她的父王还是刘武还是她身边的其他人都会在这样的眼神下败下阵来……   这少年也是神色异样竟不由自主地点了下头。   攸兵的那个小头目又在催促“老哥别磨蹭了!”   跛脚男人恨得跺脚“这算怎么一回事!”   怒归怒恨归恨他也只得挥挥手“行了行了先上船再说吧!”   昭庆心喜仍旧紧抓住少年的衣袖步伐轻松地跟在跛脚男人的身后名正言顺地向大船走去。   上了船跛脚男人自然不会给昭庆好脸色“你说你这倒霉孩子要模样没模样还是个哑巴赔钱都卖不出去要不我给你扔江里?”   他这话吓人的成分居多昭庆倒是不怕那被昭庆一直拉住的少年却不干了“你若不留他我也不跟你去白越了大不了将银子还给你我和我妹饿死在街头!”   这一席话说得掷地有声令昭庆不由对这看似文弱的少年刮目相看。   跛脚男人想必也是好容易找到样貌如此出众的少年自然不肯放手见他如此护着小哑巴便也不再追究只是不甘心地重重哼了一声也就放过了昭庆。   几个少年被带到舱底借着昏暗的灯光昭庆看到足有近二十来个少年挤在一间挂着铁锁的栏室内个个面貌清秀、神情萎靡。   昭庆一看这可不行自己要是跟他们挤在一起女儿身早晚都得暴露。昭庆拉紧了身旁少年的衣袖少年转头看她昭庆手指那栏室摇头。   少年明白了她的意思待那跛脚男人赶他们进去时他一挺脖子将昭庆护在了身后“我兄弟可不是你买来的没道理和我们这些人一起关在这里!”   跛脚男人愣住了似乎觉得少年说得也有道理。   少年顺势又加上一句“再说你也不怕他逃跑何必将他也关起来。”   跛脚男人犹豫昭庆急忙从少年身后探出头来跟着哼哼。   跛脚男人烦了手一挥“行了也不能白给你饭吃你就在船上帮忙吧!”   昭庆大喜连连点头。   这条船当晚就离开了港口满载着货物驶向对岸的白越。   昭庆被跛脚男人带到了厨房给那个圆脸的厨师打杂昭庆也是直到这时才知道跛脚男人的身份不过是船主的管家的助手。   厨师胖人自然就懒原本已经有一对母女给他作下手被他指挥得团团转厨房的活计却仍是忙不过来昭庆的加入也没带来多少改善毕竟昭庆除了吃对怎么做吃的那是一窍不通没有帮倒忙就不容易了。   对昭庆的毫无经验那胖的厨师十分不满好在那对母女心地善良对昭庆这个看起来没有几两肉的‘小哑巴’分外关照。   也是从她们的口中昭庆了解到这艘船的主人是白越数一数二的大商人越支彦昭庆在楚国就曾听闻他的大名据说他的生意遍布四国以米粮买卖家乐与各国的王廷高官结交这也是为什么攸白两国已经交恶人家的船仍能照常运行其间的原因吧毕竟没有人是不爱银子的。   昭庆也获悉了一个对她十分有利的消息这船还要行上几日沿江而上直达白越都城秭阳。   昭庆暗自庆幸自己的好运想到舱底的那些少年她就更加忧心子思真恨不能插上两支翅膀飞进白越王宫去。   不过别人再照顾昭庆也不能闲着一会儿被厨师指使去摘菜结果以昭庆将能吃的菜叶全部仍掉而告终一会儿又被厨师要求去洗碗结果以昭庆洗碎了好几只碗而结束厨师终于忍受不了打昭庆帮大嫂去送饭借此将昭庆这厨房里的‘祸害’给赶了出去。   昭庆几乎是呲牙咧嘴地提着那几乎有她半身高的食盒跟在大嫂的身后艰难行进这还多亏了人家大嫂好心将较小较轻的那个交给了她。   大嫂热心地为昭庆解释这些都是船上主子的夜宵。昭庆心里这个气夜宵都弄得这么隆重还要不要人活了!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在楚宫和定王府哪一顿不是满满一桌子的菜肴?   昭庆借着歇脚的机会听大嫂介绍船上的主子。   原来船主本人并不在这船上在船上的是船主回攸省亲的女儿和女婿以及女婿的一个朋友。   昭庆奇怪回攸省亲难道这船主的女婿是攸国人?   两人好容易将硕大的食盒拎上甲板昭庆本以为可以喘口气了哪知在甲板上又接着走走了半天才到船上主子就餐的地方昭庆暗恼没事儿造这么大的船干嘛!   偏赶上今日的夜宵送得迟了昭庆和大嫂还得帮着摆桌那专门服侍主子就餐的两个小丫环各个口齿伶俐不住口地埋怨两人直说主子就要过来了她们挨了骂也不会让昭庆两人好过。   昭庆开头还能忍气吞声可两人埋怨不止昭庆终于忍无可忍停了手上的工夫把眼一瞪对两人怒目而视。   大嫂一见忙将她拉开直对两个小丫环解释“新来的人不懂规矩又是个哑巴怪可怜的两位姑娘多担待。”   两个小丫环可能也觉得欺负一个小哑巴实在不算光彩便住了口昭庆总算耳根清静了下来。   偏偏这边声止另一边声起。只听得甲板上隐约传来两名男子的交谈之声“……没想到这定王爷还犯了相思……不过是个宠姬罢了!”   昭庆心下一振提神倾听。   交谈之人似乎越走越近“我看他也成不了什么大器我们不应在他身上浪费工夫!”还是同一个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嘶哑。   “此言差矣我倒觉得定王这样做似乎颇有深意。”另一个较为浑厚的声音响起。   “噢?说来听听。”   “攸王崇天尽人皆知都传多年前曾有术士向他进言‘子王争权国基倾覆’所以攸王是最厌恶自己的儿子争夺王权的如今他成年封王的儿子只有安王与定王两人其中定王又最得他偏爱我觉得这与定王表面上贪图享乐、沉醉香闺不无关系!”声音浑厚之人解释道。   “你是说定王如此大张旗鼓地向世人昭示他对那女子的迷恋是故意做给他父王看的?”   不知为何昭庆听到这里只觉手脚冰凉。   “也许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据说他那宠姬是个绝世的美人谁晓得呢?”   ……   昭庆还想再听下去可是那两个丫环已开始赶人“主子过来了你们快离开!”   大嫂急忙将空食盒塞给昭庆拉上她就走。   昭庆心下黯然难道定王真如那人所说?那么他的心机可不是一般地深呀!   接下来的几日昭庆又承担起了给底舱少年送饭的任务。   昭庆心中本就挂念子思无形中对这些少年增了几分同情之心总是趁着厨师未留意将他们的食盒添得满满。   对那个协助自己上船的出众少年昭庆更是特别关照。她很想问问少年是否知道未来等待着他的命运但苦于不得不装哑只能每每用忧虑的目光注视少年。   少年看得明白对这个好心的‘小哑巴’更增了好感反来安慰昭庆“你不用为我担心还是多替自己打算吧。”   昭庆想想也对自己即便是顺利到了秭阳如何进入王宫还是个大难题以自己目前的状况还真是帮不上人家什么忙这么想着对少年的处境也只有叹气的份儿了。 第九章入宫   秭阳是座依山傍水的大城白越人不但好战在国都的防卫方面显然也下了极大的功夫船还未进港山岭上高耸的城墙与港口内游曳的战船已争相映入眼帘。   昭庆忆起父王曾经屡感慨称赞白越打造的战船称雄四国无可比拟。此时不由留了心多瞧了几眼只觉白越战船并无想象中庞大不过船身隐青芒似乎有特殊的涂层。   正在遐想头顶甲板上传来声音“这一趟收获颇丰岳丈必定满意多蒙程先生相助!”   昭庆一惊急忙退后隐身恰闻胖厨师在厨房内脾气“小哑巴呢?又躲到哪里偷懒去了!”   昭庆忙小心地溜入临近的储物间不多时提了个空篮子装模作样地回到厨房。   胖厨师见了点头“这还差不多。”以为昭庆在按照他的指示搬运剩余的食材。   昭庆则是好奇‘收获颇丰’是指什么?越之彦那样的人物单是一船货物应该不足以令其满意吧!   大船靠岸昭庆记挂底舱的少年趁乱溜下去。   少年们正被逐一挂上铁链年纪小的开始低声泣哭。   协助昭庆登船的那个少年面无表情地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昭庆小心挤过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   少年抬起头来嘴角微扬起一个弧度目光温和平静地看着昭庆似乎对即将来临的一切已经坦然。   昭庆见他如此反而更加难过几欲落泪。   少年安慰昭庆“小兄弟上了岸你就不要跟着我了我去的地方定是见不得人的你自己好自为之。”   昭庆拉着他的衣袖不肯放手。   少年叹息“你还是去吧尽快离船免得节外生枝。”   昭庆心知他说得有理那跛脚男人虽然在船上不曾直接难为自己但保不准接下来不会打自己的主意。   少年伸手掌心躺着一只红绳结成的蝴蝶并不精致显然出自生手“这是我妹妹结的我不愿将它带到那种地方去送给你作个纪念吧。”   昭庆犹豫看得出少年紧盯蝴蝶的眼中满含不舍不过她还是轻轻接了过来。   昭庆别了少年夹在卸货的船工之中下船眨眼间便钻入人群头也不回。   秭阳虽大布局却甚为简单一纵一横两条宽可并驶五车的街道将全城分为四块交叉之处便是位于城正中的王宫白越王的宫殿不比楚宫的精美与奢华也不及攸宫的大气与规模但巨石为基、圆木为梁粗犷中却也透着道不尽地威严与沧桑。   王宫附近戒备森严握刀持戟的军士林立别说靠近便是驻足停留都会受到盘查昭庆无法只得学他人模样低头匆匆走过心头焦虑不已。   不过数日在城中无奈混迹的昭庆终于又获得了老天的垂青秭阳迎来了一年一度各部族贡王的节日。   夹在路边围观的人潮之中昭庆见识到了闻名遐尔的白越木熙族蓝眸美女、芫兴平原彪悍的矮马以及元息山脉的奇花这些都是白越王族的专属贡品即便是自小在广罗天下珍宝的楚宫中见多识广的昭庆也仅是听闻而已此时叫她如何不新奇惊叹。   装束各异的进贡队伍仍在络绎不绝地涌入城中昭庆应接不暇的目光无意间对上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瞬间竟有窒息的感觉。   看仔细了那竟是一只被关在笼中的幼年白虎!   昭庆的心猛地一沉不为别的她想起了母妃的那只白虎。   她印象中母妃的身边一直伴着白虎母妃逝后白虎也绝食而亡她曾向父王追问白虎的来历父王却除了叹息仍是叹息。   母妃的白虎十分温顺成年后的身型也并不庞大幼时的昭庆顽皮大胆曾屡次尝试骑上虎背都被母妃斥退尽管如此她还是喜欢偷偷抚摸白虎柔顺的皮毛、喜欢悄悄对着白虎解意的大眼倾诉……   只是母妃去了便连她的白虎也不肯留下来……   身旁有人在激动地指点“看到那只白虎了?那可是元息深山中的白虎数量不多极难捕获据说十分聪明……”   载虎的笼车渐行渐远昭庆咬着下唇怔怔出神。   傍晚江面突袭而来的大风给秭阳城带来了刺骨的寒意城中的居民都早早地关门闭户但王宫附近的官舍却是灯火通明充满了欢歌笑语这里住满了来自四面八方、等待白越王明日召见的进贡部族恶劣的天气并不足以影响他们相聚的快乐。   只是这样情绪高昂的氛围仍不足以令东襄族的老族长展眉老族长心事重重地离开欢乐的人群守在夜色中白虎的笼前盯着笼中那萎靡的小虎连声地叹息“你这小畜牲倒是喝点水呀!不吃也就罢了连水也不肯喝你说你这不是自寻死路吗!你死了倒不要紧大王若是怪罪下来我们全族老少可都得受牵连!”   小小的白虎不过成*人的手臂大小寒风中它哆哆唆唆地攒作一团大脑袋上一双原本应当明亮如矩的眼眸已开始黯淡失色面对眼前这个愁眉苦脸、不住唠叨的老头它半睁地眼中似透出点点地幸灾乐祸。   老族长开始哀求“我知道你怪我的族人将你带出大山、装上笼车可我们也是没有办法连着多年没有奇兽进贡大王早已对东襄不满你若是一意求死怎么也要熬过明天再说……”   小白虎无力地合上眼皮摆明了不为所动。   老族长开始琢磨要不要实行暴力将这只不听话的小虎打上一顿。   一阵淡淡地香气悄无声息地袭来宛如给寒夜添上了一丝暖意小白虎骤然间睁开双眼琥珀色的眼珠如宝石般闪亮。   老族长回只见一个窈窕的身影在朦胧的月色下款款走来……   乌黑地秀如云、细长地柳眉如岱、飞扬地凤眼如水、点点地樱唇如花虽然是荆裙布衣却也丝毫无损她逸仙的姿容。   小白虎一扫颓废兴奋地立起上身两只毛绒绒地前爪搭上笼栏口中呼呼地重喘。   美人自顾自地走至笼前伸进一只玉手抚上小虎可爱地大头小白虎在她温柔地爱抚下惬意地吐出粉红色的小舌头扭动着脖颈试图舔舐那只玉手……   好容易从女子惊人美色的震撼中清醒过来的老族长再次被这人兽间无声流转地亲昵惊愣半晌才回过神来鼓起勇气出声询问这神秘出现地女子“你你是何人?”   美人侧头看他眼中的温柔尽数被冰冷替代并不回答只是伸手取过他手中的水碗径直端去小虎的口边。   说也奇怪那原本不肯吃喝的小白虎在美人目光注视下竟会乖乖地低头舔饮开始还饮得颇为矜持到了后来已是不管不顾地放怀痛饮起来。   美人的眉心微拧凝视小虎的目光中充满疼惜与爱怜对飞溅四溢的水花也似熟视无睹。   老族长心下称奇他打了一辈子的猎最是清楚这元息白虎的习性先不要说此虎有多么地聪明难擒即便是机缘巧合下能够捕获白虎也往往是宁亡不屈若非如此元息白虎也就不会被世人称为奇兽。   可是眼前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美人竟然不一言就能捕获虎心怎不叫人瞠目结舌?   老族长眼见多日忧虑的难题如此轻而易举地被人解开再顾不得女子的神秘现身忙不迭地端过一直被白虎冷落的食盒递向美人“还有这个叫它吃多吃吃饱了才有精神才能讨得大王的欢心!”   美人再次回冷冷地看他一眼目光中不无鄙夷却还是无声地接过了食盒。   老族长并不介意她神色中的不敬只要能让白虎活下去他就可以保住全族人的安危与荣誉。   “难得你与这只白虎如此投缘你是用了什么办法让它喜欢上你的?你怎么不讲话呢?”   美人指了指自己的樱唇又无声地摆手摇头。   老族长愣住良久才反应过来疑惑地问道:“你不能讲话?你是哑巴?”   美人半垂下头无奈地点了下头。   “可惜了!”老族长忍不住感慨暗想如此美人竟然会是个哑巴看来老天还真是没有长眼!   埋头苦吃的小虎此时也仿佛感觉到了什么扬起一张脏兮兮地虎脸看向美人的目光中也满是怜惜……   第二日东襄的老族长郑重其事地将奇兽白虎与一个美得令人眩目的女子一并献入了王宫。   这一年不知何故白越王并未在受贡仪式上露面只是匆匆召见了几位部族脑了事。与白虎一同入宫的昭庆也就没有见到这位以嗜武凶残而著称的年轻君王这倒令她暗地里颇松了一口气。   昭庆怀中抱着似乖巧小狗一般地白虎跟在宫内管事刘干身后一路走去宛如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美女好多的美女!或丰满或秀挺、或麦肤或白皙、或妖娆或甜美无一例外地年轻貌美、无一例外地婀娜多姿。   每个人都在忙碌有的手端盛满水果、点心的银盘鱼贯而行长长地裙带飘摆生姿;有的喂食廊下三五成群地锦鸟宽大的衣袖挥荡如云;有的在温泉中取水氤氲地水气将女孩们美好的身材勾画无缺……   刘管事是位白净地中年人话不多瞧见昭庆的神色也忍不住开口“若说天下美色尽被大王收入宫中也是不为过的。”   昭庆轻轻点头楚宫中按说也不乏美人只是母妃逝后父王对后宫日渐冷落如此美人云集的场面昭庆倒还真是头一回见到。   刘管事的目光在昭庆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叹了口气小声说道:“可惜你是哑女否则……”   昭庆心中冷笑低头去看怀中白虎只见小虎正两眼直地紧盯远处那些身型肥硕的锦鸡狠狠地舔着粉嫩地舌头。   一虎一人被安置在了内外廷交界处的一座院落虽然不大却也整洁舒适刘管事召来两个青涩年幼的女孩命她们照顾昭庆的起居。   两个女孩看向昭庆的目光多少充满了敬畏这令昭庆颇为不解直至小虎对她们装模作样地威吓得两个小女孩伏地不起昭庆才明白她们竟然是惧怕小虎。   昭庆不由好笑实在看不出被她用桃花碾制的香粉轻而易举就能收服的小白虎有什么好怕的!这可是她自小就熟知的笼络白虎的好办法是她经过无数次大胆地尝试、冒着母妃责怪与白虎怒的双重压力好不容易才挖掘出来的实用手段。   两个女孩一个唤伶儿却是个文静少言的一个唤清儿则是活泼机灵得很。   清儿显然是极欲讨好昭庆管事一离开就迫不及待地为昭庆介绍起白越王的后宫来。   “大王身边美女无数不过只有两名侧妃还是先王在世时为大王定下的婉妃是当今丞相的嫡女敬妃是大将军的幼妹两妃都不得宠至今也无子嗣倒是大王身边的两名侍女较获青睐其中的朱玉更是为大王诞下了长公主这二人可是得罪不得的。”   昭庆面无表情地轻轻梳理着小虎的白毛。后宫的争斗到哪里都少不了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是一群可怜地美女为了权势与荣耀而争夺一个薄情男人的欢心罢了她早已看得倦了、厌了。   母妃在世时尽管得到了父王的专宠却也不得不应对王后和其它妃子的刁难与排挤整日愁眉不展、郁郁寡欢这是幼年昭庆心底难以抹去的阴霾。   “还有大王喜欢将美女赐与臣子高兴时赐、不高兴时也赐我们这里靠近外廷姐姐可要当心离那些经常入宫的大臣们远着点儿以免遇上麻烦。”清儿小鹿般纯净地眼眸中闪过一丝难掩地忧虑。   昭庆听了这才抬头认真看了小姑娘一眼心想这孩子倒是有几分好心。   小白虎出乎意料地很快适应了王宫内的生活渐露活泼好奇的本性一个不留意它就会溜出小院昭庆看似伤脑筋心底却是暗喜诺大的王宫要想找寻到子思的踪迹说不定就全靠这只调皮地小虎了。   昭庆装哑倒也为她省去了不少麻烦没人询问她的身世众人在她面前讲话也毫无顾及。   女孩们也开始抛去对白虎莫名的畏惧不时会有年轻的女子结伴到访小院最初是为了一睹奇兽白虎的风姿渐渐开始有人慕昭庆的美名而来。   清儿似乎对此很是得意私下里甚至劝昭庆伺机接近大王。   伶儿看向昭庆的目光却开始忧郁起来。   这一日天气极好昭庆带着白虎在院中晒太阳小虎看上了昭庆的裙摆扫着尾巴讨好昭庆陪它玩耍昭庆心里有事没理它小虎开始脾气对着昭庆呼呼地吐气。   便在这时清儿引着几名面孔陌生地女子有说有笑地走进小院。   昭庆一眼看到几女斜绾的髻心下一惊。那是楚女偏爱的式四国皆知。   清儿凑近昭庆“姐姐这几个姐妹入宫不久还从未见过白虎求过我几次了今天才将她们带来。”   昭庆没有表示只是盯着几女的髻出神。   几个女子年纪都不大挤作一堆好奇而羞涩地偷眼打量昭庆与小虎。   小虎生昭庆的气对突然冒出现的陌生人也爱理不理索性窝到昭庆脚下打起了磕睡可爱地模样瞬时引来女孩们的惊呼。   见昭庆并未表现出不满女孩们的胆子大起来有人甚至走进几步细细端详小虎。   她们一开口昭庆已知自己猜得没错这般地柔声软语非楚女莫属了。   清儿解意现昭庆的目光一直在女孩们的头上转便俯在昭庆耳边小声揭开了几女的身份“她们都是前阵子大王从楚国带回来的。”   昭庆垂下眼帘一阵地心酸。只听得女孩们轻声地交流“好可爱像小狗。”“你看它脑门上的杂毛。”“那不是杂毛它长大了那里会显出王字。”“听说楚宫里也曾有过一只白虎。”“我也听老人说起过不过早已不在了”……   昭庆不想再听下去正欲起身离开院门处又走进一人。   “你们在做什么?谁准许你们来这儿的?”白净的管事大人难得威。   几女急忙散开神色慌张地垂头不语。   刘管事瞪了她们几眼目光最终落到昭庆身上“哑女长公主要见白虎你抱上它跟我走一趟吧!” 第十章殿杀   长公主随母朱玉住在内廷的深处昭庆一路走下来悄悄地打量四周不知道子思会否被关在这里的某个角落。   刘管事提醒昭庆“长公主年幼是大王目前唯一的孩子其母虽未受封妃嫔却不容轻视。”   昭庆下意识抱紧了怀中的小虎苦恼着一会儿该如何见礼要她这堂堂的楚国公主给侍女身份的人下拜还不如杀了她要知道在楚宫昭庆是连王后都不拜的这当然是得到了楚王的特许反正昭庆也没想过与王后亲近。   长公主还小根据白越的习俗至今仍未被赐名也没有分封到殿宇居所名秀云居竟是掩在一片柏树林旁昭庆心下好笑这无论如何也不该是女孩儿家的闺居也不知白越王是怎么想的。   不过昭庆无论如何也没料到这一次的召见会如此地开场。   跟在刘管事身后进入庭院昭庆尚未站稳一声稚嫩地尖叫骤然响起白虎受到惊吓竟然奋力挣脱了昭庆的怀抱开始满院乱窜一时间叫声迭起有人在混乱中高喊“快将老虎拦下!”“保护公主!”   昭庆顾不上看仔细众人只忙着去追那小虎小虎跑得倒不快可昭庆穿着罗裙行动多少受到限制小虎闪身跑出了大门昭庆也无奈跟了出去转眼便追进树林。   好在小虎贪玩回到树林又跳又蹦忘记了跑路被昭庆一把摁在地上狠狠拧了几下它胖乎乎的脸蛋小家伙这才老实下来。   昭庆微喘着抱起小虎注意到周围除了自己再没无旁人不由长出了一口气慢悠悠地往回返。   尚未走出林子已看到秀云居前整整齐齐地跪倒了一大片一个紫袍青带、身形高大的男子正背向而立大声斥责着众人“这么一点小事就惊慌至此!寡人听到声音还以为有刺客潜入急急忙忙地赶过来却不过是为了一只几个月大的小虎要你们这群废物有何用!”   他的声音冰冷而严厉吓得众人战战兢兢地均不敢言语只有一个碧衣美妇略抬起头来申辩“大王息怒是奴婢不好本想召来白虎给小公主解闷没想到她一见白虎就吓得大叫惊动了王驾奴婢再不敢了。”   这妇人秀丽丰满一双美目尤其水灵勾魂她身旁婢女怀中紧搂着一个两、三岁大的女娃粉嫩白皙正紧抿着小嘴无声抽泣。   昭庆顿时了然这男人定是当今的白越王无疑。   美妇话语刚落白越王便重重地冷哼一声再不多言抬脚便走形迹如风众多的侍从武士也急忙纷纷从地上爬起来紧随其后。   转眼间这一行人就走出好远被婢女抱住的女娃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直到众人散去昭庆才缓缓走出来小虎不甘地伏在昭庆肩头频频回密林喉中出呜呜地声响。   刘管事面色苍白、满头大汗地候着昭庆对她扬了扬手无奈道:“回去吧!”   没走几步又后怕地嘟囔“大王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附近呢?不过你的运气还真是好得没话儿说若非大王现身朱玉怕是会要重责你一顿呢!”   ……   立春宫内照例设晚宴大王与群臣欢聚。   正是乍暖还寒的时节白越王宫内的承恩殿却已是窗门洞开、张灯结彩白越王身着紫袍高坐于殿左右两排长席文臣武将各据一边。   宫内的女子大多寂寞如此难得地欢庆场合岂能轻易错过只是有幸入殿的毕竟是少数其余人等惟有远远地向殿内眺望好在夜深灯明倒也看得十分清楚。   昭庆留下伶儿看管白虎自己带上清儿也来凑热闹。   乐声悠扬、醇酒飘香、美女如云、君臣融融端地是一派歌舞升平地盛景!   白越王一挥手歌舞骤停诺大的承恩殿顿时鸦雀无声臣子们屏息凝神地注视着年轻的君王只听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副将延雄平定西丰族叛乱有功值此佳节特进封其右将军之职。”   众人的目光立时转向末席那里徒然站出一个彪汉大步流星地奔到白越王驾前深深下拜“谢大王!臣一介武夫不善言辞大王圣恩臣必万死相报!”嗡声嗡气回声隆隆不少人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白越王却似不以为意嘴角微动阴冷深遂的目光在群臣身上转了几转众人纷纷垂相信无人再敢皱眉。只有右席座的威武男子依旧满面的厌恶之色。   “你这一仗打得漂亮”白越王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西丰青壮年尽损几近灭族寡人倒要看看还有哪个部族敢步其后尘!”   彪汉得了大王的赞许分外兴奋“大王圣明!”黝黑厚实的脸蛋竟因激动而微颤。   群臣中也开始有人附和“大王圣明!”“大王圣明!”“大王圣明!”……   白越王满意地点头只是目光扫过右席几张忧虑的脸庞神色又冷了下来。   白越王的身旁半跪半坐着一名秀丽非常地年轻女子注意到大王面色不善急忙双手奉上美酒娇嗔道:“王早就听闻楚女多艺奴婢还未见识过她们的舞姿!”   白越王微眯起双眼“既然青玉想看就传她们来献舞吧!”   轻柔地乐声随之响起一队白衣美人似乘风般飘入殿中……   有歌舞助兴殿内的气氛看起来再次轻松白越王不大饮酒却不时示意群臣畅饮大臣们不敢违了他的意不时举杯很快便有人现出了醉意。   舞者均是年轻的少女各个貌美如花、白裙飘飘令人心旷神怡。一阵急乐响起舞者中转出一个高挑少女只见她将宽大的外袍缓缓褪下现出桃红色贴身衣裙美好地身材顿时展露无疑。少女半裸的香肩似玉若瓷明媚的脸颊娇嫩欲滴舞动的身姿柔软如柳立时引来啧啧赞声。   高高在上的白越王也似被这美貌少女吸引凝神注视良久不语他身旁的美女自然不会疏忽他的每一个表情秀美的脸蛋上顿时闪过一丝郁色。   少女越舞越快身形如彩蝶飞舞又似落英纷飞飘逸的黑更是几乎勾去所有人的眼珠……   众人正看得兴起突然一个魁梧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冲了上来直奔桃衣少女而去。   正在起舞的少女们惊得乱了舞步纷纷四下躲避那桃衣少女尚未回过味儿来一只粗壮的大手已摸上了她的玉臂……   随着少女的惊叫声起君臣都已看清来人不是那刚刚受封的右将军延雄还能是谁?   右席上的武将有按捺不住的马上起身呵斥“延雄你失心了不成!”   文臣中也有人大叫:“延雄惊扰王驾该当何罪!”   ……   那延雄却是毫不理会双手齐上一心要将那不住挣扎的桃衣少女揽入怀中。   承恩殿内一时大乱。   “王延将军还未获封赏他如此喜爱此女不如就赏了他吧!”娇媚的女声不失时机地响起夹在众多男声中却是分外地突出。   承恩殿又安静了下来。   除了殿中央仍旧纠缠地一对男女其余神色各异地众人均关注起白越王的反应来。   白越王的表情木然最初只静静注视着酒醉的延雄粗暴地拉扯少女之后视线驻留在少女手臂上狰狞地青紫印记上眼中才开始闪过光芒半晌嘴角现出一丝邪笑“既然延将军看上此女寡人就将她赐给延将军。”   大王了话众人再不敢多言。延雄虽醉却也听得明白不由狂笑拉住桃衣少女更是不肯松手。   那可怜的少女本就羞辱难当极力挣扎之际闻听大王此言心知无望一双美目绝望地看向白越王神色凄苦异常别看她小小年纪却是十分地刚烈当下双眼一闭愤而咬舌……   殿内殿外顿时响起一片惊呼。   一场欢宴转眼间染上血色实在令众人始料不及好长时间里君臣均沉默不语谁都清楚在这样一个日子里生这种事难免预示不祥!   祸延雄此时也受惊清醒了大半急忙一把推开少女仍旧温暖的尸身重声跪倒。   良久左席座的白须老者缓缓起身对白越王恭身施礼声音平静道:“大王楚女抗命败了大王的雅兴死有馀辜!”   群臣侧目。谁都晓得大王最恨抗命之人这样一顶帽子压下来还有哪一个敢为惨死的少女进言?何况不过是一个舞姬!   白越王面色稍缓娇媚的女声适时再起“王丞相说得极是分明是此女不识好歹即便死了也罪不可赦!”   伏地的延雄也乘机落井下石“大王楚人一向看不起白越此番大王率军攻入楚地楚人竟然联攸抗击实在可恶!这笔帐还没有清算楚女就敢在大王的宫宴上自尽实在是对大王不恭!”   白越王冷笑声起“楚女?不过是寡人捉来的小玩物!”   说着用手一指那群跪地悲泣的白衣少女厉声道:“将她们全斩了弃于楚境!”   ……   昭庆立在一根冰冷地石柱旁静静地看着华丽的殿宇内生的这一切即便是白越王最后的那道命令也不过是令她的身体不为人觉地微微一颤只是苍白得无一丝血色的脸庞上一双明眸却是比任何时候都亮、较任何时候都寒!   那日后宫内流传大王重用延雄是故意做给大将军看的谁让大将军敬穆一再反对大王用兵!   侍女们更是开始津津乐道后宫里敬妃的惶恐与青玉的得宠少不了幸灾乐祸与羡慕嫉妒。   没人再提及那些惨死的楚女仿佛她们根本未曾出现过……   延雄莫名得势外廷开始频繁出现他魁梧如山的身影。少女们毕竟胆小即便不说却是谁也忘不了此人在承恩殿的暴行大家心照不宣地刻意躲避着他。   只有昭庆照例带着白虎散步、闲逛一切如常。   一个午后得意洋洋的延雄大摇大摆地走出中殿刚刚又得了大王的夸奖便连大将军也不再对他废话这样的日子真是舒服得不能再舒服了!   延雄觉得自己真是走了狗屎运不过是被大王派去西丰走了一遭杀了几个不怕死的家伙自己尽了兴不说还因此入了大王的眼权利富贵轻易得来运气实在好得没话说!   心里正乐开了花一道白影倏地从矮丛中蹿出不偏不倚正落在他脚前。   延雄睁大了眼不敢相信在肃穆的中殿周围竟会有猫狗出没!   看仔细了却原来是一只小虎少见的白色同样瞪大了双眼正好奇地打量着自己只是眼神中除了新奇怎么还似有几分懊恼?   延雄忍不住骂起来“看什么看小畜生!这么丁点儿大连给本将军塞牙缝都不够!”   小虎仿佛听懂一般顿时气得虎眼圆睁虎须倒竖屁股一撅、上身下俯作出一副威胁之势看模样是被得罪了。   延雄大乐“好!小畜生执意送死本将军也正想尝尝虎肉!”他倒是没想一想王宫内的白虎岂是他轻易动得的?   正在延雄捋胳膊挽袖子之际不远的拐角出无声地转出一人淡雅地香气随之飘来……   小虎闻香回头冲那人影呜呜直叫仿佛受了委屈的幼童。   延雄抬眼望去顿时目瞪口呆。好半天才下意识地抹了把嘴角流出的口水。   来人不一言面无表情地对小虎招手。   小虎立马抛下五大三粗的臭男人屁颠屁颠地奔向香喷喷的美人。   美人弯腰抱起小虎看也不看延雄一眼返身转过拐角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待延雄从难言的惊艳中回过神儿来追过去哪里还有美人的芳踪?   ******   作者言:请大家读文后留下宝贵意见记得写《南宋红颜》时在这里遇到了很多真心支持的朋友大家的反馈才能让我写文更有动力!如果喜欢也请收藏、投票多谢! 第十一章施计   青玉绝不是一般的美人她与亲姐朱玉原本只是应征入宫的婢女在美女争艳的白越王宫她们两人的姿色绝算不上出众便是被大王冷落的婉敬二妃姿容也只在她们之上。   不过青玉是有头脑的朱玉是有野心的两人倾尽所有花大价钱买通了管事终被调至大王跟前服侍。   要说人的命运还真是难测原本在王宫内平凡的两姐妹不知怎么竟被大王看上了从此翻身。   一开始受宠的是朱玉大王最喜她勾魂的凤目和窈窕的身姿每每下朝便将她召至身边一时间风光无人可及。   青玉虽然不如姐姐受宠却比姐姐聪明当朱玉暗地里四处寻医问药一心盼望能够怀上龙胎进而得到正式册封时青玉曾劝阻过她。   青玉早已看出大王并不贪恋女色他每每盯住二女的目光总是清晰地流露出思念与爱恋。不用问大王看上的并不她们只是透过她们看到了别人!   是什么人?青玉再聪明也猜不出。不过她知道自身任何的改变都是不智的。   朱玉不听她不相信这世上会有男人不想要自己的子嗣她甚至猜疑青玉在嫉妒自己。   果然朱玉如愿以偿地怀上身孕后大王开始嫌弃她、疏离她……   青玉为姐姐惋惜的同时竭尽所能地利用自己的聪慧讨好大王大王喜欢她的笑容她便在大王面前笑颜永驻大王最恨人违背王命她便解意服从事事顺着大王的心意……   渐渐大王开始专宠她一人虽然没有名份可偌大的后宫哪个敢轻看了她?   青玉对现状很满意她甚至并不担心其他的美人争宠。   朱玉前几日受了大王的责骂一直悲伤青玉终于寻了大王在中殿旁的暖阁午憩的空儿抽身去探望姐姐。   朱玉一见她就忍不住落泪将尚不懂事的小公主交给侍女带走后便对青玉哭诉“当初不听你的劝告如今落得这般下场大王连正眼都不肯看这孩子我们母女被赶至这冷宫一般的所在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青玉宛然一笑“你怕什么妹妹我不是正得宠嘛!还担心这后宫里有谁敢给你脸色不成?即便是大王也只是不喜你育后福你设法复原便是。”   朱玉不由抱怨“哪有你说得这般轻松谁成想我生下长公主后会变化这么大如今再如何努力都无法恢复如初。何况即便如今你风光无限怎知今后大王不会看上旁人?到了那时我们姐妹哪还会有好日子过呢!”   青玉冷笑心中暗道:旁人也需生得与我们貌似才有这资格!不过我青玉又岂会允许这样的人物有机会出现在大王的眼前!   离开秀云居青玉的心情很好她没有告诉朱玉她早已暗中嘱咐过各管事但凡有女与她们姐妹相像一定不准进入王宫即便是贡入的美人不得已收入也只能安置在外廷放在大王不会亲临之处。   如此布局青玉觉得自己实在是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再回暖阁青玉的好心情却是徒然散去只因她的大王已然醒来不但醒来还在目不转睛地倚窗凝望神情中的痴迷与激动更是青玉从未见过的。   青玉的心中生出不妙的预感再顺着大王的视线望出去她的全身顿时冰凉。   不远处外廷边的矮墙下一只幼年的白虎正快乐地嘻闹不时出呼呼地怪声。它的玩伴却是一名风姿卓绝的年轻女子偶然回凤目如飞宛如惊鸿……   “终于找到你了!”伴着这声轻叹白越王大步流星地转身下楼。   青玉惊得不知所措半晌才跺脚追去。   矮墙边女子已抱起白虎安静地与白越王对视神色清冷、举止漠然。惟有那调皮的小虎不时扭动着身躯表达着强烈地不满。   白越王目不转睛地注视女子仿佛一眨眼女子便会失去踪迹再也无法寻获……   青玉喘息着来到近前不甘心地出言斥责“贱人见了王驾不拜死罪难免!”   只是没人理睬她!   女子半垂下眼帘温柔地轻抚白虎仿佛安慰受惊的孩童。   白越王的双目泛红张了张嘴终是不出一声。   青玉咬牙巡视左右大王的侍从护卫虽然尽职地环拢上来但每个人都紧盯着大王的表情无人敢轻举妄动。   良久白越王终于进前一步小心翼翼地询问“是你吗?”声音中竟含着前所未有地温柔。   怀抱小虎的昭庆也不由诧异不解地抬头看他心想这白越王莫不是有病?他这可还是头回见到自己。   昭庆自然地后退一步以示疏离。   渐渐冷静下来的青玉眼珠一转轻笑出声“王奴婢想起来了此女正是今日朝后延将军一再向王求赏的驭虎女王不是已经答应了延将军将此女赏他吗?”   此言一出白越王与昭庆都是一愣白越王倏地回头瞪向青玉昭庆则是心下暗骂这延雄倒真是个急色的昨日才见了今日就巴巴的来求赏如果刚刚没有如愿引起白越王的注意……   昭庆不敢想下去!   青玉不能说是没有被白越王眼中的凶光吓住但她恃宠多时又深知此时惟有一博才可能力挽狂澜怎会轻易放弃!只是她还是不够了解她的王……   “谁再敢将她从寡人身边带走寡人就杀了谁!”白越王咬牙切齿地挥舞着拳头吼道。   王的怒意是如此之大以至周围的侍从全部应声跪地便连昭庆都深感出乎意料越不解地盯住白越王。   青玉心下叫糟知道再不可逞一时之勇急忙也跟着俯地紧咬红唇不敢多言。   白越王换回温柔的表情缓缓向昭庆伸出一只手热切而紧张地注视着昭庆。   昭庆大惊这已远远出乎她的意料她虽怀着以身涉险的决心却绝不是这不知所以的险、莫名其妙的险!   昭庆心下一横干脆冷冷地瞪他一眼转身便走。   众人大惊!   谁想白越王竟然不怒面上反而露出了然之色微笑着跟了上去……   对白越王如此诡异的行为要说昭庆不头疼那是假的换作任何一人成日里身边跟着一个本应是高高在上的君王时时眼神炽热并多少带些颠狂地盯着你瞧你也得头疼!   昭庆越怀疑这古怪的白越王脑子有毛病否则放着国中那么多大事不管怎么就拼命地缠住自己不放呢?   昭庆用餐他也跟着用餐毫不介意昭庆平日享用的普通吃食当然这一餐马上就被换成了美味佳肴;昭庆休憩他也跟着休憩丝毫不嫌昭庆起居之所的简朴素雅当然昭庆是不肯与他同床共枕的没有办法管事们只能调来锦床供大王临时入眠总不能叫堂堂的白越王枕着床沿打盹吧!   昭庆带着小虎散步白越王就心甘情愿地跟随左右吓着宫人们各个躲得老远。便连小虎也开始不高兴不时地对这个讨厌的男人吼上几声尽管它的吼叫听起来不过是可爱地呼呼声。   刘管事因与昭庆打过几回交道被推选出来劝说昭庆跟大王入内廷结果自然是糟了昭庆的白眼。   伶儿自从大王紧跟昭庆进入小院就躲得远远轻易不肯露面。清儿倒是胆大继续殷勤地服侍昭庆不时留意着大王尽管昭庆对白越王异常地冷漠几乎不正眼看他却能任何时候都掌握他的动态清儿自然是‘功’不可没!   青玉本是大王的侍女理所当然地跟在大王身边服侍。只是她越跟越心惊、越跟越害怕大王对哑女的迷恋只能用前所未有来形容!   哑女不愿意白越王的锦床安置于她自己的内室面露不悦白越王马上责令奴仆将床搬至外室;哑女不愿意整日见到他时时将内室的房门关合白越王就痴痴地坐在外室等每每哑女现身他才会欣喜地凑上前去尽管哑女根本就不理睬他。   这还是众人熟知的那个喜怒无常、凶残暴力的大王吗?   宫内管事们对大王的突然转变根本是束手无策后宫的婉敬二妃更是不必指望便连原本最为受宠的青玉如今也是大气都不敢出还有什么办法呢?只能求助外臣了!   丞相白乾是两朝老臣了要说白越朝堂上的臣子们谁的声望最高、谁的话最管用那是非他莫属!况且丞相一向支持大王的外征内伐深得王心除了他还有谁更适合出这个头儿呢?   白老丞相最初听闻此事就没有如旁人一般轻视他可不认为一向不屑男女之情的大王只是一时受到迷惑这件事儿绝没有那么简单。   只是大王不肯早朝这也确实过分丞相即便是不欲趟这奇怪地混水却也只能碍于职责硬着头皮求见大王了。   可是白越王忙着纠缠昭庆哪里理会旁人老丞相的求见一概被他断然回绝。   众人无法只能瞧着哑女午憩的空档冒死将丞相带进了那座此时已是名满白越王廷的小院。   白越王一见丞相立时大怒“谁召你来的?若是惹她不高兴寡人将你们全都斩了!”   他手指之处顿时跪倒一片。   丞相就是丞相或许也是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大王的脾气惟有他不惊不惶躬身施了君臣大礼后声音平静地回禀“请大王恕罪老臣进见只为一事。”   白越王重重哼了一声眼中闪烁的凶光似在回答他:说吧不过你可小心了若惹得寡人不高兴你就等着瞧!   “老臣只想请示大王是否册封此女?”丞相不紧不慢地问道。   白越王不由一愣怎么?不是来劝说寡人的?进而却是一喜寡人怎么没有想到要册封她呢?   刚刚神色好转脱口而出了一个“好”字又随之转忧神色忧虑地问道:“她不答应怎么办?”   此言一出口跪地的众人险些没趴下几个要说还是老丞相沉得住气对大王这么白痴的问话仍能郑重其事地回答“王您乃白越之主白越的草木都得听命于您只要您愿意无人可以违背您的意愿!”   “哐嘡”一声响丞相的话音刚落一只可怜地小白虎就被从内室半掩的门内推了出来又是“哐嘡”一声门被重推关合。小虎愁眉苦脸地盯着望向自己的众人不满地呜呜直叫。   白越王跺脚“她不高兴了!”   丞相暗地里叹了口气。   白越王挥手打众人“你们都退出去快出去!”似赶小鸡一般。   “那大王明日是否早朝呢?”负责安排朝事的管事终是不死心底气不足地小声追问。   “滚!”回答他的是大王的暴怒。   众人惟恐不及地争相退出。   其实对于白越王这反常的举止便连昭庆自己都是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怎么就令他如此着迷了?原本只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下策期望凭借自己的美貌迷惑他一时报仇寻弟现在倒好人家性情大变仿佛突然间变了一个人似的这事儿可是越搅越大了日后该如何收场呢?   昭庆愁!   她如今的身份又是哑女口不能言还真是应了那句‘有苦说不出’!   ******   点击不少为何无票? 第十二章苦恼   昭庆为小虎梳毛白越王安静地守在一旁小虎被昭庆的玉手伺候得舒服不已幸福地昏昏欲睡白越王满眼妒色盯着小虎的目光渐露狰狞似乎正在琢磨要不要除了这个独霸佳人的小畜牲?   小虎警觉地嗅出危险气息转过大头对这讨厌的男人瞪起虎眼呼呼示威……   昭庆不满地扫了白越王一眼索性抱起小虎转身返回内室。   白越王懊恼无比不住叹息。   青玉终于得了机会小心翼翼地走上前试探道:“王您以前曾见过……”一时不知该如何在大王面前称呼昭庆若唤哑女大王恐怕不会高兴犹豫了好久才手指内室“她见过她吗?”   白越王瞪她一眼“当然她是我最爱的女人!”   青玉壮胆反问“以前她就不能讲话吗?”   白越王闻听马上目露凶光。   青玉连忙解释“王奴婢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为这样一个绝色佳人可惜若是她能开口想必声音定是美妙无比。”   白越王陷入沉思半晌神色向往地开口道:“她的声音很低似微风扫过耳边高兴时温柔可亲生气时却是冰冷严厉……”   青玉心下大乐却是故意面露疑惑地接着问道:“那她为何如今不能讲话?”   白越王愣住好象到了这时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是呀她为什么不能讲话了?”   青玉小心地诱导他“有没有可能她本就不是王的爱人只是容貌相像的另一个人呢?”   白越王摇头“不可能寡人不会认错!”   青玉急忙跪倒“奴婢怎敢冒犯大王奴婢只是想这世上相像之人不是没有便连奴婢也生得与她有几分相像呢您说是不是?”   当然是了青玉心想若是不然我们姐妹怎么能够从众多美女中脱颖而出?   白越王紧盯青玉被她这番话惊得半晌无语。   突然他仿佛遭人迎头痛击般大叫“不会的不会错的!明明是她明明就是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他不再理睬跪地的青玉也不再顾及内室的昭庆转身便走如风般顷刻冲出了小院一众侍卫随从吃惊地急忙跟上……   小院几乎又恢复如昔只除了那缓缓从地上爬起的青玉。   昭庆隔窗望向院中的那个窈窕身影目光冰冷神情凝重。也许该感谢这个女人点醒明显是了疯的白越王或许真能因此摆脱他可怕的纠缠可白越王清醒后又会如何对待自己?自己的计划又该如何实施?   白越王再次露面已是傍晚时分他缓步走进来目光与正在沉思的昭庆不期而遇。   夜色中昭庆现他眼中痴狂的神色已多少褪去只是灼热如昔。   白越王走到昭庆近前昭庆没有躲闪。   “你与她长得真像!”白越王的声音恢复了几分君王的傲然“寡人起先还以为是她回来了。”说着他伸手欲抚摸昭庆的脸颊。   昭庆冷着脸侧过头白越王的手扑了个空。   不过他并没有如昭庆预料般地动粗也没有如躲在暗处的青玉期望中的怒。   他只是淡淡地无声地笑收回手紧紧盯着昭庆绝美的脸庞不以为然地宣告“你不是她也没有关系你与她生得这般地像你就作她的替身好了寡人会对你好十分地好就全当是对她好!”   昭庆暗骂:谁要作替身你这个疯子!   不过对于白越王恢复了理智这一点昭庆私心里还真是松了一大口气。   白越王终于肯回内廷就寝起驾前他问昭庆愿不愿意随他去?   回答他的是昭庆利落地转身。   他竟不恼只对着昭庆的背影简单说了句“寡人明日朝后再来看你。”   说完竟真的离开了以至昭庆简直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好运!   昭庆安心地回房多时不见踪影的清儿神神秘秘地跟进来“姐姐!”   昭庆不经心地看她一眼想着这丫头去了哪里胡闹怎么一头的乱草?   清儿凑到昭庆耳边“我知道刚刚大王去了哪里。”   昭庆一惊诧异地盯住她。   清儿不由得意“我见大王离去怕生出什么变化来便悄悄跟了上去。”   昭庆顿时来了精神不禁向小丫头投去一个赞许地目光。这孩子机灵有前途!   “好在近日宫内颇乱也没人注意我这个小侍女我一路远远地跟着姐姐肯定猜不出我跟到了哪里!”   清儿故意买了关子停下来冲昭庆眨眼。   昭庆虽然心急却自小就懂得如何对付这种小伎俩不紧不慢地端过茶小小地抿一口等待清儿自己说下去。   清儿果然心急也不作势了连忙自己揭开迷底“柏树林就是秀云居旁的柏树林深处竟然有几间灰色的房子有人守卫我只能远远地偷望大王进去了好久!”   清儿一气讲完讨好地看着昭庆。   昭庆的神色难得地柔和下来对她轻轻点了下头想了想又顺手拿起桌上白越王把玩后留下的一颗珠子递给她。   清儿茫然指了指自己“给我的?”   昭庆又点了下头清儿手足无措“这怎么可以这是大王留下的一定十分贵重!”   昭庆捏了捏那珠子不以为然这种玩意她自小就见惯了毫不稀奇。   清儿倒底还是接过了珠子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也不知是紧张的还是激动的捧着那珠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良久才结结巴巴地向昭庆保证“姐姐你放心清儿一定全心服侍姐姐!”   言下之意清儿从此就跟着姐姐混了!   昭庆淡淡点头开始专心喝茶琢磨那柏树林中倒底藏着什么秘密?为什么白越王进去半天就不再疯狂了?   白越王恢复早朝王宫上空笼罩多日的阴云终于散去惶恐失措的宫人们也多少安了心。只是扮作哑女的昭庆已不再是普普通通的宫女!   昭庆虽然仍旧不肯搬离小院却也不便凡事都与白越王对着干毕竟是在人家的宫檐下。   白越王喜欢将昭庆带在身边讨好般地爱宠程度之深往往令旁人咋舌。   譬如昭庆只是对白越王阅书阁中的几件袖珍玉雕多看了几眼自此稀世的珍珠玛瑙玉器金饰便源源不断地被送至昭庆面前再珍贵的宫藏也不过是沦为昭庆的玩物。   再譬如昭庆对给白越王献舞的蓝眼美女有着掩饰不住的兴趣与好奇白越王注意到后马上下旨进贡的蓝眼美女从此全凭昭庆使唤。   ……   昭庆喜欢带着小白虎散步白越王只要闲暇都会亲自陪伴。有了白越王在侧诺大的白越王宫昭庆又有哪里是去不得的?   只除了那片柏树林!   昭庆每每暗自怂恿小虎跑向树林都会被白越王命人适时拦下白越王的理由很简单长公主怕虎!   昭庆即便知道他不过是找理由阻拦却也只能干瞪眼谁让她不能开口呢?即便能够开口还能指责他睁眼说瞎话儿不成?   终于白越王下朝后召见臣子也开始不避昭庆。   一日白越王突然召丞相、大将军等重臣议事昭庆被带上殿伴在白越王身边她只得无聊地逗弄小虎。   白越王告诉众人他准备在元息山中选址建造一座行宫。   大将军马上质疑“元息山险峻荒凉只有少数部族定居安全堪忧并不适宜建造行宫。”   丞相却是沉吟不语其余众臣也不好附和即便有人对大将军所言面露赞许之色。   白越王难得地不恼只是侧头温柔地看向昭庆“你在宫中一定是闷得很寡人在元息山建行宫带你去散心如何?”   昭庆没有料到他会出此言当下愣住只感到众人的目光突然间全部隐晦地聚焦到自己身上气氛诡异之极……   原本是无人有胆打量大王身边地女人的尽管众臣多少都听闻了宫内流传出来的小道消息知道如今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将大王迷得险些失魂的女子。   可大王刚刚的这番言语实在是太过出人意料众人即便心知不该却也再难按捺好奇之心。   昭庆渐渐镇静下来在这么多的目光当中分辨出了大多数人的惊艳、大将军敬穆的轻蔑、延雄的不甘还有丞相白乾的……震惊!?   昭庆疑惑地看了老丞相一眼转头想对白越王摇头制止他这一再次将自己推向狐狸精一族的疯狂举动悠国的定王不过是为自己建了座温池自己已是无端地落下不少骂名若是白越的大王再为自己建座行宫自己岂不是连翻身地机会都没有了?   可是昭庆扑捉到白越王眼中那抹一闪即逝的痴色她改变了主意。   反正在他心中她不过是另一人的化身她便利用他对那人的感情将白越搅个天翻地覆吧劳白越的民、伤白越的财也算是替父王出口恶气!   主意一定昭庆的眼中只流露出几分期许之色已是足够了。   白越王欣慰地笑“你喜欢?太好了!这件事儿就这么定了!”   昭庆垂下头去继续逗弄那已开始昏昏欲睡地小虎不再理会那些再次投向自己的各异目光。   让你们攻打楚国!让你们欺杀楚人!让你们掳走子思!   ……   昭庆终于如愿以偿地寻到再见延雄的机会。   当时这倒霉的家伙正垂头丧气地立在中殿殿下刚受了白越王的斥责。据众人的观察自从他胆大包天地向大王求赏哑女后就失了大王的宠信众人开始有意地与他疏离大将军也不再掩饰对他的厌恶。   延雄自己可真是有苦难言谁能料到自己看中的女子转眼间竟成了大王的心肝这世事变化也太快了!自己如何跟得上?   昭庆带着小虎毫无声息地从远处走来一路上见者回避无人敢挡中殿又怎样?后宫女子都得回避只除了这名美女!人家可是在宫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物了若是惹她不悦那就只有吃不了兜着走!   延雄正在懊恼伤神没有注意到昭庆走近等他觉一人一虎已到他近前。   昭庆冷冷地看着他美目微微眯起。   小虎满眼地幸灾乐祸不怀好意地围着延雄转圈。   延雄一开始极为惊慌下意识地想拔脚便走。杀过人的人对杀气也异常敏感便是延雄这等粗人也不例外!   可昭庆不动延雄也不好在她直勾勾的注视下自行离开。   小虎开始不耐烦竟然将延雄的大粗腿视作了自己磨牙的新目标一纵上前张嘴就咬!   随着延雄的一声惊叫小虎也没落到什么好儿被人家一脚就给甩出了老远倒底是武将不服不行!   小虎如今哪可能受得这气!小东西两眼一闭就开始低声哎嚎……   昭庆急忙上前查看小虎索性俯地不起。   这边的动静终于惊动了殿内人有人急忙向白越王禀报此女可是大王的宝贝呀!   白越王不知昭庆出了什么事急忙忙冲出殿来身后呼拉拉跟着一众人。   延雄此时也意识到了不妙连忙跪倒。   白越王赶到昭庆身边一眼看到昭庆在流泪梨花带雨哭得好不伤心。   “怎么啦?出什么事了?”白越王双手扶住昭庆两臂心急地询问。   昭庆忿忿挣扎继续无声痛哭。   白越王心疼不已急得将昭庆一把抱在怀中“不要哭不要哭你一哭寡人心都要碎了!”   昭庆心中恼怒又挣脱不开除了定王便连刘武都未曾与她如此接近过(当然玄木助她逃出定王府那次是不能算的被她自动忽略)昭庆怎能不恼看来做戏也是要掌握分寸的!   一股男人特有的气息从白越王身上霸道地冲进昭庆的鼻息昭庆险些没一头晕过去羞恼万分之际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鬼使神差般地对着白越王的肩头就张口咬了下去……   ******   明日休息一天周一更新。 第十三章祸国   在众人的惊叫声中昭庆扬起一张仍旧挂着泪珠地小脸挑衅般地瞪着白越王。   叫你抱我!   白越王定定不语盯着昭庆的目光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青玉大喜几步从人群后冲出满脸地心疼之色“王您有没有伤到?”说完又恨恨地盯向昭庆“竟敢如此大逆不道你……”   可她落井下石的话语还未讲完就已被白越王一把推开。   白越王轻轻抚摸肩头被昭庆咬过的地方不住微笑“你凶起来更加像她!”   众人瞠目。   昭庆也愣住。   “你还气不气要不再咬寡人一口?”白越王讨好地问道。   昭庆快要受不了了不住在心中大喊:疯子!疯子!这就是个疯子!   昭庆气急想转身离开又一眼看到俯地的小虎这才记起自己的目的来。   越想越气就这样躲开不是对不起可怜的小虎?小东西辛辛苦苦地配合自己还‘挨了打’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想起自己受这疯男人的轻薄昭庆的眼泪又开始往外流索性抱起小虎继续作戏。   白越王这才现小虎的异常平日活蹦乱跳的小家伙怎么了?佳人可是因此伤心?   他凑近小虎疑惑地端详“白虎出了什么事?”   昭庆不理他自顾自地掉眼泪小虎不满地半睁开虎眼有气无力地对白越王哼了几声。   白越王环顾四周问众人“白虎怎么了?”   众人哪敢答话纷纷低头后退。   不过有人倒是满好意地瞟了几眼跪倒在一旁的延大将军。   白越王瞧见了拧紧眉头问延雄“是你干的?”   倒霉透顶的延雄连忙不住地磕头“大王臣不是故意的是那虎咬了臣臣才……”   白越王咬牙脸色铁青“果真是你干的!”   想了想他回头安慰昭庆“别哭了小心哭坏了身子。寡人惩罚他给你解气!”   惩罚?不行不够我要杀了他才能解气!   昭庆虽然不能开口可一双眼睛照样可以‘讲话’!   白越王看得懂有那么一刻地踌躇可是昭庆的目光中无一丝余地。   “好吧既然这狗东西惹你如此生气寡人便杀了他给你解气!”白越王点头道。   延雄大惊连忙哀求:“不要大王臣不是有意的求大王饶过臣臣罪不至死呀!大王!”一时间磕头如麻。   昭庆止住了眼泪满意地看了白越王一眼水汪汪的双眸眼波流转白越王看得呆住只觉换得佳人展颜杀个把人也是值得的!   没人敢为延雄求情谁都知道大王的脾气说一不二。   延雄是被几个五大三粗的侍卫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拖走的一路上这家伙的哀求声不断大嗓门几乎响彻王宫。   昭庆垂下眼帘掩住眸中的肃穆之色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目的如此容易便实现了。   惨死的楚女我先为你们除了这个罪魁祸你们可满意?   延雄被赐死之事很快就传开了一时间宫人们见了昭庆便连大气都不敢喘了似乎生怕一个不慎就会招致杀身之祸。   昭庆倒是不在意这日子过的简直比在楚宫还要舒坦!   大将军是第一个对此事作出反应的朝臣。当时白越王正陪着昭庆一起安慰小虎好吃好喝地供上小虎乐得早将一切忘在脑后只顾埋头大嚼。   昭庆虽然如了愿可心情还是很沉重毕竟是借他人之手杀了人昭庆长这么大还真是头一回干这种事虽然那被杀之人也算是死有余辜!   大将军的不召而至多少令昭庆有些吃惊除去了他那么讨厌的一个人他不在家偷着乐还要大张旗鼓地跑进宫来做什么?   大将军一露面昭庆顿时被他满脸地悲愤神情给惊到。   “大王延将军犯了什么错怎么说杀就杀了呢?”   昭庆不得不佩服这位大将军的胆量一上来就摆明了在质问白越王。   白越王冷着脸似乎对此早有意料只是慢条思礼地反问:“寡人要杀人还需理由?”   大将军很显然是在极力压抑满腔的愤慨“大王无故斩将是会动摇军心的!”   白越王呲笑“又不是战时谈什么动摇军心!寡人要打仗大将军不是一直抵制吗?今日怎么反倒跟寡人提起军心了!”   大将军脖上的青劲都快暴出来了“大王!”   白越王挥手制止他“反正人也杀了大将军不必多言!”   昭庆在一旁瞧得奇怪这位大将军怎么会为延雄那种人抱不平?难道他就是传说中那种正直无私的忠臣?   坦率地讲昭庆是一向不信有忠臣存在地楚王从小就向她灌输臣子的忠心是买不来的!臣子的忠心是求不得的!   既然如此昭庆就想当然地认为根本就不会有忠臣这种人物存在了!   在昭庆好奇地打量这位大将军的同时大将军也在狠狠地盯着她眼冒凶光毫无顾及。   昭庆毫不怀疑若是他的双眼可以化作利箭那么自己如今肯定已是万箭穿身了!   白越王自然也注意到了马上喝斥他:“大将军还不退下!”   大将军不退英毅的脸颊上现出决然之色扑通一声跪倒“大王妖女惑心祸国殃民不能不除啊!”   白越王与昭庆双双愣住。   昭庆没想到他竟真有如此大胆当着自己的面就敢这般进言可见是不留余地了难道自己施计杀了一个本就令他厌恶的人竟真的激怒了他?难道他真是眼中揉不得半粒沙子的大忠臣看出了自己包藏的祸国之心?   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个人是不是也留不得了?留下他白越岂非更加难以对付!   白越王猛然拍案惊得昭庆身旁的小虎一头就扎进了昭庆怀中。   “你你竟敢如此对寡人讲话!你你要反了不成?寡人屡次三番地不与你计较你越地胆大包天了难道以为寡人真的不敢杀你!”   昭庆从未见过白越王如此动怒突然间明白原来传言中的暴君并非虚构。   大将军敬穆倒真是一条汉子倒了这种地步丝毫没有退却之意“大王臣的忠心苍天可鉴!”除此之外却是再无多余解释。   白越王气得一把就从身后侍卫的手中夺过配剑二话不说抽剑!   周围众人惊得慌忙跪倒。   昭庆瞪大了眼形势变化之快已是出了她的想象!她不过是深闺中长大的娇娇女而已!   “大王!”千钧一之际一个苍老的声音骤然响起。   众人抬眼看去白的丞相正气喘嘘嘘地赶过来。   “请大王息怒!”老丞相喘息着施礼有意无意地挡在了大将军身前。   “怎么!寡人的王宫你们想进就进、想来就来?”白越王越生气几乎是咆哮般地叫道。   丞相急忙弯身跪倒“大王臣罪该万死!只是请大王不要降罪于大将军大将军赤诚之心无人可及请大王明鉴!”   不知为何昭庆即便再不喜欢这位丞相此时却也多少有些动容。不是丞相与大将军不合吗?为什么丞相会突然跑来为大将军求情?   看来这朝堂上的事实在是太过复杂不是自己这简单的脑子能想明白的!   到了这个地步昭庆突然有些怕了事情越闹越大眼看又可能要出人命昭庆退缩了。   白越王握剑的那只手臂被一只柔软地小手轻轻拉住白越王侧头只见昭庆大眼紧紧盯住自己缓缓地摇头。   白越王心下一软僵硬地手臂松弛下来“你叫寡人不要杀他们?”   昭庆点头这是真心的也许日后会为此后悔可她现在却顾不得那么多。   白越王眼中的暴唳之色渐渐退去“大将军出言冒犯你你真的不恼?”   昭庆迟疑了片刻轻轻点头。   “好!”白越王利落地将宝剑归鞘转头对跪地的两位重臣道:“既然她不怪罪寡人也就不追究你们都起来吧!”   丞相谢恩起身之际神色复杂地看了昭庆一眼。   大将军却是不肯执意跪地显然是不肯领昭庆的情儿!   白越王的面色又开始沉下来昭庆急忙又对他摇头。   白越王叹了口气沉默半晌“大将军平身吧!今日寡人累了你们都出宫去吧!”声音中夹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之意。   大将军这才谢恩起身。   一场风波表面上平息下来众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那晚昭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眠第二天精神自然萎靡白越王为讨她欢心命人呈上来一个精致的金匣。   昭庆没有兴趣瞟了一眼表情木然。   白越王亲自开匣顿时一股淡雅的沁香幽幽地散出仿佛初雪后绽放的寒梅令人心神为之一振!   昭庆大惊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膛来这味道她可是再熟悉不过!   白越王小心地从匣中取出一颗水滴形状的耳珠放在掌心上递给昭庆“这是越之彦不久前进献上来的据说是攸国王宫的珍品名唤醉心珠世间只有两颗是女子养颜圣品香气常存你一定喜欢。”   昭庆的心依旧狂跳不已她当然喜欢这是以往定王送给她的饰物中她难得接受下来的几件之一对这独特地淡雅芬芳她可是一闻倾心。   只是定王当时曾告诉过她醉心珠本是一对被他的父王拆开来送给两名最受宠爱的妃子其中之一就是他的生母可惜他生母年纪轻轻就病逝了他便向他父王求来此珠本意是纪念亡母。   可是昭庆分明记得定王送给自己的那颗珠子在自己逃走的那一夜并没有被带出来……   白越王见昭庆恍然出神索性拈起珠子想要亲自给昭庆戴上。   昭庆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急忙侧头躲过尴尬地接过珠子心慌意乱地挂上耳垂。   为何尴尬?只因她不由忆起当初另一个男人是如何蛮横地抱住她生硬地为她戴上这耳珠末了还对着她的脸颊一顿狂亲……   便是如今再想起昭庆也是忍不住地面红耳赤她就是想不明白怎么这世上就会有那样无耻地一个男人!   白越王自然不晓得昭庆的心思只以为昭庆喜欢顿时心怀大悦招来人命道:“去将越之彦召进宫来告诉他有什么珍奇玩意都给寡人一并带来!”   昭庆心乱并未留意一心想着:这可是自己留下的那颗珠子?如果是又是如何落到旁人手中的?   见到越之彦昭庆才明白什么叫做大失所望。   十分普通地一个人怎么看都不似声名响彻四国的大商人。   白越王难得地对旁人和颜悦色“越之彦你送来的醉心珠很好很讨她的喜欢”说着目光柔和地看了眼昭庆才转头问道:“你还有什么新奇的东西可以令她更开心的?”   越之彦抬头望向昭庆认真地端详半晌才神色恭敬道:“贵人气质出众实非凡品可以打动只是醉心珠这类宝物往往可遇而不可求小民手中暂无可以匹配之物。”   白越王冷哼了一声脸色开始不好看“越之彦你的珍藏已是不逊四国的任一宫廷以为寡人不知道吗?“   昭庆闻听不由惊讶地重新打量此人这么不起眼的一个人物真有这等本事吗?   越之彦却是不慌继续恭敬说道:“大王实在是高看小民了。小民刚刚说手中暂无可以匹配贵人之物确是实情只不过”话锋一转他微笑道:“小民倒是带来一个另类珍宝不知贵人会否喜欢!”   白越王眉毛一挑“什么珍宝?”   越之彦手指殿外“请大王移驾。”   白越王不以为然“什么东西如此故弄玄虚?你可小心了若是她看不上眼寡人绝不饶你!”   越之彦只是淡淡地微笑不知何故昭庆对他的好感顿生。   众人随白越王走出大殿玉质的殿阶下一匹神姿出众地白马正悠闲地立在那里…… 第十四章宫谋   好一匹体态匀称、昂阔立的白马!便是昭庆这种对马匹不过一知半解之人也看得出这定是良驹。   白越王带头叫了声好众人赞声迭起。   昭庆走近白马小虎也好奇地跟过来。   白虎虽小虎息仍是惊动了白马。白马警惕地转过头目露凶光倒将小虎吓得不敢靠近了。   现不过是只幼年小虎后白马重又高傲地昂起头明显是不将小虎看在眼中。确实如今的小虎白马一扬蹄估计就可将它踹出好远去!   小虎多少被激怒了可它颇有自知之明只躲在昭庆身后不时地探头探脑恨恨地盯向白马想必是在琢磨自己要长多大才能对付得了这个大家伙呢?   白越王细细打量白马越地赞不绝口告诉昭庆“这可是匹上好的筋马看看没有一丝杂毛实在难得!”   越之彦适时开口道:“大王圣明此马血统纯正可日行千里实为不可多得的良驹。”   白越王问昭庆“你可喜欢?”   昭庆听到那句‘可日行千里’时已然心动日后跑路说不定就全靠这马了!   这么想着便对白越王点了下头。只是回身看一眼小白虎不由觉得好笑怎么一虎一马都是白毛的好在自己着衣虽偏素色却不喜纯白否则可是要多醒目就有多醒目了!   昭庆新得了一匹好马不由跃跃欲试白越王答应改日陪她出宫试马。昭庆心中暗喜想着到时要好好探下路只是转念又忆起至今音讯全无的幼弟不由愁闷。   第二日白越王早朝后面带怒容昭庆的目光扫过他身后的青玉心下一惊。   青玉毫不掩饰眼中的幸灾乐祸之色背着白越王对昭庆不住地冷笑。   跟在白越王身后的还有一文官满面地愁容。   “礼司这件事没有商量!你即刻便去回复歧人!”白越王倒也不避昭庆直接对那文官命令道。   文官偷偷地擦拭一把额角的汗迹小心翼翼道:“大王歧国公主合亲本是我国提出来的歧王好容易迫于压力答应下来此时我方却予回绝这……这怕是不妥吧!”   “不妥?怎么不妥!”白越王吼道“寡人现在改主意了不行吗!”   “这这……”文官接不上话心急之下口齿也开始不利落起来“可可……臣不知这……”   昭庆若不是装哑这会儿一定会笑出声来这人也不知是真着急还是被吓住了一张脸已快涨成猪肝。   这时有人来报丞相白乾求见。   昭庆现快要说不出话来的文官实实在在地长出了一口气。   白越王哼了一声招手示意昭庆坐到自己身旁这才不悦地点了下头“传!”   丞相毕恭毕敬地走进偏殿施礼后平静地开口道:“大王与歧国合亲之事……”   “不是已经告诉你们了吗?寡人不愿合亲了!”不待丞相说完白越王冷冷地打断了他。   丞相倒是不急不慌“此事还请大王三思歧国弱小如若不一兵一卒便能收服对大王成就霸业将会十分有利何况歧臣服后对攸、楚两国也会形成极大震慑!”   昭庆垂下眼白越与歧合亲确是从未听闻看来自己离开宫廷实在是太久了……   白越王留意到昭庆的落寂之色会错了意安慰她道:“你不要胡思乱想寡人有了你不会再娶旁人!”   昭庆一愣不由抬眼看他这话怎么都不像是为王者说出来的呀!   此话一出不但昭庆讶然便是丞相等人也不禁惊诧。   “大王此事还请长远打算!”丞相看了昭庆一眼难道地坚持已见。   白越王不以为然“寡人不迎娶歧人又能怎样!”   丞相皱紧眉头“歧长公主多年协政在国中颇有威名碍于我国压力才勉强应下亲事如今却遭大王悔婚如此羞辱歧王父女定会不甘!”   “不甘?又如何!干脆打上一仗寡人还觉痛快当初若不是你们极力主张合亲寡人早就攻到歧都了!”白越王大叫道。   丞相默然半晌才道:“歧地虽偏国力虽弱但毕竟延续百年根基牢靠兴兵讨伐却也不易。”   “那又怎样!”白越王豪气万丈道“寡人的铁骑连元息山都跨得过寡人的战船连暴风雨都不惧怕小小的歧国又怎放在寡人的眼中!”   没人再敢开口除了昭庆全部低头禁声。昭庆疑惑地瞄了白越王两眼这疯子如此狂妄是如何当上白越王的?   入夜昭庆迎来了一个不之客。   青玉跟在神色不安的清儿身后悄然无声地走进昭庆所居的内室。   好在昭庆尚未睡下惊讶之余向清儿投去一个问询的眼神清儿无奈地摇头看来她也不清楚此女为何突然到访。   青玉一进来二话不说直接命令清儿退下。昭庆本想阻拦只是转念一想又恐清儿自此被视为自己的心腹对小丫头不利便打消了念头点头示意清儿离去。   清儿忧心地退下后青玉缓缓开口“要什么条件你肯离开大王?”   如此地直截了当倒是昭庆没有想到的。   “金银珠宝随便你选!”   昭庆的神情从吃惊转为冷漠。   “不愿意?”青玉冷笑“你以为大王会一直宠你?你不过是别人的替身罢了大王心中那个人毕竟不是你!”   昭庆镇定下来开始奇怪这女人怎么会想到与自己谈条件?   “如今这宫内宫外除了大王所有人都视你为眼中钉!我劝你还是好自为之得以全身而退之时千万不要犹豫!否则一旦大王对你的爱宠褪去你会怎么死都不晓得!”青玉的眼中闪动着恶毒的光芒。   昭庆突然豁然青玉这番话怕是不仅仅代表她自己。   昭庆低头想了一会儿再抬头时目光中多了一丝惊恐。   青玉的眼睛更亮“想通了?”   昭庆拧眉面上露出不解之色。   “只要你同意我们会安排好一切助你逃离!”   我们!我们是谁?逃离?恐怕是除去吧!   昭庆心中冷笑这帮人不敢在王宫中、在白越王的眼皮下对自己动手又不能容忍自己留在白越王身边换了自己怕是也会这样做吧!   “时机成熟时动手你只需全力配合即可!”青玉最后嘱咐昭庆。   昭庆犹豫着轻点了下头。   青玉满意地离去面上一副‘你还算识相’的神情。   艳阳高照的午后白越王带着昭庆到秭阳城外溜马银甲的护卫高举旌旗一列出行队伍绵延数里好大的阵势!   昭庆觉得白越王这是在故意做给旁人看要让人都知道自己有多么受宠。   白越王十分体贴怕昭庆路途劳顿非要她与自己共乘王辇。昭庆无奈只好抱着小虎坐在辇车上一路上别说路途了便是行人都看不到一个。   小虎活泼好动在王辇上极不安生只是昭庆一味放纵它白越王看在昭庆的面上也很容忍旁人谁还能表示异议?   青玉殷勤地为白越王剥好的各色瓜果大多被白越王送到昭庆手里又被昭庆送进小虎口中气得青玉面色铁青得吓人昭庆可不理她自顾地喂得小虎不宜乐乎。   白越王爱怜地盯着昭庆突然打趣道:“你如此喜爱白虎日后我们的孩子怕是会吃醋的!”   昭庆浑身一颤手中的樱桃随之落地被小虎眼明嘴快地接个正着一面满意地往肚子里吞一面眼露嘲意:真苯连个小果子都拿不稳!   昭庆心惊肉跳地转头看向白越王开什么玩笑!   白越王接着笑道:“待寡人将歧人打了就册立你为后!”虽然是满脸笑意口气却不容置疑。   昭庆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几乎吓傻的青玉正琢磨着自己该如何摇头才能表达坚拒之意白越王又开口了。   “歧国弱小早已形同白越附庸吞下它只是早晚之事!楚国虽富却无良将楚王胆小寡人只要再吓吓他要他臣服也不难!便是攸国国力仅次于白越寡人也已有了对付它的良策!待寡人一统四国之日你就是这片天下独一无二的王后!”   白越王神色坚定、目光如火就这么**辣地向昭庆表白昭庆即便不装哑相信现在也讲不出话来。   这是她遇到过的最狂妄的男人相信也是最敢作敢为的男人残暴疯狂同时也带给她最大的冲击!   刘武虽然给了她刻骨铭心的爱恋下守护一生的誓言却终在亲情家仇前低下了头弃她别娶……   定王虽然对她情有独衷霸道地想要拥她一世却终是抵不过世俗礼教只愿纳她为妾……   昭庆心乱如麻即便知道她不过是别人的替身也不由得小小感动。那是怎么地一个女子能赢得如此地爱恋?   ……   白越王的猎场内有大片的空地看模样应是征用了不少农田。护卫的统领一声令下重装的护卫们顷刻间便散去大半四下里戒备起来。   昭庆一身水蓝短装前骑白马后跟白虎倒也有一番别样地风姿。   白越王依旧着紫袍胯下一匹威风凛凛地大黑马立在昭庆身旁满面地春风浑身地得意。   白越王对昭庆道:“让马跑起来别害怕有寡人在你身边。”   昭庆不满地瞪他一眼不待他再多嘱咐马鞭高扬策马便驰转眼间就留给白越王一股尘烟……   白越王不怒反笑大喝一声催马便追。身后哗啦啦跟上一队彪悍骑卫。   白马终于得以放蹄狂奔兴奋异常不用昭庆多加催策已是一往无前地奔了出去小虎开始还能屁颠屁颠地跟在后头渐渐开始落后急得干瞪眼。   昭庆骑在马上也不由得心惊好一匹宝马便是楚宫中也找不出如此良驹!   没人想到白马度如此之快不过转眼间白越王等一干人等都被抛在了后面。待到昭庆开始意识到应该控制度之时白马已驮着她箭一般冲出护卫的范围远远地昭庆只隐约闻得白越王焦虑地呼声“拦下来快拦下来!” 第十五章刺杀   昭庆从未骑过这么快的马一时震惊得不知所措直到脸颊被风打得生疼才咬紧牙关试图去勒紧手上的缰绳怎奈她一个弱女子力气实在没有多大白马根本不睬她只顾由着性子狂奔。   身后的呼叫声、马蹄声已渐不可闻昭庆知道无望索性俯下身紧紧贴在马背上思量着便由它去好了。   也不知跑了多久白马似乎尽了兴开始缓下度来昭庆疲惫地长出了一口气心想靠这马逃跑看来是毫无问题了。   昭庆两臂酸痛舒缓之际茫然打量四周这是到了哪里?   放眼望去大片地农田还未到耕种时节田地上荒无人迹。   左右也是迷了路昭庆索性放任白马游荡等待后面白越王的骑卫追上来。   三月的风已夹杂春天的气息昭庆不禁忆起幼时楚国的春天到得早每年三月昭庆都要央求父王带自己出行踏春站在高高的山岗上放飞精致轻盈的纸鸢那是昭庆深宫岁月中难得地乐趣……   不知不觉白马驮着昭庆竟走上了官道翻过一个高坡一个茅顶茶棚出现在昭庆眼前。   茶棚不大不过是供路人临时歇脚的所在这个时辰也只有三三两两的过客驻足。   昭庆一走近已引来众人的侧目。   昭庆犹豫要不要顺便问下路正惆怅间一个带笑的声音骤然间响起“师兄啊你可真是小弟的福星!怎么你一到小弟就这么走运了呢?”   一个并不陌生的声音顿时将昭庆惊出了一身冷汗。   低矮的茶棚下缓缓站起一个高大的身影英俊黝黑的面庞上挂着毫不掩饰地惊喜。   昭庆虽然装哑已久习惯性地禁声一见此人受惊之下一个名字险些脱口而出。   玄木!真是个阴魂不散的家伙!他竟然找到了白越来!   昭庆的脸色变了又变僵坐在白马上与喜形于色的玄木互相对视一个在考虑:是谁派他寻来的?一个在暗笑:叫你跑!又落到大爷手上了吧!   便在这时山坡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蹄声昭庆暗叫坏事白越王的人寻来了怎么偏在这个时候!   她沉下脸向玄木递去一个不要轻举妄动的眼神自己在白越王宫内尚有事未了绝不能就此暴露。   玄木明显愣了一下满眼‘你又搞什么鬼’之色。   昭庆回头望去一人一马正从高坡上急奔下马上之人身披白袍手持长刀却不是她印象中白越王骑卫的装扮。   昭庆纳闷这是什么人?   疑惑间白袍人已奔至近前。   “妖女!命来!”   他大喝一声手中长刀骤然举起……   妖女?昭庆心底有个声音在问:我吗?我什么时候成了妖女?   愣神间长刀挟风而至……   昭庆此时已是不及躲闪惟有下意识地闭上双眼。   白马一声嘶鸣焦躁地向前跃出显然是冲天的杀气引起了它的不安。   与此同时一只木筷从茶棚内悄然飞出……   哀叫声顷刻间响起如势在必得的野兽反被偷袭般地悲鸣。   昭庆木然张开眼那原本高举的大刀正从一只血淋淋地大手中滑落……   “师兄那可是小弟的筷子!”茶棚内有人在抱怨。   昭庆的心慢慢恢复了跳动这一切不过生在转息之间昭庆只感觉自己仿佛刚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回!   “妖女竟然有帮手!”那白袍之人悲愤地叫道。   昭庆若是可以开口她一定会问:为什么要杀我?   可是她不能山坡后已传来隆隆地马蹄声白越王的骑卫终于赶到了!   白袍人红了眼另一手索性放开缰绳毫不迟疑地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剑不顾一切地催马冲向昭庆。   昭庆慌忙策马躲避之际飞快地向茶棚内瞟去一眼她要看看倒底是什么人出手救她。   只是玄木身旁之人戴着一顶大大的斗笠整张脸都隐在了暗中。   昭庆的马快真的跑起来白袍人便是说什么也追不上了。   昭庆倒也没跑出多远身后的打斗声告诉她危险过去了!   昭庆停下来掉转马头看去白袍人的踪影已被一片银甲淹没尘土飞扬之中白越王正骑着黑马没命地向自己奔来……   “你有没有受伤?”白越王焦急地大叫。   昭庆摇头又生怕他看不清急忙摆手。   白越王赶到翻身跳下黑马疯了一般冲到昭庆近前“快让寡人看看!”连声音都仿佛在颤抖。   昭庆不情不愿地扶住他高举的手臂跳下白马。至于如此嘛连个替身都紧张成这样!   白越王确实紧张面孔煞白满额冷汗抓住昭庆的双肩上下打量一番后不由分说一把就将昭庆紧紧地揽在了怀中。   “感谢上苍!感谢上苍!”他在昭庆的耳边连声叹息昭庆的小脸被他紧按在胸膛上几乎喘不过气来闷得难过之极。   好在护卫统领这时纵马奔了过来一声“大王刺客擒住了!”才给昭庆解了围。   白越王回狠声问道:“是什么人如此大胆!”   昭庆好容易将脑袋从他的大掌之下挣脱出来也将带着疑问的目光投向统领。   “禀大王刺客名延勇都城守军校尉!”统领下马跪答道。   “延勇?”白越王一愣。   “是原右将军延雄之胞弟!”统领犹豫地偷瞄了白越王怀中的昭庆一眼小心答道。   “原来是他!”白越王愤然高叫不觉间手臂一紧将昭庆勒得生疼险些就要叫出声来不由得奋力挣扎。   “弄疼你了?寡人不是故意寡人再不会让你遇到危险不会让任何人伤到你!”白越王转而温柔地安抚昭庆。   昭庆懊恼若是自己也有一身本领这会儿定将你一拳打飞!   白越王为绝后患竟下令灭延雄九族这是昭庆所知各国王律中最严厉的刑罚。   会有多少人因此丧生?昭庆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虽不忍却也不愿再次面对一个复仇的延家人那一刀带给她的冲击已足够她硬下心肠。   青玉寻了一个白越王不注意的时机悄悄地俯在昭庆耳边轻声地低语“你够狠!你的‘威名’此时怕是已传遍白越很快四国皆知!”   昭庆表情漠然一副置若罔闻之色。   夜深一轮弯月挂在树梢清冷之气笼罩四方。   昭庆没有睡她在等人她已等了三天了。   月光将她的脸庞镀上淡淡地玉色在她的双眸点起幽幽地星芒。   几月前的那个夜晚昭庆也等过这个人这个人终是助她逃出了定王为她营造的那个金玉牢笼如今这个人是要将她送回楚宫复命吗?   ……   倏地后窗闪过一道黑影。昭庆叹了口气终于来了!   昭庆轻手轻脚地推开窗骤然涌入的冷风令她一阵地寒颤。   “你倒底还是找来了!”昭庆冷冷地盯着敏捷穿窗而入的黑衣人道。长久没有开过口昭庆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地低哑。   “嘘!”黑衣人手指竖在唇前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不必担心我已给身边的宫人下了药只要你没有惊动那些护卫这附近不会再有旁人。”昭庆语带嘲意道。   黑衣人轻声地笑一把拉下面罩露出英俊年轻的面庞“我是谁我玄木所经之处连只鸟都不会惊动!”   昭庆不接话只定定地看住他。   玄木大摇大摆地坐上一张红木椅借着月光打量昭庆“你还真是叫人刮目相看啊!我从一开始就小看了你。”   昭庆默然能说什么?   “我玄木自出道以来还从未吃过大亏惟有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哼!”玄木显然是对昭庆从他身边逃离仍是耿耿于怀。   “谁派你来找我的?刘武?”昭庆不耐烦开门见山地问道。   玄木嘿嘿笑了两声神色诡异“我要是答不是你信不信?”   昭庆迅地盘算难道是这小子自己不甘心?   “在一个女人手上栽了这么大的跟头我怎能咽下这口气?”仿佛猜到昭庆所思玄木狡猾地眨眼道。   昭庆不喜他这副轻浮之态冷漠地别过脸去问:“你要怎样?”   “当然是要你跟我走!”玄木斩钉截铁地答。   一阵沉默。   “好!不过你需先帮我一个忙。”昭庆沉静回道。   “帮忙?你还用我帮忙?”玄木嘻笑道“你一字未吐就能灭人家九族你还需旁人帮你的忙?”   昭庆眼中生出一道厉光心底一阵绞痛“我要你帮我寻一个人寻到了我自然会跟你走。”   玄木不语想必在琢磨这女人是否又有什么阴谋。   “你轻功再好要想带上我逃出王宫恐怕也是不易吧!这里毕竟不是攸国的定王府!何况还有出城一关你不会没有考虑到吧?”   玄木仍是不语眼中闪过一道困惑之色“难道你已有了出宫的良策?”   “不用我想自然有人会想”昭庆冷笑“这王宫内外不知有多少人在想着除去我呢!”   玄木眼珠转了两下“寻什么人?”倒也果断。   “我幼弟!”昭庆一字一顿道。   玄木显然十分意外“你幼弟?怎么会在白越王宫内?”   昭庆眯起双眼紧紧盯住他缓缓开口道:“到了今日你不会说你还不知我的身份吧!”   玄木摸摸头“你?什么身份?”   昭庆拧眉这小子在装傻?还是刘武真地对他隐瞒?如若不知自己的身份他又怎会想到寻至白越来的?   “你不是攸国的定王从楚宫掠去的女人吗?”玄木满脸地疑惑。   昭庆不想再跟他啰嗦下去“你去探探柏树林中的灰屋看看里面是否关着一个漂亮的男孩!”   这王宫内昭庆已快要摸遍了只除了那里如果再寻不到子思……   难道白越王根本就没将他关在宫中?   ******   书评区的文件系统出了问题今天刚修复已可留言欢迎大家留下宝贵意见! 第十六章灰屋   白越王悔婚令歧国长公主蒙羞歧王大怒不顾群臣阻拦决意与白越开战三月中歧王倾举国兵力集结在两国边境向白越来战书。   白越王任命镇边将军石守南为先锋大将军敬穆为主帅率领三万精兵应战。   白越王原本是打算亲征的却被丞相为的群臣苦劝阻拦不得已作罢心中郁闷将一腔怒火悉数在了身边宫人的头上于是不时有宫人莫名地受罚获罪一时间王宫内又是人心惶惶、阴云笼罩。   昭庆虽然身份特殊不必如旁人般战兢惶恐却也不喜时时面对一个狂暴求战的男人心中越地焦急只盼着玄木尽快探出子思的下落来。   可玄木迟迟不肯行动只告诉昭庆灰屋诡异不可轻举妄动。   昭庆急了又开始打起小白虎的主意来。   寻了一个有前方战报递进宫来的时机昭庆带着小虎在清儿的陪伴下逛进内廷。   清儿机灵很快看出昭庆的目的有些胆怯“那里有守卫……”   昭庆用手指了指正乐得傻头傻脑的小虎递给清儿一个见机行事的眼神。   清儿了然“将白虎放进去我们只说是它误闯。”   昭庆点头清儿俯身认真地嘱咐小虎“进了林子直奔灰屋什么人阻拦都不要停下。”也不管小虎听不听得懂。   尚未到林边小虎已兴奋异常仿佛那里就是它梦想的乐土里面藏着它熟悉的玩伴。   昭庆给清儿递个眼色示意她一定要跟住小虎。   清儿倒也听话卷上衣袖、提起裙摆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小虎冲她扭了扭屁股仿佛在嘲笑她你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我的!   昭庆瞪它一眼小虎‘嗖’地就蹿入了林中。   清儿将戏做足一边追去一边低叫“快回来!跑哪儿去了?”   昭庆向左右看了两眼才谨慎地踏入林中。   清儿的声音不大在安静的林中却也不难错过很快昭庆开始听到其他声响……   “干什么的这里是禁地不许踏入!”   “没看到白虎跑进来吗?我是来追它的!”是清儿愤愤不平的辩解之声。   “大王旨意擅闯者斩!”一个尤为嘹亮的男声。   “这可是大王的白虎!”清儿倒也硬气没被吓倒。   “快拦住别让白虎进去!”有人在大叫。   “笨蛋!它绕到你身后去了!”那个嘹亮的声音在怒斥。   “可以用刀砍吗?”一个粗莽的声音询问。   “谁敢!”这是清儿“它可是大王的白虎也是我主人的爱宠!我主人是谁你们知道吗!”   ……   昭庆好笑没看出来清儿这丫头还懂得以势压人。   “不好了它跑进去了!”   “惊了里面那位我们可就没命了!”   昭庆大喜不再迟疑加快脚步。   “怎么办?”“你问我干什么?”“我要进去!追不到白虎主人会生气的!”“不行!”“要不要禀报大王?”   几间坐落于林间空地上的灰屋正中一间的门前几个戎装男子夹带一个娇小身影正探头探脑地向门内探望。   昭庆悄无声息地走近下定决心今日便是硬闯也势必探个虚实!   一声清脆地啸声响起门内突然闪出一道白芒……   门前几人惊叫躲避分头散去。   昭庆此时距灰屋不过数步之遥却也看得真切那白芒势如破竹般冲出在半空骤然停住白芒顶部一只幼年白虎的身影随之清晰而见!   小白虎四肢悬空拼命挣扎惊恐哀叫。   昭庆硬生生停下脚步惊得目瞪口呆。   白芒一抖小虎就势落下结结实实摔在地上疼得嗷嗷直叫。   昭庆倒是不担心小虎便是从比那更高之处摔下去相信也伤不了它它只是被惯坏了受不得半点委屈而已。   倒是那白芒才真正地令昭庆心惊抛开小虎后原本挺直的白芒一点点软了下去渐渐开始随风飘动看仔细了却原来不过是条女子用的绸带!   “一群没用的家伙!不过要你们装装样子驱赶闲人这么一点小事也做不好!”一个生硬的女声从门内传出声音不大却冰冷足以令人胆寒。   那几名戎装男子二话不说倒地便跪谁也不敢开口。   清儿原本傻愣愣地立在当场这时才突然醒觉慌忙回头一眼看到不远处的昭庆顿时如同看到亲娘一般不顾一切地跑她跑来。   小虎自然不肯落后此时也不装疼了一骨溜从地上趴起屁颠屁颠地也跟了过来。   昭庆苦笑索性迎上前。   清儿缩身钻入昭庆身后连头都不敢探出。小虎蹭在昭庆脚前委屈地呼呼闷叫。   苦于不能开口昭庆只是静立以待她相信门内那人不会没有注意到自己她倒真有几分好奇什么样的女子有这等神乎其神的本事?   双方相持了良久门内并不见动静昭庆不由急了试探着进前几步清儿吓得直拉她的衣角。   “你是谁?”那个冰冷的女声又起竟带有几分迟疑。   昭庆一喜又向前进了几步不觉间来到了小虎刚刚被抛落之处。   清儿大急“主子不要走了危险!”   小虎此时也毫不知耻地躲到了昭庆身后加入胆小怕事的清儿一列。   昭庆仰着头不是没有胆怯但事已至此不容她退缩。   毫无预兆地那原本柔软伏地的白绸倏地扬起仿佛一只灵巧的手臂飞快地缠上昭庆的腰肢……   昭庆下意识地暗叫:不好!   还不待昭庆有所反应她的整个身子便已被白绸拉起……   昭庆双眼一黑心下却是愤怒已极这般无助地感觉实在是不陌生!   清儿的惊叫声这时才响起只是昭庆还没来得及听真切一声重重地合门之声便在她的身后响起顿时所有的人声、风鸣、鸟语还有阳光都被挡在了外面!   昭庆只觉腰上一松身子开始轻飘飘地在空中打转天啊!要是这么摔下去……   一只冰凉的手臂及时托住了她的后腰昭庆头晕目眩间突然感到双足已能踏实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下意识地狠跺了下脚这才放下心来。   托住她的那只手臂已是悄无声息地缩了回去昭庆茫然四顾漆黑一团。   除了黑暗便是静寂如果不是腰上酥麻之感仍在昭庆几乎要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等了好久昭庆已开始考虑要不要冒险声。   便在这时“噗”地一声响一道火苗窜出瞬间照亮了昭庆全身。   昭庆瘁不及防地闭紧双眼心中暗骂此女变态如此地装神弄鬼也不知为何!   待她感觉已能适应亮光这才缓缓地睁开眼……   微黄的火光中一个巧笑嫣然的倩影若隐若现!   那眉、那眼、那笑容熟悉又陌生。   是谁?是我吗?   昭庆的心嘭嘭地跳双手不自觉地微颤两脚下意识地迈出……   “你们看起来真像!”   昭庆的心猛地一震那隐身的女子终有了动静。   眼前是诡异的‘自己’身后是神秘的高人昭庆强令自己镇静决定不再轻举妄动。   僵持了半天那女声又起“你不想仔细看看她吗?”似乎夹带着一分好奇、两分兴奋也不知是说给哪一个听的。   昭庆突然害怕起来莫名地只想离开!   “真笨她不会动的你怕什么!”显然是看出了昭庆的心思。   昭庆微眯起双眼两足生根。不我偏不过去!   一阵风起昭庆突觉后背凉下意识地逃离奔出几步后现已贴近另一个‘自己’……   舒展地眉、含笑地眼、微抿地唇、玲珑地耳……   看仔细了不不是‘自己’!   自己的眉更浓些、自己的眼更细些、自己的唇……   原来不过是尊栩栩如生的漆色木雕!   “真的很像!”有人在评价仿佛不太开心。   昭庆想这便是白越王的心上人吧!   她笑得如此明媚仿佛世上最开心的人儿……   “从今往后你就是贝衣的主人!”一个声音鬼魅般地在昭庆耳边响起惊得昭庆立时打了个冷颤硬生生从痴想中醒转。   什么?我没有听错吧!   昭庆鼓足勇气回头。   身后不过半臂之隔无声静立着一个灰衣的女子。   高挑、消瘦、面白、鼻挺一双寒目宛如冰淩直直盯进自己心底!   昭庆一句“你说什么?”还未出口“呯”地一声门被大力推开……   “你在哪里?”是白越王焦急的呼声。   昭庆两忙将已到嘴边的问话强行吞下飞快地瞄一眼灰衣女子却见人家的脸上并无半点惊慌之色。   “有没有惊吓到你?”白越王大步进前眼中再无旁人。   昭庆摇头又看了一眼灰衣女子她会不会受到惩罚?   白越王温柔地查视昭庆见她确实无恙目光才缓缓移向昭庆身后深情凝视。   “你从不对寡人笑你什么时候能像她那样对寡人笑呢?”白越王对昭庆讲话目光却没有投在昭庆身上。   昭庆心下冷哼你就等着吧!   “王青玉可以进来吗?”一个急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还不待白越王出声自称贝衣的女子已挥出白绸。   “啊!”青玉的惊呼随即响起。   昭庆盯着那飞扬的白绸几乎两眼直这是什么功夫?都不用看的吗?   “很好!”白越王满意地对贝衣点了下头。   贝衣却是紧紧盯着昭庆仿佛在等待她的命令。   昭庆茫然地眨了下眼门外再次响起惊呼。   白越王拉起昭庆的手“寡人向你誓何日你肯对寡人展颜一笑寡人可答应你任何一个要求!”   ……   昭庆快被这接二连三的震惊给震晕了! 第十七章重逢   歧国施计竟然在避幽谷反困住了白越大军的五千先锋。   大将军敬穆传回的战报令白越王拍案大骂“石守南这个废物镇守边关也不是一年半载了寡人的五千精骑就这么毁在他手里了?”   丞相看了一眼那被从案头无情扫落的战报沉默半晌才出声劝鉴道:“大王歧本弱小国无良士臣觉得此事蹊跷呀!”   白越王重重地哼了一声转头看到昭庆正神情专注地坐在一旁显然是被丞相所言吸引不由目光温柔了几分语气也舒缓下来“有何蹊跷?丞相便直说了吧!”   丞相的两眼快在昭庆身上扫过迟疑了片刻清清喉咙道:“据臣所知歧人引石将军追至避幽谷前因谷内地势险峻石将军原本无意领兵入谷正欲撤离之际却遭大队敌兵自后方突袭将军兵寡无奈之下才退入谷中谷内歧人又伺机反攻这才被歧人合围……”   “哪里冒出的突袭敌兵?”白越王突然追问道。   “这正是令臣百思不得其解之处”丞相皱紧眉头道“按说若未探明敌军动向石将军断不会冒然追击。”   白越王点头“石守南此人随寡人征战多年确不是鲁莽之辈。”   “臣倒是有一猜测”老丞相眼中精光闪动“断幽谷地处歧、攸及我国交合之所歧人要想避开我军耳目便只有一个办法……”   “你是说……”白越王忽地脸色大变。   “不错!”丞相神色凝重道“绕道攸境!”   “啪!”白越王一拳重重击打在红漆木柱之上“好个攸王上次出兵援楚寡人还未及与他算帐这回又暗助歧国与寡人作对真以为寡人奈何不了他吗!”   昭庆听得心惊面上却不得不故作镇定这岂不正应了定王的联合抗击之策吗?   白越王面色铁青却还是注意到了昭庆目光中微露的波澜“你也觉得攸王欺人太甚吗?”他问昭庆。   昭庆哭笑不得这可叫她如何回答?她本不是此意当下却也莫口难辩。   “那就让寡人给攸王那老匹夫一点颜色看看叫他知道多管闲事会有何样的下场!”白越王斩钉截铁道显然不是说给昭庆听的。   “大王不可呀!”丞相急忙劝道。   白越王面沉似水“有何不可?”   “大王攸国连番与我国作对确是不可容忍但当下我国正与歧国交战若此时讨伐攸国兵力势必分散强兵之势不再并无把握同时击败歧、攸两国不能战败敌人却不得不损耗兵将怕是正中了攸王的下怀也给了歧王喘息之机!”   ……   白越王缓缓转过身去背对白乾沉默不语。昭庆看得清楚他面上原本的暴怒之色正一点点褪去显然是被丞相所言打动。   昭庆心下着急不由暗悔自己心软若是当初定意除去这老奸巨滑的白越丞相……   “丞相所言不错!”白越王突然开口道。   昭庆看到丞相明显地长出了一口气。不行必须做点什么!   丞相欣慰道:“大王圣明眼下灭歧为重至于攸国不如先谴人出使打探虚实适当时还可施威告诫!”   白越王点头正欲开口昭庆缓缓起身原本把玩的一柄如意被她顺手扔在了席上出嗡鸣之声。   白越王回头却见昭庆面含讥讽之色淡淡地看他一眼转身欲走。   “你以为寡人胆小?”白越王被昭庆的神情刺痛在昭庆身后叫道。   昭庆不理一味前行。   “大王!”丞相的声音中饱含忧虑。   “不要再说了寡人决意亲征灭歧伐攸让她看看寡人是否胆小!”   “大王不可!”   “丞相不必多言传旨敬穆命他率大军先解断幽谷之围寡人领两万人马随后便到寡人亲征期间丞相守国!”   ……   昭庆已将转过绣屏闻听白越王之言还来不及欢喜已能感到后背生芒。   白越王亲征自然声势浩大王宫内一阵地忙碌在送驾的行列之中昭庆竟然见到了极少露面的婉敬二妃两女都是出众的美人又因出身高贵相较下更具独特气质昭庆更加不解为何白越王放着这般活色生香的美人不爱偏偏对灰屋内那尊冰冷的木雕情有独衷?   白越王当着众人的面拉着昭庆柔滑的小手依依惜别“你在宫内等着寡人得胜的消息寡人归朝之日便是我们大婚之时!”   昭庆红了脸垂下眼心中念:快走吧!等你回来我早就离开!   少了白越王的王宫突然间仿佛冷清了许多昭庆一边嘱咐玄木加紧在王宫内外的搜寻一边等待青玉的再次来访。   青玉没有随驾出宫在昭庆看来是明摆着为自己留下来的昭庆甚至开始有了几分期待。   不过青玉显然十分沉得住气昭庆等了几日却丝毫不见其动静。   昭庆心下无落闷得慌索性带着清儿与小虎在王宫内四处闲逛。   这日傍晚昭庆突奇想决定亲往马厩探望自己那匹白马日后还需仰仗人家不得不用些心思。   太阳还未完全落山有红霞飞扬在天际昭庆就在这样一片柔和的霞光之中走进了白越王的马厩!   马厩本不大白越王出征带走了不少御马倒也显得空旷放眼望去只有二三个身影在里面忙碌。   昭庆的到来惊动了马官只是清儿深知昭庆的脾气不待那肥头肥脑的小官上前施礼已抢先将他拦下。   昭庆信步走入充斥着刺鼻味道的厩棚一路寻找自己的白马。   白马倒底不凡嗅出昭庆的味道嘶鸣了两声再不肯安宁下来想不引起昭庆的注意都不可能。   一个瘦小的身影提着把大个的毛刷正背对昭庆好言安抚着它。   “你不要闹了我便再给你刷几遍就是了!”声音虽稚嫩却文雅温和。   听进昭庆耳中如遭雷击……   “子思?”昭庆颤声唤道低哑得几不可闻。   那瘦小的男孩缓缓回过头来黑亮的眼睛在阴暗的棚内闪闪生辉……   “啪”一声响毛刷脱手“王……”男孩下意识地张口脏痕累累的面颊上布满难以置信之色。   一声王姐不待唤出昭庆已飞步上前一把将男孩揽入怀中。   晶莹的泪珠瞬间滑入男孩蓬乱的间……   如此辛苦终于找到了你!   昭庆紧抱住幼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寻到了他。   “王姐你怎么找到了这里?”子思再讶然也不及昭庆苦寻方获的惊喜终是忍不住在昭庆怀中闷声问道。   “嘘!”昭庆慌忙收拾心绪警告子思侧耳听去已有脚步声临近。   “装作不认得我今晚自会有人带你去见我。”昭庆在子思耳边小声叮嘱。   说完她再也不看子思一眼快转身牵马便走。   白马本在享受刷洗之乐被昭庆打断已是不快此时自是不肯四蹄生钉与昭庆较上了劲儿……   “主子白马怎么不听话?”清儿打了马官急忙跟来一眼就看到白马正对昭庆使性。   昭庆心中澎湃惟恐眼神流露只装作愤然地死盯白马手下用力并不理睬清儿。   “主子许是白马还未吃饱。”清儿自作聪明地猜测。   忽然看到暗棚内呆的男孩清儿来了精神出声喝斥道:“你是怎么照顾主子爱马的?是不是没有喂饱它?”   ……   “问你话呢怎么不答!”   ……   “你听到没有?”清儿开始动怒。   便在这时昭庆突然放开了缰绳白马不防马头高摆呼呼气喘。   昭庆假意动怒甩手离去。   清儿趁机数落男孩“主子恼了都是因你伺候不周……看你如何交代……”   过了好久清儿才喘息着追赶上昭庆小声唤道:“主子……”   昭庆心中有事并未留意脚步未缓一心惦着今晚如何安排玄木将子思带来。   “主子……”清儿又唤了两声昭庆这才拧眉看她。   清儿的小脸通红“主子能不能不要罚那小厮?”   昭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小厮?   “就是刚刚那个喂马的小厮。”清儿的脸蛋已红得眩目。   昭庆诧异不解地盯着她。   “他生得真是好看呢!”清儿的双眼水旺旺地望着昭庆竟是满眼地柔情。   昭庆恍然顿时哭笑不得……   当晚姐弟相见。   昭庆将玄木打出去守望。问子思“你是如何沦落到白越王的马厩之中的?”   子思垂下眼半晌才答:“白越大军逼近王宫之时王后命宫人带我逃离不久便遇敌军有宫人大叫‘楚王幼子在此!’……”   昭庆恨得咬牙切齿“又是那个毒妇!”   子思急忙摇头“王姐也许是宫人心乱才……与王后无关。”   “胡说!”昭庆斥责他道“王后欲除我姐弟也不是一日半日的了你怎么还是执迷不悟!”   “可是……”子思想要辩解。   昭庆摇头叹息子思天性淳良老天怎么就忍心让他生于帝王之家!   “后来敌军将我擒住白越的大王听闻后并不以为意只是下令将我充作马夫以示羞辱。”子思满面羞愧不敢抬眼看向昭庆。   “你是说白越王并未召见过你?”昭庆双眼一亮急忙追问。   子思点头昭庆心中大宽。   子思声音渐低“王姐子思无用给楚国丢脸了……”   昭庆心酸拉过他已是粗糙不堪的小手半晌无言……   不过是一个孩子啊!   ******   没有票票没有动力。喜欢本文的朋友请多多投票! 第十八章计谋   青玉已是好久没有如此开心了。   朱玉担心地追问她“你可有把握?大王不会察觉吗?”   青玉双目放光笑靥如花“若无万分把握我怎敢动手!老天要亡她我不过顺水推舟罢了!”   朱玉仍是忧心忡忡“大王那里怕是瞒不过去!”   “放心”青玉拈起一支珠花突然想起她的大王曾几何时大王也万般宠爱过她……   “原本我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因一人久不表态”青玉不动声色地放下珠花向朱玉抛去意味深长地一眼。   “不过他现如今也已下了决心有他相助再无担忧!”青玉轻轻地笑似在诉说女孩间的开心事。   “谁?”朱玉按捺不下好奇。   青玉冷笑半晌贴近朱玉耳侧轻吐两字“丞相!”   两姐妹相视无语……   与此同时昭庆在与玄木商量出逃之策。   “我的轻功加上师兄的暗器要在王宫中带走个孩子也不是难事。”玄木颇为自得对昭庆的谨慎十分不以为然。   昭庆摇头“我幼弟倒底身份特殊虽被放逐马厩却少不了监视之人稍有疏漏日后将再无下手的机会。”   玄木咧嘴笑“我们这些人打打杀杀、直来直去惯了你若有好主意便全听你的!”   昭庆低头凝思良久才道:“事已至此惟有求险!”   清儿这些日子总是睡得极沉这令她自己也颇感困惑倒不是睡得香甜不好只是留给她睡前思念某人的时间太短多少惆怅。   昭庆稍加留意便已现了小丫头的异状经常地魂不守舍不说还时时傻笑这不是典型的少女怀春还是什么?   清儿毕竟年少不懂矜持时常按捺不住地流露出对马厩的向往一会儿直接提醒昭庆“主子要不要再去看望白马?”一会儿婉转鼓动昭庆“主子要不要溜马散心?”   如果昭庆可以开口她一定会打趣一句“清儿要不要去探望那个小马夫?”   清儿对子思的意外衷情给了昭庆一个大大的惊喜原本在她的计划里清儿就是一个不可获缺的角色。   一个雨夜昭庆终于等来了青玉。   青玉罩着湿漉漉的斗蓬携着一身的水气走向昭庆昭庆突然间意识到也许自己很快就可以回到父王身边、回到自小长大的楚宫!   青玉随手解下外罩扔给清儿照例将她打出去才对昭庆露出笑容“大王不在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你说是吧!”   昭庆沉默这个时候她若表现出丁点的雀跃便会令青玉这个精明的女人起疑。   青玉从怀中掏出一物递给昭庆“拿着这个!”   昭庆看过去是一块巴掌大小的金牌。   “这是大王的御赐金牌”青玉含笑给昭庆解释“虽然珍贵但从管事那里偷出一块来倒也不是难事只是没人有胆尝试罢了。”青玉说着将金牌塞进昭庆手中。   昭庆心知肚明青玉已将一切安排妥当即便将来白越王彻查窃取金牌的罪名也一定会被安在昭庆自己的身上。   “你只需手持金牌大大方方地走出去无论宫门还是城门都不会有任何人阻拦。”   昭庆缓缓抬起头望进青玉闪亮的双眸中去安静地等待她的下文。   “当然会有人在城外接应你”青玉自以为会意“将金银珠宝交到你的手上还会带你踏上逃离之路。”   逃离之路?怕是黄泉之路吧!   “放心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去追赶你”青玉作出一副为昭庆着想的姿态“我会想办法拖延他人你只需马不停蹄地赶路只要出了边境到达楚国便可无忧!”   昭庆心中冷笑却不得不故意露出迟疑之色。   “虽然手持金牌赶路确是招摇了些不过任何人没有理由阻拦你保你一路畅行大王又远在歧国待你的行踪被禀报给大王之时说不定你已出了白越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青玉显然怕昭庆改变主意极力打消昭庆可能的顾虑。   这样一个计谋细细推敲不难现破绽譬如谁可保证护送之人不会对昭庆下杀手?谁可保证一路上全无兵将会对金牌起疑?   青玉在赌赌昭庆没有缜密的头脑想透这些赌昭庆不过是个胆小贪财的小女子。   昭庆心如明镜出城之后便会是自己葬身之时!   青玉离去时雨已经停了本就是急雨下得猛却不会长久。   昭庆推开后窗雨后的清新悉数涌入房中。   玄木嘻笑着纵身翻入一只手臂夹着惊恐莫名的清儿……   玄木将不能动不能言的清儿随手推给昭庆自己一屁股坐上昭庆的软椅装模作样地抱怨“这段日子可将大爷折腾惨了听窗角、淋急雨被你召来唤去!”   说完见昭庆不理他索性直言“既然人家许诺给你好多的金银珠宝你总不会不舍得分我一些吧!好歹我也给你跑了这么多的腿儿……”   昭庆那里顾得上他只一味紧盯清儿小丫头显然被刚刚经历的一切吓到满眼的哀求与疑问投向昭庆仿佛在问:主子这人是谁呀?不会要我的命吧!青玉为什么要帮主子逃跑呀?主子可不要上她的当啊!   想必跟了昭庆这么长的日子昭庆那套用眼神说话的本事她也学会了不少。   昭庆对清儿的反应还算满意并不急着要玄木为她解开穴道反而平静地与她对视缓缓开口“清儿……”   两字一出口清儿的双眼顿时瞪大。   “不错我原本就不是哑女不过装哑罢了!”   清儿吃惊之下更是疑惑。   “我进入这王宫是为了找寻一个人”昭庆耐心地给她解释“现在找到了那个人你也见过。”   清儿茫然。   “就是你念念不忘的那个小马夫。”昭庆眨眨眼一脸笑意。   清儿忽地羞红了脸。   “其实他是我胞弟!”昭庆收起调笑一本正经地说道。   清儿的双眼再次瞪圆!   “我想将他救出去你愿意帮我吗?”昭庆的声音异常地温柔带着一丝忧虑甚至点点哀求。   清儿的目光瞬间闪亮起来如果她没有被点穴昭庆相信她此时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大声回答“我愿意!”   昭庆满意地点了下头转身对玄木使了个眼色。   玄木一脸邪笑仿佛在说美男计嘛……   在给清儿解穴之前玄木还是小小威胁了小丫头一下“你若敢叫喊我再出手可就不是点穴那么简单了!”   清儿这时满脑子念的想必都是另一个小美男对玄木的威胁似乎毫不在意。   穴道刚一解开小丫头便开口问昭庆“怎么帮?”敢情所有这些震惊之事加起来都不及为心上人帮忙要紧!   昭庆叮嘱玄木“青玉的计策你刚刚也听到了我只要你与你的师兄侯在城外接应我们便可!”   玄木不解“你真相信那个女人?”   昭庆冷笑“自然不信!不过我也找不出比她的计策更好的办法出宫、出城索性将计就计好了。”   “怎么将计就计?”玄木与清儿一口同声地问道问完了两个人敌意对视为什么学我?   “到了城外玄木你带上我幼弟先走留下你师兄与我一起去打接应之人我们在十里外会合。”   “为什么?何必分分合合多麻烦!”玄木不满。   昭庆瞪他一眼“青玉欲除我而后快她安排的接应之人必会在路上取我性命我不能让我幼弟跟我一起冒险!”   “不错!不能冒险!”清儿急急接话换来玄木一个大大的白眼。   “何况这些人不打掉青玉必会派更多的人来追杀我还不如我假意上当先与他们周旋也好迷惑青玉一阵。”   “那换我保护你吧毕竟我跟你更加熟识!”玄木突然冒出一句。   昭庆看他一眼“你的鬼心思我还不清楚?放心若是真有财宝我也会交与你师兄不会叫你落空!你轻功出众伴我幼弟左右我会更加放心!”   玄木动了动嘴想必也认为昭庆安排得不差终是不再出声。   “那我呢?主子。”清儿倒底忍不住了。   昭庆微笑“你要帮我一个大忙我幼弟能否逃出就全靠你了!”   清儿大喜兴奋得一时间只知傻笑……   ******   长周末别人都休三天我就给自己休两天吧如无意外下周二更新。 第十九章遇险   到了约定那日昭庆命清儿以牵马为名将子思召来。   “将这个换上!”昭庆手指一套宫女衣裙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吩咐子思。   “不!”没想到天性温顺的子思竟也有反抗的时候。   昭庆一愣随即释然这也怪不得子思自己幼时贪玩曾费尽心机地想给子思换上女装虽然没能得逞但那时留下的阴影想必尚在也难怪子思想都不想就坚定地拒绝自己的提议。   “为了出宫便是将你扮作老妇你也得顺从!难道你不想回楚国去?”昭庆没耐心劝导子思声音不自觉地有几分强硬。   子思对此倒是早就习以为常只是仍旧对换女装心有不愿。   反倒是一旁殷切侯着准备服侍子思换装的清儿见不得自己的‘心上人’为难急忙好言劝慰“只要逃出了都城马上就可换回男装而且清儿保证不给你上脂粉。”   子思迟疑地看了她两眼小丫头却又马上不好意地垂下了头。   其实她心里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即便不用脂粉也绝不会有人对你生疑。   “还不快换!”昭庆没好气地打断两人间的‘眉来眼去’。   在楚宫昭庆就已对子思的魅力深有感触才多大的孩子呀!怎么对女人就这么有吸引力?这要是长大了可如何得了!   子思倒底生于帝王家关键时还是晓得以大局为重的道理再不情愿却也只能无奈地任由激动兴奋的清儿摆布……   午后正是一般人用了膳多少有些昏昏欲睡的时辰昭庆骑着一匹神采飞扬的白马身后跟着一只不情不愿的白虎和两名年幼秀丽的侍女大模大样地行进到宫门前。   “开门主子要出宫!”三人中一个装哑、一个变装惟有清儿可以出头。   宫内已是无人不识昭庆守门的兵将也不例外。   “无大王旨意后妃不得随意出宫!”一名挎刀壮汉不卑不亢地回复道看模样应是个小头目。   清儿向来口齿伶俐人家的话音刚落她已接起“我家主子尚未受封……”   只是不待她把话讲完“哐嘡”一声一块亮澄澄、沉甸甸的金牌已被掷于地上。   清儿急忙收住话改口“看到没有?御赐金牌!还不放行!”   那小头目明显一愣想必还从未见过有人如此‘豪气’地出示御赐的金牌。   他正在犹豫小白虎噌地一下就蹿了上来“吭哧”一口就照金牌咬了下去一副现了新玩具的标准架式。   清儿反应飞快抬脚便将金牌踢飞生怕它伤了那几颗尚未长成的虎牙。   那小头目更是目瞪口呆想必也从未见过有人如此‘洒脱’地对待御赐的金牌。   若是换作以往相信借清儿一百个脑袋她也不敢只是今非昔比!   “你你你怎可……”小头目不自觉地开始口吃。   “我什么我”清儿颇不以为然“没看到这是大王的白虎?大王的御案被它用来磨牙都没人敢说半句!”   小头目立马闭紧了嘴巴。   “见了金牌还不开宫门!”清儿大声喝道。   此时已有人屁颠屁颠地拾回金牌恭敬地交还昭庆昭庆示意清儿接过自己则是一脸的不耐烦白马似乎也受到主人的影响开始碎碎地踱步。   有人凑近那小头目小声嘀咕“这位可是惹不起的真要恼了大王还不得砍了我们兄弟的脑袋!不是有金牌嘛出了事也与我们无关。”   小头目被说得心动又瞟了几眼清儿小手上的金牌咬咬牙终于点头。   ……   王宫尚且如此城门更不用说清儿连嘴都懒得张只晃了下金牌一行人便顺顺当当地过了关。   出了城门玄木驾着马车迎了上来。   昭庆向子思使了个眼色。   子思眉头紧锁一脸担忧。显然是不舍昭庆又恐她遇险。   昭庆暗叹一个男孩子却比自己还要感情用事。同时又有些感动子思自小便与自己亲厚一直未变。   昭庆狠心地别过脸对已利落地抱起小虎的清儿点了下头。   清儿会意催促子思道:“快走!”说着已是率先走向马车。   小白虎此时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开始在清儿的怀中挣扎大头也拼命地扭转两只琥珀色的大眼死死盯向昭庆。   昭庆抛给它一个安抚的眼神也不管它能否明白一拉缰绳策马便走。   身后悄悄地跟上了一个头顶大斗笠的青衣男子。   城门外不远有片树林那里正是与青玉派出的接应之人碰头的所在。   昭庆为给玄木争取更多时间赶路故意放慢马不紧不慢地前行。   许是等的时间久了林中人焦急昭庆尚未到近前已现有人在林边探头观望一见昭庆骑着白马现身便倏地缩回了头去。   昭庆的眉头不由拧紧她的眼力不差如果没有看错那探头之人似在哪里见过。   昭庆边缓慢靠近边苦苦思索在哪里见过呢?   突然昭庆心头一紧想起来了灰屋前戎装的男子!   记得白越王当日曾告诉自己那几名奉命看守灰屋的护卫全部是他精心招募的武士身手虽不及贝衣在王宫中却也少有敌手。   青玉竟派了这样的人来‘护送’自己!   昭庆暗叫不好自己终是低估了青玉的实力小看了青玉除掉自己的决心。   昭庆侧头飞快瞄了一眼那与自己一直保持固定距离的青衣男子如果是普通人即便人数再多相信玄木的师兄也有本事对付可是面对白越王的武士他还会有十足的把握吗?   青玉竟如此看得起自己这个弱女子!   不过片刻间昭庆已闪过无数的念头终于昭庆微眯双眼下了决心。   她转头对青衣男子做了个上前来的手势。   “情况有变你去与玄木会合护送我幼弟入楚不要停留半刻!”昭庆压低声音叮嘱。   昭庆的话音刚落斗笠下倏地射出两道精利的目光定定地投在她的身上虽然仍是看不出青衣男子的样貌昭庆的心却是不由自主的震颤。   只是这时候她已顾不得许多。   “不必担心我我的马快或可凭借与他们周旋。无论我是否现身你们都只管赶路便是!”   昭庆说完打马便走她不敢耽误更多时间生怕林中人起疑。   昭庆心中已做好了打算自己即便不能抽身好歹也要把子思送出去!   林边昭庆最后回头已不见了青衣身影。   林中停着一辆马车两个壮汉静立车前都是昭庆见过的面孔谁让她有过目不忘之能呢!   昭庆傲然昂即便是武士想要杀我也不会那么容易!   两名武士谁都不言只默默看着昭庆。   昭庆心中暗喜多耗些时间才好。   林子很静三人僵持颇为怪异。   久等不到昭庆动作武士中一人轻轻皱眉终于忍不住开口“珠宝已置于车中还请下马查看。”   昭庆戒心已起自然不肯轻易下马只是摇了摇头示意不必。   两名武士飞快地对视一眼另一人不得不开口道:“骑在马上太过醒目还请上车赶路。”   两人越是劝昭庆上车昭庆越是肯定自己的判断离了这匹宝马自己当即便会丧命。   终于最先出声那人开始忍耐不住突然跨步上前伸手便来拉马。   昭庆好笑这匹宝马已认了主人怎能随便让旁人拉到!若不是想给子思争取更多时间昭庆早就打马飞奔管你身手多出众相信无论如何都追赶不上。   白马生性高傲见一满脸凶悍之人向自己伸出手来一声嘶鸣轻蔑甩头。   壮汉落了空大急手腕一转从袖中抽出一把森光匕来。   白马不待昭庆示意已敏捷退后。   另一人怒叫“你坏大事!”   手持匕之人索性展步跟进一边挥舞匕一边头也不回地嚷道:“还装个什么这女人明显已怀疑了我们!”   昭庆开始策马与那人在林中兜起了圈子。虽然小心躲闪就是不肯逃离。白马显然对主人此举颇为不满不住地嘶鸣又要及时躲开匕又不能放蹄奔跑确实也难为了它。   不愧是白越王精选的武士步伐敏捷、出手毒辣想必也看得出昭庆的优势不过是白马招招便只取白马的要害。   另一人还在顾虑“不是说好了先骗她下马再动手吗?”   追赶昭庆之人气急边追边骂“你个王八蛋……反正都动手了还等什么!”   另一人跺脚“都是你不肯依计行事!”   “你个王八蛋我早就说不对劲……这女人明摆着在拖延……你还不来帮忙!”   “她的马快跑起来我们是追不上的!”   “你个王八蛋没见她自己不肯跑……还不快上!等她真跑了……看你如何交代!”   追赶昭庆之人倒真是神勇手脚不停嘴也不得停虽讲话有些气喘手中匕却紧攻不止。   “罢了兄弟来帮你!”他的同伙终于被说动弯腰从裤角抽出一条细鞭纵身便冲了上来。   昭庆眼角余光突地瞟见一人手舞长鞭鞭梢带风直奔马腿而来心下一凉正打算就此打住打马逃命却已经来不及了……   ******   票票我要票票! 第二十章伤心   白马一声长嘶一只后蹄已被长鞭生生缠住愤怒挣扎之际险些将背上的昭庆颠下。   昭庆紧抓住白马鬃毛眼看着匕的锋芒毫不留情地扫向自己腰间……   “嘡”一粒指甲大小的石子不知从何处飞来精准地击中匕刃与此同时一道白芒也似流星般缠上紧握匕的那只手腕力道之大几可听闻骨节的寸断之声!   “啊!”一声惨叫武士再握不住匕撒手之后那匕又说巧不巧地正扎入他的软靴当即血花飞溅……   昭庆已被吓呆直愣愣盯着跳脚惨呼的武士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断闪过“没有死我没有死……”   自那白芒飞出另一个使鞭的武士便已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口中念道“完了完了!”   白马失了腿上的桎梏愤怒却是未熄未待昭庆还过神来已自顾转头直冲向那使鞭的武士意图是再明显不过‘你敢缠我马腿我就踩死你!’   看来这睚眦必报一说不仅适用于人呢!   地上的武士早已被吓破了胆面对白马狂奔向自己而来已是不知所措只张大了嘴呆视出神仿佛灵魂已然出窍一般。   他愿等死昭庆却不愿蹄下染血使出浑身气力紧拉马缰硬是在白马扬蹄之际将它制住。   白马前蹄蹬空放声悲鸣想来是对主人不肯放任自己‘报仇’分外伤心。   地上的武士回神儿这才下意识地躲闪连滚带爬溜出了老远。   昭庆稳下白马出了一头地冷汗。突然奇怪自己面对凶器尚无如此惧怕为何白马踩人却将自己吓得不轻?   林间又恢复了平静只是除了马上惊魂的昭庆和那两名瘫坐在地不敢出声的武士又多了一人。   依旧是灰衣依旧是冷面昭庆第二次见到贝衣日光下她的脸色白得惊人越地没有血色。   贝衣并无理睬昭庆也没有对地上两人投去一眼她薄唇紧抿手中紧抓白绸一动不动仿佛在倾听什么……   昭庆心念一转明白了她是在寻人寻那个几乎与她同时出手救下昭庆之人。   那个人不用问必是本应跟随自己入林的青衣男子除了他谁还能将一粒石子投得如此精准!   若说昭庆不恼那不是真的昭庆自小受宠说一不二十分反感有人悖了自己的意不过那人救了自己的命也是真的……   看贝衣摒气凝神一副大敌当前的模样昭庆可不敢怠慢此时不捣乱还待何时?   这么想着昭庆策马马蹄声一起贝衣的寒目瞬间射向昭庆。   昭庆可不管嫌声音不够大还故意让白马跑了两步。   “站住!不要做声!”贝衣终是出言制止。   昭庆装糊涂故作不解向她投去诧异的目光转而向她行去。   “你……”贝衣眼中冒出怒火却在强忍本来还算清秀的面容已显狰狞。   昭庆索性驾马在她身边转起了圈贝衣气得面色更白“快停下我在寻另一人的踪迹!”   昭庆心想就是要让你寻不到你若寻到了我可就有麻烦了!   这么一耽搁昭庆寻思着那青衣男子也应得已离开了这才做罢停下白马。   贝衣倾听不得索性闪身在林间穿行搜寻。   昭庆追随她的身影羡慕不已看着看着又觉头昏不仅苦笑。   贝衣倒底无功而返不满地瞪视昭庆“跑掉了!”   跑了好跑了好!昭庆暗笑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只作出无辜之状躲避贝衣愤怒的目光。   “你们两个!等大王回来要你们好看!”贝衣转头将一腔怒火在了那两名武士身上。   武士均不出声已是瘫软倒地面色紫……   贝衣眉头皱起叫了声“不好!”纵身到其中一人近前俯身查看片刻跺脚“胆敢自尽!”   昭庆傻眼……   灰屋里已点起了灯光不亮却足已光照四角。   昭庆懊恼地立在正中只听贝衣在讲话“在大王回宫之前你就呆在这里我看谁还有胆对你下手!”   昭庆忿忿地怒视贝衣这时已不再念她救下自己性命之恩只怪她坏事又将自己送回了王宫!   “怎么?你不高兴?”贝衣不解。   “我尚未查出是何人要杀你所以只能让你留在我身边你是我贝衣的主人我的使命就是护你安全!”   昭庆忽然瞪大了眼她不提昭庆几乎忘了上一次她就声称昭庆是她的主人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   既然自己是她的主人要她带自己逃出宫去可不可以呢?   昭庆很困惑可是这个主人当得太过莫名其妙昭庆实在不敢冒险贝衣可不是清儿一个年幼单纯一个神秘莫测这之间的差别实在有十万八千里之遥!   白越王返宫那日昭庆已在灰屋困了五天贝衣并不与她多言每日只是留意戒备昭庆日夜面对那个像极了自己的木雕时时感觉毛骨耸然。   这个时候便是往日里令昭庆再厌恶不过的白越王也成了她的救星!   “你有没有受伤?”这是风尘仆仆的白越大王见到昭庆后说的第一句话。   昭庆多少有些感激无论出于何种原因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关心几乎要赶上自己的父王了。   “寡人收到贝衣的急报连夜兼程赶回惟恐再有人加害于你。”白越王拉着昭庆的两手目光贪婪地在昭庆脸上流连“你不在寡人身边寡人夜夜恶梦总梦到你又离开了我!”   昭庆叹息他口中的这个‘你’……   “时时想你寡人决定今后再不与你分离即便出征也要带你随行!”   昭庆立时收回刚刚对他生出那一丝悯意这个疯子!   “大王!”贝衣冷面打断了白越王直白表露的相思“刺杀之人已经服毒自尽尚未找到指使者。”   白越王这才忆起正事收起满腔柔情沉下脸来道:“杀手出于守护这里的武士其他人必然知情将他们个个严刑拷问寡人不信查不出来!”   昭庆手心凉只听贝衣神色不变地回道:“贝衣已彻查过此事只有那两人参与其他人并不知情。事实上正是其他武士向贝衣举报那两人行事异常贝衣跟踪他们才险险救下主人。”   “死无对症?”白越王冷哼“不可能!继续查查看他们平日里都与谁结交!”   “此地僻静武士们不敢随意外出偶有接触不过秀云居!”贝衣眼都不眨一下地答道。   昭庆心口也开始凉。   “秀云居?”白越王眯起双眼转头正看到昭庆满眼惊恐会错了意急忙安慰昭庆“别怕寡人一定纠出真凶便是将秀云居杀个干净寡人也会给你作主!”   昭庆脚一软险些栽倒被白越王一把抱住再不放手……   秀云居被封所有人入监白越王亲自拷问便连长公主的亲母朱玉也未幸免。   昭庆被安置到王宫内戒备最为严密的大王寝宫贝衣日夜不离地守护在她身边。   即便贝衣不言昭庆也能从宫人们各个惊慌失措的脸庞上猜出事态有多严重心中自然急不可言指使之人是谁她最清楚牵连进这许多人该如何是好?   当晚丞相白乾入宫。   白越王审了大半天人犯正竭力安抚心惊肉跳的昭庆。   “大王臣有事上奏可否摒退旁人。”老丞相见白越王并无让昭庆退避之意只得直言。   白越王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她不是旁人丞相不必顾及。”   昭庆看到老丞相的眼中闪过一丝利芒随即垂下。   “臣恳请大王不要刑讯长公主生母。”丞相沉声道。   白越王的眉毛一挑“为何?”   “长公主是大王目前唯一骨血还请大王看在长公主面上……”   “哼!”他的话未讲完已被白越王打断“寡人的骨血是要心爱的女人来生!”白越王说着故意看了眼昭庆。   昭庆急忙别过头去。   “至于那个贱人当初若不是你等苦苦哀求寡人寡人怎会饶她一命!如今牵扯进这桩刺杀寡人又怎会放过她!”   “大王!”丞相声量提高“刺杀之事尚未查清怎可断言定与长公主生母有关。”   昭庆的一只手被白越王拉起放入他的两掌之间正在难耐之极只听丞相又道:“况且臣获悉此事疑点众多便是哑女为何能持金牌出宫就很值得推敲!”   ……   昭庆被白越王环住的那只手猛地一紧。   “你持金牌出宫?”白越王紧盯住昭庆的两眼轻声问道。   昭庆注意到丞相正冷冷地盯视自己。   “此事臣已查明大王不必存疑。”昭庆不做反应丞相代答。   “你为何要出宫?”白越王并不理会丞相仍是追问昭庆眼中已现痛色。   在这样的目光下昭庆突然感到伤心如果这个男人爱的是自己自己说不定真会动心。   “你想离开寡人?是不是?”白越王大声喊道愤怒、悲伤、失望一股脑儿地随声泄出。   昭庆再也坚持不住尽管她知道那对自己深怀恶意的白越丞相可能正暗自得意地注视着自己昭庆还是难过地闭上了双眼。   不忍也不愿再看这个伤心暴怒的男人一眼…… 第二十一章救星   昭庆觉得白越王又疯了。   他每日守在昭庆身边不是痴痴地凝视她就是反复地追问她“你真想离开寡人?”“你为什么要离开寡人?”   昭庆自己也快要疯了不知道子思是否顺利逃出了白越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摆脱这个男人!   前方的战报传来断幽谷外两军主力交战歧军伤亡两万歧王撤逃白越大军正等待大王的旨意挺进歧都。   白越王此时却已无心战事只抛下一句“叫敬穆自行裁度!”便将人给打走了。   丞相再次入宫摆明了前来劝戒白越王并不避昭庆“大王我五万大军在前方浴血奋战大王怎可沉迷后宫这会伤了前方将士的心啊!”   白越王不语目光投在昭庆身上眼珠动也不动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昭庆木然跪在案旁随手翻看着一本古典也仿佛对周遭的一切无动于衷。   “大王御驾亲征中途回转却又不给众将士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无论如何不该啊!”老丞相的语气已沉重得几乎令人喘不过气来。   白越王的眼珠动了一下缓缓转过头来冷冷地看了眼丞相突然开口“她想离开寡人寡人要看着她不会再去亲征了!”   昭庆的心猛地一沉微微刺痛书上的字也开始模糊。   怎么办楚国可是再回不去了?   “大王臣原本并不赞成大王亲征可大王为了此女一意孤行如今又是为了此女竟然置前方将士于不顾臣斗胆进言还请大王以国事为重!”说到后面老丞相的声音已有几分哽咽。   “行了丞相不必说了”白越王不耐烦地挥了下手“寡人心意已决尽册封她为王后寡人就此再不离她左右!”   白越王说这番话时眼睛一直紧盯着昭庆眼见昭庆的肩头开始轻轻颤动他的脸上浮现出失意与痛楚……   白越王言出必行王宫中又开始忙碌起来宫人们在管事的带领下紧张忙碌地悬挂彩灯锦绸、布置大婚的场地洞房。   白越王又召来礼司命他通知各国遣使朝贺。   这一切落入昭庆眼中如催命的符咒压得她不能喘息。   最大的麻烦却是贝衣她寸步不离地守在昭庆身边如影随行!   昭庆心冷寒症又犯终至卧床。   白越王大急将众太医悉数召入宫来给昭庆诊治。   眼看大婚之日临近昭庆终日愁眉不展几乎滴水不进。   白越王衣不解带地守在她身边亲自喂药安抚“寡人知道你不愿可寡人离不开你寡人无法放手……”   昭庆看都不看他一眼面如坚冰、心下凄楚。   三年前那场大婚的场面仍旧历历在目自己已是做过一回新娘了难道三年后自己真要这么不明不白地再次披上嫁衣?   “……这几日你消瘦许多寡人不忍可寡人只想留下你待你成为寡人的王后寡人一定加倍补偿你给予你这世间无人可及的爱宠……”   昭庆虚弱地合上双眼。   ……   “贝衣她不肯用药!”半晌白越王似孩子般向旁人求助。   贝衣二话不说自白越王手中接过乘满汤药的银器硬是迎着昭庆惊愕万分的目光捏住昭庆的两颊将药全数灌入昭庆口中又惟恐昭庆吐出手提昭庆后颈在其背上轻轻一拍……   昭庆又气又急赌气般干咳只是药已进肚为时已晚。   白越王趁机手抚昭庆的后背埋怨贝衣“对待王后不可如此无礼!”   昭庆听闻‘王后’二字咳得更急……   白越王顺势将昭庆揽在怀中亲吻她的秀“好了好了用过药病就好了明日一早你的嫁衣就可赶制出来是寡人亲自为你挑选的你一定喜欢……”   昭庆头一晕顿时失去了知觉……   待昭庆醒转过来已是掌灯时分寝宫内温暖如常空气中却蔓延着一股凛冽的杀气!   贝衣后背挺直地立在昭庆的床前许久未曾露面的青玉正手持一把金柄长剑傲然与其对峙。   “这可是先王赐予丞相的定邦宝剑此剑一出上可斩公卿、下可除走卒便是大王也需遵从如今青玉奉命斩杀这祸国的妖女任何人都不得阻拦!”青玉高昂着头气势冲天般高叫。   昭庆的第一个反应是那个讨厌的男人倒哪里去了?   转念一想是了丞相要杀她白越王这会儿定是被调开了!   想到这里昭庆倒觉释然死了也好死了总比嫁给那个疯子好!   青玉言毕贝衣却没有动。   “你做什么?”青玉奇怪“还不让开!难道想抗王命不成?”   “王命?”贝衣终于开口冷笑连连“我管你什么王命!”   贝衣一挥手中白绸青玉吓得顿时连连后退她可是吃过亏的自然晓得那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绸子有多么地厉害!   “我贝衣自小遵师命等待主人的到来普天之下除了我贝衣的主人其他人都不过如蝼蚁一般!”   “你……”青玉花容失色。   昭庆呆若木鸡。   “即便是你们当今的白越王若不是他诚心守护贝衣的主人哼!”贝衣手中白绸一抖下文自在不言中。   “更不要说什么先王便是你们先王的祖宗要想伤害贝衣的主人也要问问贝衣手中的‘不杀’答不答应!”   白芒一闪青玉尖叫只是贝衣的‘不杀’瞄中的不是她而是她手中的那把剑……   昭庆早已坠入深寒的心一点点暖起来随着那金柄的长剑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稳稳落入贝衣的手中昭庆全身的寒意也开始如潮水般消退……   “留下她!”昭庆半卧起身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贝衣。   寂静的寝室内昭庆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地突兀、异常地清晰。   “你原来不哑!”青玉瞪大了那双与昭庆颇有几分相似的美目不由自主地反应道。   贝衣回难掩满面的惊异!   昭庆的双眼异常明亮闪动着坚定无比的光芒静静回视贝衣。   ……   “不!”青玉似从心底出悲声“你欺骗大王!你……”   白芒又起生生截断了她的喊叫……   “主人是否杀了她?”贝衣的神情瞬息间恢复如常仿佛现昭庆能言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昭庆缓缓起身面上还透着几分虚弱“自有人收拾她不要脏了你的‘不杀’!”   贝衣的面上闪过一道不易察觉之色不留意宛如幻觉。   昭庆注意到了却没有出声。   良久昭庆才再次开口“你刚刚所言可是真的?”   贝衣闻听躬身施礼“句句属实!”   “那好”昭庆横下心“你听着我本是楚国公主为救王弟才只身涉险无论如何不会嫁于白越之王你明白吗?”   贝衣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明白!”朗声答道。   “既然明白你可愿助我逃离?”   “贝衣唯主命行事!”   ……   白越王返回寝宫时昭庆正在进食。   “你身体好些了?”白越王惊喜问道。   昭庆神采奕奕地抬头看他一眼强迫自己咽下最后一口羹肴方重重点了下头。   “太好了!”白越王亲呢地坐到昭庆身边眼中透着自内心的欢愉。   “刚刚丞相绊住寡人说是原本囚于宫中的楚王幼子不见了恰是在你持金牌出宫那日失去了踪影要寡人严查。”   昭庆面色不变心中却在琢磨白乾自己哪里得罪了他以至他非要与自己过不去?   “可寡人心里只牵挂着你楚王幼子又算得了什么即便是你放走的寡人也绝不会怪罪于你!”白越王的声音中夹带着一分豪气、二分温柔、三分地热忱。   昭庆抬眼看向他与他深情的目光对视良久转目对一直静立在阴影里的贝衣轻轻颌。   “啪”一声一具柔软的身躯被重置于地。   白越王闻声看去一眼看到贝衣脚下昏迷着的青玉张了张口尚未出声又被贝衣手中那泛着金光的长剑吸引静默了半刻沉声道“是丞相?”   “是!”贝衣冷冷答道。   白越王回无言地看向昭庆懊恼不已“寡人受骗险些葬了你的性命你怪寡人吗?”   昭庆的明眸瞬间暗了几分半垂下头良久缓缓伸出一只小手……   白越王大喜过望急忙一把抓住“你不怨就……”   下面的话却已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了……   昭庆将手一点点从他的大掌中抽出翻过来掌心的绢帕上赫然刺着一颗小小的刺球!   白越王的脸上还挂着惊喜的笑容两只手臂还保持着伸出的姿势惟有眼神在变化……   惊诧、不解、痛楚……   昭庆叹了口气鼓起勇气抬眼看他看进他的眼眸中去“我不能嫁给你”昭庆轻声说。   只见白越王的黑瞳倏地缩小。   “对我不哑。”昭庆轻轻点头。   “你曾说过只要我对你展言一笑你便可答应我任何一个要求……”昭庆停下来重又垂下头半晌再抬起时脸上已挂着一个明媚得令人窒息的笑容……   白越王看愣了满眼的痴迷仿佛透过这个微笑看到了一生的幸福……   “如今我只要你答应”昭庆一字一顿地幽幽说道“此生永不犯楚!”   …… 第二十二章故人   贝衣右手挥舞‘不杀’左手紧握安邦之剑一脸蔑视地驱使着宫门守卫。   昭庆安静地骑在白马上身后粗犷巍峨的殿宇在沉沉的夜色下形同注视猎物从容离去的猛兽无奈而悲愤。   宫门方启白马已按捺不住不待昭庆驱使便似闪电般冲出仿佛早就感受到了主人心底的迫切……   宫门外的街道十分安静昭庆与贝衣的两马纵情飞驰急促的蹄声震得大地也仿佛在颤动!   眼看城门在即笔直的街道上隐隐现出一个头戴大大斗笠的身影……   昭庆急勒马险险在那人身前停住定睛看去不由惊叫“你为何还在城中?”   贝衣从后面赶上来“主人快走!”   昭庆的心中闪过数个念头下意识地脱口问出“子思在哪里?你有无将我的口讯带到?”   青衣人缓缓抬起头来两道精光含着汹涌的怒气投向昭庆。   “我为何不走?你不走我如何能走!”   这个声音震得昭庆两耳麻似被重锤击打嗡嗡作响……   这个声音并不大。   这个声音只是太熟悉萦绕在昭庆耳边长达两年之久怎能不熟悉!   昭庆的心迅沉下去似有无底的沉渊无论如何都探不到底。昭庆的身子在马上晃了两晃刚刚燃起重回故国的希望开始一寸寸破灭多日的病体再承受不住这个打击……   昭庆的最后意识是一道流星般的白芒划过眼角……   这是哪里?好温暖!溪边的翠柳繁花在艳阳下绚丽多彩树下的绝色丽人在清风中悦色微笑……   母妃你怎么躲在这里?这么多年抛下我与子思!   母妃你在对我笑吗?那些年里你从未对我展颜!   母妃你的怀抱好温暖不要再离开我不要再丢下我!   ……   “主子主子快醒醒!”   “王姐睁开眼!”   “呼呼……”   不不要扰我我宁可在母妃的怀中长眠……   “你快给我睁开眼听到没有否则本王便将你的王弟扔进江中!”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   昭庆一个激灵倏地睁开双眼。   “醒了醒了主子醒了!”是清儿脆亮的叫声。   昭庆的眼中立时涌入几张熟悉的面孔。   子思的欣喜、清儿的雀跃、贝衣的宽慰白虎的兴奋还有还有定王的愤怒!   昭庆一阵眼晕这是梦?还是……   再次凝神没错这不是梦!   “你你为何会在这里?”昭庆心慌意乱地问他。惊得小白虎直愣。   “你问我!你还敢问我!”定王咆哮。   昭庆克制不住地颤抖却现自己的身子正被他死死抱在怀中难怪如此地温暖。   “呼呼……”小虎从闻听到昭庆声音的震惊中回转率先对紧抱昭庆不放的这个陌生男人表示出不满。   “这个王姐体虚还请……”   不待子思彬彬有礼的请求出口定王的吼声再起“住口!”   一阵静寂。只余小虎不甘地喘息之声。   “公子不要理他!”清儿轻拉子思的衣角小声嘀咕满脸心疼。   “王爷何必呢反正人也找回来了动怒伤身啊!”又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昭庆咬牙切齿“玄木!”   “来了来了!”殷勤的应答声中玄木高大的身影从不知哪个角落里窜了出来满面带笑地挤到昭庆近前。   “我将王弟交与你你……”昭庆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玄木照例嘻笑“这可怨不得我玄木我不过是听人差谴罢了可怨不得我!再说如今不是也逃了出来嘛!”   “够了!”沉寂了片刻的定王冷冷开口“你们都先退下!”   几人听闻面面相觑又心有灵犀般一同看向昭庆。   “滚!”定王从牙缝里再挤出一字声音中已散出罕有的威严。   昭庆心知躲避不过也不愿子思担心无奈之下对几双关切的目光轻轻点头。   眼看着几人鱼贯走出便连小虎也没落下被清儿匆匆抱走昭庆按捺不住拼力从定王怀中挣出质问那落在最后的玄木“你为何出卖我?”   定王手臂用力又将昭庆揽回怀中。   玄木尴尬苦笑“这又是一件怪不得我玄木之事要怪你就去怪庄秀儿那丫头若不是她找到定王告我玄木也不会落到他的手中被他逼着一同寻你踪迹!”   昭庆的心底迅闪过一个娇俏的小姑娘原来是她!   只是这已不重要。   “你扮作玄木的师兄?”昭庆艰难转头疑惑地问定王。   定王拧眉双目中闪动着莫名的光芒。   “哎呀!王爷可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我玄木佩服得……”   定王一个凌厉的眼神投去玄木立马闭嘴嘻皮笑脸地边退边道:“你们谈你们谈不打搅你们!”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昭庆与定王彼此凝视。   “真的是你吗?你怎会……”这个男人自己在他身边两年以为再了解他不过……   定王的眼中又升腾出火花“若不是为你本王怎会露出这保命的绝技!”   “我从未见你练过。”昭庆不自觉地压下了声。   “哼!”定王的双臂用力惩罚似地拥紧昭庆“被人看到了还叫什么保命绝技!”   昭庆无语半晌才轻声道:“是你在茶棚出手从长刀下救我性命。”   “你知道就好”定王松了手臂昭庆刚缓出一口气定王脸上的怒容再现“眼见你被那男人揽入怀中本王恨不能立刻冲过去杀了他!”他声色狰狞道。   “我要救王弟别无它法!”昭庆辩解。   “那你就出卖色相!”定王勃然大怒。   昭庆闻听如遭雷击半晌才缓过神来“我没有!”昭庆大叫眼中不争气地涌出热流。   “没有!”定王声音比昭庆还高双目涨得血红“你扮哑女迷惑白越王诱他灭臣九族、惑他出兵袭歧!你没有这些该如何解释!你说!你说!”   “我……”昭庆头一次感受有苦难言之痛心中如翻江倒海委屈不已、悲愤不已、难过不已!   “白越王召告天下要册封你为后你又如何解释!”定王将昭庆的身子摇了又摇。   解释!我为何要解释!   昭庆心底升出忿意倔强地咬紧牙关死死盯着眼前这个妒意交加、几近疯狂的男人。   “你说呀!你说呀!”定王不肯放过昭庆“你死也不肯应允我处心积虑地从我身边逃离你是不是早有打算?你想做白越王后是不是?是不是?”   昭庆心如虫噬绞痛难忍却固执地不肯开口。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过惘然!   “他碰了你他……”定王说不下去声音都开始哽咽。   昭庆忽然不忍“没有。”昭庆轻声答。   定王呆呆凝视她满脸的不信。   “真的没有。”昭庆盯着他的眼睛轻轻说道。   “我不信!”定王回过神来大叫“我要查验!”他伸手去拉昭庆的衣袖。   “你……”昭庆再忍不住伤心泪珠滚滚而下。   “呲”锦裂声起昭庆心碎这般的侮辱这般的践踏!   “混蛋!”昭庆想也不想本能地挥掌……   “啪!”一个清晰的掌迹现于他的脸颊上她用上了全力……   两个人顷刻间双双愣住她没想到真能打到他他没想到她会出手打他!   动静太大终是惊动了门外人贝衣波澜不惊的声音透过门缝传入“主人!”显然是惟恐昭庆吃亏意欲推门而入。   “不要进来!”昭庆下意识地出声制止。两个人如此狼狈!怎可示人……   过了好久定王伸出手摸了下脸颊……   “疼不疼?”昭庆没想到自己会问出声意识到时已出口难收。   定王的脸色铁青不作声。   半晌才道“从没人敢对本王动手!”   昭庆从些微的不安中转过神来脱口而出“也从没人敢对本公主这般无礼!”   “胡说在王府里……”定王说不下去了因为昭庆的脸色也变得铁青。   ……   “你”昭庆的眼眸瞬间明亮无比颤声问道“早知晓了我的身份是不是?”这个念头仅是划过昭庆的心房已令她颤栗。 第二十三章痛楚   房间里静得几可闻心跳之声。   “不错”定王难得地垂下眼“我早就知道知道你是楚国公主。”   昭庆默默地流泪她的泪自从那句话问出便已停不下。   “你早已知道却还要那般对我……”昭庆柔肠寸断泣不成声。   “你怨我!你凭什么怨我!”定王提高了声音“是你自愿抛开一切是你自己希望隐姓埋名为了另一个男人不是吗?”   昭庆的视线模糊得只能辨出他的轮廓“从什么时候?从你在河边见我第一眼……”   “是你在河中痛哭我一眼就认出了你”定王苦笑“但那却不是我见你的第一眼。”   昭庆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原来自己不过是自作聪明!原来自己以为可以蒙骗他人却不过是一直被他人所骗!   “我为何年年春季去楚攸边界行猎?”定王似在问昭庆更似在问自己。“不过是为了潜入楚境偷看你一眼看你高高兴兴地放飞纸鸢。虽然只能远远看上一眼却已心满意足……”   昭庆再也控制不住放声大哭……   可定王仍不肯放过她。   “我苦苦哀求父王谴使臣去楚国求婚可使臣还未动身却已传来你下嫁的消息……”   “你知道我当时是如何地悲伤?你不会知道我将自己关在书房中十日未出!”   “不!”昭庆叫“我不要再听!”   “你要听!”定王也叫“你必须听!”   昭庆拼命摇头定王索性伸手捧住她的双颊。满满一把泪湿了他的掌、伤了她的心……   “后来又听闻刘武弃婚……”   “不!”昭庆高叫那是她永远的痛!是她不能揭的疤!   “为什么不!我就要说那样一个男人也能让你伤心至今!”   “你不懂!你不懂!”昭庆声嘶。   “我懂!我怎么不懂!”定王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仿佛在安慰一个不喑世事的幼童。   “他伤了你的尊严比杀了你还要难受……”   昭庆渐渐安静下来这声音仿佛具有了魔力。   “我当然懂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你明白吗?”   昭庆不由自主地点头只盼着这声音不要消失。   “我担心你不顾触犯父王日夜兼程地赶往楚国却错过了你你知道我有多恨自己?”   昭庆的脸驯服地贴在他的掌上。   “我带着自己的人不顾一切地边关寻你错过我王姐大婚终惹怒了我父王。”   昭庆不由自主地忆起王府设宴那日他曾对刘武说过“……当日你与王姐成亲仓促本王在边关狩猎来不及赶回来一直心有愧疚……”   “那日在河边突然间看到了你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高兴?”定王继续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掩不住的酸楚。   “你生病我心急如焚你不快我痛心疾你隐瞒我不揭穿你……”   王府中的岁月在昭庆心中一一闪现。   “可你”定王的声音沉重起来“你是如何对我的?那么长时间我忍耐着不去碰你不过是等你等你向我袒露一切等你心甘情愿!你你却背着我私会刘武你可知我有多伤心?”   昭庆的心又痛起来。   “我没有拒绝你抚琴的请求我明知你们会相认可我我以为你对他应已心死我冒那个险还不是为了你的楚国!”   定王说着双手从昭庆脸上滑落。   “你呢?你是怎样回报我的?”定王的声音再次提高“你背着我私会他!你说罗山寺是不是罗山寺?”   昭庆垂下头。   定王咬牙“我那么宠你你却背叛我!”   昭庆下意识抬头满眼迷惘‘背叛?’   “你逃出去可曾想过我有多急?”定王口中埋怨之意更浓。   “我料想你定会归楚便痴痴地守在边关谁成想你竟胆大包天跑去了白越还入了王宫你可知那有多危险?你可想过?”   昭庆老老实实地摇头。   “你没有想过为了救你王弟你什么都不顾了!可你为何不求我帮忙?因为你放不下放不下你楚国公主的脸面于是便连性命都不要了!……”   昭庆累了哭得累了想得累了累得再无开口的**终在定王的指责声中似孩子般蜷身卧下沉沉睡去……   ……   也不知过了多久昭庆在涛涛的水声、哀哀的鸟鸣中醒转透窗而入的阳光刺痛了她微肿的双目。   “醒了?”   昭庆下意识地又合上了眼他为何还在自己身边?   定王的声音很沉一时竟分不出他是否还有怒意。   这个时候昭庆觉自己十分不想面对他。   “醒了就起身吧总要进食。”定王淡淡地说。   昭庆的心跳得急促为什么要惧怕他?只因为他昨晚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可是该面对的总归要面对……   这么想着昭庆再次睁眼缓缓转头迎上定王布满红丝的双眼。   他的神色中带着掩不住疲惫下颌已生出明显的青须。   “你……”昭庆的声音有些嘶哑“一夜未睡?”   她希望他答不是这样她心里会好过些可他却干脆不答只静静地盯着她没有了昨晚的暴怒没有了昨晚的激烈却让她仿佛真切触摸到了深埋于他心底的那缕悲伤……   昭庆张了张嘴只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也许什么都不该说吧……   昭庆暗暗叹息默默与他对视。   “起来吧!他们都在外面等着生怕本王欺负了你。”终是定王先开了口让昭庆长出了一口气。   昭庆起身无梦一觉确是令她恢复了不少体力。   走了几步昭庆停了下来。   “怎么?”定王在她身后问。   昭庆回神色颇有几分尴尬“我的脸怕是……”   “你以为昨晚他们没有听到我们争吵?没有听到你哭叫?”定王反问仿佛在嘲笑昭庆的那点儿小心思。   昭庆咬了咬唇经过了昨夜他对自己的态度……   推开门一股湿润清新的气息迎面袭来。   “王姐!”昭庆尚未站稳子思已急切地冲到她面前。   子思的神色中难掩担忧不免令昭庆内疚。这个幼弟平日里也不见得与自己多么亲厚危难之中真情才现。   “王姐没有事你不必担心。”昭庆伸出手温柔地替他将被风吹乱的一缕丝别入他的耳后。   子思是君子不愿昭庆尴尬只怔怔望着她憔悴的面容不语。   清儿却顾不得那许多一上来就大呼小叫“主子您哭得眼都肿了!”   昭庆急忙垂下头却一眼看到地上趴着的小白虎。   小家伙四肢瘫软在地大头无力地微微仰起正可怜兮兮地盯着昭庆。   “小虎”昭庆大急“这是怎么了?”   “主子白虎只是晕船。”清儿笑嘻嘻地解释。   昭庆俯下身心疼地爱抚小虎的额头只觉它平日里粉嫩的小鼻子也失去了神采。   ‘船’?   过了好久昭庆才猛然意识到这个字眼的含意。   缓缓起身昭庆举目望去茫茫水色片片江鳞……   “我们这是去哪里?”昭庆分外苦涩地问道。   “主子我们也不知道啊只晓得是逃出了秭阳。”清儿抢答。   昭庆环视左右贝衣与玄木均不见了踪影。   “贝衣一早就下船了说是明晚返回。玄木应是还在睡觉。”机灵的清儿看出了昭庆的疑问。   昭庆转头回了舱室。   舱室内定王已卧在她睡过的床上仿佛睡着。   昭庆伸手便去摇他“船开向哪里?”   定王被昭庆摇烦了才眼都未睁地吐出两字“返攸!”   昭庆停了手这个答案早在她意料之中可真正听到还是令她难过、失望。   “我要回楚国!”昭庆颤声肯求。   “你?”定王微张开眼斜斜地瞟了昭庆一眼“你不能回去!”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可我王弟……”昭庆不甘心。   “本王自会送他归楚。”定王不以为然地重又闭目答道。   昭庆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用力指甲几乎陷进定王的皮肉……   定王并无反应。   “你将贝衣送到哪儿去了?”半晌昭庆又问。   “贝衣嘛本王派她去白越境内露下面儿迷惑一下追你的人。”定王答仿佛这样做是天经地义一般。   “贝衣是我的人!”昭庆狠不能咬他一口“你不能随意指使她!她在白越无比危险!”   昭庆的愤怒并没有打动这个男人“本王告诉她这是为了助你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你看你的手下多明事理。”定王言下之意你怎么就不能向她学学! 第二十四章别离   江上的落日尤为凄美令静立舷边的昭庆不由痴迷……   有人走近沉默地为她罩上厚厚的披风。   昭庆收回远眺的目光开口问道:“贝衣怎么还未回来?”   她身后那人不答只是伸手揽住她的纤腰将下颌贴上她的耳侧仿佛在亲吻她的秀又似在轻嗅她的体香……   昭庆不安地躲避她还不习惯与他如此亲密。   “别动!”他在她耳边低语“我喜欢这样。”   昭庆安静下来感觉夹带着丝丝凉意的江风在相依的两人身边隐身起舞……   “我担心贝衣。”昭庆终是打破了这良辰。   她腰间的手臂一松那个予她温暖的身躯骤然退去。   昭庆的心底竟生出些许的失落。   “无论她今晚能否及时赶回本王都不会为她耽误行程。”定王的声音冰冷而威严与刚刚那个满是柔情的低语判若两人。   昭庆徐徐回身。   定王凝视她对她眼眸中的痛楚不以为然“她得以脱身后会直接赶赴攸都。”   昭庆轻轻地合上眼半晌低声道:“你恐她再次助我逃离故意遣走她。”   定王不语对昭庆的指责似乎默认下来。   昭庆突然感觉这个男人十分地可怕便是白越王都不比他的心机。   良久远远地传来玄木的声音“这玉佩不错赏了我吧!”   “不行公子身上就剩这么一件佩饰了你怎么好意思开口索要!”是清儿。   “小丫头真抠门回到楚国你的公子还不是穿金戴银还在乎这么小小一块玉佩?”玄木嘻笑打趣。   ……   昭庆闻听心头却无故生出暖意按下心中的不快抬眼问定王“你打算何时送子思归国?”   定王淡淡地答“上了岸就送他走攸都形势复杂对他也不安全。”   昭庆多少定下心她真怕他再生出什么心思来不肯轻易放走子思。   “那玄木呢?你打算如何安置他?”昭庆对那个贪财的年轻人已是多了几分好感不由关心。   “不为我用便为我杀!”定王的眼中闪过狠色。   昭庆倒吸一口凉气却也明白那个年轻人知晓了他与她的秘密已是无法解脱。   一瞬间昭庆又想起来那个小姑娘对玄木深情几许是否晓得她的心上人正身陷危险之中?   “这次为救你本王已冒了太多的险便是向越之彦借船怕是已经后患无穷!”定王难得地叹息道。   昭庆愣住“这是越之彦的船?”   “不然你以为还有何人的船可以在锦江上畅通无阻不受盘查?”定王苦笑反问。   昭庆想这便是天意吧自己来也如此、去也如此冥冥中都是注定的……   “越之彦此人能商通天下其雄才不可小瞧”定王又道“今日本王欠下他这么大的一个人情明日还不知他会要本王如何偿还!”   昭庆心思转动不由狐疑“你既能将醉心珠赠与他与他的交情必定不浅便是他冒险借船给你又怎会索求偿还?”   定王不解“你说什么?醉心珠?”   昭庆从颈下衣内扯出一粒小珠直视定王“这珠子当初我没有带走你却将它转送给越之彦只是越之彦又将它献给白越王终是落在我的手上你没有想到吧!”   这珠子昭庆实在喜欢对定王将它转送他人也一直耿耿于怀逃出白越王宫时终是将它带了出来惟恐遗落还特意寻了颈链贴身佩挂。   定王死死盯着昭庆手中的醉心珠神色变幻仿佛看到了什么怪异之物。   昭庆冷冷地问“你还想要回去吗?再送给其它人?”   定王抬眼狠狠瞪视昭庆二话不说返身便走!   昭庆目送他的背影离去忽觉疲惫不已……   船将在攸地靠岸时昭庆将子思和清儿唤来。   子思看昭庆神情已知有异不由紧张“王姐出了什么事?”   昭庆张了张口却又不忍说出。终是叹了口气转而叮嘱清儿“你便跟随子思回楚宫吧。”   清儿没有会意高高兴兴地应下来。   昭庆看了眼子思忍不住又叹气“你天性温良不以人为恶原本是幸事可你生活在宫廷这样下去无法自保实在让王姐担忧。”   “王姐!”子思聪惠面色已变。   “好在清儿是个机灵的丫头留在你身边紧要关头兴许还能给你提个醒儿……”   “王姐!”昭庆的的话被子思打断“你不与子思一同回宫吗?”   昭庆垂下眼帘缓缓摇头“现在还不能……”   “为什么?”子思的眼中流露出焦急与疑惑。   昭庆想我怎么与你解释呢?难道直接告诉你那个救出我们的男人不准我同你回去?   既然无法解释索性就不要解释吧!   “子思你已不是幼童”昭庆沉声说道“你该明白有很多事情还不是你我姐弟能够左右的王姐目前不能与你一同归楚王姐自有苦衷你不要追问也无需担心你明白吗?”   子思漂亮的大眼一瞬不瞬地紧盯昭庆点点的忧伤渐化作团团的悲切……   仿佛猜到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未明白……   昭庆拉过清儿“楚宫艰险更胜白越你在子思身边要不惜一切守护他你愿意吗?”   清儿流泪点头哽咽答道“清儿愿意!主子放心清儿便是豁出性命也会护得公子安全!”   “你们去吧……”昭庆无力地挥挥手她本是最恨离别的人。   清儿拉着神色木然的子思向外走去……   “子思”昭庆终是不舍这一别何时才是再见之期?   看了又看昭庆的神色越黯然忽又想起一事“你回宫后千万要对父王隐瞒不要说见过我记得吗?”   子思不语清儿困惑“主子若是楚王问起公子如何从白越逃脱我们又该如何回答?”   昭庆吸了口气强行忍下涌上咽喉的酸楚“你们只说遇异人相救便可。”   清儿点头难过地深施一礼“主子保重!”   昭庆不忍别过头去。侧耳听闻两人最终离去热泪方连珠落下……   深夜下船昭庆身裹长袍头蒙厚纱被定王紧搂着匆匆换乘马车惟恐被旁人看到。   上了车昭庆的脸上冰凉一片用手一摸竟是不知何时又开始流泪。子思走了带走了白虎便连玄木也被定王派去护送又剩下了自己孑然一身……   定王伸手默默地替她擦拭却是怎么也擦不干、拭不净……   “你怨我吧”定王将自己的脸颊贴上昭庆的额头“我宁可你怨恨我也不想你忘记我……”   “为什么不可以将小虎给我留下?”昭庆委屈“至少它可以陪伴我。”   “白虎太过醒目王府中也不是人人忠心我不能保证你的行踪不被有心人探得我不能冒这个险。”定王耐心地回答。   昭庆不再出声心底却如寒冰穿刺!   难道你打算藏我一世、囚我一生……   多日赶路快近攸都时定王才命停车宿在他自己名下的农庄。   昭庆早已是疲惫不堪难得可以安枕自然是倒头便睡。   睡到半夜却是无故惊醒。   “王爷据闻歧王重病歧国形势有可能生变。”   静谧的夜一个老迈的男声清晰地传入昭庆的耳中。   “歧王愚蠢自不量力此一役受重创也是自找!”是定王低沉的声音。   外室有昏黄的暗光转过厚重的屏风淡淡地透进来。   昭庆心下了然定王在密会他的谋士。   “不错”那个陌生的声音接道“若不是白越生变大军突然撤回歧国此时恐已覆灭!”   定王没有出声顿时静寂一片……   昭庆一动也不敢动惟有一双明眸在黑暗中闪闪生光。   “白越那里还是没有传出消息来吗?”良久定王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却夹着一丝难言的苦涩。   “白越全境戒严便是探得出消息怕是也传出不来呀!”老迈的谋士叹息说道“王爷也不过是险险快了一步否则便是越之彦怕是也难助王爷白越王已是下了死令!”   “那个疯子!”半晌定王才狠狠吐出几字仿佛在咬牙切齿。   “王爷此等冒险之举今后再不可为!”谋士的声音激动起来不自觉提高了几分。   “嘘!”定王制止“不要吵醒她。”声音中透出几许温柔。   “王爷!您枕边那人……哎还请王爷三思啊!”   “不要说了。”   “可是这样下去总归不是办法王爷还是早做打算为好。”   “知道了让本王再想想”定王声音疲乏“你先下去。”   “是!”   ……   踱步之声响了很久终于外室的光被吹熄。   昭庆急忙闭上双眼假装睡去。   ……   极轻的脚步声在床边停下一个冰凉的吻印上昭庆的唇…… 第二十五章宫宴(上)   幽居还是那个幽居翠竹环抱灰墙青瓦紫色的纱幔红色的漆案一切依旧仿佛未曾离开过……   锦书恭敬地候在门前低眉顺眼间还是露出了胆怯之色。   定王问她“泉池准备好了吗?”   锦书急忙答“已按王爷的吩咐备好。”说罢还是忍不住偷看了昭庆一眼。   昭庆自从踏进王府便未一言神色漠然距人千里。   “你的寒症未愈不可离了温泉。”定王亲自为昭庆解下外袍柔声说道。   昭庆不语自顾向泉池方向行去。身后定王叮嘱锦书之声不绝“不要让她受凉。”“小心服侍不可大意。”“膳食要清淡。”……   步入池中昭庆一头扎进水里。   温润的泉水顷刻环抱周身……   什么都没有改变又回到了原点如何努力如何挣扎都不过如镜花闪现如水月掠影终是挣不脱难言的困境改不了无奈的命运……   直到胸口闷得生疼昭庆才猛地仰头潜出水面。   池边定王静立深深地凝视她。   昭庆大口喘息泉水与泪痕交织早已分辨不出……   “来”定王向她伸出手。   昭庆愣了片刻不由自主地涉水上前。   定王俯下身为昭庆擦抹脸上的水迹。   “你的心事我很清楚给我时间让我想想办法。”他说。   昭庆垂下眼能有什么办法?   她想归国他不肯放手。   若要相守无法名正言顺。   一个是攸国王子一个是楚国公主原本身份相仿、尊贵相似本可成就佳缘……   几日后定王下朝神色异样地直奔幽居。   昭庆在弹琴锦书小心翼翼地服侍在旁自从昭庆归来后锦书就仿佛换了一个人察言观色、战战兢兢。   定王等待昭庆一曲奏罢不若往日凝神驻足而是少有地往来踱步终烦恼了昭庆。   “铮”一声响昭庆硬生生按死琴弦冷冷地盯住定王。   定王急忙停下脚步面上浮出歉色“我有事同你说。”   昭庆起身锦书急忙递上拭手的湿帕。   “今日朝后父王下旨要我携你入宫赴宴!”定王的声音也是少有的凝重。   昭庆手上的动作骤然停下……   定王叹了口气挥手示意锦书退下半晌才又开口道“此事突然我也百思不得其解。”   昭庆的面色变了又变沉默良久问道:“可是攸王获知了我的身份?”   定王沉思皱眉“应该不会父王的旨意是在宫中设家宴往日里众人也会携眷前往。”   昭庆的心突地一跳刘武梓阳公主的驸马可是也会赴宴?   “父王必定知晓了我已将你寻回才特意嘱我带你入宫。”定王接着猜测道。   昭庆不由忆起刘武向她提及的攸王对她的杀心缓缓合上双眼攸王难道开始动手了?   “你别担心有我在旁定会护你周全!”定王靠近昭庆直视她道。   昭庆暗叹该来的总是要来躲是躲不过的……   坐在前往攸宫的马车上定王与昭庆一路无语偶尔相视彼此眼中都藏着几分不安。   昭庆愁不知攸王会如何对付自己;定王担忧不知昭庆再见刘武会否失态。只是两人各有顾及均不肯将话挑明。   宫门前定王先行下车伸手给昭庆深深地看她一眼。   昭庆心知自此时开始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会有无数窥探的眼睛。   叹了口气昭庆递上柔荑……   两人携手未走几步身后不远又有马车停下。   “王弟!”有人热情地高声唤道。   定王苦笑轻按了下昭庆的手回身换上满脸真挚的笑容“王兄!真是巧呀你我兄弟同时到达。”   昭庆心知定是安王了!   安王与定王都生有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只是明显较定王年长几岁看起来更加老成持重。   “王弟今日你可是赶在王兄之前了!”安王一边说着一边毫不掩饰地仔细打量定王身边的昭庆。   定王大笑“王兄最知小弟凡非正事一向积极王兄就不要取笑了!”   安王微笑话题一转已是直接转到昭庆身上“这便是王弟的宠姬吧早已闻名今日一见果有倾国之色!”   昭庆垂下眼避开他**辣的目光。   安王似乎不以为意笑道:“王兄过奖!小弟迷恋温柔之乡不比王兄的励精图治实在汗颜。”   昭庆听出定王话里话外的讥讽之意抬眼一扫已捕到安王眼中闪过的怒意。   “王弟这是在取笑为兄”安王也有好演技仅是一笑带过又手指身后道:“为兄近日也得获了二美!”   昭庆暗笑这兄弟二人竟比起谁更风流来了!都在作戏也不知攸王那个观戏的最终更欣赏哪个?   “小弟恭喜王兄!”定王漫不经心地接道目光根本没有投去安王的身后。   “只是与王弟的宠姬实不能比呀!”安王似乎铁了心要在贪色这个话题上与定王一争高下。   昭庆感到混杂了好奇与嫉妒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转除去故作姿态的安王还有他身后两名娇柔的美人。   两人年纪都不大其中一个更是明显地未脱稚气。   昭庆突觉悲哀为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王位多少女子被无辜牺牲?   安王要先去内宫向自己的母妃请安定王与他别过拉起昭庆便走。   突闻身后“啊”地一声显是女子的惊呼。   两人再次回却见安王正狠盯身畔的一个美人正是昭庆刚刚留意到的那个年纪尚小的女子。   女子自知失态慌忙跪倒只是惊恐之余却深深地盯了昭庆一眼。   昭庆不解已被定王拉走。   定王问“要不要去观赏我母妃生前亲手栽下的白莲?”   昭庆点头难得地顺从。   定王嘴角微微上扬并不明显昭庆却看得出他心底的快乐。   不过是一方小池塘掩在御花园不起眼的角落里人迹罕至。   两人一走近已有淡香袭来。   “母妃爱莲却是体弱父王不准她劳累她就命人寻了此地悄悄种莲那时我不过是襁褥中的婴儿根本不记得她亲手栽种时的模样只是一年年大了每年都要陪着母妃赏莲年年她都要说‘这是你出生那年母妃亲手为你种下的便是母妃不在了也有这些莲陪伴你’……”   洁白的莲花朵朵寄思瓣瓣添愁……   昭庆没有出声心中却暗自羡慕他的母妃总还是给他留下了这一方莲池凭悼自己的母妃走时便是一句话都没有给自己留下……   “结果她真的早早就走了每年赏莲便只剩下了我一人”定王的目光痴痴锁在莲上眉眼间萦绕着淡淡的哀伤……   “不过今后有你陪我我再不会独自赏莲!”良久定王转头对昭庆说眼中浮现无以言表的柔情。   昭庆眨了眨眼不知该如何回应。   定王拉起昭庆的小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你便陪着我年年来赏母妃的莲好不好?”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昭庆失笑自己是身不由已的人儿他这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吗?有这个必要吗?   ……   定王故意耽搁了好半天才携昭庆不紧不慢地赶往摆宴的启恩殿。   两人一走进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昭庆今日着了一件淡蓝色的纱袍行走间飘逸如仙配上一身正蓝锦袍的定王端地是一对无双璧人!   “父王儿臣去赏母妃种下的白莲感伤间竟错过了时辰险些误了宫宴望父王恕罪!”定王边行叩拜大礼边朗声说道。   紧跟他身后的昭庆只得也随他弯腰下拜。   “免了!”上座之人出王者威严之声。   “谢父王!”定王感激回道。   昭庆抬眼攸王的目光中隐着一丝暖意昭庆知道定王是故意这样做的他确实有心机。   攸王已经老迈身形臃肿只是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仍闪动着睿智的光芒。他的目光从爱子的身上缓缓转向昭庆细细地打量却看不出心中所想。   “定儿这便是你的宠姬?果然出色!”攸王身旁端坐的雍容妇人开口了声音中也自带一分威严。   看她凤冠霞佩的装扮昭庆知道这便是攸王后了。   “谢母后夸赞!”定王恭恭敬敬地道谢显然是十分尊重这位王后。   攸王后的苍老还是令昭庆暗暗吃惊不禁想起传闻中这位王后在攸王夺得王位之前曾跟着攸王吃了不少的苦、受了不少的罪。   定王牵着昭庆的手大方落座昭庆垂下眼默默承受来自四方诸样的目光定王带着笑淡淡扫过驸马刘武转瞬间布满震惊与忧伤的面庞…… 第二十六章宫宴(下)   女人都在肆无忌惮地打量昭庆无论后妃、公主还是身份各异的美人从昭庆的饰到昭庆的衣裙从昭庆的眉眼到昭庆的腰肢仿佛不挑出丁点瑕疵来便不肯罢休!   天性如此何况昭庆还是她们心目中闻名遐尔的狐狸精……   男人目光却是大不相同有攸王的高深莫测有安王的复杂难辨还有诸多公子、驸马的闪烁贪慕……   定王的手一直在案下牢牢抓紧昭庆仿佛在提醒她‘有我在呢!不要怕。’   静寂中一个温柔似水的女声响起“大王定儿的宠姬以美色闻名今日一见臣妾不得不服如此美人怪不得定儿痴情!”   攸王不语看不出是喜还是不喜。   “不过安儿又新纳了两名侍妾也是难得的美人呢!这些孩子真是一个比一个风流您说是不是?”这名端坐攸王右下的中年美妇又接着说道言罢还慈爱地看了一眼安王。   昭庆看到安王的脸上竟闪过一道懊恼之色再看攸王仍是面无表情倒是他身后立着的一个消瘦老者露出嘲讽之色。   定王在昭庆耳边低语“安王生母容妃。”   昭庆恍然却不由暗叹这样一番话太过刻意实在不智!   没人言语半晌攸王后开了口“大王时辰不早传膳吧!”   攸王点头众人均舒了一口气。   宫人捧上佳肴、斟上美酒一时间大殿内倒是一派温馨气象。   很明显攸王并不是一个好言之人他的沉默多少令在场的每个人都有些顾及既不可冷场又要小心失言这一顿饭自然不是容易下咽的。   倒是定王神色自若与周边人谈笑风生也不忘顾及昭庆不时询问她菜肴是否可口茶水是否温凉。   安王相较起来却是安静许多仿佛是受了自己母妃刚刚那番言语的打击。   昭庆注意到服侍他的那个年少美人一双清澈大眼总是不时地溜到自己身上。   不多时后妃们开始轮番向大王敬酒定王凑在昭庆耳边一一为她介绍。   “这是淑妃无子嗣这是良妃梓阳生母……”   昭庆多少有些厌倦面上虽未流露出来心里却很不耐这宫宴才刚开了头何时才能结束呢!   楚宫里每年也会有这样的宫宴只是在那里昭庆是楚王身边与王后并坐的尊贵公主在这里昭庆不过是身份卑微、仰人鼻息的王子宠姬。   昭庆不是没有注意到梓阳公主身边那一直埋头喝酒的刘武心底多少会有怒意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你可是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了?   “刘武!”攸王突然开口。   这一声惊了所有人昭庆更是心惊怎么自己刚想到他攸王便召唤他?   刘武急忙放下酒杯利落地起身施礼“大王!”   “楚国与白越边境近来情况微妙寡人派你亲自到边关坐镇你可愿往?”攸王问道。   “臣愿……”   “父王不关我们攸国的事您派他去干什么呢?”梓阳公主硬生打断刘武之言对攸王撒娇道。   刘武看她一眼垂头禁声。   昭庆突然心酸不已刘武曾是何等意气风便是自己还是骄傲公主之时他也不曾忍声!   “梓阳!国事你不懂不要惹你父王生气。”攸王未表态梓阳生母良妃已斥责出声显是恐女儿触犯了大王。   “大王”却是王后笑着开了口“莫怪梓阳这种时候哪个女人舍得夫婿远离?”   众人不解王后对梓阳公主示意“还不快将好消息禀告你父王!”   梓阳公主羞涩起身款款施礼道“父王儿已有身孕!”   ……   昭庆如遭重击茫然望向刘武。   这一天还是来了!你终是让别的女人怀了你的孩子……   手上一紧昭庆的感伤还未释放便被硬行阻下!   这是何种场合怎容失态!   定王的手强劲而有力向昭庆传递着明确的信息。   昭庆缓缓侧过脸向他绽开温柔的笑容……   看在任何人眼中都似情侣间的传情。   定王不失时机地笑道:“不必羡慕本王也会让你怀上。”   这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足已令有心留意的人听闻。   昭庆故作害羞地垂下头心叫好险!刚刚那一瞬间她分明已感觉到了从上座投来的那道精利之光。   此时四下里对梓阳公主夫妇的恭贺之声已是不绝于耳。   良久攸王才再次开口“既然如此刘武你便留下吧寡人再派他人。”   梓阳公主忙拉着刘武谢恩一脸地明媚。   到这时昭庆已深信攸王定然知晓了她的秘密。   昭庆下意识地拉紧了定王的大手……   轮到安王、定王率着众公子、公主向大王敬酒又是一番热闹。   酒毕攸王简单询问其中几人无非是年幼的是否用功读书之类。   突然也不知他如何将话题转到了面相天道之上只见他回问那消瘦老者“何毕你看寡人这群孩子中可有面相出奇之人?”   殿内的空气顿时又凝重起来人人注视那老者便连昭庆身旁的定王也不为人察地身形僵硬起来。   昭庆被他的手勒得吃痛又不敢出声只能强忍。   何毕捻着下颌的两撮黄毛目光在众人面上扫过半晌微笑作答“回大王大王的众子女均是人中龙凤之相与天道相合恭喜大王!”   殿内的空气又缓和了下来。   “是吗?”攸王又道“满殿之人就没有一个出奇的?”   昭庆突然心头一紧不知为何分外地紧张。   “这个嘛”何毕又捻了捻胡须“若说这满殿之人倒确有一人臣不得不称奇!”   “噢?何人?”不要说攸王便是其他人也是满脸好奇之色。   “便是她!”何毕长指一伸已是正正指向定王身旁的昭庆!   ……   昭庆的心反倒镇定了下来一双似水明眸平静地回视何毕。   “为何?”攸王与定王父子几乎同声问道。   攸王看了定王一眼定王忙道:“儿臣失礼!”   不过攸王仿佛并不介意目光转投在何毕身上示意他快讲。   何毕深深看了昭庆一眼“此女面相不可测!”   ……   没有人出声所有人都在注视昭庆包括攸王。   昭庆的手心冒出冷汗怎么都没想到攸王会出这一招!   “多谢何大人”定王开口一句没头脑的话打破了静寂顺利将众人的目光从昭庆身上转移。   “多谢何大人夸赞本王的宠姬”定王笑道“本王也以为她定是天仙降世非凡人可比否则怎会有如此美貌?”   定王说着转头爱怜地凝视昭庆“本王初次见她就不由自主地想起故去的母妃在她的神态间本王可寻到母妃的几分踪影!本王常想定是老天可怜本王思念忘母之心这才将她送到本王身边!”   昭庆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这么明显地胡编乱造也亏你想得出来!   果然久不声的容妃率先出头给定王拆台“真的吗?可我怎么没有在她身上看出莲妃妹妹的几分模样来?王后您可看得出来?”   攸王后不出声。   定王浅笑伸出手来在昭庆的耳间轻轻划过接着说道“本王将亡母遗下的醉心珠转赠于她誓宠爱她一生一世不枉上天美意!”   “容妃娘娘说到醉心珠儿臣怎么近来不见您佩戴呢?儿臣还想让她见识一下两珠是如何地相衬呢!”定王又转向容妃含笑道。   容妃面上闪过一丝异色倒是她的亲儿安王抢答道:“母妃心爱醉心珠平日里极为珍视不肯佩戴便是王兄我请求也不得见呢!”   定王哈哈一笑不再多言。   容妃却是有几分惶恐转向攸王道:“醉心珠是宝物臣妾悉心收藏惟恐有失还请大王见谅。”   攸王沉着脸面有愠色。   容妃连忙转移话题“要说定儿这宠姬臣妾多看两眼觉神态间还真是有莲妃妹妹的几分味道。哎莲妃妹妹命薄想起来臣妾便难过不已。”说着挥袖轻拭眼角也不知是否真有泪溢出。   攸王的面色转为忧伤与定王对视一眼目光再次温和下来。   昭庆知道这一劫暂时算是躲过了! 第二十七章寒夜   出宫回府的一路上定王与昭庆心有默契地谁都不语各自透过竹帘凝视车外沉沉的夜色……   直到返回幽居遣开旁人两人才相视苦笑。   半晌昭庆轻声道:“为了我你这样做不值得。”   今朝的大力维护怕是已引来攸王的不满往日的努力也可能功亏一篑!   定王立在窗前听闻昭庆此言缓缓转身望向窗外良久沉声道:“每年春天我偷窥你放飞纸鸢你是那般快乐快乐得让我心伤!生于王家有几人能如你般无忧无虑、肆意开怀?”   昭庆轻垂下头喃喃道:“父王极宠我。”   他回目光深深地盯进昭庆的双眸无奈地微笑“我因此迷上你不能自拔!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   “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   这声音一遍遍在昭庆耳际响起悄悄地潜入昭庆心间……   宫宴之后不久昭庆在一日的午膳中再次现了蜡封的字条。   字条上只有寥寥数字“危险逃!后日罗山寺见。”是刘武苍劲的笔迹。   昭庆沉默地收起字条还想再助她逃跑?难得他仍牵挂着自己!   唤来锦书撤去膳食。昭庆坐到琴前轻抚冰冷的琴弦。   这种时候不要提再赴罗山寺定王必定不允便是真有办法逃离怕是也难过攸王那一关!何必连累了他呢?他已将为人父他有大好的前程……   到了约定那日昭庆没有前往在幽居弹了大半日的琴。   傍晚锦书从外面回来怯怯地倚在门旁偷看昭庆欲言又止。   昭庆淡淡地扫她一眼随口问道:“王爷过来用膳吗?”   近两日定王很忙都不大到访幽居。   锦书有些慌张“奴婢刚刚去找无用他说西骑将军到府正与王爷议事不准人打扰。”   昭庆的心猛地一沉刘武竟然……   锦书看到昭庆变色迟疑了片刻小心地凑近讨好说道“奴婢隐隐听得王爷的书房中有争吵之声无用应该没有说谎。”   ……   过了好久昭庆才深吸一口气目光严厉地盯向锦书“不许乱讲!什么都没有听到记住!”   “是是奴婢记住了!”锦书大惊失色地连声答道似乎生怕昭庆再次于不知不觉间对她下药一般。   昭庆心烦意乱地瘫坐琴边想着刘武如此胆大会不到自己便寻上定王这无异于捅上蜂窝!   夜深定王一脚踏进幽居见到的是昭庆挺立的身影仿佛等了他许久……   定王反常地没有主动开口而是自顾落坐好半天都是一声不响。   昭庆暗叹盯着他铁青的面颊心乱如麻。   夜很静几可闻心跳之声昭庆咬着唇良久心一横主动问道:“刘武来见你?”   定王不答也不看昭庆面色却是更沉。   昭庆合上眼深吸一口气又问:“他说了什么?”   定王猛地起身。   “说了什么你会不知?”声音中压抑着的是骇人的怒气。   昭庆反而放下心来怒总比沉默要好。   “你说他约你私会你为何不去?”定王走近几步死盯昭庆问道。   昭庆苦笑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这可怎么答?去他不允;不去他又怒!   “为什么不答!你心里有鬼是不是?你怨他才不肯见他是不是?”定王抓住昭庆的双肩大声质问。   昭庆心中刺痛“你倒底要我怎样做?”   你倒底要我怎样做!怕是无论怎样你都无法释怀吧……   定王的双手异常地用力抓疼了昭庆的肩也伤了昭庆的心。   “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仍是比不过他吗?”定王满眼的痛楚不容昭庆喘息。   昭庆心知解释无益索性闭紧牙关不一言。   看在定王眼中无异默认。   “好!好!”定王咬牙切齿地连道两个好字眼中已露出狞色“既然如此本王还顾及什么!”   说完他大力将昭庆按于怀中狠狠地亲了上去……   他的吻不再温柔似掠夺弄疼了昭庆。   昭庆木然承受他的疯狂心下却清明一片只觉悲哀。   猛然定王打横将她抱起大步向内室走去……   昭庆被重重地摔于床塌上一阵地头晕目眩还未及喘息定王那沉重的身躯已蛮横地压上来……   他一把撕开昭庆的胸衣狠狠扯开昭庆的裙带“自今日起你不过是本王的姬妾!”他狞声吼道。   昭庆的心口如遭重创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开始奋力挣扎。   她的挣扎激起身上男人更大的愤怒“你是我的!是我的!”男人咬牙切齿下了死力。   昭庆的双手被他牢牢擒住胸口惊颤的的玉峰被他狠狠含入口中一只强劲的大手毫不迟疑地探向她双腿之间……   “不!”昭庆被极大的恐惧环绕这个男人不止要得到自己还要用极尽羞辱的方式得到自己!   “不!不要!放开我……”昭庆窒息得几乎不出声来这呐喊涌自心底!   男人已失去了理智惩罚似地蹂躏昭庆如缎的肌肤顷刻间印下片片青紫……   “父王!救我!”昭庆在痛楚间哭喊只是她那视她如珠如宝的父王又如何听得到这绝望的呼唤……   昭庆再无力气手足渐软……   “你是我的今生今世!来生来世!”男人毫不怜惜地分开她的两腿吼叫着下誓言!   ……   一声轻响自窗外传来。   “什么人!”男人关键时刻被打断恼羞成怒。   ……   “那个王爷小人是不是复命得不是时候啊!”   寂静的夜窗下的声音异常地清晰。   ‘玄木!’昭庆的心底划过一道亮光。随即却看到身上的男人暴怒地抓起她间散落的一支金钗……   “不要!”昭庆死命拉住他的那只手臂阻止他的意图。   “不要杀人!”昭庆声嘶力竭地低叫似央求这个男人又似在提醒窗外之人。   “求你!”昭庆的声音开始哽咽“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凭他的身手这一支金钗足可要了玄木无辜的小命。   男人的面庞因激动而涨红又因愤怒而转青两眼如凶神般盯视身下苦苦哀求的昭庆……   “滚!”终于男人头也不抬地对窗外吼出一字。   声出窗外的玄木明显地松了一口气昭庆竟能够听得分明。   不过玄木显然还在犹豫迟疑着没有离开。   昭庆急忙将男人握钗的那只大手紧按到自己胸间惟恐他改变了主意。   黑暗中两人的目光彼此缠绕……   终于窗外再无了声息。   昭庆轻轻地合上双眼放弃挣扎感觉到男人滚烫地唇再次印下来、滚烫地身再次俯下来……   她是父王的小公主父王允诺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她!   她柔弱的身体被顷刻间撕裂男人压抑的低吟在暗夜中流转……   ……   男人一次次强力的冲击伴着撕心裂肺的疼痛似剑一般刺穿了她她的身、她的心无一能免!   男人在漏*点中吼叫“你是我的!你说你是我的!”   她紧咬着唇紧闭着眼心在流泪……   不我不属于任何人!不属于你不属于任何人!   男人被激怒如猛兽般在她身上驰骋仿佛不撕裂她、不伤害她便不肯罢休!   黑暗中她似能清晰看到左臂上的那一抹朱红在静静褪去随之逝去的是原本那个高贵不可一世的公主、是原本那个无忧快乐的少女…… 第二十八章两伤   自那夜后昭庆有很长时间没有再见定王。   除了锦书更加小心殷勤地服侍一切依旧。   昭庆愈地沉默整日整日地不一言幽居中再无琴声沉寂得了无生气。   昭庆又开始做恶梦每每在半夜惊醒抱膝直到黎明……   锦书害怕终于忍不住去禀报定王。   定王再临幽居仍是一个深夜。   昭庆的床边点着一盏夜灯昏暗却足以照亮她不安的睡颜。   定王默立了许久终于小心地在床沿坐下一张脸上交织着怜惜、心痛与懊恼。   “你怨我吧”他轻声地自语“这些日子我不敢来见你……”   昭庆的额上布满冷汗煞白的小脸有些微的扭曲。   定王缓缓伸出手想要抚上她的脸颊刚一触碰昭庆已如惊兽般醒觉。   “不要碰我!”昭庆骇叫“不要碰我!”   随之缩进床角死抱锦被一双消瘦后越显大的眼睛死死盯住定王满眼恐惧。   定王伸出的手停在了空中良久才无力地垂下。   “别怕我不会再伤害你。”定王轻声述说惟恐再次惊吓到昭庆。   昭庆此时已完全清醒沉重地喘息向角落里缩了又缩……   “不要怕我”定王苦求“你恨我、不理我就是不要怕我!”   昭庆别过头将巴掌大的小脸深深埋入被中……   “我伤害你我也恨自己!”定王的声音充满了苦涩“我没脸来见你却不想你竟憔悴如此我该如何弥补?”   昭庆沉默弥补?再也无法弥补……   “我该死我知道!”定王咬牙“可大错已铸我无法挽回!”   “为求你一笑我可等待终生!”   这声音重重击在昭庆几许麻木的心头曾几何时也有人下誓言只为她展颜……   为什么?他们都渴望她的笑容却不明白失去了自由与尊严她生不如死!   “那日刘武来见我告诉我必须放你走”定王继续低语“我气得昏了头失了心只想留下你只想无论如何不能再失去你你明白我的心吗?”   昭庆想那么你又明白我的心吗?原本我已为你打动换来的却是……   “我也知父王对你动了杀心这些日子我想来想去怕是只有一个办法可以保住你!”   昭庆没有反应眼角悄然落下一滴清泪。   “只要你有了身孕、怀上我的孩子……”   昭庆骤然转头难以置信地瞪向定王生生打断了他的话!   什么?他在说什么?   昭庆怔怔凝视着他泪珠滚滚落下无法抑制……   经过了那样一个夜晚他竟然还……   定王不由自主地避开昭庆的目光。   “滚!”许久昭庆颤抖地声“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视线被泪水模糊昭庆没有看到定王那微颤的双肩、紧握的双拳。   ……   梓阳公主的到访似乎永远出人意料也似乎永远都选在定王出府的时辰。   有孕在身她行走间自然分外地小心在几名婢女的前呼后拥下大阵势地驾临幽居。   锦书唤了昭庆两次昭庆仍是闭目不动。   锦书只得向梓阳公主告罪。   梓阳公主却是大方笑道:“无妨刚刚怀上身孕不舒服是常有的事。”俨然一副过来人的姿态。   锦书茫然转头看昭庆昭庆长长的睫毛猛抖几下又瞬间恢复如常。   梓阳公主亲热地坐到床边向锦书查问昭庆的饮食起居。   锦书如实作答。   梓阳公主点头“食欲不旺也是平常本宫最初也是如此过一阵子自然会有起色。”   锦书惟有点头称是心神还沉浸在乍闻昭庆有孕的震惊之中。   梓阳公主见昭庆仍无反应心中多少有些不悦“本宫是奉王后之命而来王后听得王弟禀告得知你怀上王弟骨肉很是高兴特命本宫前来叮嘱你好生休养!”   昭庆的双眼慢慢张开却是不看旁人只盯着床幔出神。   梓阳公主现出怒容却强忍不声音冷了几分道:“王弟生母早逝向与王后亲厚王后深知王弟心意怎奈你出身卑微不得明媒正娶大王与王后已为王弟选定大将军之女婚配不日便会赐婚王后盼你深明大义不持骄恃宠待为王弟诞下麟儿定不会亏待了你你可明白?”   ……   许久昭庆的眼珠方转了两转侧头身边空无一人梓阳公主不知何时已离去。   昭庆想笑这便是他想出的好计策!逼得攸王为他赐婚令自己再次无辜蒙羞!   锦书不见了踪迹却有一人如鬼魅般现身。   昭庆望着神色尴尬的玄木表情漠然。   “其实那晚我本是有事相告却不想碰上……”玄木吞了下口水摸了摸头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昭庆吸了口气压下胸中苦涩。   “还是要多谢你!我玄木难得欠下这么大的人情……”玄木仍是吞吞吐吐。   昭庆合了合眼不你不用多谢我!我那样做并不是为了你!只不过不愿牵扯无辜!   “说吧什么事?”昭庆终于开口声音异常地沙哑。   “你没事吧?”玄木显然被昭庆陌生的声音吓了一跳。   昭庆沉静地望着他面无表情。   “这个”玄木束手避开昭庆的目光“其实是楚王病重!”   ……   昭庆身子一软险些昏撅过去。   “还没有死你别急!”玄木惊慌口不择言。   他这么一说昭庆更如烈火焚心又急又气竟然狂咳不止……   远远有声音传来“主子你怎样了?”是锦书急切的声音。   玄木慌忙退向后窗不忘叮嘱“王爷不准我来见你我得走了你保重!”   声音未落人已不见了踪影。   傍晚定王匆匆赶来。   锦书正在小心地为昭庆擦拭汗水一见定王慌忙跪倒“王爷主子突然就不好了高热不退!”   “太医呢?召了太医没有?”定王气急败坏地问道。   锦书摇头委屈地几乎掉泪“主子不允王爷又不在奴婢作不了主!”   “废物!”定王咬牙切齿却又挂念蹋上的昭庆抛下锦书疾步进前。   昭庆紧闭双目面颊潮红似已昏迷。   “无用快去去传太医!慢了一步本王宰了他们!”定王高声吩咐拉过昭庆滚烫的小手放在唇边难过不已。   “说!怎么回事!”良久他头也不回地质问跪地颤栗的锦书。   “就是就是梓阳公主驾临奴婢奴婢已将详情告之无用他……”锦书想说他难道没有禀告王爷?可是话在嘴边吓得就是说不出来越说不出来越急越急就越害怕……   “之后她就变成这样?”定王的声音似从牙缝里钻出。   “是是……”锦书的声音已近哭声王爷如此骇人还从未见过。   “好!”定王狠狠吐出一字再不言语。   昭庆高烧不退几名太医忙了一夜在定王虎视眈眈的注视下终于在清晨为昭庆退了烧各自暗抹冷汗。   “病因?”定王质问太医。   一位年纪最长的太医战战兢兢地回禀“据臣等推测本就体弱受寒又急火攻心……”   不待他讲完定王一甩衣袖带着滔天怒气急行而出!   梓阳公主府。   定王推开一众奴仆冲到目瞪口呆的公主面前大吼“她若出了什么意外本王绝不放过你!”   梓阳公主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你你疯了!关我何事是父王、母后命我……”   “你记住不要惹急了本王!”定王的双眼如血凶狠无比地怒视梓阳公主仿佛嗜血的猛兽几近失控的边缘。   梓阳公主又惊又吓只觉小腹一阵剧痛吓得大声召唤驸马。   刘武怔立出神宛如未闻只死死盯着狂怒的定王张了张口却又不出声来……   定王放过梓阳公主转而怒视刘武半晌冷哼一句“你也要记住!”说完拂袖而去……   那日昭庆清醒后锦书小心地告诉她“听闻王爷去了梓阳公主府大闹此时仍在宫中……” 第二十九章归路   昭庆在梦里看到自己的母妃郁郁寡欢美目含忧、眉头轻锁任凭父王百般抚慰都无法抹去她神色中的忧伤……   从梦中醒来昭庆猜想母妃的哀愁应是缘自心底纵有锦衣玉食纵有无双爱宠终不是心甘情愿!   或许母妃是伤了心就如自己一般……   锦书端来汤药刺鼻的味道几令昭庆窒息。   “主子”锦书怯怯地唤道“用药吧。”   昭庆转过头去轻咳两声。   “太医说主子病疾需用猛药味道虽重见效却快。”锦书劝说。   昭庆摇头哑声吩咐“拿走!”   “这”锦书为难“奴婢无法向王爷交代。”   昭庆一动不动宛若未闻。   ……   定王满身疲惫地踏入幽居看到锦书一脸愁容问:“她用过药了?”   锦书慌忙跪倒“奴婢该死!”   定王怔住“她不肯用药?”   锦书惶恐地点头“主子已是整日滴水不进。”   定王大急向内室疾走几步又突然停下犹豫着问锦书“她可说了什么?”   锦书头都不敢抬小声回道:“主子说她要回家……”   定王闻听猛地合上双眼。   她要回家!她要回家!她还是要离开我!   内室里又传出几声轻咳声音中似压抑着极大的痛苦。   定王茫然驻足心绪起伏……   若是以往他或许可以强行逼她用药进食可是如今他有愧于她他再下不去手、狠不下心!   良久他缓缓回身步伐沉重地走了出去。   ……   半日后无用来到幽居嘱锦书为昭庆收拾行装。   锦书按定王的吩咐再次为昭庆端来汤药“主子王爷说归路漫长主子先要调好身子!”   锦书说完偷眼打量昭庆。但见昭庆依旧紧闭双目貌似未闻只是眼角有泪滑出沿着面颊缓缓地浸入际……   ……   定王为昭庆准备了一辆精巧的马车车内卧塌香炉一应俱全。   锦书在塌上铺了层层锦被在案中置了满满吃食。   昭庆在锦书搀扶下裹着这个季节少见的厚袍缓缓走出幽居。   马车旁立着一脸关切的玄木。   昭庆淡淡地看他一眼丝毫没有打算询问他为何出现在这里。   登车之际昭庆克制着没有回这个幽居、那个男人……   车上昭庆靠在角落默默地流泪。   这一刻盼了无数日夜没曾想如此到来!   马车迟迟不行周围渐渐安静下来。   一个熟悉的脚步声在车边停下昭庆摒息。   “我知道你不愿见我”熟悉的声音沉重而悲伤“你就要离开我只想再与你说几句话。”   昭庆紧紧咬住下唇面色煞白。   ……   许久那个声音才再起有些苦涩“心里话太多这时却一句也说不出。”   昭庆将脸埋在掌间心酸心痛无法分辨不知不觉已有泣声。   ……   “不要哭!”那个声音轻颤“你病未痊愈不可悲伤。”   昭庆心痛似绞泣声不住。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车帘卷处现出定王担忧的面容略一迟疑他一跃登车。   昭庆想躲却已无处可避。定王温柔地将她揽入怀中……   昭庆想要挣脱却被他环的更紧。   “不要动再让我抱一下就一下!”定王苦求。   昭庆啜泣着慢慢地安静下来。   良久定王只手从怀中掏出一物。   “这个你带走吧!”   昭庆泪眼婆娑还是看清了那物不由愣住。   定王的手掌上静静地躺着一颗醉心珠。   “这才是你当初留下的那颗”定王将珠子捻起悉心地为昭庆挂上耳际。   “送你之物我怎会转送旁人?”   他将昭庆拉开少许细细地打量。   “本是一对如今终于凑齐很好看配得上你。”   昭庆垂着眼心乱如麻。   定王重又将她揽回怀中良久才道:“两珠齐佩保你安危。记得不要摘下来。”   昭庆想问“给了我你又该如何要挟安王母子?”   可是话到嘴边还是被她生生咽下这已不关她的事了……   “我派玄木护你已得到父王承诺这一路应会平安只是回到楚宫你要分外小心……”   定王的言未尽昭庆心已明。   “至于贝衣你也很快能够见到她。有这两人相护我才放心……”   昭庆伏在他胸口默默感受他的心跳、他的气息这个男人给了她挚深的爱也给了她刻骨的痛原来爱与痛本是相随相依……   定王离去前在昭庆额间留下深深一吻。   昭庆合着眸自始至终没有再看他一眼……   对他的记忆便留在从前吧!留在茶棚下的救助留在莲池边的温柔留在殿堂上的守护……   接下来的一路果然顺利。   不日便已到达楚攸边界。   玄木靠在车窗边招呼昭庆“到了落邑还记得这里吗?”   昭庆示意锦书卷起窗帘。放眼望出去是那个印象中繁荣的小城街道两旁店铺酒肆林立行人熙攘热闹非常。   怎么不记得?那一次归家有望只是那个男人守在这里害自己不得不改变计划!如今……   昭庆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一个二楼的窗口那里空空荡荡。   锦书很兴奋她自小就未离开过攸都对外面的一切都很好奇只是碍于昭庆不话只能偷偷摸摸地兴奋窥视。   昭庆乏力地合上眼缩回床塌任凭锦书激动地趴在窗上。   “主子出了城门就到楚国了吗?”锦书高兴过了头忘乎所以地叫道。   昭庆心底涌出一丝暖流楚国是呀楚国!终于要回去了!   过关卡时遇到麻烦马车不得不停下来。   昭庆担心命锦书去问。   锦书没一会儿就跑回来神色紧张“主子有大批流民从楚国涌来堵在关前要入攸境城门的守卫一时儿不敢开门。”   昭庆心下一惊难道楚国生变?   半晌玄木赶来带回确切消息。   “楚王垂危国内争储动乱民心惶惶故而避往邻国。”   昭庆一阵晕眩。   父王对自己永远慈眉善目的父王!将自己视若掌珠的父王!无论如何要等我等我回到你身边!   昭庆心急如焚却也只能无奈等待。   锦书有些害怕偷偷地问玄木“楚国人是不是在打仗?主子回去会不会不安全?”   换来玄木一个大大的白眼这么胆小的侍女可还是头一回见到。   锦书得不到答案焦躁地在车旁观望。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年乞丐大摇大摆地靠上来伸手“给点儿吃的吧!”   锦书心下正烦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不情不愿地返身从车内掏出一块点心“给!这可是好东西仔细地吃怕是你日后也吃不到呢!”   老乞丐一手接过放在鼻下闻了又闻哈哈大笑道:“果然是好东西!”   锦书嫌他体味刺鼻不耐烦地赶他“拿了东西还不快走!”   老乞丐不以为然并不离开只是大笑。   声音惊动了车内休息的昭庆隔着帘子询问锦书“什么事?”   锦书忙答“乞丐讨食。”   昭庆叹了口气“多赏他些吃食。”   锦书不愿“已赏过了!”   老乞丐急忙插话“才一块点心一口就没添不饱肚子!”   锦书狠狠瞪他。   昭庆沉下声“锦书!”   “是!”锦书怕昭庆动怒只得又爬上车这一回拎了一包点心下来。   “给!”递给那一脸幸福笑容的老乞丐。   老乞丐高高兴兴地接过来又是闻了半天心满意足地哈哈笑道:“好心人呢!该有好报!”   说着他不紧不慢地从脏兮兮的怀中掏出一物向锦书呶嘴“给你主子老乞丐不白受她的恩惠!”   锦书眉头拧成了麻花有心不接又怕昭庆责备。迟疑片刻终是小心翼翼地接了下来。   回到车上呈给昭庆满脸地不情愿小声嘀咕“什么破玩意!”   她手上躺着的却是个不起眼的小玩意昭庆见了却“咦”了一声。   ******   电脑出了问题更新迟了些。抱歉!休息一天下周一更新。 第三十章惊魂   那是一只红绳结成的蝴蝶。   手工粗糙毫不精致在昭庆眼中却并不陌生她自己的裙带上就别着一只!   看仔细了绳结末端竟还拴着一团脏的几乎看不出本色的纸团昭庆拧眉展开只见四个歪歪斜斜的大字“前有刺客”!   昭庆一惊忙抬头问锦书“人哪?”   锦书掀开车窗哪里还有那老乞丐的踪影!   昭庆紧握纸团脸色变幻。半晌吩咐锦书“去叫玄木来!”   ……   玄木仔细端详着两只绳结良久苦笑“此绳结看似普通实为特殊手法结成你看连我都不能轻松解开。”他说着将绳结在手上摆布了一番展示给昭庆看。   昭庆不解“那船上的少年明明告诉我此乃其妹所结送我留念……”   玄木挤眉弄眼“怎么你总能遇到怪人?”   昭庆瞪他一眼盯着那纸条问道“你说信他不信?”   玄木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待到驱散流民昭庆一行得以通关已近黄昏。   马车踏着暮色缓缓驶入楚境不知为何竟生出几许苍凉的味道。   车内散着头的锦书哆哆嗦嗦地披着一件昭庆的外袍缩在昭庆的塌上满眼绝望地死盯对面的玄木。   玄木一脸地漫不经心不时笑眯眯地向锦书投去一眼。   “那个大侠!”锦书牙齿打颤地小声唤道。   玄木笑容亲切“什么事?”仿佛对有人这般称呼自己并不以为然。   “您一定会保护奴婢是吧!”锦书谨慎地选择合适的字眼惶恐道。   “这个嘛!”玄木打了个哈哈眨了眨眼“谁知道呢?要是顾得上我也不能眼见你没命是不是!”   锦书一听张了张口两眼一翻终是吓晕了过去……   玄木满意地点头“晕了好省去了我的麻烦!”   此时昭庆正躲在后一辆车内一遍遍回想与船上那个陌生少年相交的每个细节。   夕阳落山前马车行至一处高岗一侧是葱郁绿林一侧是陡峭山谷。   车夫勒紧了马缰缓步前行。   寂静山间除了鸟鸣便只余这几辆车、几匹马徐徐行进之声……   一道夺目之光便在这时毫无征兆地从林中呼啸飞出!   不过转息间正正穿入那辆精致马车的车顶又快又准!   众人尚未回过神来三个黑衣蒙面之人手舞长刀从林中涌出一声不响直奔那辆马车而来。   车厢内锦书刚刚醒转一睁眼看到一把明晃晃的长刀微颤着直插在自己脚前……   “啊”地一声惨叫锦书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玄木咋舌小声嘀咕“叫得真是惨呢!”   车帘一挑一个黑衣人举刀刺入……   玄木随手抓过那把插地长刀顺势一挡另一只手大力抓住锦书腰带毫不迟疑冲顶而出……   车厢外另外两名黑衣人似有默契各占一角刀头朝天。   玄木在半空中身形转动手中多了一人却也无碍他纵过黑衣人的头顶一气冲向树林!   三名黑衣人自然不肯罢休其中一人更是‘唰’地一声掷出长刀似长眼般直取玄木手中之人……   玄木听得风声却也顾不上躲避一脚踏上树枝反手便挡!   只是飞来的长刀势如破竹玄木尚未立稳无从借力只听“嘡”地一声玄木松手身随刀落不由得呲牙裂嘴。   好在虽被击落了武器手中的人却未伤。   玄木叫苦只盼昭庆借机快逃。   这边追打之机昭庆的马车已依计奔出幸好黑衣人并不在意只全神盯住玄木手中假扮昭庆的锦书。   昭庆倒底放心不下颠簸中死死扒着车窗眺望。   玄木毕竟人单转瞬便被三人团团围住正在考虑要不要将锦书远远扔出或得自保?   ……   “休伤我主!”   远远传来一声高喝伴着震耳蹄声。   昭庆急忙唤住车夫“停车!”   救星来了!   众人瞩目之下一匹神采飞扬的白马四蹄飞踏、急驰而来……   三名黑衣人明显训练有素不过短暂愣神便又齐齐转头扬刀砍向玄木!   一道白芒却是比他们的刀更快!   玄木在措手不及之间被白芒拦腰扫中一股大力生生将他提了起来眼睁睁看着三把长刀在自己脚下汇至一处玄木不由得哇哇大叫……   谁想他手中紧抓的锦书好巧不巧也在这时再次清醒被他叫声刺激也随之大叫竟是较他的声音还要响、还要高!   她不叫还好她这一叫那道扯着玄木的白芒忽地一松……   玄木叫苦不迭急忙运气减缓落势。   白马眨眼冲近灰袍贝衣手舞白绸厉声质问:“主人在哪里?”   显然她是听出了那叫声并非昭庆。   玄木还未及回答三名黑衣人已攻了上来。   贝衣根本未将他们放在眼里纤手一挥白芒再起“啪啪!”两声重响刺客中的两人未及抵抗应声倒地剩下那人退得及时竟是险险避过。   玄木向以轻功见长其他却是稀松眼见贝衣一招出手威力无比不由羡慕叫了声“好功夫!”   贝衣不理睬他飞身跳下白马一把抓起瘫软的锦书“主人在哪里?”   锦书被摔得晕头转向只下意识地吐出两字“车里!”   此言一出还不待贝衣反应余下的那名黑衣人已拔腿冲出直奔远处停下的马车奔去。   玄木拍拍屁股站起身来一边紧盯他矫健身影一边叹息“好个‘不杀不休’!”   贝衣冷哼一声不慌不忙地重新上马轻松追去……   那名黑衣人却也机灵心知跑不过白马索性停步转身手一扬几道青光飞起!   马上的贝衣怒喝一声急急挥舞白绸生生卷下纷飞青芒。   趁此时机黑衣人转身狂奔竟也拉开了不少距离。   贝衣气得咬牙双脚大力蹬下身子借力飞出弃马冲去……   黑衣人眼见马车在即身后却已闻凛冽风声竟是不予躲闪果断地掷出长刀!   长刀去处却又不是车厢而是那驾车的马儿……   贝衣大怒她看得分明那马车临近深谷这刺客聪明眼见冲杀不及竟起了伤马之意。   远远看得真切的玄木也不由大叫“不好!”若是马惊落谷那车内的昭庆……   贝衣不顾一切追去却被那黑衣人扬手挥出的两波暗器拦下!   这么一耽搁贝衣的白绸再不及阻刀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柄长刀击中马股!   那匹可怜的马儿悲声长嘶狂奔而出……   黑衣人已是连贴身的匕都抛了出来看得出已不在乎自身生死。   贝衣悲愤间施出绝技身形飞转白绸飞舞风旋过处吞噬一切!   便是那黑衣人也如暴风中的弱草转瞬便被高高抛出……   一声轰响马车坠谷!   ……   贝衣呆立袍角飞扬间白绸也失去了生气无力垂落……   玄木奔至急得大叫“要不要下谷?”   贝衣没有反应却闻白马一声长嘶欢快地跑向林中。   贝衣熟知白马当即放下心来冷冷看了玄木一眼转身也向林中奔去。   玄木摸不着头脑追在后面问“你不下谷去看看你主子的死活?”   ……   林中昭庆微笑着抚摸白马光滑的鼻梁“这么久不见你可想念我?” 第三十一章楚宫   玄木显然是对贝衣的身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你的武器还真是特别呀!”他眼谗地盯着贝衣的‘不杀’。   贝衣上身笔直地端坐马上‘不杀’此时不过如普通的绸带随风在她臂间轻柔飘舞倒是给一身煞气的贝衣多少添了几分女子的柔媚。   贝衣对玄木的笑脸视若未见一张面孔布满寒冰。   昭庆骑着白马行在两人之间眉头紧锁见贝衣如此不由苦笑“刺客来历不明你何苦动气。”   贝衣恨声道:“我明明留下活口却又是自尽而亡!”   昭庆叹息“均是死士!”   玄木插话“这几人明摆着是故意隐藏了身份便是暗器都用得很杂不想人看出他们的来历。”   贝衣这时才狠盯他一眼仿佛在说费话!   玄木大乐以为贝衣终肯搭理他忙问“你的功夫跟谁学的?有没有我能学的招式?”   贝衣不答‘不杀’已开始散出寒气……   昭庆却在这时淡淡地冒出一句“不知是谁想取我性命攸王?还是……”   贝衣疑惑“主人难道是白越有人探知了主人行踪?”   昭庆摇头半晌叹道:“那么多人想杀我一时间还真是无从分辩。”   玄木忍不住抱怨“自从我遇到了你原本纵情江湖、逍遥无忧的日子就一去不返了!”   昭庆不语突感迷惑自己怎么就惹上了这许多的杀机?楚宫里是否就能安全?   ……   人常说近乡情切愈近楚宫昭庆的神色反而愈平静仿佛离开不过是昨日这中间三年多的时光根本不曾存在……   宫门下昭庆一眼看到当值的老校尉心中多少安定了几分忠心耿耿的旧臣仍在宫中的变化应该不大。   老校尉以为自己眼花那端坐白马上的美丽女子难道是……   “公主!”宫门一开老校尉激动地冲出颌下的白须在风中飞扬曾是昭庆少时最渴望的玩物之一。   昭庆目光含笑尚未应答贝衣已是横马上前冷眼睨视一身凛然杀气空气也仿佛凝结。   经过那惊魂之役她已下定决心绝不许任何生人靠近昭庆半步!   老校尉生生停下脚步倒也丝毫不介意只是双目红哽咽叫道:“公主您可回来了快去见大王大王他……时时念着您呢!”   昭庆心头一紧咬咬牙也不多言点头策马一阵风般急驰入宫……   楚王寝宫静寂无声昭庆远远下马惟恐惊扰了父王。   一步步却是沉重异常!   彼时的任性离别可令父王伤心?   如今的自己有何脸面……   昭庆迟疑着停下脚步竟有些许的胆怯。   玄木与贝衣从身后赶来玄木诧异“怎么了?还不快去你父王病重说不定就是为了等你才悬着最后一口气……”   他一语未尽贝衣的‘不杀’利落扬起直奔他喉间而去!   玄木慌忙逃开远远落地连声埋怨“这么凶的女人出手都不先打个招呼!”   昭庆满眼泪水心绞不已突然拔足狂奔冲入楚王寝宫……   “父王!父王!”昭庆又似回到幼时每每委屈受伤便哭叫着找寻楚王。   寝宫内跑出几名惊惶的宫女有年长者认出昭庆急忙制止“公主不可喧哗!”   昭庆哪里肯理会也不知何处来的力气推开众人直闯楚王寝室。   冲天的药气熏得昭庆一个踉跄心头更慌几乎跌倒冲至塌前顿时愣住。   塌上这面色蜡黄、枯瘦无形的老人真是自己的父王吗?真是自己那面慈和善的父王吗?   怎么短短三年三年不见父王竟成了这般模样?   “父王……”昭庆哽咽轻唤忍不住去抓老人如柴的手臂这手臂曾强壮得可将幼小的昭庆高高举起这手臂曾温暖得给予少年的昭庆深深慰寄……   老人的手指动了动紧闭的双眸无力张开……   “父王是我”昭庆急忙凑至近前悲声叫道“是不孝的女儿!”   老人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亮色又转瞬消逝。   有宫女在昭庆身后落泪“公主大王定以为又是幻觉……”   昭庆闻听更加心碎狠抹一把泪轻轻抓起老人的枯手“父王是我昭庆我回来了!我手指上的那个疤痕还在您摸还在呢!”   那中指内侧的小小凸起是昭庆小时误抓利刃所至流了许多的血下坏了楚王惊了整个楚宫若不是昭庆母妃制止照料昭庆的宫人们都险些被暴怒的楚王尽数斩杀……   老人的手指在那疤痕上停滞半晌突然开始颤抖老人眼中亮光再现虚弱地低唤“昭庆……”   “是是我!”昭庆再也忍耐不住泪如雨下。   “你终于回来……”老人艰难地喘息说道。   “我……回来了……女儿对不起您……”昭庆泣不成声。   “没想到父王还能再见你一面……”楚王的眼角滑出浊泪。   “父王……您这是怎么了?我离开时您不是还好好的……”昭庆悲声问道。   楚王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父王……老了……”   “不!不!”昭庆死命摇头将脸埋入楚王枯掌却是再说不出话来。   ……   “大王!”有宫女惊叫。   昭庆猛然抬头楚王已痛苦地闭上双眼喉间传来沉重喘息之声。   昭庆的心骤然下坠“父王您怎么了?”   宫女齐唤“太医!”“太医!”   昭庆醒觉听得身后传来凌乱脚步忙回叫道:“太医快来!”   进来的是二老一少三名太医最为年长那人昭庆熟悉自小昭庆闯祸不断大病小伤均为这位林老太医所治。   老太医见了昭庆微怔急得昭庆大叫“快救我父王!”   两名年长太医这才手忙脚乱地扑到塌前为楚王顺息平喘。   昭庆一急反而冷静下来一瞬不瞬地紧盯楚王反应。   良久楚王的喘息复常只是并不睁眼。   老太医抹去满额冷汗回身禀告昭庆“公主大王暂安!”   昭庆沉声问道:“父王为何不睁眼?”   老太医轻叹“大王情绪激动暂时昏厥。”   ……   昭庆轻轻别过脸去半晌又问“父王患得何病?”   老太医迟疑“这个……”   昭庆缓缓抬起眼来凝视他。   老太医神色间竟似闪过一丝惶恐之色“公主白越大军退后大王就患了急症重病不起……”   “急症?”昭庆的声音猛地拔高了几分眼眸中射出一道厉光“什么急症?”   “这个……”老太医不敢迎视急忙垂下头去。   昭庆纂紧双拳“我父王向来少病身体不弱倒底是什么急症害他至此?”   另一名年长太医此时接话“公主大王长年心绪郁结早已埋下隐症。”   昭庆眼一瞪认得此人是王后的专属太医李目“你为何在此?”   那名太医急忙恭敬答话“回公主大王病重所有太医皆被王后谴来给大王医治。”   昭庆冷哼一声那个女人!   “你你又是何人?”昭庆转头质问那年轻太医此人面生不由引起昭庆疑虑。   “小民郭不为由丞相举见入宫。”那一脸平静之色的细目男子不卑不亢地答道。   “丞相?”昭庆一愣若说这楚国的臣子中有谁是令昭庆敬服的非丞相施正山莫属!   昭庆沉吟“你说我父王患得何病?”既是丞相举鉴之人本事定不容小瞧。   郭不为垂目答道:“小民入宫不久尚不敢轻下判断请公主恕罪!”   昭庆眼角瞟见太医李目似乎轻舒了一口气。   ……   步出楚王寝宫昭庆心中翻腾林老太医的闪避其辞李目的神色异常还有那郭不为的缄言沉默这一切的不寻常意味着什么?   寝宫外玄木与贝衣正与人对峙。   玄木抱臂贝衣冷颜挡下一名神色高傲的妇人。   “公主!”那妇人瞧见昭庆高声唤道。   昭庆一见不由皱眉“什么事?”对王后身边之人昭庆向来厌恶。   妇人冷笑“王后得报公主归来特命奴婢宣公主入紫宫进见!”   昭庆怔然半晌微笑这是在向她宣告如今的楚宫已是那女人的天下吗?   贝衣见不得有人对昭庆不恭目中露出凶光。   昭庆不以为然地开口道:“本宫疲乏稍后再说吧!”说完举步便向自己的昭庆宫行去…… 第三十二章逼宫   昭庆宫紧挨楚王寝宫是王宫内最为精巧奢华的所在金顶红墙、玉阶石道每道宫门上都嵌着流光的各色宝石每处廊角里都置着如生的绿玉兽雕无处不在彰显着主人高贵无比的身份。   玄木跟在昭庆身后一路走来不住咂舌。   “真是浪费呀!这么大的红玉竟然嵌在门上这样上好的白玉竟然用来铺游廊……”   贝衣铁青着脸一副恨不能将他远远抛出去的模样。   玄木更是凑近昭庆低声央求“你将园子里的青果赏我几颗吧那可是疗伤的圣品你又用不到不要浪费了!”   昭庆心事重重随意点头一时愁虑自己父王奇怪的急症一时诧异自己宫殿反常的寂静。   玄木得了昭庆的肯乐不可支伸手招来远远落在后面、满脸惊叹的锦书“去帮大侠摘几颗青果!记得一定要连着枝叶不要将果子碰落!”   锦书一脸地不愿小声嘀咕“你为何自己不肯动手?”   玄木笑道:“我倒是也想自己动手可这果子邪得很非得女子才能摘得我也没有办法!你看你家主子我是不能支使的另一位我是不敢支使的就剩下了你我不支使你还能支使谁?”   锦书皱眉却也深觉他所言有理只好无奈地去为他摘果。   贝衣冷眼看着满眼轻蔑。   玄木不以为然“你看我做什么?我可没有你那一身好本事伤了碰了很是寻常……”   不待他讲完贝衣一甩头紧赶昭庆而去。   昭庆越走越心惊、越走越心焦以往的昭庆宫虽不热闹却也不似这般地宁静这不同寻常的宁静中仿佛蕴藏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碧儿!”转过亭榭昭庆按捺不住大叫。温柔的碧儿最喜在凉亭中绣花往日里昭庆总可在这里寻到她的芳踪。   没有回应便是凉亭也空无一人。   昭庆更急“碧儿玉儿?你们在哪里?”   贝衣手中的‘不杀’忽地一抖整个人全身戒备地盯向池塘。   昭庆转头望去那里一名素衣女子手捧一束黄花正缓缓起身痴了一般凝视着她……   “玉儿!”昭庆惊唤心下一暖。   只是一向伶俐出众的玉儿怎会出现这样的表情?若是往日她一定早早迎了上来……   女子的唇动了动半晌颤声试探“公主?”   昭庆急奔向她“玉儿是我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没有昭庆想象中的欣喜没有昭庆盼望中的相拥玉儿手一抖整整一把的黄花散落满地……   ‘扑通’一声玉儿重跪在地放声大哭!   昭庆硬生生停下脚步满脸地难以置信这是玉儿?往日里那个爱说爱笑的玉儿?往日里那个胆大泼辣的玉儿?   “公主公主您回来了?您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玉儿出了什么事?你这是怎么了?”昭庆想要将她搀扶起来却被她一把抱住双腿死死不肯放手仿佛一放手昭庆会消失一般。   贝衣拧着眉上下打量痛哭不已的玉儿似乎在思量要不要将昭庆从她的手臂之中‘解救’出来。   玄木从后面赶上来不解地问“出了什么事?我远远就听闻哭声?死了人吗?”   贝衣回头狠瞪他一眼。   玄木夸张地吐舌做了个鬼脸再不做声。   良久玉儿的哭声才渐低昭庆的裙摆已被打湿一片。   “公主玉儿无用……”玉儿哽咽道“没能陪伴公主左右……”   昭庆微微放下心来安慰她“傻玉儿这怪不得你再说我这不是回来了?”   玉儿摇头“玉儿无用……”只不断地重复着这一句。   昭庆不解转头示意贝衣助她将玉儿扶起。   贝衣上前微一使力便将玉儿从地上拉了起来。   “玉儿怎么不见碧儿?还有那许多的宫人?”昭庆疑惑地问道。   玉儿一双泪眼再次模糊泣声又起。   贝衣不耐烦转眼正看到玄木在一旁两眼放光地端详池中石柱上镶着的一颗硕大明珠不由冷哼出声。   玄木凑近与她打商量“你挥挥手将那珠子卷来如何?”   贝衣双手抱臂面色寒得便如同那一池碧水。   “碧儿在哪里?”昭庆见玉儿哭泣不止只得无奈又问。   玉儿使劲抹泪“公主玉儿带您……去见她……”   池塘边的玉阶上散着一地的黄花。   “公主”玉儿手指轻颤指着那处哽咽道:“碧儿便是在这里……投了水……”   “她生前最喜这小小黄花……我每日摘些……带给她……”   昭庆的耳边不住回响“投了水……投了水……”嗡嗡之声如锥刺脑。   那自小一同长大亦仆亦姐的温婉女子那有着一双巧手为自己缝制无数衣裙的柔顺女子……   “怎么会……”半晌昭庆喃喃问道热泪盈眶。   “公主出宫我与碧儿只怨没能事先觉察整日忧心公主安危我欲出宫寻找碧儿姐姐劝我公主定会归来回宫后若寻不见我们会难过……”玉儿说到这里又开始痛哭。   昭庆轻轻阖上眼帘碧儿年长最是解意。   “大王派人四处找寻公主却始终没有消息渐渐宫中流传公主不堪被弃已经……寻了短见”玉儿的声音中开始夹杂了怒气“我们谁都不信公主性坚断不会如此!”   昭庆暗叹那最为彷徨之时也曾冒出过一丝念头……   “我与碧儿为公主守着这宫殿、照顾公主最爱的花草本也无事谁想大王突然病倒白越大军又来进犯……”   什么?昭庆心底突地一跳父王在白越军侵之前便已病倒?   “王后下旨将这里的宫人全部调走分的分谴的谴就剩下我与碧儿不肯从命。”玉儿开始越说越快“我们想去求大王却不得见。公子子禄早就垂涎碧儿便借机央求王后将碧儿赏他我与碧儿得到消息我劝她逃走可她说她说她早对公主许下誓言生死不离……”   昭庆的心又是一阵刺痛那儿时的固执……   “既然生不能守在公主身边……”玉儿双掌蒙脸再次泣不成声。   “你为何不制止她?”玄木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不解问道。   “我……我知她心意守着她可她……还是趁我打盹之机……我真是没用我……”玉儿泪流满面、悲声自责。   ……   良久昭庆终于出声“她如今在哪里?”   玉儿抬起泪眼“王后斥她玷污宫廷命人将她的尸身焚……”   “不要说了!”昭庆猛然断喝转身便走。   那个女人!那个狠毒的女人!   “公主公主!”玉儿从她身后追上死命拉住她“您不能去呀!王后如今在后宫只手遮天便是子思公子……”   “子思?”昭庆骤然停步回头大叫“子思她将子思怎么了?”   “公子回宫后便被王后派人看管起来说是他有通敌之嫌!”   昭庆的拳头紧紧攥起半晌咬着牙问道“父王就容那女人如此妄为?”   玉儿垂泪“大王重病不起子思公子根本就不曾得见大王……”   玄木走近劝昭庆“你可不要冲动万一着了人家的道儿可不得了!”   便在这时捧着一把青果的锦书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大叫“主子不好了来了一群人样子很凶!”   玄木急道:“小心!我的果子!”   贝衣无声地立到了昭庆身边。   玉儿抹干泪痕“公主定是王后派了人来怎么办?”   昭庆微眯起双眼面上透出罕见的决断之色。   一队宫廷卫士披甲持刀威风凛凛地行来。领头的正是楚王寝宫外传王后旨意的那名妇人。   行至近前妇人蔑笑“公主王后下旨无论如何要请公主到紫宫走一趟!”   昭庆冷视众人曾几何时她是这王宫里实际的女主楚王之下无人能及!   玉儿挡到昭庆身前“你们要做什么?这里是大王指定的禁地没有公主允许任何人不得踏入你们要造反不成?”   一句话尽现泼辣本色与刚刚那个只知哭泣的小女子宛若两人不由得令玄木侧目。   宫廷卫士尽知此令心下惶恐气焰多少消去了一些。那带队的军士急忙施礼“公主莫怪我等只是听命行事。”说完还故意看了眼那妇人显然是不肯莫名抗上这‘造反’的大帽!   妇人不以为然“王后旨意谁敢不从!”   “你回去告诉她”昭庆此时才冷冷出声“大王还在!”   …… 第三十三章立威   那妇人闻听愣了一下随即释然冷笑“大王重病不起王后掌管宫廷天经地义王后旨意等同王命!”   说着回向那队宫廷卫士号施令“去将公主‘请’到紫宫!”   “谁敢!”玉儿挺身挡在昭庆身前一脸凛然大有拼命之势。   带队的军士慑于昭庆往日的余威多少仍有几分犹豫。   那妇人高叫“违背王后旨意你们可有此胆!”   军士高大的身形不由一颤急道:“不敢!”   接着他转向昭庆深施一礼“公主我等冒犯了!”说着向身后挥手做了个手势。   卫士们得令持械围来。   锦书吓得急急躲至昭庆身后瑟瑟抖。被嘻皮笑脸的玄木一把揪了出来“侍女不是应该保护主子的吗?你躲什么呢?你看人家”一指守护昭庆的玉儿“要多学学!”   锦书的眼泪已开始在眼眶中打转也不知是被吓的还是被训的。   贝衣慢条斯理地一寸寸抽出‘不杀’面无表情地盯着环绕上来的卫士。   这时昭庆开口了“不要伤了他们他们只是听命行事!”   贝衣低应一声“是!”   声落‘不杀’飞起……   白芒所到之处一片兵械击地之声!   不过眨眼间众人呆立更有人疑惑地打量空空两手自己的兵器怎么就脱手了呢?这要是想取自己性命……   不过一击已是吓破了不少人的胆。   卫士们不待命令哗啦啦退得老远。   昭庆面沉似水“冒犯本宫死罪难免!”   贝衣手中的‘不杀’应声抖动!   卫士中有人双腿一软猛然跪倒在地。   “念你们初犯又是受人教唆本宫暂且饶过你们这一次!”   昭庆话音刚落已有人高叫“谢公主开恩!”   “不过日后再有人胆敢冒犯本宫……”   昭庆向贝衣使了个眼色贝衣一挥手一道白芒骤然击向池中石柱一声重响石飞柱裂!   玄木大叫“我的明珠!”捶胸顿足。   “便如此柱!本宫绝不轻饶!”昭庆话落无人再敢出声。   往日里昭庆可算是这宫中的小霸王便是在楚王驾前也是说一不二这些个卫士本就内心惧怕这位公主如今迫于王后之命还未及动手便被震撼早就后悔莫及谁还胆敢出头?   便是那王后谴来的妇人此时也已不复刚刚的神气面色煞白节节后退只想趁机溜走。   玉儿自然不肯放过她大叫“公主便是她带人来焚碧儿尸身!”   昭庆闻言目光如炬尽数射在那妇人身上冷哼“不过是那女人的一条走狗也敢如此嚣张!那女人敢动本宫的人本宫怎能不还以颜色?”   妇人吓得跪地求饶“公主饶命……”   “贝衣将她投入水中安抚碧儿亡魂!”不待妇人言罢昭庆已下令。   贝衣没有一丝犹豫挥舞‘不杀’顷刻便将那妇人从地上大力卷起风声伴着妇人惊恐莫名的哭号从众人头顶滑过惊得一干人等后颈凉。   “扑通”一声妇人肥硕身躯重落入池溅起水花大片……   贝衣收回‘不杀’冷冷注视那在池中拼命挣扎的妇人仿佛在警惕落入陷阱的猎物伺机逃脱。   玄木眨了眨眼低声问昭庆“你真忍心要人性命?”   昭庆目视远处盯着一方紫色宫檐半晌淡淡回道:“若不如此我与她之间的争斗还未开始就已经输了……”   宫廷中的斗争实在是免不了流血昭庆自小耳闻目染深精此道不战则已若战必杀!   昭庆率几人返回楚王寝宫楚王未醒昭庆问玄木与贝衣“你们可略知医理?”这种时候昭庆不敢轻信旁人。   习武之人多少通些医药玄木摇头“我只喜好旁门左道。”   贝衣冷哼似乎玄木所答尽在她意料之中。   玄木多少有些挂不住脸挑衅贝衣“我的旁门左道关键时也可救命你不信?”   贝衣满目嘲讽。   便在此时一直躲在众人身后的锦书小声道:“主子奴婢这里倒有良药不知能不能帮上主子?”   众人愣住悉数转头盯视锦书。   昭庆心头一紧脸色变幻半晌沉声问道:“他交给你的?”   锦书见昭庆面色不善急忙跪倒惊慌做答“是是王爷临行前交给奴婢的。”   ……   玄木转头看向昭庆一副欲言又止之色。   良久昭庆缓缓伸出手“拿过来。”声音中隐隐透着无奈原来那个人终是如影随行……   锦书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只半个巴掌大小的木匣恭敬地呈给昭庆。   昭庆盯着那木匣仿佛又看到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温柔却又霸道地盯视自己……   叹了口气昭庆终是接了过来。   打开来奇特的芳香四溢散出一颗拇指大的深红药丸傲然呈现于众人眼前。   “老天!”玄木一声惊呼。   惊得昭庆手一抖险些将木匣抛出。   玉儿不满盯着玄木“你做什么大呼小叫惊了公主!”   玄木不理两眼放光地贴上木匣一脸贪婪。   昭庆拧眉“你认得?”   “认得?”玄木表情夸张“何止认得夜夜入梦!”   贝衣不耐烦“少费话此药可否救命?”   玄木大叫“何止救命还能还魂!”   这么一说便连昭庆也开始心动“真的?”   玄木却是不答开始盯着那药丸吞口水“这要是落在我手上……王爷也真大方连这东西都能随手送出早知道我……”   “玄木!”昭庆沉声打断他的遐想“这倒底是何物?”   玄木不甘不愿地搓搓手“这个嘛!大名鼎鼎的‘还魂丹’是也!”   “还魂丹?”昭庆向贝衣投去问询的目光。   “据传可活死人万金难求!”贝衣作答。   昭庆顿觉这小小木匣重若千金。他竟赠如此贵重之物!   良久昭庆吩咐玉儿“去将郭不为唤来!”   玉儿突地脸红“唤他?”   昭庆一愣心知有异。   “奴婢这便去!”玉儿在昭庆目光下神色慌张起来。   昭庆盯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下更疑。   难得开口的贝衣突然出声“主人姓郭的可信得过?”众人里怕是数她警惕性最高。   昭庆收回杂思点了下头道:“起码强过宫中太医吧!丞相为人正直举荐之人应该不差。”   半晌玉儿与郭不为一前一后行来。   昭庆先是仔细看了一眼玉儿但见她面颊飞红垂目抿唇大异平常。   再看那郭不为神色平静仍是一副不卑不亢之容。   昭庆暗自叹了口气待郭不为见过礼后沉声开口“本宫手中之药郭先生可识得?”   说着将木匣递给锦书要她示给郭不为辨认。   玄木随药而行大有护药之势。   郭不为恭敬接过在玄木虎视眈眈的注视之下认真端详半晌点头“回公主此乃万金难求的良药名‘还魂丹’实非凡品。”   昭庆听闻不由得又是暗叹。   玄木叫“怎么样我认得没有错吧!”   昭庆不理他又问“此药可否救我父王?”   郭不为急忙垂眼“小民不敢妄言。”   ……   昭庆的目光扫向玉儿但见玉儿眼波闪动紧盯郭不为面有焦急之色。   昭庆缓步走近立到郭不为身边沉声道:“你可知对本宫隐瞒是何下场?”   贝衣开始缓缓放开白绸。   郭不为还没有什么反应玉儿已是一声惊呼慌忙跪倒哀求昭庆“公主他有难言之隐望公主开恩!”   昭庆眼光一转冷冷盯视玉儿不语。   玉儿面白如纸昭庆的性格她最清楚、贝衣的身手她也已见识不由得冷汗涟涟。 第三十四章真情   玉儿满脸哀求却不敢与昭庆的目光对视只频频向郭不为示意。   郭不为面有难色僵立不语。   昭庆冷哼“父王安康关系楚国兴亡、百姓生死此等关头任何人胆敢藏私本宫绝不轻饶!”   玉儿轻泣劝郭不为道:“你也是楚人便是再有苦衷也不该无视大王生死!”   昭庆缓步走回楚王塌前久久凝视老父蜡黄面容半晌悲声道:“郭不为本宫只问你我父王之病可有疑处?”   此问一出众人震惊关系王者这其中之意……   郭不为皱眉道:“回公主实不相瞒小民虽为丞相举荐但至今尚未真正为大王诊过病确是不敢妄言。”   玉儿忙道:“公主他所言属实如今宫中虽有医者无数但能够接近大王的只有少数几人其中也只有林、李两位太医直接为大王诊病。”   昭庆闻听心下更疑一双拳头不由攥紧。   寝宫内人人摒息或多或少各自心惊。   良久有宫人从外面闯进来惊叫“公主王后驾临大队人马正包围这里!”   众人吃惊纷纷将目光投向昭庆。   昭庆平静地为老父掖好锦被头也不回地问道:“郭不为还魂丹是否可用?”   郭不为仍在踌躇玉儿大叫“傻子如今之势你还犹豫什么?王后必已将你归入我等之列!”   玄木也适时加入劝说“就是我们脱不了身你也一样逃不掉!”   郭不为大急“郭某岂是贪生怕死之徒?只是有承诺在先不可出手为大王治病郭某一生重信……”   “呸!”不待他说完玄木鄙夷道:“承诺算什么?又不能吃又不能用难道比命还重!”   郭不为涨红了脸早已不复平日里的气定闲吁“君子重信……”   “重信?”这一次是昭庆出声将他的言语打断昭庆一步步走向他一双寒目冰冷入骨“难道就可置君王生死、国家安危于不顾?”   “这……”郭不为顿时语塞。   “主人”贝衣终是忍不住出声“便让贝衣出去将那些人给打了!”   昭庆摇头“你倒底不过一人之力便是可解一时之危只要我父王不康复终是枉然。”   这时玄木也开始着急“要不你先将还魂丹给你父王服下解了当前之围再说。”   昭庆断然拒绝“不行本宫不能用父王性命冒险!”   “要不”玄木又开始转歪脑筋“贝衣你去将那个什么王后擒住有道是擒贼擒王……”   他越说越不靠谱便连郭不为都听不下去“公主小民虽不能确定大王病因但还魂丹确可缓解一时无需质疑。”   玄木舒了一口气瞪他“你早说便是了嘛!”   昭庆拧眉“缓解一时?”   “是”郭不为答道“还魂丹可医百病但胜于此也劣于此况且此丹难求小民行医至今也仅是今日得见并不敢担保大王可借此丹康复。”   一时间众人目光再次集中于昭庆身上。   ……   寝宫外闻讯赶来的公子子禄不解地询问王后“母后为何此时大动干戈?”   风韵尤存的美貌妇人一双怨毒的目光令人望之胆寒她死死盯着寝宫宫门咬牙道:“她回来了!本宫派出的杀手竟然没能截下她!本来一切皆为本宫掌控如今……”   “母后早不听儿臣进言”高瘦倨傲的子禄埋怨道“不过她一个小女子失了父王撑腰还有何惧!”   “小女子?”王后冷笑“她们一对母女均是灾星转世母后已在她们母女身上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气岂能轻视!”   子禄不以为然小声嘀咕“小题大作!”   寝宫内玄木对昭庆的迟疑十分不解“人家不是说了还魂丹可用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赶紧给你父王服下吧!”   玉儿了解昭庆不由轻声叹息。   锦书面色白一忽死盯昭庆一忽惊望门外焦躁不已。   昭庆手攥木匣沉思良久终开口道:“父王安危胜过一切本宫怎可妄然冒险若此丹最终加重父王病情本宫万死难当!”   玄木跺脚“外面那么多人围着你不唤醒你父王可要如何脱身?”   昭庆冷声道“那女人围的不过是本宫要的不过是本宫应该还没胆伤我父王。”   玉儿惊叫“公主不可!”   昭庆转身面对众人一脸平静目光扫至郭不为身上沉声开口道:“郭先生本宫只有一求请求先生无论如何出手救治我父王本宫便用一命抵你许下誓言!”   ……   玄木大急“这是何必!”   贝衣轻蔑地看他一眼挺身道:“贝衣与主人共存亡!”   玉儿死盯郭不为泪光点点终是转身走至昭庆身边“玉儿与公主生死不离!”   郭不为咬咬牙深施一礼“公主放心小民便是豁出性命也……”   “哎呀!”一声惊叫引去众人心神只见惊如小鹿的锦书瞪大了双眼一手颤抖地指向昭庆身后……   昭庆回头大惊急忙奔去“父王!”   老人胸口大力起伏正艰难地力图伸出手来……   “父王……”刚刚还异常冷静决然的昭庆忍不住落泪双手抓过老人枯手。   老人费力地呻吟出声“药……”   昭庆不解“什么?”   老人昏黄的眼珠缓缓转动目光终是落到昭庆手中的木匣上。   昭庆一惊猜想楚王怕是早已恢复意志不由下意识地将木匣移至身后摇头“父王此药不稳妥不可用。”   楚王眼中闪过一道清光难过地盯着昭庆感动、不舍、怜惜……   却终是再说不出话来。   昭庆心酸低语“父王只要能救您……”   楚王眼角流出一行浊泪被昭庆握住的那只手竟开始大力颤抖。   昭庆难过地将脸颊贴上楚王的掌心便如儿时般喃喃道:“郭先生为丞相所荐或可救治父王父王放心……”   楚王的身躯也开始颤抖玉儿在昭庆身后不安地唤道:“公主!”   昭庆也觉出不妥哽咽着呼唤郭不为“先生快来救我父王。”   郭不为慌忙近前查视一番无奈地看向昭庆“公主大王心绪不平激症结恐怕……”   昭庆只觉一阵天晕地转险险昏倒。   玄木插话“都到了这种时候不用还魂丹还待何时?”   昭庆心乱如麻望向郭不为郭不为为难地点头“不错此时惟有一试!”   ……   有宫人进入传王后旨意命昭庆退出大王寝宫否则便以谋乱定罪!   昭庆转头看了一眼玉儿玉儿点头对那传旨的宫人道:“回复王后我家公主即刻便出。”   宫人领命而去。   昭庆理了理裙摆缓缓站起身来默默扫视众人最后深深盯了郭不为一眼镇定移步……   寝宫门前一片杀气。   王后高坐凤辇面沉似水。一见昭庆身影身形不禁微晃。   昭庆立定远远与她对视自小这一老一少两个女人便彼此仇恨这么多年仇不但未解恨已是更深。   昭庆盯着王后光滑的面额忆起自己早逝的母妃若不是这个女人母妃至少活得会快乐一些吧!   “你既回宫为何屡次推脱不来紫宫拜见!”王后率先话直指昭庆失礼在前。   昭庆冷笑“你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了父王早已免去本宫拜你之礼你难道已忘记?”   “不许对母后无礼!”子禄怒喝他与昭庆打小就势如水火两看两相厌因此还招致楚王不喜自然早就怀恨在心。   王后摆摆手“此一时彼一时大王受你母女所惑经年如今病重你突然返回谁知你抱的什么心怀的什么念国家危机之时老规矩不能不改回来!”   昭庆不以为然横眉反驳道:“你口中的老规矩就是带兵包围我父王的寝宫?你抱的什么心?怀的什么念?难道想要谋反不成!”   ‘谋反’两字被昭庆重声吐出竟在肃静的内宫中传出老远气得王后眼皮颤动急得子禄大呼“你才想谋反!”   王后手一挥大队的宫廷卫士齐齐高举刀枪出威严而震撼的声响。   贝衣舞动‘不杀’一脸无畏地挡在昭庆身前。   …… 第三十五章危急   危急关头昭庆并不慌张环视众人沉声道:“大王病重楚国危急你等本为宫廷守卫身负护驾之职如今却是非不分持械包围大王寝宫无视王权、无视礼法你等自问心可惶恐?”   子禄急急打断昭庆大叫“不要听信这女人的一派胡言!父王不能理事母后代掌王权母后之令便是王令!”   昭庆冷笑“父王何时将王权交你母后代掌?你可拿得出父王的旨意?”   子禄转头看向王后王后脸色铁青不语。   子禄倒也不是草包回狡辩“父王急病不起口传旨意!”   昭庆不理他接着对众人道:“大王尚在又无人握有大王的旨意你等此举不异于叛乱到了此时你等还不悔悟吗?”   昭庆的一番话掷地有声卫士中已有人露出胆怯之色。   昭庆话锋一转声音放柔“你等食君禄、受王恩忠心向王本宫深知本宫乃大王爱女护王之心无人能及你等受人鼓惑并非情愿只要退去本宫定会禀报大王不予追究!”   “住口!”王后愤声叫道手指昭庆咬牙切齿“以往你迷惑大王横行后宫如今大王重病不起你已失去倚仗还敢如此狂妄来人去将这贱人拿下!”   卫士们彼此相视大多数人一时间不知该何去何从只有一小部分坚定地执行王后命令理直气壮地围近昭庆。   贝衣冷哼威镇白越王宫经年她根本不将这些人放在眼中。   昭庆却是微微皱眉自己费尽心机的一番话终是避不了刀光之争可见王后在宫中已培植出了一批心腹自己还是失了先机。   子禄兴奋地大叫“将她擒住重重有赏!”   昭庆面沉似水“冒犯本宫便是冒犯大王你等真有此胆!”   子禄狂笑“父王如今怕是连人都认不出了你抬出父王来也是枉然还是乖乖认输吧!”   他的话音刚落寝宫大门顿开一列宫人依序排开一乘小巧金辇被恭敬抬出上面半卧一人双目圆睁隐露怒容。   众人惊愣。   昭庆回深施一礼“终是惊动父王王驾昭庆无能请父王恕罪!”   楚王重咳守在金辇旁的郭不为急忙上前抚背为楚王顺气。   这时被楚王突然露面震惊不已的众人才多少回神有机灵的已是率先跪地口呼‘大王!’   王后面色骤然转为煞白缓缓立起身来难以置信地凝视楚王。子禄见了楚王犹如老鼠见猫再不敢吭声只盼楚王瞧不见他。   楚王终止咳声伸手指着持械众人低声道:“你们要做什么?”   玄木生怕众人听不真切高叫:“大王问你等要做什么?”   到了这时卫士们均已如梦方醒纷纷抛下武器跪倒一片。便是对王后效忠的那些人也面露惧色进退不得慌忙下跪。   王后狠狠盯了郭不为一眼瞬间换上一副忧心之色急道“大王太医嘱您不可下床您的圣体要紧!”说着匆匆踏下凤辇行来刚刚的颐指气使尽数被贤妻之姿取代。   昭庆半蹲小心地扶着楚王冷眼望她满面讥讽。自小这个女人在父王驾前最会做戏刚刚还是笑脸慈色转身就现冷酷悍容。   楚王艰难地摆了下手昭庆冷笑对王后道:“父王命你止步!”   王后面色又变顿时现出委屈之相深施一礼道:“臣妾心忧大王安危险忘礼仪大王莫怪。”   楚王看了一眼昭庆昭庆会意转头又道:“父王问你纠集卫士包围寝宫是何居心?”   这话与其说是问询不如说是质问。王后见楚王并未反驳心中更恨面上却露出惶恐之色柔声回道:“臣妾得知昭庆公主突然回宫惟恐公主不知大王有恙特召她叮嘱怎料公主不但不理臣妾好意还蛮横溺杀臣妾派出传令之人臣妾闻知公主来到大王寝宫深恐公主再伤到大王才传下懿旨谴兵前来护驾。”   昭庆冷笑却是并不反驳楚王伸手轻轻抚摸昭庆的头顶爱宠之情尽在其中。   昭庆垂头想起从前自己天性倔强受了委屈从不肯分辨父王也是这样安抚自己……   人人都看得出楚王在向众人昭示他对这个女儿的无比信任王后的那一番话很显然是不得楚王认可。   楚王安抚了昭庆疲乏地向王后挥了挥手做出一个退下的手势。   王后紧咬牙关再施一礼缓缓退后。   昭庆扶着楚王眼见着众人各个灰溜溜地退下心中却是忧虑不已……   楚王虽然服下还魂丹靠强劲药力振作一时终是体弱不堪很快又昏睡了过去。   昭庆亲手服侍着老父睡下等了半晌直到楚王呼吸均畅才起身离开楚王床塌。   玄木性急上来便问“刚刚为何不借机治那王后的罪?”   昭庆倦怠摇头“谈何容易!她毕竟还是楚国王后父王这副模样能避免宫中生乱已是不易这种时候怎能轻举妄动!”   玄木困惑“那就劝你父王废了她的后位不就结了!”   昭庆好笑地看他一眼“这又不是儿戏王后本为歧国公主远嫁楚国歧国为其后盾不说她这些年来用心在朝中拉拢的臣子也不在少数我父王安在尚能控制若我父王……”说到这里昭庆不免愁容满面。   玄木摇头“这么复杂远不如江湖痛快!”   贝衣仿佛执意与他做对又是重重冷哼一声轻蔑而视。   玄木愤然“我又说错什么了?你再用这种目光我我就……”一眼瞟见贝衣手臂上缠绕的‘不杀’愤色渐退。   玉儿不屑地撇嘴倒被他看到了一腔火气顿时有了出口“大侠我这叫有自知之明你个小丫头懂什么!我不敢拿她怎么样对付你还不是……”   不待他说完玉儿一扬头转身走开。   另一边昭庆低声询问郭不为“我父王的身体可有起色?”   郭不为叹息“还魂丹倒可支撑一时可小民怕短时间内寻不出大王病因终是……哎!”   昭庆黯然半晌吩咐道“本宫信不过他人父王病体暂交先生诊治便是配药熬制也望先生能亲力而为以免给他人可乘之机!”   郭不为大惊“公主是指林、李……”   昭庆摇头制止“你心知便可。”   嘱咐完郭不为昭庆又转身吩咐玉儿“命人去传丞相入宫。”   玉儿领命而去。   昭庆陷入沉思……   过了很久宫人来回禀昭庆丞相抱病不便入宫。   昭庆微微合上双眼半晌才叹了口气转身又回到楚王塌前。盯着老父睡容不禁心酸。   玉儿轻手轻脚地端来粥汤低声劝道:“公主您多少进些食吧!”   昭庆看了一眼心中生厌摇了摇头。   玉儿心疼又道:“您再忧心好歹也得小睡一会儿。”   昭庆叹息苦笑这种时候她又怎能睡得着?   想了想她轻声询问玉儿“丞相称病可有时日?”   玉儿点头。   昭庆又问“丞相是独独不肯见本宫还是不肯见任何人?”   玉儿了解昭庆利落答道:“听闻丞相也不肯应召入宫见王后。”   昭庆这才多少释怀只是心下疑惑以丞相的为人怎么会在此时退缩?记得自小父王便夸赞丞相一心为国、刚毅正直……   外面玄木又在与贝衣拌嘴准确说是玄木在讲、贝衣置若罔闻。   “你看你全身上下哪里像个女人?”   停了停似乎贝衣并无反应。   “连一丝女人味都没有好端端的一条绸带也能被你用做武器。”   贝衣似乎仍旧没有反应。   “还动不动就看不起旁人便是本事再大也用不着这么狂妄吧!”   仍是听不到贝衣的动静。   这下便连昭庆都有些奇怪了贝衣的脾气怎容这小子如此大言不惭?   昭庆与玉儿转出内室一看两人不由相视而笑。   只见玄木正对着贝衣刚刚坐过的一把椅子自言自语……   玉儿忍不住‘扑呲’笑出声来。   玄木回手摸了下头不好意思地笑道:“她说去将你的胞弟和白虎寻来让我留在这里守护趁她不在难得泄一下!”   昭庆神色一凛子思自己竟然忘记了子思!   ******   已经没有存稿周末休息两天只能到周二更新了见谅! 第三十六章姐弟   玉儿领路在前昭庆跟在其后心下愧疚不已子思是自己唯一的胞弟一出世就失去亲母父王虽然不说但大家都心知肚明父王不喜甚至怨恨着这个最小的儿子将痛失至爱归责于子思身上除了自己这个亲姐诺大的楚宫里无人善待过他而自己……   昭庆叹息玉儿听闻也不由暗叹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楚宫西北角多为粗使奴仆起居作息之处浆衣坊、养马司、炼制所昭庆小时逃过老宫人的看管私自跑来玩耍曾以为自己来到了父王描述中的民间。   这里没有锦衣娇美的宫人只有粗衣乱的妇人这里没有威风凛凛的卫士只有赤臂流汗的工夫空气中没有花香行走间没有玉阶小小的昭庆直到那时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生活有多么特殊。   玉儿不忍道:“公主还是容奴婢唤人将公子带出来吧。”言下之意这里不是昭庆的身份应入之地。   昭庆轻轻摇头心中不意闪过子思在白越王宫喂马的情景不由苦笑小小的子思还要受多少苦?   这里没人识得昭庆但她华丽的服饰、高贵的举止无一不在彰显她不同寻常的身份。劳作的人们不由放缓手中活计诧异地注视她。   玉儿不满看昭庆昭庆一脸淡漠不以为然。玉儿无法手指一命洗衣妇人“你过来!”   妇人惊慌不知其意在旁人担忧的目光下不情不愿地挨过来。   “子思公子被关在何处你可知道?”玉儿扬声问道。   妇人一愣突然醒悟这突临的贵人并不是寻自己晦气的面皮不由放松了几分。点了点头小心答道“奴婢知道这里人人皆知当日公子被押解此处管事曾宣读王后懿旨命公子马厩洗马众人不得接近。”   玉儿难过地转头察看昭庆表情只见昭庆的眼中闪过一道异色嘴角动了一下终是没有出声她哪里知道昭庆心中所想只单纯以为昭庆心痛却不晓得昭庆的心头转过一个奇异的念头:这么巧?   楚宫的养马司与白越王宫的大相径庭一走进刺鼻味道冲得玉儿急忙掩住口鼻。   昭庆神情凝重开始还没注意待到觉察胸口闷恶已是险险呕出。   玉儿看出昭庆变色急忙哀求道:“公主您先出去吧。”   昭庆暗暗吞下一口酸水平息半晌淡淡道:“无碍。”说着迈步前行。   玉儿只得摇头跟上还未行几步忽见一道白影直冲昭庆而来。   玉儿吓得大叫“公主小心!”   声落却见昭庆一声欢呼竟任那白影冲入怀中。   玉儿浑身冰冷瞪大双目眼睁睁看着一只少见的白毛老虎伸舌猛舔昭庆的玉面粉嫩的鼻子还不时出沉重呼声……   昭庆少有地露出欢颜毫不顾及白虎已是脏得灰的毛皮在自己柔华名贵的衣料上摩擦更不理会白虎湿漉漉的舌头将自己的面颊舔得些微刺痛她只是难掩喜悦地全心接受着多日未见的小虎向她表达的独特热情。   “你长大了我快要抱不动你了!”昭庆点指着小虎的脑门故意逗弄它。   小虎摇摇尾巴琥珀色的双眸中满是得意之色。   “你这些日子过得不好吧怎么变成了脏孩子?”昭庆忆起白越宫中小虎陪伴自己度过的那段风雨飘摇的岁月愈感亲切。   小虎脱离昭庆的怀抱惬意地就地打滚仿佛在回答昭庆自己这一身脏毛就是这么来的!   昭庆轻笑出声满眼宠爱。   玉儿直到这时才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公公主这……可是老虎呀!”她结结巴巴地出声道。   昭庆目光一直不离白虎只是随意答道:“小虎乃本宫自小收养你日后要多与它亲近好生照料。”   玉儿一听吓得面色煞白小虎此时身型已不复幼时的娇小浑圆自然不再是女孩眼中无害的宝贝。   小虎从地上翻身而起看出玉儿的惧意竟故意昂头咧嘴围着玉儿打转玉儿腿一软险些没瘫坐在地……   昭庆心系子思抛下小虎与玉儿‘嘻戏’自顾向里走去。   没多远已听到熟悉的女声“公子这种粗活岂是您做的放下谁敢再啰唆奴婢就让白虎咬他!”   昭庆嘴角顿时涌出笑意清儿还是那么泼辣!   转过角落昭庆一眼看到了子思。   子思高挽衣袖正在井边打水暑气当头他的一身粗衣均被汗水浸湿露出的肌肤竟已黝黑亮。   昭庆心一酸眼眶开始热一声呼唤却是无论如何也出不了口。   自己愧对亡母始终没有照顾好子思。   “主子!”清儿眼尖率先觉昭庆的到来声音中满含惊喜。   昭庆心中顿时升出一丝暖意含泪点头。   子思怔立半晌缓缓放下手中粗重的水桶大眼一瞬不瞬地紧盯昭庆。   没有重逢的惊喜、没有再见的欣慰有的是难言的疑问是莫名的痛楚……   昭庆下意识地避过这眼神这仿佛可以看穿自己的眼神。   ……   昭庆将子思直接带回楚王寝宫一路上子思都保持沉默只有清儿在滔滔不绝地讲述他们回宫后的境遇。   昭庆突然觉得子思再不是自己心目中的弱小胞弟自己也已不知该如何与他相处……   寝宫里贝衣应是已先行返回远远地众人可听闻玄木的奚落之声。   “以为自己无所不能怎么样连个人都寻不到这回没话说了吧!”玄木幸灾乐祸。   昭庆一脚踏入贝衣欣慰地望着她。   玄木一眼瞧见默默跟随的子思抛下贝衣热情地冲过来大叫“老弟吃苦了吧早知如此老哥当初就不该把你送回来!”   清儿横他一眼噘起小嘴拽着子思衣袖“公子别理他!”   玄木还要开口被昭庆沉声打断“子思随我去见过父王。”   子思抬眼与昭庆的目光相对闪烁几下重新垂下沉默跟上……   楚王还在昏睡守在一旁的郭不为接到昭庆投来的询问目光只是苦笑“还魂丹药劲强大还不知大王要睡上多久才能醒来。”   昭庆拧眉细细打量沉睡中的老父见他睡颜平静多少安下几分心。   转头看子思子思只是呆望着楚王面上并未流露过多的表情。   昭庆暗叹这也怪不得子思吧!父王确是从未与他亲近过。   入夜劳累多日的众人终于得以入眠昭庆固执地守在楚王塌前沉思默想。   贝衣忠心地护在她身边一双精目褶褶生辉竟是丝毫不见疲乏之色。   玉儿双眼红地蹑足走进手捧一件月白寒衣“公主夜深了披上吧!”   昭庆思绪被打断扫了一眼那件寒衣心下一突盯住玉儿。   玉儿点头难过道:“这正是碧儿姐姐亲手为公主缝制的最后一件……”   昭庆起身伸手抚摸良久似下了决心吩咐玉儿“命人备驾!”   玉儿吃惊“公主这么晚了您要去哪里?”   昭庆亲自将寒衣披上身淡淡吐出三字“丞相府!”   玉儿一愣“不能等到明日?”   昭庆回看了眼昏睡的楚王果断摇头“不能!”   贝衣被昭庆留在楚王身边昭庆仅带着玉儿和好不容易唤醒的玄木轻车减从地悄然出宫。   车内玄木打着哈欠埋怨昭庆“这么多日子我好不容易才捞到一个安稳觉可睡你就是见不得我舒服!”   昭庆没有看他只沉默着凝视窗外。   玉儿瞪视玄木“我家公主一时都没有休息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玄木揉了揉眼“她忧国忧民谁让她是公主呢!我一个小民只想吃饱、睡足!”   玉儿呲笑“你不是口口声声自称大侠自古侠士哪个不忧国忧民?”   玄木被问住忽地一笑“好个口齿伶俐的丫头我看那郭不为必定是不敢娶你的!”   一句话击中玉儿要害平日里机灵无比的玉儿顿时怔然不语。   昭庆这时才转过头来问玉儿“你看上了他?”   玉儿慌忙掩饰满脸窘意怯声答道:“那时碧儿姐姐常叫我去探大王病情遇见了他他不肯告之我便与他交恶谁知谁知……”玉儿羞涩得说不下去。   玄木挤眉弄眼地接口“谁知一来二去就对上了眼!”   “你!”玉儿又羞又气杏眼圆睁恨不能将这个讨厌的家伙踢下车去。   昭庆沉默半晌又问“对他的承诺你可知情?”   玉儿急忙收心作答“奴婢只是听闻他曾在亡父灵前下誓言不救权贵、不医君王!想必这也是王后容他接近大王的原因。”   昭庆不由皱紧了眉头。   楚国丞相施正山的府邸毫不奢华门上只有一个老人当更得知公主亲临急忙颤悠悠地入内回禀。   不多时一位布衣加身的清瘦老者步伐稳健地迎了出来。   昭庆与这位丞相是打过交道的素知他的脾气也不含喧直接道明来意“丞相不肯入宫昭庆只好自来。”   施正山目光矍烁丝毫不见病容闻听昭庆所言只是微微一笑并不辩言。   昭庆将玄木与玉儿都留在了外面没有一丝犹豫地随施正山进入他的书房。   玄木眼见房门闭合不由担心地询问玉儿“你家公主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玉儿疑虑“应该不会丞相素有贤名想来不会加害公主。”   玄木摇头“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的主子可有重托我不能大意还是跟去看着吧!”说着拧身上纵瞬间消失在玉儿眼前。   玉儿这还是头一回见识到玄木的身手不由惊讶得半晌呆立…… 第三十七章劝嫁   施正山的书房不大临窗一桌一椅靠墙一柜一架因为简朴所以昭庆走进一抬眼就被架上的那块青石吸引住。   青石不大棱角粗糙原本寻常但奇就奇在石上的墨色纹理怎么看都似一朵傲放的幽兰。   昭庆的心神被那石中花牢牢牵住美目一瞬不瞬。   施正山淡淡一笑任由昭庆失神自己静静陪立在旁。   良久昭庆才如梦中惊醒转头歉意笑道:“丞相莫怪只是这花似曾见过。”   施正山微笑请昭庆落座。   昭庆吸了一口气稳下心神才沉声问道“丞相明知郭不为誓言不医君王为何还将他举荐入宫?”这一问是昭庆心底对丞相忠心的质疑深深困扰着她。   丞相坦荡回答“郭不为医术精湛名传四国已是老臣能寻到的最好医者。至于他不医君王的誓言老臣虽有耳闻但也是别无他法一切也只能看老天的造化了。”言罢他轻声叹息眉眼中隐现忧色。   昭庆垂下眼帘心中转过数个念头半晌抬头微微眯起双眼直截了当地问道“我父王之病有疑丞相乃父王最为亲近之人不会不知此等关头为何闭门不出?”   按理昭庆身为公主如此质问丞相并暗指丞相行为不当实为不妥但昭庆此时已是顾不得许多她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丞相是否仍忠于楚王?   丞相的神情中并未现出惊色仿佛早已料知了这位公主会有此一问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沉吟半晌才面露颓色回道“有人与老臣争辩老臣辩不过他惟有认同?”   昭庆闻听一愣怎么都猜不到丞相有此一答。   “何言?”昭庆眉头高挑追问。   丞相双眼放出异光意味深长地看着昭庆“眼下楚国局势看似难辨实则不然大王若去政归王后执掌兵由子裕控制王后支持子禄即位军队支持子裕登基两位公子都乃王后亲生争来斗去还不是王后掌权!况且王后有歧国在背后支持又招揽了不少朝臣势不可挡!”   “因此你便眼睁睁看着国乱民亡坐视不理!”昭庆几乎拍案而起。   丞相摇头“老臣当日也是如此争辩岂料那人言道国是君王的国乱起却惟有百姓遭殃如此不若由着王后两子相争他们母子的事旁人何必参与?参与的人少了争斗或可避免也就不会殃及百姓至于谁来执政百姓是不关心的只要百姓安居乐业楚国才不会危乱!”   ……   昭庆语塞一时间竟是无言反驳。   “何人出此言?”半晌昭庆才颤声问道。   丞相与昭庆对视良久沉声答“犬子!”   ……   昭庆离开丞相府邸油然生出挫败之感耳边不时响起丞相送别之言:犬子喻百姓为青石君王如石花青石在石花存青石损石花灭犬子将石置于老臣书房提醒老臣时刻不忘青石之重……   玉儿看出昭庆情绪低落却又不敢出声询问只得将探询的目光投到玄木身上谁想玄木这厮竟在反常地沉思这令玉儿不由得暗自吃惊。   回到楚宫迎接昭庆的是一个大大的惊喜。   楚王醒来了。   楚王的精神看起来恢复了不少讲话也不似从前那般无力。   昭庆扑在王塌前一时间惊喜交加。   楚王面容祥和、满眼慈爱地注视着她一如往昔……   “父王昭庆不孝为一已之痛……没能陪伴在父王身边……”昭庆回当初那曾令自己痛不欲生的被弃之辱又怎能抵得上失去老父的恐伤?   楚王拍了拍昭庆的肩头良久叹息“痴儿终是父王害了你!”   “不!”昭庆泪眼模糊急忙摇头。   楚王摆摆手“父王当年倾慕刘武之父的威猛使计将其擒至楚国又辗转掳来其家小相逼怎料猛将志坚宁死不奉二主刘武那时不过襁褓中的婴儿父王深觉有愧将其妻儿好生供养只盼弥补当年之错。”   昭庆惊愣原来这便是刘武老母口中那‘楚王害得我们家破人亡’的由来……   “你与刘武一同长大互生情愫父王糊涂以为当年种种早已成为过往却不料人家仍怀恨在心报复父王却寻到了你头上父王……”   “父王!”昭庆高声打断楚王对满面愧疚的老父她惟有不忍却生不出丝毫怨恨。   “父王”昭庆轻轻摇头“这是女儿的命怨不得父王……”   楚王满眼心痛“父王答应过你母妃一定将你嫁个好人家……”   母妃?昭庆眨了眨眼自己那个冷漠寡言的母妃?对自己除了严厉还是严厉的母妃?她竟这般关心过自己?   昭庆眼中的疑问似乎刺痛了楚王“你的母妃她并不是……”   “不是什么?”楚王的迟疑令昭庆心急不已。   她一追问楚王却垂下了眼。   “父王?”昭庆似幼时去摇楚王的手臂。   楚王抬眼却只是苦笑。   昭庆只得做罢。这时郭不为亲手端来了汤药。   昭庆一手接过转头对楚王道:“这位郭先生是丞相举荐之人医术高明此番救治父王全靠他圣手仁心!父王定要重赏!”   昭庆故意当着郭不为的面如此说私心里是在给他施压逼他继续医治楚王。   楚王点头。   郭不为只觉惶恐急忙施礼道:“公主折杀小民此番大王病有转机实在是公主灵丹之功!”   昭庆闻听心下叫糟她生怕楚王追问还魂丹的来历忙将药喂到楚王口边“父王来趁热服用。”   楚王就着昭庆的手喝药满脸地欣慰。   用过药后楚王脸上又现乏意郭不为告诉昭庆“大王尚需多加休息。”   昭庆心头纵有千言万语此时却也只能忍下。   郭不为退下后昭庆正想离开楚王伸手又把她拉住“父王还有话说。”   昭庆微笑“父王郭先生要您休息等您再好些女儿再陪您说话。”   楚王似孩童般固执地摇头“你听父王把这句话说完说完了父王才能安心梦里再见你母妃父王也好交代。”   昭庆奇怪不由重新倚到塌边。   “父王为你寻了个好夫婿……”   “父王!”昭庆大惊腾地起身。绝没料到这种时候楚王最为关心的却是将她再嫁!   “父王寻了很久终于寻到此人此人定为我儿好归宿……”楚王有些着急声中带喘。   昭庆醒悟此时怎可令病中的老父生急?   昭庆重又坐下安抚楚王“父王此时父王的身体要紧女儿的终身父王不必挂怀。”   楚王平静了几分拉过昭庆的手“那人你见了一定喜欢……”   昭庆苦笑经历了这么多她可是还会喜欢上什么人?何况她还有什么资格去喜欢?   “他就是丞相的独子这些年师从贤者居于山林……”   昭庆的眼前瞬间浮现出那块青石还有石上的那朵花……   “你去召见他看看是否中意。”楚王接着说道。   想起丞相书房听到的那番话昭庆笑得更加勉强父王若知晓不知还会不会认为那人是佳婿?   “父王女儿已经嫁过……”昭庆只想打消楚王这个念头。   “你”楚王老眼中竟涌出泪水“可是仍在怨父王?”   昭庆顿时慌了手脚急忙摆手“没有父王……”   “那就听父王的话召见施南林。”楚王紧盯昭庆一脸热切。   昭庆苦笑半晌点头“父王放心女儿召见他便是。”   楚王这才放松下来心满意足地闭上双眼……   昭庆望着老父怔怔出神复又想起那块青石才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暗道:父王便是您不吩咐女儿也会召见那人的不过女儿召见他为的却是……   屋外玄木一本正经地对正用‘不杀’逗弄白虎的贝衣道“今日我听到了一番话平生头一次觉得旁人说得有理!”   贝衣抖动白绸让小虎扑咬小虎每每眼看着就要扑中白绸每每偏从它两爪间滑出急得小虎嗷嗷直叫。听得玄木所言贝衣也只是‘百忙’中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浮出一丝讥讽仿佛在说:你能听懂什么道理?   玄木对贝衣的反应不由懊恼急道:“真的我真是觉得人家说得很好!”   小虎与白绸较劲见双爪不管用索性瞧准时机将自己的身子重重压上却不料白绸柔滑非常这一压又是落空小虎嫩嫩的肚皮反而实在地亲上了玉阶顿时痛得呼呼大叫……   贝衣眼中难得地露出笑意盯一眼白虎再盯一眼玄木却不知笑得是哪个? 第三十八章石花   昭庆实在是累急了头一沾枕便沉入梦乡梦中有父王拉着幼时的她学步有母妃眺望天际的孤立背影有刘武站在桃花下对她微笑有定王霸道而热切的亲吻甚至有白越王盯着她的狂热目光还有还有那一块开出花来的青石……   昭庆是被争执声吵醒的头痛不已心中不免动气这里毕竟是楚王寝宫楚王需静养何人敢在此地喧哗?   玉儿急急奔进来一见昭庆从塌上坐起不由难过“公主您好不容易睡上一觉倒底还是将您吵醒了。”   昭庆深吸一口气勉力打起精神来沉声问道:“何人喧哗?”   玉儿两眼冒火愤声道:“还不是公子子禄带着林、李两位太医拿着王后的旨意口口声声要面见大王!”   昭庆心底冷哼那个女人无非是想探知父王如今的病情。   “告诉贝衣谁敢惊扰大王休养就将他扔出去!本宫随后就到。”   玉儿领命而出昭庆起身走到镜前理了理鬓角的乱又在苍白的面颊上补上浅浅的一层红粉看起来确是恢复了几分生气这才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出。   寝宫门口贝衣怒目而立大有一人挡关万人莫入之势。她手中的‘不杀’随风飘动却于轻柔中透着凛人的杀气!   公子子禄瘦长的一张脸阴沉似水亲手捧着一卷黄绸插腰叫骂:“反了反了!本公子连自己的父王都见不得!堂堂王后也不放在你等眼中妖女占据大王寝宫不准太医进见她想干什么?想挟持大王不成?”   林老太医立在其身后一脸愁容闻听子禄之言不由微微摇头。   贝衣手中的‘不杀’应声抖动似蛟龙飞腾现出狰容……   子禄对贝衣的身手似有耳闻一缩头躲至林李二人身后嘴中仍在不甘不愿地念叨“真敢对本公子动手就是找死!”   昭庆知道时机已到缓步走出双眸射出厉光逐一扫过众人沉声喝道:“何事喧哗?惊扰大王休养死罪难逃!”   昭庆一露面便气势逼人倒将那嚣张的子禄吓得半晌无语想他自小便受昭庆打压要他顷刻间在昭庆面前转过势头来确是不易。   昭庆看了一眼恭敬垂头的林老太医声音缓和下几分道“我父王病情已有好转需静养老太医若不放心可随本宫入内探视。”   林老太医抬头深深地看了昭庆一眼施礼道:“老臣遵命!”   “本公子也要入内见父王!”子禄探出头来嚷道一手还举了举那卷黄绸“本公子这里有母后的懿旨母后关心父王病情命本公子探望!”   昭庆冷冷看他“本宫只遵大王旨意没有大王宣见无论王后还是公子都不得擅入!”   “你……”子禄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死瞪昭庆。   昭庆不再理他转身淡淡看了一眼贝衣轻轻点了下头。   林老太医默默跟随昭庆入内贝衣立在门前面无表情地盯视子禄等人。   楚王面色平静呼吸均匀林老太医轻手轻脚地探视了一番不禁对立在楚王塌旁的郭不为投去一个狐疑的目光。   郭不为眼观鼻、鼻观嘴不一言。   林老太医走出昭庆目光深遂地盯着他问“老太医可放心了?”   林老太医垂头再施一礼却是默不作声。   昭庆点点头林老太医蹒跚离去。   望着他愈现苍老的背影玉儿不解问昭庆“公主既然怀疑他与大王疑症有关又为何允他入内探视大王?”   昭庆面无表情半晌才开口道:“总要有个人将我父王好转的消息传出去他是最好人选。”   据说母妃当年生昭庆时难产是林老太医将母女二人救下来为此楚王晋封他为太医之……   玄木自什么地方窜出来手中捧着一碗喷香的红肉小虎眼谗地围着他团团转尾巴几乎翘上天去。   一直闷声不响的锦书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手提一壶酒、端一银杯。   昭庆看到锦书不免想起那人心中烦乱吩咐玉儿“召丞相之子施南林入宫本宫要见他。”说完转身便走。   玄木闻听再顾不得逗弄小虎急忙奔至昭庆近前“丞相之子我也想见!”   昭庆拧眉注意到玄木眼中闪动好奇与钦慕之色心中一动面色沉下来“你可曾偷听?”   玄木不以为然“我身负保护你的重责自然行事得谨慎一些!”   昭庆气得想跺脚可转念想到玄木所听命的那个人又不由心伤叹了口气无声离去。   傍晚施南林入宫昭庆吩咐让他在自己的昭庆宫侯见。   日头还没有落夏日的燥热仍固执地占据着每一个角落。昭庆宫的殿廊紧挨一方池水幔纱飘舞间倒别有一番难得地凉意。   昭庆缓步行来远远地看到殿廊中立着一个挺拔的身影白衣、束清清淡淡朦朦胧胧与水、与廊几乎融为一体……   昭庆无声走近心中却不期然地想着那石中之花只有这样的人方配得上那出尘的花儿吧!   眼前的男子面色微黑浓眉星目双手背握而立全身上下透着说不清的沉静、散着道不尽的淡雅……   “你就是施南林?”昭庆轻声问道多日的疲惫给她的声音中添了几丝乏意听进旁人的耳中化作难言的慵懒、妩媚……   男子转过身来认真地看了一眼昭庆不卑不亢地施礼“在下施南林应召入宫参见公主。”   此人的声音沉稳而浑厚听之令人不由生出心安之感。   昭庆点点头“本宫召你来你可知是为了什么?”   施南林抬头镇静地望着昭庆淡然道:“公主可是对在下劝谏我父不满?”   昭庆又是点点头“你言论不俗却是犯了糊涂!”   施南林对昭庆如此直截了当的批责也只是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无声盯视昭庆似乎在静侯她说下去。   昭庆以往见过的男人不是畏惧于她的气势就是惊艳于她的美貌或多或少都有几分失态施南林的淡定与从容让昭庆吃惊也令她无意识间暗恼。   索性不客气道:“不错国乱则民殃民乱则国覆本宫不得不说你关于民为国基之言不无道理本宫也无从反驳只是你可曾想过百姓关心的也许不是谁当他们的君王但惟有好的君王才能给他们衣足食饱的生活!”   施南林轻轻点了下头表示赞许。   昭庆压下胸中愤慨接着说道:“我父王仁爱这么多年楚国人才能安居乐业楚国也富甲四方但王后是什么样的人她的两个儿子又是什么样的人你可清楚?你可知国家落在王后母子手中会是何种命运?”   面对昭庆的质问施南林目光深遂了几分。   昭庆深吸了一口气又道:“王后热衷权势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当年我母妃在世她怨我父王独宠母妃怕她自己的后位不保便笼络后宫孤立我母妃又散布传言说我母妃乃覆国祸水害我母妃抑郁而终!本宫幼时有位亲近的乳母感情甚好她便在暗中寻了乳母的不是命人将乳母乱棒打死本宫有一亲如姐妹的贴身侍女她趁我出宫生生将其逼死……”   昭庆心痛那些个曾经无比鲜活的生命一个个就这么消逝、离自己而去……   施南林默默地看着昭庆无声流泪目光柔和下来。   昭庆咬咬牙硬是将酸楚压下直视施南林道:“至于王后两子子禄好色贪婪子裕冷酷好杀相信你早有耳闻本宫且问你若他们二人任何一个即位可是百姓之幸?可是楚国之福?”   昭庆固执地瞪着施南林仿佛他不给出答案就绝不与他罢休!   施南林无奈苦笑在昭庆的逼视下轻轻吐出两字“不是!”   “那么本宫再问你”昭庆罕有地咄咄逼人“这样的人可容其染指王位?”   施南林凝视昭庆半晌反问“那么谁可?”   昭庆一愣谁可?她倒是从未想过她归来后一心想着绝不可让王后母子遂愿。   施南林的目光沉重起来仿佛那其中凝聚着山峦之重、江河之广……   “大王子嗣多为无能之辈”他毫不客气地说道“即便王后亲子不能即位即位之人也无力夺回军政大权自然沦为傀儡公主可曾想过?”   昭庆跺脚“我父王还在呢!”   施南林轻轻摇头。   昭庆着急“那你说该如何?”   施南林苦笑“扶不起的王孙又怎能指望!便是大王怕是也心知肚明。”   昭庆绞尽脑汁确是无法在众多公子中寻出一个出色的便是子思一是年幼二是纯良万万无法与王后母子相较!   “可惜”施南林叹道“无人有公主这般胆识……”   昭庆眼眸一亮脱口而出“那么本宫便向父王讨来这个王位!” 第三十九章劝说   楚王再次醒来迫不及待地询问昭庆“你见过施南林了?”   昭庆原本就心乱如麻见老父如此心急不由哭笑不得马上召玉儿为楚王端来膳食劝楚王道:“父王用膳恢复体力要紧。”   楚王认真端详昭庆神情终是看不出什么不由叹气“你如今越来越像你母妃凡事都藏在心里再不肯轻易与父王说了!”   昭庆心头一紧不由难过母妃心意难测父王为讨母妃欢心确是花了不少的心思那时的自己私心里不是不埋怨母妃的谁想自己长大了经历了这许多才开始明白母妃想必心底也埋着苦衷呢……   亲自服侍楚王用过膳昭庆的心情好了几分楚王的病情确有明显起色想来那颗还魂丹确是名不虚传而那个人也确是用了心……   昭庆问楚王“父王可想好王储人选?”   楚王苦笑“你担心这个做什么你是女子只要寻个好夫婿便可一生无忧!放心父王早已为你做好打算。”   昭庆也是苦笑“父王心意女儿怎会不知只是父王提的那人女儿已经见过女儿被弃之身断配不上他……”   “胡说!”昭庆的话被楚王愤然打断“你乃堂堂楚国公主有绝世之容有玲珑之心遇人不淑非你之过便是一国君王也配得!”   昭庆见楚王动气不由后悔不已急忙告罪“父王身体要紧女儿言语有失望父王见谅!”说着眼框已开始泛红。   楚王这才平复了几分拉过昭庆的手语重心长道:“施南林人品端正样貌出众其父施正山为相多年对父王忠心耿耿你下嫁与施家父王很是放心。”   昭庆轻咬下唇低头不语。   楚王又道:“施南林之才不亚于其父甚至大有过之父王准备封其辅相之职待其父隐退他就可名正言顺地坐上相位以他之能定可把持朝政无论将来由谁即位你的荣华富贵都不会动摇。”   昭庆摇头这条路虽好却断不是她所要的。   楚王以为昭庆仍在顾虑弃妇之身又道:“父王已经询问过施家父子人家已经答应下来只要你愿意父王即刻便可赐婚。”   昭庆惊得目瞪口呆什么?那父子二人早知父王有此意?   “父王!”昭庆顿时羞得满面通红起身跺脚“您为何……我……”想到施南林的目光昭庆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下去敢情人家早就心里有数。   楚王大笑“你如此羞涩难道是已看中了他不成?”   昭庆又急又气却又不好对病中的慈父作索性如儿时般调头跑出。   身后楚王开心的笑声如影追随……   白虎在院中晒太阳见了昭庆好奇于她脸上的晕红围着昭庆转了两圈才重又懒洋洋地趴回去。   昭庆挨着小虎席地而坐一手为小虎梳理白毛一手捧头叹息。   不多时玄木出现注视昭庆的眼中隐含忧虑。   昭庆一见心知肚明不由咬牙切齿道:“你又去偷听!”   玄木并无半点羞愧凑近昭庆低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昭庆拿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干脆没好气道:“怎么办?遵父命嫁人还能怎么办!”   玄木急忙摇头“不可不可!我主子知道了可不得了!”   他这么一说昭庆心头的愤怒顷刻间被挑起“他让你跟着我监视我是不是?他自己将从父命娶大将军之女却不容我嫁与旁人是不是?”   昭庆原本自然没有半分再嫁之心只是苦于一时无良策劝楚王打消此念被玄木一搅心头长久积郁的不甘与痛楚悉数涌了出来。   玄木吓得几乎想伸手捂住昭庆的嘴“我的姑奶奶你这是生怕旁人不知你们的关系呀!”   昭庆索性泄出来边哭边道:“我们是什么关系?他对我做了什么你最清楚不过我怎能不怨!怎能不恨!”   白虎见昭庆哭泣警惕地翻身立起一双琥珀色大眼中溢满心疼……   玄木急得直搓手又不知如何安慰昭庆“你们两人一个伤心另一个也伤心这是何苦何苦!”   昭庆闻听更是泣不成声。   贝衣不知何时悄然现身一双精亮无比的眼眸死死盯住玄木仿佛认定了惹得昭庆伤心玄木就是祸。   玄木见她到来心虚不已连忙解释“这不关我的事真的我可没本事惹得你主子落泪。”   贝衣一脸怒容突然将下巴向旁一扬冷冷吐出一字“滚!”   玄木如蒙特赦忙不迭地抬脚溜走头也不回。   昭庆心中理智与伤感交战一时告诉自己为了那人不值得如此一时又难以止住悲愤伤心不已贝衣不善表露情感惟有忠心守候与小虎一道坚定地护在昭庆身边……   昭庆哭过收拾心情拍了拍小虎的头又深深看了眼贝衣“你们不必担心我我知道该怎样做!”   昭庆再次召见施南林。   时隔一日再见他昭庆心绪已是大不相同。   施南林换了身淡青衣袍儒雅之气更盛。星目扫过昭庆微肿的双眼面上闪过一道瞬间即逝的惊色。   昭庆照例开门见山直直盯着他道:“本宫不能嫁给你!”   施南林沉默地与昭庆对视这时的脸上反而不见任何异色。   昭庆咬咬牙强迫自己没有别开脸沉声又道:“本宫已非完璧。”   这一句话真的说出口宛如在昭庆的心头深深划下一刀……   施南林垂下眼再抬起时眼中平静如水。只是神色里隐现怜惜……   昭庆无法在这样的注视下开口这才别过脸轻声道:“你本才俊众多淑女闺梦中人日后必会觅得足以匹配之佳偶本宫……本宫只希望你能助本宫……”   “公主请明示。”半晌施南林才波澜不惊地开了口。   昭庆转头直视他言道:“本宫要你接下辅相之职协助本宫揽政!”   施南林凝视昭庆“公主真想夺储?”   昭庆瞪大双眼“你以为本宫昨日所言只是玩笑?”   施南林摇了摇头“公主本金枝玉叶之身何苦搅入这污浊泥潭。”   昭庆冷笑“本宫有慈父幼弟要保本宫有家国百姓要顾不要说是污浊泥潭便是深渊恶水本宫也无从退缩!”   ……   施南林定定望着昭庆良久无语。   昭庆回去见楚王直言“父王立女儿为王储如何?”   楚王开始还以为昭庆在开玩笑可他了解昭庆昭庆眼中的决然、面上的肃色绝不是在开玩笑。   “你?”楚王大惊“你要这王位?”   “不错!”昭庆坚定答道声音中没有一丝犹豫。   ……   “为何?”良久楚王沉声问道。   昭庆吸了一口气沉声答道:“父王众子多平庸王后两子皆不良女儿自小由父王亲自调教岂非最适人选?”   “可是你非男儿。”楚王皱眉道。   “哪一历法规定非男儿不可登基为王?何况史上有女王兴国的记载别人做得女儿也做得!”昭庆豪气万分道。   楚王紧紧盯着昭庆愁眉不展显然并未被昭庆说动。   昭庆方觉这一幕似曾相识何时?是了自己当年执意要嫁刘武时也曾似这般劝说父王……   楚王似乎也想到了从前叹息道:“你自小就极有主意你母妃命人教你女红你将绣线悉数扔入池中受你母妃责罚你便跑到父王面前求饶害父王受你母妃冷待你母妃……”   昭庆不愿楚王过多忆起母妃而心伤急忙撒娇道:“父王女儿在与您议立储之事!”   楚王无奈“父王自小对你宠爱有加除你母妃外无人可及……”   “父王女儿与您议正事您提这些做什么!”昭庆半娇半嗔道。   楚王摇头“你自小想要什么父王都不忍驳你的意便是你当初执意下嫁刘武父王也忍痛应允惟有此事父王不能答应!”   昭庆愣住本以为只要自己开口父王……   “为何?”半晌昭庆还是忍不住问出。   楚王深深叹息“你母妃……父王答应过你母妃一定为你选个良人平平安安地过一生……”   昭庆咬住下唇母妃母妃去了这么多年在父王心中仍是胜过所有人!   “便是女儿为王也可嫁与良人。”昭庆绞尽脑汁终于想到驳词。   楚王苦笑“为王者岂可平安一生!”说这话时楚王的脸色已变得十分难看。   昭庆心下一突“父王可是您的病……”   楚王摆手不准昭庆说下去。   昭庆眼眶顿时湿润起来“父王正因如此女儿才非得争这个储君、当这个大王不可!”   楚王神色复杂地望着她似有千言却说不出口。   “何况还有子思”昭庆抹了一把泪再劝“子思也是母妃骨血被王后恨之入骨一旦她母子得势子思怎有生路?白越军侵子思被擒王后恐怕难脱关系!若是母妃地下有知她……怎会心安?”   “你不要说了!”楚王颤声打断昭庆老泪纵横“父王对不起你死去的母妃父王只盼早日与她地下相聚……”   “父王!”昭庆索性一吐为快“我与子思要活命惟有此路!”   “可是”楚王声音沉痛非常“父王如今已是空有君王之名……”   “父王不必多虑”昭庆斩钉截铁道“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   今天写到一半电脑出了问题辛苦付之东流明日重写若不能及时更新只能等到下周了见谅! 第四十章谋划   楚平丰二十七年夏民间盛传病入膏盲的楚王因心爱的昭庆公主回归而君心大悦圣体渐安并有意将昭庆公主再嫁丞相之子、新封辅相施南林。   一时间原本笼罩在楚国上空的夺储阴云表面上平息下来楚人收起惶恐之心纷纷企盼喜事再临王家安康再顾百姓。   不久统领边关守军的公子子裕派快骑入王都带来白越军在边境异动的消息刚刚因楚王重新揽政有望而安定了几分的朝堂再次人心惶惶起来……   昭庆下令向楚王封锁此报再召施南林入宫商议。   昭庆宫的偏殿原本是昭庆焚香抚琴之所那把上等桐木制成的琴还是楚王送给幼年昭庆的一件生辰贺礼陪伴昭庆度过了那无忧快乐的未嫁时光。   昭庆的手指轻轻抚过琴弦往昔种种油然再现活泼调皮的昭庆趴在琴上肆意乱拨惹得楚王开怀大笑琴技初成的昭庆在宫宴上小试身手赢得众人交口称赞春心萌动的昭庆抚琴寄情吸引意中人深情目光……   ‘叮咚’声起便如溪中溅出水花悠扬琴音自昭庆指尖缓缓流出……   白虎好奇踱至琴边盯着跳动的指与弦跃跃欲试。   这是母妃在世时常弹的一只曲昭庆并不晓得曲名只知道母妃每每弹罢神情中更见落寂昭庆因此不喜此曲却仍是默记在了心中母妃逝后昭庆才不时弹起。   昭庆专心抚琴没注意到施南林已至待到一曲终了才现他静立窗下望着殿外桃林似候了多时。   小虎终于觅得时机将毛绒绒的爪子搭上琴沿昭庆并不阻拦起身走近施南林“大人久候了吧!”   施南林转身星目中闪过赞许之色“早闻公主琴技出众一曲《清流》有如天音。”   “清流?”昭庆诧异“大人熟悉此曲?”   施南林淡淡一笑“白越古曲为品行高洁之士青睐。”   昭庆怔住母妃为何偏爱此曲?   施南林平静地望着昭庆“公主召见臣下是为边关之事?”   昭庆收起杂思郑重点头半晌轻咬下唇道:“实不相瞒本宫曾于不久之前戏弄过白越王得他承诺不犯楚国……”   昭庆的声音越来越小内心里深觉此乃见不得人的一段往事。   施南林并无吃惊目光温和地静候下文。   昭庆红了脸半垂下头“本宫猜测白越军的异动有可能与民间关于你我的传闻有关……”   昭庆说完只觉窘迫非常便是脖颈也泛出淡粉色来偏巧这时小虎伸爪在琴上大力撩拨惊得昭庆胸口阵痛……   施南林终于别过脸将那双几可看透人心的星目投到一旁捣乱的白虎身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公主有何打算?”   昭庆心想我若有了主意还找你来做什么?   只是想归想话出口却变成了“本宫想先听听大人高见。”   施南林转过头望了昭庆半晌神色认真地问道“公主难道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昭庆吃惊眨了眨眼有些茫然这怎么会是一件好事?   施南林垂下眼“公主欲争储君得外强支持胜算大增!”   “不!”昭庆想都不想脱口而出她可不要再与那个疯狂的白越王有任何纠葛!   便是正玩得不宜乐乎的小虎也被昭庆这不容置疑的否声惊住琥珀双眸中盛满不解愣愣地盯住昭庆。   施南林抬起头来目光定在昭庆略显激动的脸颊上眼中闪过一道难辨之色。   昭庆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急忙解释道:“那白越王是个疯子!本宫本宫可不愿再与他打交道。”   施南林不语嘴角边却有一抹淡淡的笑浮出来半晌道:“公主不必做什么只需让人知道白越王对公主有意。”   昭庆拧眉看着他不由抿起双唇好半天才不情不愿道:“定要如此吗?”   施南林脸上的笑意更浓“臣下只是给公主出谋献策。”言下之意你听不听是你的事我该说的我已经说了。   昭庆暗恼只是心知自己的眼光心思远逊于他若想登上王位还需此人大力相助不可得罪当下惟有忍气吞声。   “那么便依大人所言。”昭庆咬着牙说道。   施南林眼中笑意更浓仿佛对面的昭庆是一个正在闹别扭的小童。   昭庆微微侧过头避开他的目光此人终是与她以往接触过的男人不同昭庆看不透他!   “公主可有了对付公子子裕之策?”施南林突然换了一个话题。   昭庆看他一眼坦白地摇头。   施南林的嘴角再次微扬昭庆更气这明摆了是在取笑自己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子还大言争夺储君之位?   “本宫愚笨还请大人指教!”昭庆强压怒火却仍是忍不住在言语中表露出愤意。   施南林的目光柔和下来盯着昭庆仿佛在说:不要生气我并无取笑之意。   昭庆心乱索性闭口不语半隐在碧纱袖中的玉手下意识地握成拳……   两个人均不出声小虎嗅出气氛有异不高兴地倚到昭庆身边忿忿地盯视施南林。   终于施南林叹了口气先开了口“子裕的兵权不夺过来公主是万万登不上这王位的!”   昭庆转了转眼干脆坦率问道:“如何夺?”   “公主可知子裕性情乖戾嗜武好斗却是如何笼络住军心的?”   昭庆摇头印象中子裕与其兄子禄一样不讨楚王欢心是一个沉默寡言之人因此也不得王后的喜爱自己离宫前只闻得他投身军中他倒底是如何在短短几载中积累起强势的?   “公主可知子裕公子两年前大婚娶的是何家的女儿?”   昭庆再摇头两年前自己还被那个男人禁锢在幽居只是一个试图埋头忘却痛苦的弃妇。   施南林也是轻轻摇头看向昭庆的目光中隐现惜色。   昭庆不由得再次脸红就这样还信誓旦旦地夺位实在汗襟。   “子裕公子正妻乃赵向岳之女。”施南林紧紧盯着昭庆沉声说道。   “解甲的大将军赵向岳?”昭庆讶然半晌叹道“难怪!”   想那赵向岳两朝老臣一生戎马于大将军之位告老侄生遍布军中镇臂一呼确有左右军心之能。   昭庆羞愧地垂下头过去的三年自己虚度光阴旁人却在聚集力量如今自己真有能力与人相较吗?   施南林仿佛看出了昭庆所想温声道:“找到症结终有化解之法。”   昭庆心下一喜“大人已有良策?”   小虎眼睛睁大也学昭庆殷切地盯住施南林。   施南林不禁轻笑目光在昭庆与白虎间流转害得昭庆再次窘不由懊恼地拍了下小虎的头。   小虎耍赖翻滚伸爪抵挡昭庆的手臂满眼顽皮之色。   施南林带笑道:“良策倒也谈不上不过听闻子裕公子与赵氏并非情投意合。”   昭庆轻蔑道“子裕小时曾活活烧死过王后的狸猫那样的人若有女子能对他生出情来本宫倒会奇怪。”   记得那只狸猫有双焦黄色的眼睛全身漆黑无一丝杂毛因得王后宠爱素喜小畜的昭庆从不亲近它只是当看到狸猫被烧得焦炭似的模样王后的气急败坏也不能令昭庆生出丝毫的欢心……   施南林淡笑不语一只手轻轻托起案上釉彩的茶杯细细地端详。   昭庆不由得又想起那石中的墨花……   “可是子裕毕竟还是赵家之婿便是夫妻感情不良怕是也不能动摇赵向岳对子裕的支持。”良久昭庆点出心中疑问。   施南林放下茶杯点头“不错赵向岳认定了子裕力荐其为储君。”   昭庆苦恼却也气愤“亏他还为两朝元老这样做无非是期望其女有朝一日问鼎后位光宗耀祖罢了!”   施南林听了昭庆的气话摇头“倒也不尽然据臣下所知赵老将军对楚国文盛武衰之势颇为抱憾白越军侵怕是促他下决心力挺子裕的关键。”   那场战事昭庆心烦引出了多少变故?自己子思父王还有无以计数的百姓……   “不过”施南林口锋一转“据说这位赵老将军有一点颇似大王。”   昭庆好奇满眼问询。   “那就是”施南林望着昭庆笑“偏疼幼女!” 第四十一章无奈   凉爽的雨后昭庆寻到紫藤架旁读书的子思。   繁花中的素衣少年神情专注有零星的花瓣散落间、飘于膝上……   昭庆叹息这样的男儿应是所有青涩少女的梦想吧!   清风将昭庆身上特有的梅香送至子思惊觉地从书中抬头。   “王姐”少年起身持书而立。   昭庆突然觉子思的身量已是出了自己一头。   “你在读什么书?”昭庆想拉子思的手如儿时一般手抬了抬终是没有伸出只好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   子思的眼中闪过一抹迷惑也许是在奇怪自己这个忙碌得几乎无暇休眠的王姐怎会有时间来关心这种小事?   昭庆不由得移开目光这段时间真是忽略了子思……   “一本游记。”子思简单答道。   昭庆一愣“怎么想起来读这种书?”   子思微垂下头却是不语。   昭庆不由拧眉想扳起脸来教训胞弟有时间多读些正经书转念一想自己在他这个年纪还不是一样……   想起那时父王对自己的娇纵昭庆不免苦笑告诉自己自己做不到的怎能去要求子思!这么想着索性直接转移了话题。   “过些日子是母妃的祭日也是你的生辰”昭庆顿了下这接下来的话实在难以启齿可是又不得不说“王姐想求父王为你赐一门亲事……”   昭庆眼前少年猛地抬头目光中闪过难言的光芒几乎灼伤了她……   风又起带来淡淡的花香卷起飘零的落花……   良久姐弟二人无声对视……   “为什么?”终于子思开了口声音中夹着莫名的哀伤。   昭庆生生压下鼻间的酸楚别过头轻声说道:“王姐必须从子裕手中夺过兵权需要取得赵向岳的支持目前惟有联姻……”   昭庆等着子思怒冲她大喊等着子思责骂对她哭诉……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子思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立着神情萧瑟风中愈显孤零……   昭庆反而再也无法忍住心酸这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子思这是自小未曾见过生母的子思这是将被自己牺牲的子思……   昭庆泪流满面手指在不觉间几乎拧碎了宽大的袖摆……   子思仍是不语……   “我对不住你我也对不住母妃”昭庆深深地垂下头“你怨我恨我我都明白……”   昭庆边低语边黯思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一天我亲手断送自己亲弟的幸福……   “不要哭了”子思突然开口面上挂着一丝颓色“生于帝王家命运都是注定的!”   “不”昭庆想说些什么张了几次口终是说不出……   从小自己就知道自己与其他人是不同的……   自己可以趴上父王的膝头撒娇自己可以躲在父王怀中难过自己可以与父王共乘王辇自己可以倒在御案上睡觉……   自己的婚事也是自己作主……   ……   昭庆离去时又转头望了一眼那花架旁孤立的少年咬着牙告诉自己不能心软走到了这一步已没法回头……   楚平丰二十七年八月楚王于幼子生辰为其赐婚婚配前大将军赵向岳之幼女婉姝。   施南林又向昭庆献策借楚王考虑立储君之名将子裕召回想办法扣留在都城。   昭庆思来想去觉得不妥如今她凭楚王余威在宫中几与王后势均力敌这种形势下换作她是王后也会力阻手握重兵的儿子归朝以防生变。   过了几日昭庆私下里召见清儿。   小姑娘显然因子思的婚事对昭庆不满碍于身份却又只能忍而不眉目恭顺间隐透着疏离。   昭庆先是叹了一口气直截了当地问清儿“你恨本宫是吗?”   清儿没料到昭庆会这样开场吓得倒退一步小脸唰地煞白“主子……不公主您……”   昭庆再叹气“在白越你我主仆齐心协力本宫能返回楚国也有你的一份功劳。”   清儿‘扑通’一声跪地颤声道:“公主清儿该死!”   昭庆并没有叫她起身只是平静问道:“为何这样说?”   清儿的眼泪‘叭哒’落在了地上“奴婢妄想高攀……”   昭庆又是叹息一声这才道:“你起来吧!”   “奴婢不敢!”   昭庆微笑“你?白越宫中私探禁地宫门下斥责守卫楚宫中维护子思你还有什么是不敢的?”   清儿被昭庆一说倒是马上破泣为笑一边抹眼泪一边不好意思道:“公主您还提那些旧事做什么!”   昭庆轻摇了下头“虽是旧事本宫却都记在心中呢!”   清儿红红的一双眼中开始现出暖色。   “本宫当初答应过你让你留在子思身边本宫不会不遵守承诺”昭庆边说边起身走几步亲手将清儿扶起来“待子思成年大婚后本宫定会为你做主!”   “公主!”清儿的眼中交织着感激与羞涩之色便是语调也轻柔了几分。   昭庆笑了笑又道:“本宫成全了你你是不是也该成全本宫?”   清儿长长的睫毛忽扇两下不解地望着昭庆。   “本宫要你回白越王宫去为本宫送封信你肯不肯?”昭庆盯着清儿的眼睛不紧不慢地说道。   清儿闻听小嘴不由张大半晌才出声“主子您……您好容易才从白越逃出来您难道……”   昭庆眼中也开始有了笑意这个小丫头还是关心着自己的。   “若不是贝衣走不开本宫是不忍心叫你去冒这个险的”昭庆歉意地说道“本宫与白越王要做一笔交易心里也没有底不知那个反复无常的疯子会否愿意若是他不愿也有可能迁怒于你你要想清楚是不是真愿意为本宫走这一趟你若不愿本宫是绝对不会怪你的。”   清儿听了无声地垂下头再抬起时眼中已有了决然之色“主子公子说主子做这一切也是为了护他周全清儿虽不懂但清儿相信公子不会骗清儿便是为了公子清儿也愿意重返白越!”   昭庆听了不喜反而心下一沉原来子思是懂得的……   清儿携着昭庆的亲笔信刚刚离去玉儿就引着施南林走进来。   昭庆虽然心烦意乱却也看得出两人脸上均有异色玉儿是担忧施南林是……   “公主奴婢引着施大人……刚好行至窗下听到……”玉儿结结巴巴地想解释。   昭庆心下明了挥了下手不以为然道:“无碍本宫也正要说与施大人听。”   玉儿退到了一旁却仍是忧心忡忡地看着昭庆。   昭庆暗叹抬眼看施南林“本宫决意与白越王言和若是他能接受本宫打算与他携手对付子裕。”   施南林盯着昭庆的眼半晌才问“你给他开出了什么条件?”   昭庆将目光移开也是半晌才答“我自己!如果他还愿意要……”   “公主!”玉儿惊呼。   良久再无人开口玉儿的眼中擒着泪死命捂着嘴双目定定望着昭庆。   施南林的面色终于有了变化不再波澜不惊不再平淡如水“这样值得吗?”他问。   昭庆缓缓点头“我想过了以他的性情早晚不会放过我不如趁现在他还有几分耐心与他谈妥条件。”   “公主!您不可……”玉儿哭着跪倒。   昭庆看着她摇头苦笑“真是傻丫头……”   “其实不必……”施南林的声音中透着几分干涩。   “这两日本宫已打定了主意这王位本宫要让子思来做!”昭庆目光炯炯地说道。   “本宫为他扫除障碍”昭庆看向施南林“有你辅政有赵向岳支持子思便是年幼也无妨!”   ……   “为何改变主意?”良久施南林又问。   昭庆的目光缓缓移向玉儿仍是苦笑。   玉儿已是哭成了泪人。   昭庆重新看向施南林半晌咬着牙道:“本宫怀了身孕……” 第四十二章苦心   最早现昭庆身体异样的是贴身照顾她的玉儿近来昭庆的胃口奇差也常有倦意玉儿忧心劝昭庆让郭不为把下脉服药调理但昭庆认为是多日忧患所至并不以为然直到玉儿现昭庆的月信已延了多日……   昭庆一开始十分惊慌待到秘传郭不为确诊出喜脉后她反而冷静了下来。   昭庆严令郭不为与玉儿二人不准向任何人透露此事尤其是玄木和锦书。   关于昭庆与施南林的传言沸沸扬扬了这么久那个人却一直没有动静由此昭庆怀疑是有人向他传了消息惟有自己身边的人才会了解自己的态度那么这个向他通风报信的人不是高调的玄木就是沉默的锦书……   昭庆不敢想象若是那个男人得知她怀上他的骨肉会怎样!   ……   或许老天注定了他与她的纠葛她以为是绝别他却不肯退出她的生命……   只是他与她并没有一个好的开始同样注定了不会有一个好的结局……   玉儿本就聪慧终是忍不住私下问昭庆“那个人是否玄木口中的‘主子’?”   昭庆反问玉儿“是与不是有何关系?”   玉儿气愤“若是那人怎可对公主不管不问?”   昭庆苦笑她巴不得他对自己不管不问。   “你不明白本宫不愿他知道。”   玉儿不解咬着唇还是问出了口“那个人公主不喜欢?”在她的意识中昭庆始终是尊贵无比的楚国公主她想不出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原因能令昭庆做此决定。   这个问题令昭庆困惑她对他是动了心的但她对他也是有恨的……   施南林的反应是出乎昭庆意料的昭庆以为他会对昭庆突然改变主意表示不满但没有他闻听昭庆坦白告之有孕后只是愣了半晌然后劝昭庆便是如此也不必牺牲自己。   昭庆很感激这个男人相识甚晚但她就是信任他……   “大人并不了解这其中的渊源”昭庆沉声道“本宫与白越王结怨不得不还否则终有一日引祸楚国!”   施南林沉默半晌摇了摇头告辞。   玉儿一直哭从昭庆的言语中聪明的她不难猜出白越王与昭庆腹中的胎儿并无关系。   “为什么?公主!”玉儿跪地不起哽咽问道。   昭庆露出倦色自从得知有孕不知是不是心思作怪昭庆愈感疲惫。   “孩子的父亲本宫不想再见这个孩子”昭庆说着下意识地摸了摸平坦的小腹“需要一个父亲!”   “可是白越王……奴婢曾听玄木提及公主不喜欢……”   昭庆淡淡一笑“喜不喜欢有何关系不喜欢有不喜欢的好处你不知道喜欢才伤人……”   喜欢刘武执意下嫁结果怎样?对定王动心委屈退让结果又如何?   一次次地伤心心已伤得千疮百孔……   施南林再见昭庆只对她说了一句话“臣愿做这个孩子的父亲。”   他的声音十分平静窗外淅沥的雨丝也无法在其间荡出涟漪……   昭庆的头一个反应是去寻玉儿退立在墙角的玉儿在昭庆的目光下缓缓低下头。   能怪玉儿多事吗?昭庆惟有苦笑。   “本宫无需同情”昭庆淡淡地说盯着窗外的细雨昭庆有刹那地恍惚自己竟落到这般地步了吗?   “大人也不必委屈自己。”昭庆侧头迎上施南林的目光。   “臣不觉委屈只恐高攀委屈了公主。”施南林的黑眸深似水其间闪动点点灼目的光芒。   昭庆轻轻地摇头半晌伸出手用细长的指拨了下拂过面颊的一缕青丝……   玉儿忍不住劝昭庆“公主施大人愿意他会疼惜公主善待……”   她的话被昭庆挥手打断。   “你先退下!”昭庆的语气不容置疑。   玉儿急得面红耳赤连连看了施南林几眼才不情不愿地退下去。   昭庆歉意地望着施南林“本宫这个侍女逾越定是令大人为难了。”   施南林的面上闪过一道奇怪的神色半晌摇头“臣并不为难!”   昭庆再装不得糊涂面上一热别过脸去。   两人再不出声偏殿里寂静得几令人窒息……   昭庆知道施南林是一个内敛的人不比定王的霸道白越王的狂热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在他的目光中读出了异样?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动了别样的心思?   “你何必……”昭庆忍不住叹息如果未经过往她或许会喜欢上他接受了他只是如今……   “如今并不单是要为这孩子寻个父亲”昭庆的手仍是下意识地抚上小腹声音中不免露出一丝落寂。   施南林不语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昭庆。   “当前的楚国不过是风雨前的平静本宫能为楚国、为子思做的怕是仅此……”   那个几日前还雄心勃勃争夺储君之位的女子那个几日前还信誓旦旦成就女王大业的女子如今因了腹中这不期而至的生命已散了雄心、灭了大志……   “臣可以再想他法总有良策!”施南林坚定地说。   昭庆淡笑这个法子已是很好几可解决一切问题不必再担心白越王的报复不必再忧虑楚国的命运自己和孩子也不必忍受世人的白眼那个男人也可避开……   不是很好嘛!   沉寂了多日的王后又有所行动据说已向歧王她的兄长为其子子禄求聘歧长公主。   昭庆听闻这个消息不由想起白越与歧国的那场战争那场与自己也有些关系的战争。   昭庆向贝衣感慨“那位歧国公主实在可怜自己的终身大事一波多折不过是一桩又一桩的政事!”   只是想想自己也未必好到哪儿去……   贝衣还是一贯地少言寡语昭庆有孕她也是知道的昭庆信任她如同信任自己。   “王后有此举动倒也不奇怪”昭庆又说更似自语“子思的亲事已引她警觉她不如此我反倒疑虑。”   “不过”昭庆看一眼贝衣“我有预感那位歧国公主是不会嫁到楚国来的听闻她很有才能协政多年我若是她我宁可留在歧国!”   贝衣仍是不动声色除了昭庆的安危似乎其他一切她都不关心……   “你看多好笑”昭庆的语气难得地轻松“这各国的政事都离不了联姻有时直接开仗反而更容易些!说不定”昭庆轻笑“将来谁能登上王座就要看谁联的姻最强大!”   清儿的返回要比昭庆预料得快不过半月她已秘密带回白越王的手书。   昭庆去见楚王楚王近来精神恢复了许多已开始多少亲政。   郭不为一直守在楚王身边遵守对昭庆的承诺亲自选药、煎药不假他人之手。   昭庆不免对这个略显愚腐的名医刮目相看心下倒十分乐见他与玉儿能够成其好事。   楚王心疼昭庆“你近来面色不佳定是归来后劳累过度应该多休息才是父王已好了许多你不必时时挂念。”   昭庆微笑走至楚王身旁似儿时般倚其肩臂坐下。   “父王女儿有一请求希望父王应允。”昭庆声音难得地甜美仿佛仍旧是父王膝下的那个骄娇女。   楚王笑出声来“每每你做错了事都会这样央求父王。说说看这一回又是什么?”   昭庆面上堆着笑心中却难过不已如果能回到从前自己宁可一生承欢慈父膝下……   这么想口中却似另一个人在讲话“父王先答应了昭庆再说!”   楚王无奈摇头“你这孩子难怪你母妃怪父王太过娇惯你!”   提到母妃昭庆垂下头不语。   楚王以为昭庆伤心叹息道:“便是看在你母妃面上你的任何要求父王又怎会不允!”   昭庆缓缓抬起头眼眸明亮异常“那么就请父王应允女儿再嫁!”   楚王闻听大喜“你想通了!”   昭庆轻轻点头。   “这就好!这就好!”楚往连声道“父王这就降旨施家!”   昭庆一把抓住楚王的手臂轻轻摇头“女儿要嫁的不是施家。”   楚王面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满眼皆是疑惑半晌才又微笑道“也罢只要是你喜欢。”   昭庆不敢再面对慈父的目光为了自己他怕是快要操碎了心……   “那么是谁?能够赢得本王掌上明珠的青睐!”楚王不免好奇。   昭庆咬咬牙鼓足勇气再次对上楚王的目光沉声回道:“白越王!”   ……   ******   大家只看不投票我都快没有动力了! 第四十三章定亲   昭庆想自己恐怕一生都忘不了父王的那个表情得知自己欲嫁白越王时的那个表情。   楚王的眼珠似乎凝固双颊则在轻微地颤动……   昭庆预料到父王会吃惊但没想到父王会如此反应自己也多少被吓到。   有那么短短的一刻父女二人彼此呆望仿佛时间静止了下来……   楚王的眼中竟开始慢慢泛出血色来还不待刚刚意识到不妥的昭庆张口召唤郭不为楚王嘴一张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父王!”昭庆的胸前衣襟刹那间被染红紫红的血迹顺着衣理迅蔓延……   郭不为闻声匆匆赶来一把扶住楚王后背熟练地拍了几下又转头高声召唤玉儿取水来。   昭庆的浑身已是冰凉一片因此越感觉到胸前的那片温热便是连头都不敢低只怕一低头会被那血迹淹没……   过了也不知多久昭庆的心神从恍惚中被玉儿焦急的呼唤声召回。   “父王……”昭庆声却觉自己几乎认不得自己的声音了。   “大王现已无碍公主放心!”玉儿着急地安慰昭庆“公主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了不能太激动!”玉儿的眼中又浮起水气。   昭庆不理只是茫然地抬眼四下里寻找楚王的身影。   “郭先生已将大王扶去休息公主莫急。”说着玉儿悄悄转头拭了下眼角。   昭庆忽然觉得很累累得好想倒头睡去。   “公主奴婢先扶您回宫吧先生嘱咐大王与您目前都需静养。”玉儿柔声劝道。   昭庆下意识地起身刚一动作小腹一阵绞痛如此剧烈如此凶猛昭庆的心顿时沉入无底之渊……   那日昭庆接连从郭不为口中听闻了两个令她无比震惊的消息。   第一个是关于楚王的楚王中了一种慢性奇毒用郭不为的话说已是深入骨髓无药可治若不是有那一颗还魂丹支撑楚王根本就熬不到今日。   第二个是关于昭庆自己的昭庆本就体寒怀了身孕后又身心劳顿珠胎不稳随时有可能滑落。   末了郭不为还再三对昭庆强调断不可情绪过激。   自始至终昭庆一直沉默对郭不为的叮嘱也无反应急坏了玉儿。   “公主您这是怎么了?您说句话呀!”   玉儿以为昭庆受不了打击再顾不得礼法连连轻摇昭庆的手臂迭声唤她。   半晌昭庆开了口声音已恢复如初。   “为何你不早些将父王的病因告诉本宫!”昭庆死死盯着郭不为。   郭不为倒是不以为然无奈地摊了摊手“小民也是刚刚查实不久又逢公主有了身孕不能受激再说即便是禀明了公主哎……”他一声长叹将未尽的话咽了下去。   昭庆的心底有个声音冒出来‘便是告诉了你你又有什么办法救父王?’   昭庆摇头想将那声音驱逐可那声音固执得很继续说‘你真是没用!救不了父王!真是没用!’   “难道真的再无药可救我父王?”昭庆再问郭不为目光仍是牢牢锁在他的面上期盼在那上面寻出迟疑便是一丝也好……   郭不为坚定地摇头“小民以性命为誓绝无可能!便是……”   “你!胡说什么!”玉儿跺脚急急打断了他面上又气又惶一边向他使眼色一边偷眼探昭庆的反应。   “‘便是’什么?”昭庆面无表情又问。   “这……”郭不为犹豫着看了一眼玉儿一时不知该不该再开口。   “‘便是’什么?”昭庆加重了语气重复问道。   玉儿熟知昭庆的脾气忙又向郭不为使眼色示意他快讲。只是不忘暗自祈祷公主千万不要迁怒于这个呆子!   “便是再有一颗还魂丹也是不管用了。”郭不为略为忐忑地将话说完下意识地再看向玉儿。   玉儿哪里还顾得上他只管咬着唇紧张注视昭庆的反应生怕昭庆再有不妥。   昭庆轻轻合上眼面色几近透明……   昭庆再见楚王已是三日后了。   楚王看起来并没有太大变化只是精神明显不振郭不为私下里告诉昭庆楚王几乎整夜地睡不着觉。   昭庆轻步走到楚王身前慢慢屈膝跪倒不说话可脸上深刻着歉意。   良久楚王才叹息道:“起来吧你毕竟有了身孕……”   昭庆的头埋得更低……   “孩子可是那个男人的?”楚王迟疑地问道。   昭庆一时没反应过来眼前闪过定王的那双眼心惊父王怎可能知悉。   “所以你要嫁他!”楚王见昭庆不回答又接着说道。   昭庆醒悟父王所指并不是他!   “是”半晌昭庆轻声地答一出口已是面红心跳自小她从未向楚王说过一句谎言讲过半句假话!   “唉!”昭庆头顶传来楚王深深的叹息。   昭庆缓缓抬头尽管她现在最不想面对的是老父的目光。   楚王的眼中混杂着惆怅、痛楚、哀伤唯独没有震惊……   昭庆想这样也好如果老父得知这个孩子的生父并非自己愿嫁之人怕是更加承受不住吧!   “那人愿娶你?”楚王过了好久无奈问道。   昭庆重又垂下头“他谴来的求亲秘使已在路上。”   ……   楚平丰二十七年九月白越王召告臣民:楚王应允白越王的求亲之请将昭庆公主嫁入白越白越后位终将有主!   消息一传出各方震惊。   白越国内以丞相为的朝臣不满大王谴秘使求亲尤其是所求之女是再嫁之身的楚国公主。   楚国上下对白越年前的入侵还未忘怀因而反对嫁公主入白越的声音甚众何况要嫁的还是大王最宠爱的昭庆公主这无论如何都有和亲之嫌。   歧国因与白越联姻受辱又刚刚战败自然对白越与楚联姻尤为耿耿于怀据闻歧王的病情已是又加重了几分。   惟有攸国置身事外十分平静只有百姓闲来无事当作趣闻议论上几句。   昭庆召来玄木和锦书“你们两人不管是谁给他带去本宫的口信。”   玄木与锦书谁都不应玄木一脸忧色锦书满面怯意。   “告诉他”昭庆不理只管自顾自地说下去“本宫意已决!他若不想本宫今生再怨恨他就不要生事!”   说完看也不看这二人昭庆转身离去。   没两日玉儿悄悄禀报昭庆锦书出宫去了。   昭庆听闻表情漠然。   楚宫又开始紧锣密鼓地为昭庆准备嫁妆声势并不逊于上次。   昭庆自己也没有闲着她先是召来了子思。   自子思的生辰宫宴两人已有近月余未见期间昭庆总是下意识地逃避她现自己不敢面对子思不敢面对子思那远远越年纪的深沉目光……   如今已是避无可避。   “王姐即将嫁入白越”昭庆的目光在子思的面上转了一圈终是落在了别处“在王姐动身之前一定会说服父王立你为储君!”   子思没有反应。   等了半晌昭庆忍不住加上一句“你不必担心王姐行前会替你安顿好一切包括王后。”   子思仍是没有回应。   昭庆不免难过可是上次那件事伤得他太重他仍不肯原谅自己?   昭庆叹了口气转眼看向子思。   子思静立面无表情。   “子思?”昭庆轻声唤道满腔的忧虑表露无余。   子思缓缓抬眼迎上昭庆担忧的目光眼中竟隐着淡淡的忧伤。   “你不愿意吗?”昭庆头一次声音中夹着一丝怯意。   子思的唇动了动却是过了半晌才对分外紧张的昭庆开口说道:“你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昭庆惊愣她绝没想到子思会有此一问。   “是为了我?当上楚王?”子思苦笑“可是我并不愿……”   昭庆倒吸一口凉气。   “是为了你自己?还是”子思的面色寒下来“你肚里的孩子!”   …… 第四十四章暧昧   “你如何知道的?”昭庆铁青着脸只觉脚底有阵阵寒气上涌。   这件事毕竟关系楚国公主的名誉便是子思自己的亲弟昭庆也不愿他知晓。   子思不答眼中却少见地冒出怒火。   昭庆心中快闪过几个知情人的面孔郭不为与玉儿?自己反复叮嘱应该不会施南林?他的人品自己信得过父王?更加不可能父王维护自己之心过所有人那么还能有谁?   “是攸国的那个男人吧!”子思咬牙切齿地问。   昭庆心下一惊不禁垂眼避开子思目光。   “我绝饶不了他!”子思一拳狠狠击在廊柱上。   昭庆不加思索地叫了一声“不要!”   声未落已是急忙冲上前去查看子思的那只手。   子思固执地缩回手臂。   昭庆急得声中都带上了哭音“快让王姐看一看有没有流血?”   子思不理一味地躲避昭庆紧紧咬着下唇。   昭庆心疼却又无可奈何突然想起子思所言心下更乱想了想劝子思“这件事与你无关你千万不要搀和进来!”   子思阴沉着脸重重哼了一声。   昭庆可是深知那男人的厉害他与子思一个狡诈一个单纯一个能忍辱负重一个却年少冲动一个是一呼百应的强者一个是身单力薄的小子根本就相差悬殊!   昭庆狠了狠心为免子思冲动只有牺牲自己了。   “王姐是自愿的!怨不得他……”昭庆声音干涩无比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如此委曲求全。   “你……”子思的眼中再次喷出火来死死瞪着昭庆颇有恨其不争之意。   昭庆垂下头自己这个长姐竟做到了这个份儿上……   子思再不多言忽地一甩衣袖转身便走。   昭庆抬头想唤住他张了张嘴终是作罢。   ……   白虎不知从何处冒出来静静地望着昭庆一人一虎目光中满是哀愁……   昭庆伸手白虎乖巧地走到她身边昭庆缓缓蹲下身揽住小虎的大头轻轻地将脸颊贴上去“我好累你知道吗?”   一行泪无声地流下来打湿柔软的虎毛……   煦暖的午后昭庆卧在树阴下的躺椅上乘凉小虎腻在她的脚边眯着眼打磕睡。   看似惬意实际上昭庆的心思却是转得飞快。   是什么人向子思透露消息?   不是自己身边的人还能有谁?子思平日沉默寡言与人相交甚少身边只有……   “是她!”昭庆猛然醒悟脱口叫出惊得小虎顷刻间警觉跃起。   怎么就忘了她呢?她替自己送信有机会知悉此事又与子思感情甚好!   “怎么了?”一个低沉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   昭庆侧头望去只见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袍的施南林正稳步向自己走来眉眼间挂着毫无掩饰地关切。   白虎认得施南林抽了抽鼻子又懒洋洋地趴了下去。   昭庆的面颊不自禁地热“大人何时来的?”   施南林行至昭庆近前温声回道:“见公主休憩不欲惊扰候在一旁。”   昭庆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卧姿面颊更红忙起身下意识地拉了拉裙摆心里不由责怪起玉儿来定是那丫头作怪!   “刚刚可是想到了什么?”施南林问目光中透出几许忧色。   昭庆绾了下随意披在肩头的秀避开他的目光。   要不要告诉他?这件事可大可小。   “突然想到子思身边的一个人”昭庆抬眼看他恢复了几分镇定“恐怕不可靠!”   施南林的眉头皱起来神情专注。   想起清儿那张可爱的小脸昭庆没有叹息反觉脊背凉。   半晌昭庆还是开口说道:“是本宫从白越王宫带出来的一个侍女前些日子派她去白越送信如今想来她必是私下拆看还将内容透露给了子思。”   施南林听完沉默。   昭庆越想越心慌这样的人怎能放心留在子思身边?子思是要即位作楚王的呀!   “怎么办?”昭庆问施南林目光中闪过一丝无助。若要稳妥便除了她!可是……   “除去她!”施南林面色平静道。   昭庆心头一颤竟觉几许解脱他也这般想应该没错。   “可是她还小也许是不懂事……”无论如何也是一命啊……   “既是公主从白越王宫中带出来的怎会不懂这规矩?除非她怀有异心!”施南林斩钉截铁道。   昭庆脊背更凉心知他讲得不差。   可是那个机灵的时而贪财的对子思一往情深的小丫头……   “本宫下不去手怎么办?”昭庆抬眼望着身形高大的施南林颇为无助地说道。   施南林的眼中瞬间浮出几许笑意来眸中似有点点星光掠过……   昭庆突然意识到不妥这种语气这般依赖……   仿佛又回到从前只是眼前这人不是当年的那个人……   ……   “不然本宫将她带回白越吧!”昭庆沉默了良久又道。只要不将这个隐患留在子思身边自己就放心了。   没有回答昭庆抬头只见施南林别过了脸定定望着远处树影间探出的一方红木宫檐。   “公主真打算嫁去白越?”良久他沉声问声音似从远处飘来。   昭庆苦笑“到了这一步大人怎还会有此一问!”   亲事宣布了聘礼上路了嫁妆也在准备了……   施南林转过头黑眸深深盯进昭庆的眼中、探入心上“臣未见公主听闻公主娇宠蛮横、任性妄为臣见过公主始知公主胆魄过人、重情明义!”   昭庆想移开眼那双黑眸却仿佛有魔力一般牢牢地牵住她不肯松开……   “公主之性情便是拜堂前不辞而别臣也不会吃惊。”他的声音柔和了几分目光也开始温润如水仿佛别有深意。   昭庆心底猛地生出一缕悲凉之意那是从前的自己吧……   站起身昭庆紧走几步想了想终是不妥半晌沉下声道:“大人赞本宫明义本宫不敢当但本宫身为楚国公主绝不会示两国联姻为玩笑绝不会拿楚国安危作赌注!大人还请加紧探查那件事本宫时间不多了……”   ……   走了很远昭庆仍能感到那束目光执着地印在自己背上……   ******   今天写得有点少抱歉可是下面不好衔接只能放在新章里。   大家希望多更新我也想不过我这人生性懒散写东西又必须有氛围一天最多不过三、四千字否则就头疼又不愿为凑字数而写字让朋友们失望我很抱歉! 第四十五章交易   这一年的初秋白越准备迎接一位来自异国的王后楚国忙于嫁出大王最为心爱的女儿而远居偏地的歧国已是风云突变……   自越歧之战后就久卧病塌的歧王终于没有熬过这年的第一袭秋寒。   歧王斃后其嫡子熙平即位不过十余日新王暴毙相传其与长公主不睦因而被害不日公子熙康被拥立为王尊异母长公主为监国公主。   楚宫昭庆以楚王之名召见前大将军赵向岳。   昭庆很小的时候见过这位曾经叱咤风云、手握重兵的大将军那时印象最深的是他那满腮的花白浓须小小的昭庆也自此弄明白了‘威武’二字何解。   隔了近十年昭庆再见这位将军仍是不自觉地生出敬畏之意。   将军已经老了银白须却仍旧腰板挺直、步履如风!古铜色的面庞上两道横眉紧锁一双虎目如矩。   在昭庆端详老将军的同时老将军也在不客气地打量昭庆。   这样一个神态雍容、貌美如花的年轻女子如今在楚国大有左右时局之势。   昭庆的下静立着神态谦逊的施南林昭庆没有开口他也不便先言只是当老将军的目光转到他身上时他微笑着点头向老将军示意。   昭庆看到老将军的面上无一丝笑意。   “将军”昭庆沉声开口“可知本宫为何召将军入宫?”昭庆不准备与其周旋打算直入主题。   赵向岳眼中露出一丝轻蔑之色毫无避讳地冷哼一身朗声道:“老臣是应大王召见而来!”   话音未落昭庆眼角已扑捉到施南林投来的忧虑目光。   昭庆平复下心头即将点燃的怒火轻扯嘴角优雅微笑直视赵向岳道:“不错本宫是借了父王之名否则将军怎会赏脸?”   老将军面色更沉不过昭庆料定他不会即刻翻脸再怎么说楚王对昭庆的宠爱也会让他顾虑三分。   果然赵向岳的目光闪烁了几下身形终是未动。   “本宫召将军来是要与将军商谈一桩交易。”昭庆微笑着说道。   赵向岳的面色更冷断然道:“臣乃一介武夫只擅骑马打仗不懂交易买卖!”   昭庆不恼仍是笑吟吟道:“将军不妨先听一听。”说着向施南林使了个眼色。   施南林转向老将军不急不缓地开口道:“大王有意立公子子思为储君。”   昭庆现老将军的虎目骤然缩紧……   施南林显然也注意到了淡笑“大王与公主皆希望得到将军相助。”   昭庆美目一眨不眨直盯着老将军慢慢弯曲、收紧的手指。   “臣已解甲远离政事不胜抬爱。”过了半晌赵向岳逐字逐顿地回应道。   他的回答显然不出昭庆二人所料施南林与昭庆对视一眼转头平静再道:“将军之志强兵兴楚大半生戎马至今抱憾难道将军放弃了吗?”   赵向岳不语眼中却闪过一道精亮无比的光芒……   “子裕虽勇性情却是阴冷、为人也颇残暴相信将军不会不知”昭庆柔美的声音骤然紧随施南林话音响起“自古为君者仁爱为上为将者善战为良。将军一生阅人无数当知子裕其人既无为君之仁又少为将之能为何执迷?”   赵向岳沉吟。   施南林出声“据晚辈所知将军以温婉爱女相许、将门生子侄相托子裕并无善待。”   赵向岳轻哼了一声。   “子思与婉姝定婚将为将军快婿将军难道不希望自己最心爱的女儿登上楚国后位?”昭庆突然问道。   赵向岳闻听两颊快抽*动不由气恼高叫:“臣一生忠心为国岂会贪图一己之私!”   昭庆笑“将军莫急本宫所言也是人之常情。”   赵向岳摇头“公子性淳良又年幼……”   昭庆仍是笑“正因为子思尚幼即位后更是离不开将军扶持。”   赵向岳闻后一惊他怎会听不出昭庆话中有话。   “子思若为楚王将军重掌大将军印如何?”昭庆微微眯起眼沉声问道。   施南林曾向昭庆透露过赵向岳当年解甲实非自愿皆因他崇武与昭庆父王偃兵之道相侼负重之下不得不退……   赵向岳的反应并不如昭庆想象中激烈他的目光闪动了几下又归于平静“臣老了!”   昭庆暗笑老也是一只老狐狸!   “将军可是担心本宫言而无信?”   赵向岳沉默。   “将军应已得知王后长兄歧王已斃新王听命于长公主歧长公主十分不满其姑为嫡子求的亲事已是尽人皆知王后失去娘家强援在所难免而本宫即将嫁入白越白越之强四国为本宫便以未来白越王后之名许给将军这枚大印!”   ……   得到了赵向岳的承诺昭庆放下了心中最重的一块石头。   子裕本就不得人心表面上手握重兵其实亲信甚寡少了赵向岳扶助没了众将追随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昭庆刚刚松了一口气施南林却给她带来一个坏消息。   李目死了!   就在施南林费尽周折探出他与楚王中毒相关之际他死于溺水溺于自家的池塘……   昭庆得悉后愣了半晌第一个反应是唤贝衣“去将林太医看管起来不准任何人靠近他!”   贝衣一声不吭利落地掉头离去。   施南林眼露懊恼之色“为臣疏忽探知李目曾于三年前私购秘制奇毒虽已尽快赶去缉拿还是晚了一步!”   昭庆胸口起伏半晌咬牙“那个女人本宫绝饶不了她!”   施南林惋惜摇头“李目唯王后之命是从众人皆知但如今死无对症毒害君王之名非同小可无凭无据指责王后主使很难令人信服。”   昭庆又气又恼死攥双拳面白如纸。   恰逢玉儿奉汤而入一见之下大惊“公主小心动了胎气!”   昭庆这才想起郭不为的叮嘱愈恼怒难道自己真是流年不利?谋害父王的凶手刚有了眉目未及指认元凶就断了头绪!自己刚一萌生为王之心就现怀了身孕!   ……   贝衣回来复命。   “主人林太医失踪家门顿开空无一人!”   昭庆手中那刚被玉儿强行塞入的汤匙“咣嘡”一声跌落在地……   “你说什么?”昭庆骤然起身尚未立稳一阵头重脚轻……   几双手同时伸出。   最靠近昭庆的玉儿一边死死拉住昭庆的手臂一边哭叫“公主您不能动气呀!”   距昭庆一丈之遥的施南林敏捷跨步一手撑腰一手挟肩无声地扶住几欲下坠的昭庆。   贝衣近前一言不先将昭庆从施南林怀中拉回再将昭庆的头倚在自己肩上。   此时施南林顾不得怅然贝衣顾不得责怪玉儿则是慌作一团……   偏在这时玄木旋风般冲入大叫“快去看看王后闯入楚王寝宫我拦不住!”   …… 第四十六章惊喜   楚王寝宫门前哆哆缩缩挤着几名宫人每人面上都写满‘惊恐’二字。   昭庆面白如纸被玉儿小心地从车辇上搀扶下来双目一扫两手已紧握成拳。   “王后命众人退出大王寝宫一个人冲了进去我又拦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玄木满脸苦闷地说道。   昭庆深吸一口气缓步踏上石阶。   寝宫内寂静无声……   楚王寝室前郭不为满头大汗地在门边踱步。一见昭庆急忙叫道:“公主大王与王后在里面争吵小民忧心大王身体……”   昭庆挥手制止住他仔细聆听门内并无声响。   郭不为解释“刚刚又突然没了声音。”   “他们吵什么?你可听到?”昭庆沉声问。   郭不为摇头一脸茫然“只是偶闻只字片语似乎提及公主。”   昭庆暗自咬牙半晌吩咐道:“你们都先行退下!”   玉儿担心轻唤了一声‘公主’!   昭庆不语众人只好6续退下惟有贝衣一动不动地守在昭庆身旁。   昭庆侧头对贝衣轻点了下头。   贝衣大步上前利落地将门推开……   寝室内身着华服的楚王静立床边闻得门声缓缓转过头来目光中交织闪动着愤怒与怨恨!   昭庆一眼看到自己的父王半倚在床塌上双目紧闭并无动静。   “父王!”昭庆急唤。   楚王没有回应王后却出冷笑之声。   昭庆顾不上理会她紧走几步来到楚王身边伸手一探鼻下尚有温息。   “他还没有死!”王后冷声开口道“不过也快了!”说这话时她转视楚王的目光中透出不加掩饰的恨与快!   “你对我父王做了什么?!”昭庆铁青着脸死盯王后质问道。   “你父王?是他可真是你的好父王!”王后大笑。   便在这时仿佛昏迷过去的楚王喉咙深处传出闷响紧接着急咳起来……   “快找郭先生!”昭庆命令贝衣。刚刚她不知室内情形不得不将众人谴走如今深悔没有留下郭不为。   贝衣正欲转身楚王颤抖着摆手制止“不要……”   贝衣等待昭庆的指示昭庆拧紧眉头片刻吩咐道:“你去门前守着!”   贝衣转身离去。   王后又开始冷笑盯着楚王叫道:“你若不想我将那事宣扬出去就乖乖按我说的办!”   楚王咳声更急……   昭庆心疼指责王后“我父王都病到如此地步你还忍心逼他?无论如何你们毕竟是结的夫妻你竟如此狠心!”   “结夫妻?”王后高叫“这么多年你的好父王可有将我这结妻放在心上?”   昭庆眉梢高挑“这么多年你不是一直牢居后位?”   “哼!后位若不是我苦心经营这楚国的王后早已换人!”王后咬牙切齿道“他对我无情又怎怪得我对他不义!”   “你可是指使李目下毒?”昭庆终于按捺不住出声质问双眼一眨不眨地瞪着面部已有些许变形的王后。   “下毒?”王后仰头大笑此时的她哪里还有半分楚后雍容华贵的模样?   “你可有证据?”王后笑够了一字一顿地反问昭庆眼中不是没有得意。   昭庆侧头看一眼楚王老人此时气息渐平一只手仍紧按着胸口轻轻地对昭庆摇头……   昭庆心下更觉酸楚越痛恨自己的无能半晌转回头盯着王后的眼同样一字一顿地咬牙说道:“你别让我找到证据!”   “哈哈!”王后仍是大笑“你找吧!我不怕!你母在世斗不过我现在轮到你更是别想!”   说着她转头对楚王喝道:“记住我明日看不到诏书你的心肝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说完她再不看父女二人扬头便走厚重的裙裾在地上拖出阵阵沙音……   昭庆愤愤地目视她的背影离去这才转头颇为无奈地问楚王“父王您好些了吗?”   楚王的嘴角勉强牵出一丝笑意看在昭庆眼中却是苦笑无疑。   “她又要做什么?什么诏书?”昭庆追问。   楚王摇了下头半晌才声音虚弱地说道:“父王老了怕是不行了……”   昭庆的心底冲出一个‘不’字到了喉间却硬是不出来……   “这个你拿去。”楚王从怀中掏出一物有着暗红色的光泽。   昭庆伸手接过看仔细了是块石坠通体润泽形若浮叶。   “这是什么?”昭庆不解父王如此珍惜却不过是块薄石。   楚王的目光一直流连于石坠上满眼均是不舍。   “这是你母妃留给你的。”   “母妃?”昭庆更是讶然印象中母妃临死前并没有与自己讲上一句话……   楚王缓缓垂下头“是你母妃配戴之物她嘱父王交给你父王一直藏在身上……”   昭庆也缓缓垂下头她明白父王将母妃的遗物贴身收藏这么多年他对她仍是不舍……   “你一定要好生保管”楚王抬头急切地叮嘱昭庆“一定时时戴在身上!”   昭庆惟有点头。   ……   楚王又开始急咳昭庆慌忙唤贝衣去召郭不为回瞥见楚王衣袖间醒目的血迹……   那一晚开始楚王病情转危。   昭庆谴走了所有人独自在昭庆宫的偏殿内抚琴一遍又一遍弹那只《清流》古曲。   虽然不知母妃为何喜欢此曲昭庆现这曲可令人定神、让人心安。   或许父王听闻会以为母妃又回到了他身边……   玉儿急急走进来手中捧着着一方绢帕。   “公主有人送来这个。”玉儿迫不及待地将绢帕展示给昭庆看。   昭庆扫了一眼琴声嘎止。   “什么人送来的?”昭庆起身接过绢帕仔细读过沉声问道。   “奴婢不知”玉儿羞愧地垂下头“奴婢整理公主卧塌在枕下现……”   昭庆的心猛地一紧“贝衣?”她不加思索地高声呼唤贝衣。   声音刚落贝衣闻声现身。   “有人在本宫枕下放置此物!”昭庆的双颊因激动而浮现晕色。   贝衣面色不变眼中闪过一道利芒扭头冲向昭庆寝室。   “去召施大人来!”昭庆随即吩咐玉儿。   待到施南林入宫昭庆面上的激动之色仍未褪去。   “大人看这个!”昭庆并无顾及地将那绢帕直接交到施南林手上。   施南林疑惑地展开细看便是他这般平日里喜形不于色的人物也不由得露出震惊之色。   “哪里找来的?”他低声问道。   昭庆摇头“已吩咐贝衣去查!”   施南林的目光闪动显然是在转动心思。   “没想到李目临死还留下了这个”昭庆难掩兴奋道“有此为证王后的罪名应该做实了吧!”   施南林迟疑着摇了摇头“仅凭这真伪难辩的遗书怕是很难!”   “那怎么办?”昭庆无法掩饰满眼的失望与焦虑。   “必须找到林太医!”施南林斩钉截铁地回道。   ******   近来身体不大好每日更新的字数有点少请大家见谅! 第四十七章意外   楚王开始长时间地昏迷王后自然拿不到她所要的诏书又气又急竟与昭庆一起连番催促郭不为想出救治的办法来。   郭不为倒也干脆两手一摊道:“上次是靠了还魂丹之奇效这回小民实在是无法了!”   王后闻听愣了片刻咬牙道:“还魂丹本后没有不过救命的良药倒有不少命人取来你看看有没有用得上的!”   郭不为苦笑昭庆索性调头便走。这个女人若不是尊为王后昭庆早就不想再见到她!   深夜昭庆辗转反侧只觉长夜慢慢、心绪不宁。   “咯噔”一声后窗被人轻轻推开昭庆本就睁着眼闻声一惊还未及反应又闻一声怒喝正是守夜的贝衣。   后窗那人显然深知贝衣之威身影一晃迅消失。   昭庆这才坐起身只见又一道身影快闪过窗口想来是贝衣追了上去。   昭庆苦笑这王宫越地不安全了。   她正感叹后窗又现出一个身影月光将来人的侧面轮廓清晰地印在窗上竟是毫不陌生……   昭庆的一双美目瞬间睁得老大难以置信地瞪视窗上的那个剪影一时间只觉置身梦中……   来人利落地推窗翻入摸着黑一步步向昭庆的床塌走来……   “你不要过来!”昭庆出声却是底气不足很轻似乎生怕惊醒安眠于外室的玉儿。   来人不为所动仍是稳步前行仿佛在黑暗里也能看清一切。   昭庆在想他既能将暗器使得出神入话眼力胜于常人倒也不稀奇……   他立在昭庆床前身影愈显高大带给昭庆无法避及的压迫之感。   “你竟然还敢来!我带去的口信你没有收到吗?”昭庆压低声音愤怒地质问道。   “你怕吵醒了旁人对我不利吗?”他颇感兴趣地猜测。   尽管看不清他的表情昭庆仍可以想象出他嘴角带着笑意的那副模样不由气得手指微颤。   他猛地俯下身一股熟悉的气息径直钻入昭庆鼻间。   慌乱间昭庆几乎惊叫出声下意识地她伸手紧捂住口唇。   “别怕”他的声音放柔“你的侍女一时间不会醒来。”   昭庆的心突突地跳怒火克制不住地涌上来气得一时无语。在他面前她似乎从未占过上风。   “我们好好谈一谈!”他索性拧身坐下紧挨向昭庆。   昭庆下意识地向内缩了缩身“我与你还有什么好谈的!”昭庆尽量将声音放冷以示决断。   他沉默半晌开了口“你不要嫁去白越!”声音极沉透着惯有的不容置疑之意。   昭庆气极“你无权命令我!”   他叹息“你毕竟是我的女人……”   昭庆随手将头枕狠狠抛出“你给我滚!我不要见你!”   话一出口小腹又开始隐隐作痛昭庆心惊刚想伸手去抚又猛然意识到面前这个男人正是这世间她最不愿其知晓这个孩子存在的人……   “无论如何我都会制止你!”他终于冷下声缓缓起身。   “白越的王后你不要想了攸国的后位才是你的归宿!”   昭庆紧抿双唇生怕一张口眼泪也会流下来……   “这个置于你父王鼻下或能唤醒他。”说着他从怀里掏出巴掌大的一物递与昭庆。   昭庆死盯着他手上那物心念翻腾半晌终于缓缓伸出手去接……   如此一来又欠下他的恩情如何偿还?怎样偿还?   “记住我绝不会容你嫁给旁人!”他放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昭庆在黑暗中了一会儿愣下床点亮一盏小灯昏黄的灯光下她看清手掌上那冰凉的物件是一只玲珑通透的玉匣隐约可见一片碧绿小叶躺在其间。   昭庆正在犹豫是否现在就去唤醒父王?   “咚咚”之声骤响昭庆寻声望去竟是从自己的床塌之后传来……   这一惊可是非比寻常要知这昭庆宫是她出生后楚王专为她修建的她在此住了十余年……   昭庆定下神收起玉匣举灯移步塌前。   夜色很静她依稀闻得有人在抱怨“……不敲怎么知道这通向何处……”   竟是玄木的声音!   昭庆索性爬上床贴近倾听。   “去探另一头!”一个女声出指令。   昭庆更惊贝衣!   “这里明明是空的应该可以出去。”玄木在争辩。   “你走是不走!”贝衣威。   便是隔着木板昭庆也仿佛看到‘不杀’在贝衣手中散出丝丝寒意……   昭庆苦笑沉思片刻伸手轻击那木板有节奏地似在弹琴……   “有人!”玄木激动地叫着。   “闭嘴!”贝衣凶巴巴地喝止他。   昭庆停下手低唤出声来“贝衣!”   片刻贝衣从另一面回应“是主人!”   昭庆忍不住微笑若是幼时现这个秘密……   “一定有机关”玄木仍在兴奋地叫。   “你做什么!”贝衣显然很恼火。   “我在找机关又没摸你你急什么!”玄木的语气明显不怀好意。   “啪”一声玄木的惨叫应声而起“你打我!”   “再乱讲就不止是打你了!”贝衣口气森冷如冰。   ……   沉静了片刻显然玄木畏惧‘不杀’再不敢张口。   昭庆举着灯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那面墙心中复杂难言这一晚还有多少‘意外’等待着自己?   “找到了!”伴着玄木的一声欢呼那面墙在昭庆眼前缓缓裂开一道缝隙来……   无声无息玄木与贝衣的身影也随之映入昭庆眼帘。   “好精致的机关!”玄木借着昭庆手中的灯光四下里打量不由感叹。   贝衣面色不改与昭庆目光相接手指身旁的玄木道:“他潜在后窗形迹可疑逃跑途中误入此道。”   昭庆目光扫向玄木心如明镜玄木是在为那人引开贝衣啊!   玄木在昭庆瞪视下神色显得不大自然也许他的心中对昭庆不无愧疚。   “这里通向何处?”昭庆不予追究比较起来她更关心眼前这个秘密。   “贝衣这就去探!”贝衣转身欲走。   “等等!”昭庆唤住她“本宫随你一同去!”   “怕是不安全。”玄木担忧地望住昭庆。   昭庆不理他将手中的灯递给贝衣自己一探身钻了进去……   秘道不宽不足以容二人并行贝衣举灯前行昭庆紧跟其后玄木犹豫了片刻终是不放心地跟了上去。   三人静静行了良久突然昭庆开口问玄木“他是如何潜入王宫的?”   玄木对这没头没脑地问话并未表现出吃惊只是不以为然地答“王爷神通广大!”   行在最前的贝衣停住了脚步疑惑地回头恰看到昭庆面上隐隐闪过一丝苦笑……   三人继续前行昭庆现此道虽窄气却畅通想必是隐着通风之径玄木与贝衣定是误入其中方才进入只是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有旁人误入吗?   昭庆还来不及询问二人是于何处进入眼前已现出了一道木门……   玄木指点贝衣“右手边应有凸起按下去!”   贝衣冷冷哼了一声举灯细细在右手边查看果然寻到一小小凸处回看昭庆。   昭庆点头。   贝衣伸手按下木门无声开启…… 第四十八章秘道   木门开启处现出一间内室紫幔青纱、木床竹椅朴素中却见雍容。   昭庆不由‘咦’了一声。   这里似曾相识……   贝衣先行进入在室内转了一圈对昭庆摇了摇头。   玄木跟在昭庆身后目光扫过桌上的一束干花、床上的一件旧衣疑惑出声道:“似乎很久没有人住了!”   昭庆沉默着环视左右极力在记忆中搜索那紫幔上暗红色的花纹、床角处垂挂的红绫甚至那件浅紫色的旧衣……   仿佛到过这里!何时?难道是在梦中?   贝衣侧身靠在另一扇门旁回向二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玄木轻手轻脚地凑上去扒住门缝看了片刻与贝衣交换了一个眼神才转头用口型告诉昭庆‘有人!’   昭庆此时有几分恍惚仿佛看到一个紫衣的窈窕背影卧在床塌上床边的竹椅上斜倚着一个小小的女童在津津有味地啃咬着一个红果……   那酸甜的味道直到现在还不能忘怀……   昭庆垂下头她想起来了这个地方是母妃曾经的寝室……   尽管母妃并不常居于此。   那时的自己不过二三岁吧依恋娘亲母妃偶尔到此处静休自己也如影随行母妃每每不堪其扰便递给自己一个硕大的红果往往红果下肚母妃也就起身了……   再往后母妃对自己愈见冷漠自己也开始与母妃疏离……   此时贝衣已熄了手上的灯果断地推门而出。   没有预料中的惊骇声、扭打声昭庆只听到贝衣低唤了一声“是你?”   昭庆小心藏起纷乱地思绪尽管她十分好奇母妃与自己的寝室之间为何有秘道相连?   走出那道门昭庆一眼看到桌上的那盏小灯缺了一角。   这可不正是自己幼时的一件爱物?那缺失的一角还是自己淘气摔掉为此还遭了母妃的责骂……   豆黄色的暗光中贝衣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一人那人见了昭庆正缓缓起身。   “公主!”他恭敬唤道。   昭庆看到失踪日余的林老太医花白的须在光影中微微颤动……   “老臣见过公主!”林老太医规规矩矩向昭庆行了一礼。   昭庆感觉这一晚真得好累!   沉默了半晌昭庆对贝衣和玄木道:“你们去外面守望别让任何人靠近这里。”   贝衣毫无异议领命便走玄木则是对昭庆有意将他们支开多少有几分不满低声嘀咕了一句什么才颇为不情愿地跟在贝衣身后离开。   二人离去带入的夜风将那盏破旧的小灯吹得摇曳不止。灯光下昭庆与林老太医的脸色都似在不停变幻……   “说吧!”良久昭庆才略显疲惫地开了口。   林老太医抬眼看着昭庆目光并无闪避之意“老臣听闻歧王斃歧国生变猜测王后必会动手便先行寻到李目劝说他留书披露王后指使他对大王下毒之隐情以便要挟王后。不想隔日便听闻李目死讯臣自知难逃遣散家人避至此处。”   昭庆面无表情突然问道:“你是如何得悉此处秘道的?”   林老太医似乎早就在等候昭庆此问面上闪过一丝苦笑轻声道:“王妃在世时常过此道私探公主老臣跟随王妃多年怎会不知?”   昭庆闻听一愣“母妃?私探?”   那怎会是她所熟悉的母妃?   印象中母妃不愿见自己便是见了也是满脸冷漠……   林老太医的神情中难掩悲伤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之事。   “为何?”昭庆追问一时间有些回不过味儿来。   林老太医轻轻摇头半晌才开口道:“王妃疼爱公主之心苍天可鉴!”   昭庆的心猛地一顿这可是真的?   “王妃有苦衷!”林老太医又道生怕昭庆不信。   “什么苦衷?”昭庆想不出会是什么原因令母妃不得不瞒着众人探望自己。   林老太医的双唇动了动终是出一声叹息“老臣向王妃过重誓不得将内情告之公主……”   “为什么?”昭庆更加茫然什么内情?为什么母妃不愿自己知道?   “王妃也是为公主着想。”林老太医仍是摇头。   ……   良久昭庆从纷乱中理出一丝头绪来再问“这秘道我父王知道吗?”   林老太医不由迟疑半晌终是在昭庆目光逼视下轻点了下头。   “原来我父王也是知道的……”昭庆颓然这迷团越地看不透了。   “这秘道本就是大王为解王妃思念公主之苦特意修建的。”林老太医索性坦言。   “为什么?”昭庆忍不住又问似在问林老太医又似在问自己更似在问那昏迷中的父王与异世里的母妃……   “或许”林老太医目光中闪过一道异色“公主很快就可知悉了。”   昭庆怔怔地回望他……   “眼下更要紧的是”林老太医的脸上罕见地露出决然之色“借李目遗书与老臣之口揭露王后轼王之举!”   ……   次日一早宫人们奔走相告昭庆公主觅得良方可唤醒大王!   王后谴来子禄打探昭庆将碧绿小叶交与郭不为并不避他。   没多久王后气势汹汹地亲自驾临。   “大王会醒来吗?”她直接质问楚王塌前的郭不为。   郭不为点头“或许!不过……”他神色一变叹息“大王已近弥留意识清醒也不过一时间。”   “好!”王后面露喜色转头吩咐子禄“传本后懿旨大王垂危召本朝重臣入宫聆听大王传位旨意!”   说完她又回叮嘱郭不为“群臣未到不可唤醒大王!你若敢妄为不要怪本后心狠!”   ……   昭庆一直静静守在楚王塌前王后所为宛如未闻……   ******   终于还是病倒了更新不多大家不要怪我。 第四十九章揭穿   午时群臣已应召在楚王寝宫前聚集秋日正午的烈日也无法拂去每个人脸上的萧肃这一日他们或将迎来新任楚王。   王后下令三品以上重臣入寝宫见驾。   楚王的寝室内有淡淡地药香萦绕楚王病了太久这味道仿佛已驱之不去……   王后立在楚王塌边坦然接受众臣拜见尽管极力克制仍是难掩她眉眼间的雀跃之色多年的筹划眼看已功成在即!   昭庆跪在楚王身边眼眸凝固般紧盯着老父面上并无一丝血色。这一面怕是父女二人的最后一面了……   郭不为小心地捧着碧叶轻置于楚王鼻下。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摒气凝神一时间室内静得几令人窒息。   不过半柱香的光景那碧叶开始生出了变化原本的油亮之色尽数褪去叶缘也愈现枯容仿佛生命正从其间迅抽离……   楚王的胸口开始快起伏昭庆的心也随之纠紧……   “大王醒来!”郭不为凑近楚王耳边轻声呼唤。   昭庆被这声音惊得浑身一抖热泪顿时盈眶……   伴着一声微弱的呻吟昏迷多日的楚王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目……   “父王!”昭庆悲喜难言地颤声唤道。   楚王的眼神已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瞧见昭庆目光中仍是流露出一丝欣慰之色。   “臣等参见大王!”众臣见大王已醒连忙倒身参拜。   楚王艰难地侧头扫过众人低垂的面庞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出声来。   “大王命众卿平身!”王后突然高声道口气俨然是在代替楚王话。   昭庆看到楚王的眸子猛地缩紧心下更疼手指不由自主地狠狠戳进掌心……   “大王”王后转头目光如矩般盯着楚王“今日当着众卿的面就请大王宣立储君!”   她的语气是不容置疑的仿佛她才是这里的君王她的神情是有恃无恐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楚王的胸口又开始大力起伏……   昭庆一把抓住楚王的手臂紧张得几乎忘记呼吸。   王后不肯罢休走近一步居高临下地凝视楚王道:“不要忘了本后手中握着的那个秘密!”说着她故意别有用心地瞟了面色苍白的昭庆一眼。   “说到秘密”众臣中突然传出一个沉厚温雅的声音“臣这里倒有一件不得不禀报大王!”   施南林在众人目光注视下稳步行出。   昭庆轻轻别过头这一刻终于来了……   “施大人你胆敢逾越!大王未准怎有你讲话之地!”王后迅扫了一眼昭庆厉声对施南林高叫。   施南林半垂下眼帘不急不缓地恭敬答道:“只因事关弑君之秘臣不敢不言!”   他的声音一落十余位大臣已开始哗然无人不变色包括塌上虚弱的楚王。   昭庆看到楚王的目光牢牢盯向自己其间闪动着疑色。   昭庆微微点了下头还给自己父王一个宽慰的眼神。   “你在胡说什么!”王后气急败坏地叫道“来人将这个……”   “且慢!”昭庆突然开口沉声打断她道“王后为何不容施大人进言?难道……”昭庆故意顿住微眯起双眼。   王后猛地转身死死瞪住昭庆。   昭庆淡声接道:“王后心中有鬼?”   ……   没人料到昭庆会如此坦言一时间室内再次陷入死一般地沉寂之中……   “施……讲吧……”楚王无力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寂静尽管声音极轻却仿佛重重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臣遵命!”施南林躬身施礼道。   王后的面色迅沉下去生生将目光从与昭庆的对视中转出愤怒地瞪向楚王刚欲张口却被昭庆一把拉住!   王后的眼眸瞬间缩小满脸惊色却是一动不动、一声不响。   昭庆缓缓缩回手来将手中的绢帕小心地塞回袖中那里面裹着一颗小小的刺球不能不小心……   施南林此时已展开李目遗书大声诵读所有人的心神都牢牢系在了他的身上。   “……寻觅奇毒、毒害大王皆出自王后之命!若罪臣意外身死也必为王后所害……”   ……   “你这是血口喷人!”终于有人最先从难言的震惊中醒过神来。子禄目露凶光手指施南林厉声叫道。   “住口!”昭庆面沉似水沉声喝道“父王在此岂容你撒野!”   子禄毕竟自小惧怕昭庆昭庆喝斥他立时下意识地闭上了嘴巴。只不过很快又回过味儿来去寻后援“母后?”他急切地朝着王后挺立的背影唤道。   王后没有动静……   众臣虽不免奇怪却大多猜测着王后此时的不辩怕正是出于心虚……   子禄自然最为疑惑可是昭庆狠盯着他楚王又不表态他也不敢妄自上前……   “臣这里还有一位人证!”施南林又道。   他话音刚落众臣身后传出一个老迈苍劲之声“罪臣林然参见大王!”   昭庆面对着呆立的王后清楚扑捉到她眼中闪过的一道绝望之色……   ……   林老太医身着罪衣分开众人一步步走到楚王塌前‘扑通’一声重跪在地!   口未开老泪先流……   “罪臣受王后所逼三年来坐视李目对大王下毒难逃帮凶之名愧对大王多年信任重用之恩请大王赐罪臣一死!”   说着又将一只红漆木匣高举过头悲声道:“这里是王后当年收买罪臣之时赐下的大片田产地契还有李目向王后讨得巨额银两购得奇毒后私藏下来的凭证请大王验查!”   ……   良久楚王伸手颤抖地指向满眼怨毒之色的王后轻吐出一字“杀!”   没人敢言!自古弑君是天人共愤之罪!   子禄身子一软当即晕倒便是那些向与王后亲近的大臣也纷纷作出激愤之色开始有人应声叫道“弑君者死!大王英明!”   “大王英明!”众臣附和惟恐落后被视作王后党羽。   ……   昭庆看到王后虽身不能动眼中却已闪出泪花……   这么多年一个不爱她的夫君一个夺不到的王位她不是不可悲的…… 第五十章真相   昭庆突然觉得很累即便是子思被立为了王储即便是王后与子禄皆被下狱即便是赵向岳奉楚王之命亲自前往边关去缉拿子裕又如何?这一切似乎与自己都没有了关系!自己所有的不过是腹中这个不容于世的孩子不过是嫁去白越那未知的岁月……   不知为何昭庆开始怜悯起那位失了势的王后曾几何时她也是养在深宫中的金枝玉叶她也曾有过对如意郎君的幻梦她也不过是想保护自己的爱儿……   囚禁废后的冷宫昭庆从未来过这里也是整个楚宫中昭庆唯一不曾涉足之地。宫中的女人根深蒂固地将这里视作不详之地便是昭庆也不例外。   冷宫里关着那些被贬、被废的女人被关的时间久了或苍老或憔悴的女人们脸上都带着一副淡漠无畏的神情许是知道这里面的岁月并无尽头她们只当自己已经死了……   玉儿小心地扶着昭庆一步步走过破落的石阶经年积起的灰尘几令主仆二人窒息。   “公主还是不要进去了您的身子要紧。”玉儿打起了退堂鼓拧眉劝道。原本公主的大婚在即这种地方更应避悔。   昭庆同样紧锁着眉头只是脚步未曾停下。   人人以为她来这里是看那个女人、那个从未停止与她为敌的女人的笑话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底隐藏的那份不安那份自现秘道便萌生出的不安也许这个女人可以为她解开……   废后被独自关于一间厢房房内唯一的一扇窗也被封死虽是白日里面却极阴冷弥漫着一股潮霉之气。   房内只有一张床褪去华服的女人形影相吊地坐在上面门外骤然射入的一缕日光也没能惊动了她她就那么呆呆地坐着仿佛痴了一般……   昭庆将玉儿留在了门外自己缓步走了进去。   良久女人开了口声音如叹息“你来了等你多时了。”   说着她缓缓转过头来昭庆没有在她脸上寻到预想中的愤怒与不甘反而是平静与安祥。   “你等着本宫为何?”昭庆沉思了片刻沉声问道双目在灰暗之中闪烁了几下。   女人轻声地笑“这么多年先与你母斗再与你斗斗了这么久终于斗到了头我早就盼着这一天无论是我们中的哪一个被关到了这里这一天我期盼已久!”   昭庆突然有一种冲动不要听离开这里!   只是脚似生根不从心使。   女人起身优雅下床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昭庆嘴角竟含着一丝微笑“当年我为了胞兄登上王位远嫁来楚如今你为了胞兄成为储君即将嫁去白越;我因痛恨你母而迁怒于你你因袒护你母而仇视于我这么多年我们水火不容其实我们骨子里并无不同都具野心、都有爱憎惟有不同的是……”   她顿了顿嘴角的那丝笑慢慢渗入眸中死死地盯住昭庆的眼仿佛在期盼一幕大戏的开场“惟有不同的是我终归是堂堂正正的歧国公主而你不过是窃了公主之名的野种!”   ……   “你不信?”她狰狞地笑“你母入宫不过八月便生下了你大王为了掩人耳目过了月余才对外宣布你的降生大王处置了所有知情的人除了林然当然也除了我。”   ……   “至于我是如何知晓的你不必怀疑我毕竟作了多年的楚后……至于我为何甘愿隐瞒此事你也不必奇怪我若手握证据断不会忍你多年……”   ……   “我为什么这般痛恨你们母女二人你应该明白了吧你母夺走了我夫君全部的情爱而你这个来历不明的野种夺走了本应属于我儿的所有父爱可笑的是大王他明明知道你母念着旁人明明知道你非他亲生……”   ……   “你不要走你听我讲完!今日你技高一筹赢了我可你终不是王室血脉你……”   ……   ‘啪’地一声门被昭庆重重推上那女人的声音被昭庆急急封住!   这不是真的!昭庆告诉自己。   “公主您……”玉儿喘息着奔过来惊恐地现昭庆满额地冷汗、满眼地慌乱……   昭庆紧咬着下唇提裙疾走。   玉儿缓过神儿来急唤“公主您慢行您的身体……”   昭庆的心中只一遍遍重复着那句话‘你不过是窃了公主之名的野种!你不过是窃了公主之名的野种!’……   这怎么可能?自小父王对自己的宠爱有目共睹!   可是母妃对自己莫名地冷淡那条连接着母女寝室的秘道如何解释?   ……   不!她不是没有证据嘛!一定是她不甘心对!是她在报复自己!   不能信!不能信!   ……   可是那粒种儿已埋下来在心底生出了芽再想拔出很难……   ……   楚王在叮嘱子思他终归是一个仁慈的君王临终之际未忘他的子民。   “不可征重税不可轻言战……”他已是气若悬虚眸中的光芒正在一寸寸黯去……   子思低垂着头面无表情没有新君的喜悦没有孝子的悲伤……   “子思!”   昭庆冲入一见之下气极而泣。   如果自己真的不是父王的女儿那么子思一定是父王的儿子……   他才应该是父王宠爱有加的那个孩子他才应该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那个孩子他才是父王与母妃的……   子思被这嘶心的唤声惊愣迟疑地转头呆望着昭庆。   昭庆伤心地弯下腰去为什么?父王不爱子思子思不爱父王……   塌上的楚王喘息着呼唤昭庆声音中不无担忧。   子思似被唤醒猛地起身奔至近前大力扶住正虚弱下滑的昭庆。   他自小熟知的昭庆是从容的是强势的!落泪的昭庆、悲伤的昭庆都是他无法想象的……   “王姐……”子思急切地唤俊俏的脸庞上布满惊慌与关切。   这是在宫中唯一爱护过自己的王姐这是曾甘赴险境搭救出自己的王姐……   一刹那逼亲之怨、受布之辱早被抛去了脑后……   “你怎样?要不要唤太医?”昭庆满头的冷汗、满脸的苍白吓坏了子思。   塌上的楚王仍在急切地呼唤昭庆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量。   “父王……”昭庆倚在子思肩上泪流满面颤声回应。   一声‘父王’唤出昭庆更加心疼自己也许没有这个资格……   “子思!”昭庆忽然侧头唤子思眼中是无比的执着“去给父王跪下向父王誓你一定会作一个好君王一定不辜负父王期许!”   子思被昭庆坚定的目光慑住同是也为昭庆绝望的泪颜震惊张了张嘴半晌终是乖巧地点了下头。   ……   直到楚王在欣慰与不舍中闭上双目昭庆也没有吐出心中的疑问。   她只是不住地落泪只是无声地哭泣直至失去知觉……   ……   昭庆在执着地为楚王守灵三日后秘密提审林太医。   几日不见林老太医的面上奇异地泛着一层红光。   “我只是母妃的女儿吧!”昭庆面无表情地叹息道不是疑问目光却一瞬不瞬地盯着老太医。   林老太医闻听身形一震缓缓抬起头来。   昭庆在他神色中扑捉到了那一丝释然不由得轻轻闭上双眼。   “说吧!”半晌昭庆疲惫地说道这几日她已想了许多本可以不去追究只是她怎会甘心……   “王妃自白越避难至楚国为楚王所救怀有身孕为避祸也为了腹中……无奈嫁入楚宫!”林老太医叹息着答道。   昭庆即便早已作了最坏的打算此时也不免心坠寒谷……   “老臣曾受王妃父辈大恩当年同样避祸楚国被楚王寻到更名入宫……”   “母妃……那秘道……”昭庆浑身微颤哽咽问道。   林老太医的眼中闪出泪光“王妃恐楚王厌恶公主又恐王后生疑加害公主便故意对公主冷淡楚王深知王妃心意修了那条秘道便于王妃夜夜私探爱女……”   “老臣曾对王妃过重誓不将此事透露半句只是老臣不愿公主误怨王妃终生……老臣也对苍天过誓言此生以守护公主为念故而王后以揭露公主身世相逼老臣不敢冒险虽不忍加害楚王也不得不……”   “公主尽可放心老臣活不过这两日老臣去后公主身世再无人可知……”   ……   闪烁的火烛下昭庆心已碎落满地……   ******   长周末借以养病三日后更新。 第五十一章隔世   风在耳侧呼啸雨在周身肆虐茫茫天地间没有归处……   昭庆放开了白马的缰绳疲惫地俯下身僵冷的面颊紧紧贴上马颈便再也不肯离开。   上一次私自离宫因了愤怒因了悲伤因了心尖上那悴不及防扎入的深刺本以为那已是生命所能承受的极限没成想……   泪水与雨水交织昭庆的眼又开始模糊。   终于明白刘武的背弃不过是心上的疤定王的欺凌不过是身上的伤而今却是心死……   十余年的尊贵十余年的娇纵却原来不过是一场梦……   ……   白马狂奔得累了纵是如此良驹也架不住这般没命似地赶路此时乐得昭庆不再驱赶悠闲地低头啃起了草根。   昭庆仍是一动不动地伏在马背上浑身冰冷而麻木便是眼角的泪也开始冷下来……   昭庆是在见证了子思的登基大典后悄然离开楚宫的瞒过了所有人包括几乎不离她左右的贝衣与玉儿。   贝衣被她派去跟踪玄木理由是防范定王采取行动;玉儿被她谴去安顿郭不为正中人家的下怀没有不应之理;甚至于嗅觉敏锐的白虎她也没有疏忽在亲手喂饱了贪吃的小家伙后刘武赠她的那个小玉瓶就完全见了底……   一个人下了决心几乎无从可挡!   昭庆随行的惟有白马。   昭庆所想的只是离开。   离开楚宫远离熟悉的人、熟悉的物、熟悉的一切以至熟悉的那个自己……   至于去往何方昭庆没有想过那个华丽的宫殿不再是自己的家天下之大已没有了自己的家……   雨势更盛细小的雨丝终化作连绵的雨滴越急促地打在昭庆间、背上……   白马等不到主人的指令不耐烦起来终于一扬蹄冲进山林避雨。   昭庆在颠簸中渐渐失去了力气那环抱马颈的双臂渐行渐松……   ……   冷好冷冷得彻心彻骨……   痛好痛痛得撕心裂肺……   仿佛血肉正在一片片抽离仿佛生机开始一点点褪去……   那远处的丽人可是母妃?   为何再见她仍是没有一丝笑容……   告诉我我父是什么人?告诉我我姓什么?   母妃身后的老人可是楚王?   为何再见他仍是满眼泪痕……   告诉我你那般宠爱我是为了什么?告诉我你至死不肯透露我的身世是为了什么?   ……   你们可是来带我走的?   带我走吧这个世间好冷我的心早已失去了知觉我的身不愿再醒来……   ……   昭庆还是醒了被面颊上温热的舔舐唤醒了……   勉强睁开双目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白马那双宝石般闪亮的眼温柔中夹着焦躁之色。   白马身后是漆黑一团的夜色雨已停了风却没有止。   昭庆想伸手抚摸一下这个忠心的伙伴昭庆想转头打量身处的所在怎奈全身上下已没有一丝力气……   良久昭庆现了异样。   空气中竟隐隐飘浮着一股血腥之气……   在雨后的丛林中这气味是那样的清晰清晰得仿佛可以用手触摸。   昭庆一惊意识顿时恢复了大半开始感觉到了腹间那剧烈地痛……   白马焦急地嘶鸣起来盯向昭庆的目光愈忧郁。   昭庆终能够伸出手颤抖着摸向身下……   一手的血便是夜间那刺鼻的气息也绝骗不了她……   白马越地急躁起来开始不住地嘶鸣与扬蹄。   昭庆躺在冰冷的林中终于意识到自己腹中的骨肉正在离自己而去……   曾经她是那么痛恨这个不期而至的孩子曾经她是那么憎恶这个孩子自私霸道的父亲……   可是这个孩子真要离开了……   自己却未觉解脱……   白马的前蹄狠狠刨在地上溅起的泥土打在昭庆脸上。   昭庆的目光麻木地转向它不远处几缕幽绿的光映入她的眸中……   传说中遇难的美丽女子都会遇上勇士搭救……   昭庆想笑原来传说毕竟是传说……   白马的口中出一种奇怪的呜鸣声似在警告、似在求救。   昭庆便在这声音中缓缓地闭上了眼……   一世的繁华足够了一世的爱恨太累了……   ……   楚思王元年楚王胞姐失踪许多人声称看到一匹飞驰的白马载着一位素衣女子狂奔向西方。   年轻的新君寻姐心切亲自带领大队人马前往寻找未果。   秋末白越王没有如愿迎娶到朝思暮想的新娘大怒向楚国索要两国边关局势再度紧张。   冬初攸国定王已是二度前往楚攸交界处狩猎最终仍是郁郁而归。   此时白越境内的元息山脉已是早早地裹上了银装大山深处祖祖辈辈以狩猎为生的东襄族人大多已迁到山外过冬只有少数几家留守在村落之中。   村头的一间低矮石屋大清早就飘出了诱人的肉香。   “吱哑”一声柴门开处大步流星走进一名身型魁梧、面皮黝黑的大汉虽是寒天他的额上却挂着晶莹汗珠。   “嫂子我又打到了一只山鸡!”他一边兴高采烈地叫着一边向那正在灶前忙碌的小个妇人展示手提的猎物。   “哎呀!别嚷别嚷!跟你说多少回了怎么就记不住呢!”妇人嘴上虽在埋怨面上却溢出由衷的喜色。   壮汉神色一凛不由懊恼抚头道:“我怎么就不长记性!”顿了顿他又小声问道:“醒了吗?”   妇人瞪了他一眼“便是没醒如今也被你吵醒了!”   壮汉便如刚做了错事的小孩脸涨得痛红头垂得更低……   “扑呲”一声那妇人笑出声来“瞧你那模样!”   壮汉更窘头垂得越低了……   “行了行了”妇人笑着从他手上夺下山鸡取过灶上的一只冒着热气的木碗塞入壮汉手中“今天的鸡汤已经热好了你给端进去吧!”   壮汉双手局促地捧着那碗面露难色道“我这刚从外面进来一身的寒气惊了她……”   妇人不语笑呵呵地将壮汉向内推去。   壮汉立在里屋门前犹豫着始终没有迈步。   妇人在他身后催促“快去汤可要凉了!”   壮汉咬了咬牙这才伸手轻轻推开那门……   门内一室的暖意一室的芬芳。   靠窗的土炕上一个乌黑秀的年轻女子正裹被呆望着窗外的清晨她的枕边一支元息奇花正在眩目地绽放……   闻得门声女子慢慢回过头来如玉的面庞上一双美丽得几令人窒息的凤目缓缓转到来人身上。   她的美便如那花般眩目只是那美丽绝伦的容颜上神色平静淡漠得令人心惊……   ******   抱歉失言更新迟了一天。人一休息下来就懒了好在病已经全好了:) 第五十二章颓废   “那个你”壮汉在美人的注视下更显手足无措面孔转瞬便涨呈黑紫厚实的双唇颤动了几下方才吐出连贯地一句话“你喝汤。”说着虔诚地将那散着诱人香气的木碗递了过去。   美人的视线缓缓移到那碗上眼眸深处似闪过一丝苦笑。   半晌她才伸出手去从壮汉手中优雅地接下那碗汤。   她那双纤纤莹莹、似青葱般地玉手令那壮汉看得痴了……   美人似乎习以为常只是低下头沉静地注视碗中升起的热气目光却开始结成了冰……   每日此时这样一碗鸡汤她已是喝了很久久到她无法不厌恶。   每每此时翻滚的热气袭上她的面颊她就无法不忆起那个失去的孩子……   “哎呀!你们怎么都愣着!”小个的妇人从门缝中探进头来高声叫道。   “快快喝下去凉了就不好了!”她从壮汉的身旁挤过去心急地催促着。   美人再抬起头来眼神已恢复如初对上妇人那殷切的目光似隐隐叹了口气终是缓缓举碗入口……   暖意顷刻间注入心房、开始迅流走全身。   “看这气色一下子就好了不少!”妇人满意地点头“继续喝喝下去不怕身子缓不过来!”   说罢她回扫了那仍旧呆立的壮汉一眼故意板起脸喝道“还不快去喂马愣在这里做什么!”   壮汉被她一喝方缓过神儿来伸手抓了抓耳朵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恋恋不舍地再盯了那美人一眼这才转身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妇人轻笑转过头从美人手中取下空碗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美人淡漠的眉眼叹了一声“这个傻兄弟!”   美人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侧过头去继续凝视那窗外的晨光微微眯起了双眼……   “妹子”那妇人并没有离开反而自顾在炕沿坐了下来“嫂子上回跟你提的事儿……”   美人闻言缓缓垂下头去长长的睫毛立时在白皙的肌肤上投下两道小小的阴影……   “你看你孤身一个弱女子没个归宿总不是个事儿我这兄弟虽是个粗人心肠却是再好不过的当初从狼群中舍命救出了你如今又这般任劳任怨地照顾你……”   美人的睫毛轻颤了两下又很快平静如初那个血腥的夜晚已是纠缠了她许久至今仍是不肯放过她……   妇人仔细端详着美人的神色见她没有回应又继续劝道:“嫂子也看得出你不是一般人家出来的我们这深山僻壤确是委屈了你……”   屋外突然传来一声马鸣高昂、清澈……   美人再次抬起头来双眸一眨不眨地盯向窗外仿佛透过那陈旧的窗棂可以找寻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如果不是那无畏的良驹自己不会看到今日的晨光……   妇人嘴角现出一个了然的微笑“你不必担心那匹白马我兄弟可是将它喂得膘肥体壮呢!这大雪封山的也难为了他寻了那些草料来。”   美人依旧沉默只是重又垂下头去……   “我兄弟虽是娶过亲不过媳妇难产死了这两年一个人也过得怪孤单的”妇人叹息着又道“他是个难得的好人又能干养得活老婆……”   “我”美人突然出声虽然只是轻吐出一字已足够止住妇人滔滔不绝的话语“不愿再嫁人啦!”   她故意将‘再’字咬得重了几分心头闪过的是一个目光炯炯、神情霸气的男人……   他并没有娶她她却为他怀了孩子心底里她只当自己嫁过他了……   妇人愣了一下不知是不是被美人难得地开口给惊住了很快回味美人的言语面上露出不解“妹子这女人一辈子不就是为了嫁人嘛!你还这么年轻哪有不再嫁的道理?”   美人固执地摇了下头再次沉默。   “可是”妇人着急起来“我兄弟配不上你?”   美人闻听身形猛地一震。   配不上?   怎么会!   自己再不是尊贵无比的王女啦……   “不!”她再次摇头眸中隐现着颓废之色。   “那你还犹豫什么!”妇人连忙趁热打铁地继续劝道“我兄弟喜欢你瞎子都看得出!在我们族里他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猎人啦身强力壮心地善良老实本份找男人过日子不就要找这样的嘛!除非”妇人察言观色“除非妹子还想出山……”   “不!”美人猛地抬头不加思索地否定声音中、神色里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点迟疑……   “这不就得了!”妇人再次眉开眼笑“你不想离开嫁与我这兄弟有他养活你再好不过!”   美人目光重又黯下来她明白这妇人的好意自己无法独自在这大山中生活下去……   “你也不要怪嫂子多管闲事”妇人见她神色转黯急忙解释“我这兄弟实在是个难得的好人我们虽然只是邻里可他没少照顾我家老小你呢又是个落难之人想必是个苦命的要不然似你这仙女般的人儿怎会落到我们这里……”   妇人的声音仿佛渐渐远去美人心头反复回响着那‘苦命’二字……   自己可是真的苦命?   ……   是吧否则怎会在新婚被弃……   是吧否则怎会遇上那个男人被他禁锢、为他心伤……   是吧否则怎会突然一日现父不是父、家不是家、国不是国……   ……   “……你再好好想一想想好了告诉嫂子一声!”   妇人言罢起身叹息着离去。   留下她一个人怔怔出神……   没有死又是老天在捉弄她吗?   为什么在经历了那么多打击后她仍是活了下来……   只是这样活着   没有根、没有爱人、没有了孩子   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门外隐隐传来妇人与壮汉的对话。   “……刚刚又跟她提了……”   “嫂子人家我怎么配得上!”   “瞎说…………流了孩子还不知……能不能再生养……”   “她必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一定看不上我这粗人!”   “又瞎说……是她亲口告诉……不走了……”   “可是……”   “再说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的日子嘛总要过下去……”   ……   她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日子总要过下去……   是呀总要过下去……   自己已褪去那层华丽的锦袍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十余年的岁月眨眼从指间流走留下的依旧是孑然一身……   一个平凡的女人   嫁给淳朴的猎户   也许再合适不过了…… 第五十三章不甘   这一年的冬天很冷雪将大山封了很长时间猎户们的日子过得分外艰辛早春刚有了雪融的迹象大家便尤其雀跃起来。   东襄猎人哈石一边哼着山歌一边心情愉悦地走向村头的破屋那里是他的家有他心爱的女人。   “我回来了!”他推开门带进一身寒气高声叫着。   灶下的炉口前静静蹲着美丽的女人一身素朴的粗制衣裙一脸平静如水的神情。   她转头无声地看向咧着大嘴、嘿嘿傻笑的男人。   “今天和二哥探出了一条路雪不厚不出几日就应该能下山!”哈石邀功般向女人讲诉着这一日的收获。   “到山下的镇子卖了那几张兽皮就可以为你扯身红衣再叫二嫂子布置一下我们就能成亲了!”他毫不掩饰满脸的兴奋之色那一刻他已盼了整整一冬。   女人沉默着回过头去小心地向炉中又添了几段干柴火一下子旺起来‘噼啪’声中通红的火光将她秀美的轮廓映得更加深邃只是她的眼中并无喜色并无娇羞惟有的是平静平静得未起一丝波澜……   “哈石叔!”有个稚嫩的声音在门外高唤。   男人急忙回身将门拉开清冷的气息中风一般冲进一个**岁大的女娃。   “娘让我送来的刚出锅的馒头”浑圆脸蛋的女娃将怀中鼓鼓的油纸包递向灶前的女人“还热着呢你摸摸!”   女人的眼中直至此时才升出几分温柔无声地接过纸包又顺势轻抚了一下女娃冰冷的小脸蛋。   “娘说眼看着可以下山了到时带我到镇子上去逛逛你也同我们一道去好不好?”女娃甜甜地笑道一脸憧憬地向女人出邀请。   女人的神色顿了一下眼中的温柔瞬时被一丝落寂代替。   “好不好嘛?”女娃拉起她的手臂摇晃俨然在撒娇。   男人急忙走上前解脱出女人“秀儿你爹有没有说要热壶酒请叔去喝?”   女娃一副小大人模样地瞪他一眼“就知道喝酒!”   随即板起的小脸蛋一松又笑嘻嘻地点头道:“快去吧我娘已把酒热上了。”   男人大乐目光转向女人露出征询之色。   女人淡淡地点了下头。   男人欢呼一声“秀儿好好陪着她叔去陪你爹喝上几杯……”声音未落人已冲出了房门。   女娃撇了撇嘴转头来向女人抱怨“娘说男人把酒看得比命都重真是不假。”   女人再摸了下她的小脸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对上那炉口又扯开纸包拿出一个粗面馒头塞进她的小手里。   女娃快活地笑一面舒舒服服地烤火一面在馒头上狠狠咬了一大口……   火光中这一大一小的身影紧紧相依纵是陋室也难掩温馨……   良久女娃心满意足地拍拍双手问“你真要与哈石叔成亲吗?”   女人缓缓转过头来看向她没有言语只是极轻地点了下头。   女娃噘起嘴半响冒出一句“他配不上你!”   女人明显一愣渐渐嘴角生出一丝苦笑“怎么这样讲?”她终于开了口声音异常地柔美。   女娃仍是噘着嘴“你生得这么好看我看谁都配不上你!”她斩钉截铁道。   女人眼色黯下来伸手轻轻替女娃抹了下嘴角“你还小不懂。生得再好看也不过是具皮囊而已……”   女娃使劲摇头“若是我生得似你一分绝不留在这大山里!”   女人不由好笑“噢?那么你要去哪里?”   女娃挺了挺胸高仰起小脸坚定地回道:“我去都城嫁个男人有吃不完的粮食、有穿不完的衣裳再不挨饿受冻!”   女人微微地笑却没有再开口只是用手臂将女娃揽得更紧了些。   半晌她突然问“如果你不晓得自己的生父是什么人你会不会去找?”也不知是在问她身边的女娃还是在问她自己。   女娃睁大了圆圆的眼睛歪着头反问:“你不知道你的父亲是谁吗?”   女人缓缓地垂下眼帘。   “好可怜!”女娃一本正经地感慨同情地盯着女人美丽的侧影。   “要是我我一定去找!”女娃认真思索了良久同样认真地答“我要知道他为什么抛下我我一定要弄个明白!”   女人闻听长长的睫毛急促地呼扇了两下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可惜”女娃不无惋惜地叹道“我同我爹生得实在太像这辈子注定了只是一个穷猎户的女儿!”   ……   半月后下山的人们满载而归。   秀儿趁着大人没留意悄悄趴在女人耳边诉说“我听见爹和娘说山下镇里有人在打听一个骑着白马的女人……”   女人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会不会是在寻你?”女娃关心地问“你也有一匹白马。”   女人的眸中闪过一道奇异的光急忙掩饰着垂下眼。   “爹说寻人的是个很年轻的女人手臂上还缠着一截奇怪的白绳就落脚在镇上的来来客栈娘不让爹说出去……”   ……   当晚哈石喜气洋洋地向女人展示他用兽皮换回的东西“这块布你摸摸又红又软嫂子答应尽快为你裁件衣裳一定好看!这支钗是外乡人贩进来的上面的花纹没人见过你戴上一定好看!还有这……”   男人的兴奋并没有传给女人女人安静地凝视那块红得绚目的布仿佛勾起远久的记忆那红色渐渐染进了她的眸中……   那一晚女人在黑暗中睁着双眼分辨着窗外呼啸的风鸣、灶间里男人沉重的鼾声还有自己心底不安的跳动……   自己真得甘愿在这深山里隐居一生?   自己真得愿意嫁与一个陌生的男人?   自己真得情愿永不探知那身世之秘?   ……   她一遍遍问自己久久无眠……   ……   小镇上的来来客栈早春方至生意便好起来常有异乡的商客在此歇脚收购山货。   客栈虽不大人情味却浓老板小厮各个笑脸常驻、殷勤周到老板娘的肉饼更是一绝每到餐时桌桌爆满。   只是自从那个臂缠白绸的冷面女人住进来客栈的气氛便莫名地紧张了起来。   倒不是那女人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儿那女人其实很安静除了眉梢若现的一缕忧色除了嘴角隐露的一丝杀气她实在不是个特别的女人长相平常、身材平常、举止嘛如果不是走着走着路突然将目光狠狠投在某人的身上如果不是吃着吃着饭突然一声不响地起身离去应该也算平常……   “你打算跟到我几时?”这一声吼骤然间响起在客栈门前。莫要说客栈里的人被吼声震住便是这附近小街上来来往往的过客也没有不停步愣神的。   因为这声音实在太响亮了这声音中也实在夹着太多愤怒了!   人们看到那个横眉竖目的异乡女人正一脚睬在客栈的门槛上手中的白绸以一种不可想象的强硬之势直指向她面前……   她面前一个高大英俊的青年男子满面地尴尬满脸地羞愧歉意地向四下里拱手嘴里连声念叨着“惊扰了惊扰了……”   女人手中的白绸剧烈地抖动了几下男子急忙跳出几步无奈地叫道“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哼!”女人冷哼一声。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男人又道“你便是拿我出气”他说着长叹一声“我也不怪你!”那神情不是不委屈的……   女人眉头高挑终是咬牙切齿狠狠吐出一字“滚!”   “那个我也住在这里呀!没法滚呢……”男人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客栈之内半是商量、半是讨好地回应道。   女人猛地一跺脚还未出声那男子已急忙又退出了几步离得老远叫道:“我这就滚这就滚你可千万别动气!”说着头也不回地疾步便走顷刻间转过街角不见了身影……   女人胸口急促起伏神色间的怒气未消反而更盛。   待女人终于气哼哼地转身返回客栈街上的众人才开始低声议论开来。   “这女人好凶啊!那眼神似要杀人一般……”   “那男人真可怜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可不是被硬生生赶走不说还低声下气地……”   “你说他们是不是一对呀!我怎么瞧着那男人的神情不大对劲呢?”   “天啊!不会吧!那男人生得那般俊脾气又那么好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凶巴巴的女人?”   “就是呀!这女人又丑又凶……”   ‘啪’地一声巨响一道白芒生生击裂了刚刚出言之人脚边的青石板……   紧接着客栈二楼的一个窗口探出女人冷若冰霜的那张脸……   “妈呀!”“爹呀!”众人短暂愣神儿之后哭爹喊娘转眼间鸟兽般散尽。   ……   远远地另一方街角处一个披着臃肿皮衣、戴着硕大斗笠的矮小身影沉静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斗笠的阴影之中樱唇边渐渐地凝出一抹淡笑…… 第五十四章抉择   昭庆沉静地微笑是什么令洒脱不羁的玄木低声下气?又是什么令冷若寒冰的贝衣动怒飙?她已不再是青涩的少女这其中的缘故不言自明……   她寻了路边不大醒目的一个角落坐下心下感慨着自己的体力确是大不如前。   有肩挑叫卖的小贩在不远处为客人盛出满满一大碗热气腾腾地馄饨香气飘来她不禁咽下口水……   有人牵着一匹毛色黑亮的骏马经过她忍不住感慨起自己的白马经过贫瘠的一冬已是消瘦了不少……   有人怀抱一个粉嫩娇俏的幼童走过她下意识地想象自己那个没有机会出世的骨肉如果生下来是否已会笑会叫……   多久了自己远离人群……   本以为会忘怀本以为没有留恋……   她叹息着瞟见玄木的身影又出现在客栈前驻足了片刻终是谨慎地走了进去。   她的笑又浮至嘴角这样两个人也是一场孽缘……   她还在犹豫自己要不要进去?   一阵风夹着散落的雪尘吹来她慌忙低下头去将娇嫩的面掩入膝间。   这么长时间了她还是没法适应这里刺骨的风霜……   再抬眼客栈前停下了一辆小巧的马车。车帘挑处却探出一张圆润的大脸。   客栈小伙计热情地迎出来毕恭毕敬地从车上搀下身形富态的中年人看打扮与一般的毛皮商人无异。   昭庆百无聊赖地转过脸想着要不要先填饱肚子再说她一早下山确是赶了不少路。   然后她就瞧见了那个一脸贪婪、两眼放光地盯着肥胖商人的老乞丐。   老乞丐笑了露出两颗残破黑黄的门牙。   老乞丐动了径直穿过小街拦住已踏上客栈最后一级石阶的胖商人伸出手满面卑微之色。   胖商人并没有厌恶地赶走老乞丐反而笑呵呵地从怀里掏出几枚铜钱大方地放入他的掌心……   老乞丐喜悦地低头点数反复了几次……   老乞丐满意地离去胖商人神气地步入客栈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地寻常。   昭庆缓缓立起身寒风中紧攥的手心已开始微微冒汗。   这乞丐并不陌生可不正是当日楚攸边关向自己红绳示警的那个?   虽然过了许久虽然只是一面她没有忘记她不会认错!   神秘的人突然出现在这不起眼的小镇可是巧合?   老乞丐得了钱并没有走远而是大步迈进了斜对面的一家酒铺没一会儿竟抱了一个酒坛出来随即兴高采烈地倚在墙角仰头痛饮好不逍遥……   昭庆思索了半晌沉默地转过小街顷刻间消失了踪迹。   晚上哈石带回了一只野兔收拾好了交给昭庆昭庆颇为用心地炖了一大锅汤自己也破天荒地喝下了整整一大碗喜得哈石整晚都合不拢嘴。   过了两日哈石再次进山狩猎昭庆依旧换上那身行头悄悄地下山。   小镇仍是那么热闹来来客栈的门前玄木在与胖商人称兄道弟相谈甚欢。   老乞丐仍是倚在墙角紧搂着酒坛呲着两颗残破的门牙怡然自得地伸手向路人乞讨。   昭庆远远地盯着他直至贝衣出现。   贝衣面色冰冷目不斜视径直向镇外的方向行去。   玄木叹息着与胖商人道别远远地尾随而去。   没多久老乞丐抱上酒坛也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客栈前仿佛一下子宁静了许多……   昭庆轻轻地摇了下头转身再次消失于街角。   哈石这次猎回了一只个头不小的野猪兴高采烈地唤来秀儿一家打牙祭。   秀儿娘与昭庆在灶间忙碌告诉昭庆“嫁衣缝得差不多了过两日来试下身。”   昭庆没作声只是抽空腾出手来抹了一把额上的细汗。   秀儿跑过来不以为然地插嘴道:“她穿红色不好看!”   她娘急忙挥掌将她赶走不忘埋怨“小孩子不懂事!”   背着她昭庆的嘴角隐隐抽*动纤细的手指在脸庞间轻轻划过……   再下山昭庆牵上了白马。   小镇外有片繁密的松林昭庆将马留在了那里等到日落才静静地潜入小镇。   来来客栈外已不见了老乞丐的踪影想必终是耐不过春寒避去了哪里过夜。   来来客栈内很安静贝衣喝醉了在默默地流眼泪。   玄木手足无措地守着她既不忍心又不知如何安慰。   好久他才试着劝她“你已尽力了别再难为自己。”   她抬起泪眼咬了咬牙关恨声道“没寻到怎算尽力!”   他在她的目光下总是有那么几分不自在只得移开眼半晌才半垂着头小声嘟囔“这都小半年了一点儿影儿都没有也许……”   ‘啪’地一声她将酒杯重重掷于桌上眉目间顿时涌出无穷地杀机……   “别别”他慌忙地摆手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也许你主人她不愿露面自己躲了起来我真不是那个意思!”   她抿起薄薄地嘴唇依旧恶狠狠地瞪着他仿佛心中的怒火仍在燃烧正在找寻一个出口……   “我只是心疼你这么长时间四处奔波瘦了不少……”他委屈地说声音却是越来越小直至几不可闻……   她的眉头皱紧半晌神色颇为不屑地瞪他一眼一仰头又灌下了一杯烈酒。   他急得叫起来“你醉倒了明日还怎么赶路?”   她冷哼一声“要你管!”   他挠头“那人派来的人就快到了得赶紧离开人家摆明了来抓你你却一点儿都不放在心上!”   她冷声地笑酒劲开始上涌臂间的‘不杀’顷刻间透出森冷之气“我还怕了什么人不成?”   他慌忙一跃而起退出了好几步四下里瞄了瞄诺大的厅堂除了一个看似昏昏欲睡的小伙计并无旁人。   他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这是什么鬼地方啊!冷得真可以也闷得真可以日头一落山大家都躲回屋去睡大觉!   “他们来一个我就杀一个!”她咬牙切齿地挥动下‘不杀’“我有感觉主人就在这附近错不了!”   ‘不杀’带起的寒风令他直想打喷嚏。   “寻不到主人我”她说着举起沉重的酒壶“我就不走了!”   他心惊肉跳地注视她就着壶口‘咕咚咚’灌酒有意近前去劝又心有余悸地盯了眼寒气四溢的‘不杀’终于‘啊……啊嚏’一声痛快地暴出来。   便在同时厚重的门帘一挑一个裹着满身寒霜之人无声地走了进来……   ‘啊……啊嚏!’‘啊嚏!’玄木被寒风一激又接连打了两个响亮地大喷嚏。   “去去去……”贝衣挥手“鼻涕都流出来……”   玄木惊慌地急忙掩鼻再顾不得其它一边转身‘噔噔’往楼上跑一边在心中怒骂这里的鬼天气终是让自己在她面前出了丑……   贝衣忍不住笑起来这时的她看起来似乎也不那么冰冷了……   静静走进来那人从趴在柜台上一动不动地小伙计身边经过微微地停顿了一下轻轻地叹了口气……   便是这一声轻叹惊得贝衣手一抖酒壶险些脱手……   她猛地立起身来酒醒了大半……   正要开口那人从沉重的斗笠下微露出一张樱唇缓缓地摇了下头又探出一只青葱般的手指指了下小伙计……   贝衣目光顿时清澈如常坚定地点了下头手臂一挥‘不杀’准确地缠上小伙计的脖颈没有半分偏离……   那人无声地转过头去过了半晌走到已经利落地收回‘不杀’的贝衣身前用几乎微不可闻地声音低语“走小心有人跟踪!”说着转身便走。   贝衣眼中闪现难以置信地惊喜之色甩了甩头没有半分儿忧疑地跟了上去……   ******   近日有些贪玩看过了电影版的《变形金刚》竟然好过预期便在家里补看了其他几部电影迟迟不愿动笔向大家说声抱歉! 第五十五章跟踪   昭庆引着贝衣连夜出镇走出半路又折返回来沉沉寒夜中隐入了镇口的一所弃庙。   贝衣虽是满脸地疑惑却不曾多言只全心地跟紧昭庆似乎生怕一转眼又失去了昭庆的踪迹。   昭庆此时已然累极问贝衣“可有人跟来?”   贝衣侧耳聆听半晌坚定摇头。   昭庆疲惫地点头探身望了眼天色温声道:“先抓紧睡上一会儿有什么事都放到明日再说。”   她知道贝衣必有满腔的疑问只是她实在太累了这一日半夜真得好长……   贝衣被昭庆面上异样地倦容惊住脱口问道:“主人您怎么了?”   昭庆淡淡地微笑“只是累了。”说着合上双眼。   贝衣的面色巨变她习武日久已是粗通医理那浮在昭庆面上的青灰之气不仅仅是源于月光……   有贝衣在旁昭庆难得地心安虽是寒屋可她一闭上眼倦意便如潮水般完全吞噬了她……   只可怜了贝衣一时心中五味俱全偏又只得按捺哪有可能安眠?   终是盯着昏沉入睡的昭庆静守了一夜……   第二日天刚朦朦亮镇内便传出了惊声尖叫。   昭庆被恐怖的叫声惊醒知道定是那客栈伙计的尸身被人现心知时候将至便是再如何地不情不愿也惟有勉强地睁开了双眼。   一睁眼方觉身上被加盖了一件厚实的寒衣难怪半宿下来自己未曾被冻醒不仅心下一暖。   贝衣守在窗前晨曦为她苗条地身影镀上一层浅浅地晕光……   闻得响动贝衣转过身来轻唤一声“主子!”   昭庆苍白的面上浮出一抹浅笑缓缓地坐起身。   便在这时镇内开始有人尖叫“杀人啦!快来人呢!”“杀人啦!”……   昭庆暗暗叹了口气起身走至贝衣身旁将寒衣重又披回她的身上。   贝衣想要拒绝欲张口被昭庆摇头制止。   小镇上转来人们惊恐地四下跑动之声俨然整个镇子都被惊动了。   “那个伙计”昭庆冷不丁低声地开了口“是外乡人!”   贝衣听了一脸不解瞪大了双眼诧异地盯着昭庆。   “人们说他在你之后来到小镇不计工钱执意到客栈帮忙。”昭庆伸手拉紧了领口这里的早晨寒气袭人。   “我竟没有察觉。”贝衣愧疚地垂下眼昭庆话中之意已是再清晰不过。   昭庆无声地牵动下嘴角笑意尚未绽出已然被惆怅替代“这镇子太小了”她叹息“在街边坐上一会儿纵是芝麻大的小事儿也逃不过你的耳朵!”   她突然想起山上的哈石明日又将从大山深处狩猎归来不见了自己的踪迹定会下山来寻……   贝衣忧虑地望着昭庆原本除了那个讨厌的玄木她从未想过还有旁人跟踪她而至!会是什么人也在找寻主人的下落?   “来了!”昭庆沉声道。   贝衣闻得一阵急促地马蹄声小心地探头望去。   镇口现出玄木气急败坏地身影。   许是起身太过匆忙他的际竟有几分零乱外衣也着得并不整齐看上去颇为狼狈。   昭庆忍不住微笑似是不经意般转头扫了贝衣一眼。   贝衣冷着脸一双眼眨也不眨地紧盯他看他匆忙经过看他满面慌张……   待玄木行得远了昭庆突然叹道“这个傻子也不知会去哪里去寻你……”   贝衣没有应声目光却是久久投在那个方向……   昭庆渐渐收起了笑神色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不过半晌镇口又传来马蹄声。   昭庆一见之下忍不住‘咦’了一声。   贝衣侧目望去只见一辆小巧马车正在急驶来。   昭庆拧起了眉胖商人的模样在她心头闪过这个人确是出乎她的意料。   贝衣轻声地问“这也是跟踪我的人吗?”   昭庆沉重地点了下头自己毕竟仍是阅历尚浅。   又过了良久这其间又有两拨貌似寻常之人先后经过便连昭庆也不能确定他们是否也属跟踪之列。   然后昭庆一直等候的那个老乞丐才现了身。   竟然怀中还抱着那个酒坛!   昭庆苦笑这位老人家倒是沉得住气!   贝衣满脸地不置信手指那乞丐问昭庆“难道这也是……”   昭庆转头认真地反问“你在这里住了多日就真的一点儿都未察觉?”   贝衣的面色难得涨红老实地摇头“我一心寻主人……我没留意……”   昭庆闻听却是轻轻摇头“你未曾留意玄木那小子又怎会没有察觉他本是这路的行家啊……”   贝衣一愣随即变色“他胆敢骗我!”这么说着臂上的‘不杀’已开始蠢动。   “别!”昭庆一把拉住她“稍安勿燥!”   “可是……”贝衣眼中已快喷出怒火来这么长时间玄木在她面前从来都是低三下四讲话都不曾大声……   “以玄木对你的心思”昭庆话一出口眼见着贝衣又开始变色昭庆装作没有留意继续说道“他怎会放心留你在厅中独饮?”   贝衣面色更红“主人……”   “不对啊!”昭庆又是摇头。   半晌她才迟疑道“我猜玄木昨晚就跟着我们……”   “不可能!”贝衣险些惊呼出来。   昭庆苦笑盯着她“他的轻功跟踪你我绰绰有余。”   贝衣眼中露出不忿之色。   昭庆想说什么念头一转又收了回去这两人之间怕是还有长路要走自己就不必插手了……   “他今日这般定是想为我们引开众人!”昭庆神色淡淡地吐露出自己的猜测。   贝衣眼中瞬间生出两道夺目的光芒转眼即逝……   许久再无行色可疑之人出镇昭庆告诉贝衣“我们也该动身了。” 第五十六章客栈   纵是初春元息山的夜仍是寒得刺骨。   山路旁有家不大的客栈褪了色的大红灯笼在夜风中不甘地摇荡已是这崇山黑影中难得地一抹亮色。   客栈偏僻生意清淡又是这样一个寒夜老板一心惦记着老婆捂暖的被窝正琢磨今日早早关门。   偏在这时大门处的脆铃一阵急响有客上门。老板心下多少有些不乐意可脚下一点儿也没迟疑快步迎了出去。   “客官这大冷天的快进来暖暖!”老板热情地让进两人眼珠一转已看出两人身上的皮袄、斗笠正是山中猎户的装扮心下不由暗恼只希望这两人不要没钱付帐才好。   “客官若要住店可先讲好小店利薄从不赊账。”老板收起笑容口气冷淡下来。   两人中高个那人冷哼一声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   老板一见立时又堆出了笑脸“两间上房客官楼上请!”   高个那人摇头冷声道:“一间!”   老板一愣“两位就住一间?”难不成这银子还不打算全给了我?   “少唆!”那人不耐烦地喝道声音似比那屋外的风还要冷上几分。   老板只觉头皮一紧吓得险些咬了舌头。   那人将手中的银子随意拍在身旁的小桌上又喝了声“带路!”便回去照看身后那矮个之人再不理其他。   老板心惊地忙不迭抓过碎银心想着这人也太凶了些。   客栈的楼梯想是年久失修。走在上面咯吱作响老板却觉有异。怎地这两人脚步如此地轻?倒与那一般的山中猎户大不相同!   只是没待他细想大门处地脆铃又是一阵急响。   老板不解。“客官可是还有伙伴?”   已经走至上房门前的两人均是愣住高个那人看了眼同伴略一迟疑才摇头道。“没有!”想了想又道“你去忙吧!”老板只得答应一声回身走两步却又被那人唤住“烧些热水送来。”却是压低了声音。   老板奇怪却也无暇顾及客栈门口已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待老板离去两人轻手轻脚地先后进房。只是将房门留了一道缝隙。   两人均未出声也不点灯。就立在这黑暗中静听这楼下传上来地动静。   “官爷。几位呀?”是客栈老板热切的声音。   “没长眼睛?自己数!”一个粗大地嗓门没好气地回他。   “是。..是……”可怜的老板迭声应着必然已听出人家的心情不是很好。   “有几间上房?我们全包下!”这是一个沉稳而不容置疑的声音。   “这个。”老板的语气有几分迟疑“有一间已经住客了。”他陪笑着答只希望不要因此惹怒了几人。   “噢是什么人?”另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嗓音有些干涩听起来分外刺耳。   楼上隐在暗中地两人闻听彼此对视高个那人的双目更是在黑暗中闪过一道精光。   “就是两猎户估计冻坏了只得来投宿。”老板轻描淡写地答道只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猎户?”那干涩的声音再次响起“猎户住得起上房?”他的口气满是狐疑。   楼上高个子将右臂从皮袄中缓缓伸出一条刺目的白绸突兀地缠绕其上……   “官爷不知道这山里的客栈只有上房才供热水想必两人冻坏了刚还嘱小人送热水上去况且两人挤在一间……”老板在低声地解释。   “行了!”那大嗓门突然不耐烦地打断他“不放心上去查看就是了!老子又冷又饿管他什么猎户不猎户的先上些酒菜来才是正经!”   老板没了声音想必这时也不知该听谁的好了。   半晌那个沉稳的声音响起“算了不要疑神疑鬼地先填饱肚子再说。”   大嗓门闻听当即欢呼了一声“就是就是在这鬼天气里奔了大半日什么都比不得吃饱要紧!”   楼上矮个那人无声地叹了口气……   老板急忙高声招呼自己的老婆起身准备酒菜又殷勤地为几人端茶送水。   “官爷小店没什么好茶不过这泡茶的水却是山上取来地雪水干净得很……”人伸手轻轻推上了房门。   “你猜他们是何身份?”声音轻柔得似云若水。   高个那人沉吟道“玄木说白越王派了人来捉拿我算算日子怕就是这几人了。”   矮个闻言不禁轻咳了几声。   “主人”高个焦急地低声唤道。矮个一边摆手一边艰难地压下咳声半晌虚弱地出声道“无碍。”   高个更急“我去催那老板送热水来。”   “别!”矮个一把拉住其衣袖苦笑“这时候不要生事才好。”   高个不敢动却心有不服厉声道:“索性全杀了!”   矮个摇头叹息“总是杀人终不是办法…停了停又道:“况且白越王深知你的底细他派来捕你之人必定不是好对付地!”   高个似乎愣了一下想必也是深觉有理便不再争辩。   这时楼下已是隐约传上来酒菜香气两人都不再言语。   良久。矮个缓缓取下大大地斗笠微弱的月光照出一张光洁美丽却又异常憔悴地容颜来说我们跟了这几人去可好?”   贝此时也已解下斗笠。冰冷地面上顿时布满惊色“主人?”   “白越宫中是否藏有我身世的秘密?”昭庆轻声地问神情是凝重地、疑惑的也是苦恼的……   贝衣垂下头。   “你在王宫中守了木人那么多年。竟不知她地来历!”昭庆苦笑望着贝衣目光中没有一丝地怀疑却有着满满地无奈。   贝衣的头垂得更底仿佛昭庆地无奈正是她一手造成。   “罢了”昭庆觉察出她的沮丧安慰道“你不过是从师命在那里等候与木人相像之人。怪不得你。”   贝衣扬起脸来神情倔强道:“帮不到主人是贝衣无能!”   昭庆嘴角绽出柔柔的笑。“傻姑娘!”她叹息“这不过是老天在捉弄我罢了。与你何干……”   说着。她反身移步床边裹着皮袄便软软地坐了下去。疲惫终是从脚底一寸寸地升上来……   贝衣担忧地望着她楼下的那几人暂且不虑昭庆的身体却令她最为忧心如果郭不为在这里就好了……   “主人我们回楚国吧!”她脱口劝道。   昭庆好半天没有反应。   “楚王寻不到主人行踪终日愁眉不展、食不下咽玉儿整日哭泣白虎也失魂落魄……”   “贝衣”昭庆轻声地打断她“我不会去楚国。”   “为什么?”贝衣着急。   昭庆幽幽地叹息一声“因为楚国不再是我地家了……”   贝衣愣住良久又垂下头去……   楼下隐约传来喧哗之声想必是那几人已经酒杯在手。   昭庆轻笑“他们必定想不到苦苦寻觅之人正躲在他们头上。”   贝衣抬头神情越不解这种时候主人心境竟轻松至此!   “去听听他们说些什么或有所获。”昭庆将半个面都埋在枕中声音慵懒非常。   贝衣欲言又止凝视了昭庆片刻终是顺从地倚到门旁拉开一条缝隙警觉地向外张望。   “……痛快!再来一杯……”大嗓门的声音头一个传上来。   “……还有正事要办莫要贪杯!”   “就是……要紧。”   “怕什么!”大嗓门在嚷“一个女人再有本事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了她不成!”   “你喝多了……”   “不就是一根白绸子嘛!”大嗓门不管不顾索性提高了声量“你们都怕我却是不怕的!遇上她你们都不必动手兄弟我一人足够了管叫那凶女人俯就擒乖乖随我们回去……”手指关节已是攥呈青白隐隐出咯吱声响。   半梦半醒间的昭庆嘴角也挂上了一丝淡笑忍不住幸灾乐祸想着那大嗓门怕是要倒霉了……稳的声音骤然打断大嗓门的叫嚷“你确是喝多了胡言乱语还不住   他的语调并不高却自有一股威严不容抗拒之力顿时其他人再没了声响……   昭庆不禁微微皱眉这个人怕是最难对付的一个……   楼下突然安静下来气氛却是越显诡异了贝衣回望向卧在床上地昭庆开始琢磨若是一会儿起了争斗该如何护得主人的周全……   “叮”铃声又起!   昭庆缓缓坐起身来这时纵是她面上也开始微微变色……   楼下并无动静。   片刻客栈的门被大力推开寒风呼啸之声顷刻涌   “人呢?死绝了不成?”声音甜美清脆在这恶劣天气衬托下更是宛如天音。   昭庆猛地立起身来一阵眩晕又急忙坐下。   “老板快给本小姐滚出来!”那声音有些气急败坏。   “来了来了!”老板似正急急从后面赶来“客官几位呀?”一出口便是下意识涌出地套话。   “瞎了你的狗眼!没看到本小姐一人进来地!”那声音厉声叫道仿佛正有一腔地怒气准备悉数倒在那倒霉人儿的身上压扁他挤碎他……   “这这是小人地不是……”老板连忙陪罪语气中不无惊恐。   “啪!”这突如其来的重响同样重击在楼上两人的心头。   便是贝衣也不由得轻轻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听得那女声在怒斥“看什么看本小姐也是你那双狗眼随便看得的!”   昭庆忍不住苦笑过了这么久她的脾气还是分毫未变呢…… 第五十七章疑问   “你冲谁甩鞭子?不想活了是不是!”大嗓门的声音几乎冲破房顶。   “就冲你!我看你才是不想活了本小姐心情正不好宰个把人儿也许能消消气!”女子半是冷笑半是戏弄地回应。   刷地一声似有兵器出鞘……   楼上昭庆的面色立时凝重起来不由得缓步走至门旁。她想起这女子的身手便是对付玄木也十分地吃力遇上这几名白越王精心挑选来捉拿贝衣的高手那可是必定要吃亏了。   贝衣眼中闪过兴奋之色下意识紧了紧臂上的不杀似乎恨不得即刻冲下楼去参与撕杀。   “住手!”便在这时那个沉稳的男声猛然喝道“大个子你的不是向这位姑娘陪罪!”   昭庆暗想这是办大事的人懂得是非轻重。   大嗓门委屈地叫“本就不是我的错不过看了她一眼她就甩鞭子怎么反要我陪罪!”   “哼!你看本小姐就是你的错!不服?举着你那把破刀上来就是唆什么!”   “老大你看她蛮不讲理!”   “本小姐就是不讲理你能怎么着?”   楼上的昭庆忍不住轻笑出声来这位大小姐的蛮横她是早就领教过的。   她的反应顿时引来贝衣疑惑的目光……   昭庆笑着凑近贝衣耳边低声解释“我认得此女旧相识。”   贝衣更是迷惑主人怎会认识这样的女子?   楼下。有客栈老板几近哭音的恳求声“客官行行好。别在小店里动手店小。施展不开……”   “呸!偏砸了你这店!”   “哼!就在你店里动手!”   女子与大嗓门的声音几乎是在同时响起莫名地一起将火气喷到小人物头上。   到了此时谁都瞧得出这两人倒是谁都没有真正动手地意思。只是碰巧两人都有怒气无处泄!   楼上的昭庆好笑地轻摇了下头。“姑娘天寒地冻都是行路人何必难为彼此不如坐下共饮一杯去去寒气交个朋友。”是那个久未响起的干涩声音。   “谁要与你们交朋友!”女子冷哼。   昭庆可以想象出她高傲地昂起娇小白皙地面庞一脸鄙夷地神色。只不知。这对玄木情有独衷的小姑娘怎会跑到这冰天雪地来…这么想着她暗自向神情专注地聆听下面动静地贝衣投去目光心中忍不住地叹息。%小%说%网看来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是了无波折的……   贝衣自然不知情。只心下埋怨这几人一点儿都不爽快要打就打。怎地一味唆!   那大嗓门仍是气不过虽然有人了话他再不敢妄动口上却也不肯轻易示弱“不过看你是个小姑娘不与你一般见识罢了!狂什么狂!”   不待女子回应那倒霉的老板急忙钻出来打圆场“小姐要不要上酒菜来暖暖身这大冷天的定是将您冻得不轻。”   显然老板的好言好语多少平息了女子地忿意她竟再顾不得追究“还不快去取来!”虽然口气依旧不怎么客气却听得出没有了纠缠下去的兴致。   “就来!”老板乐得她不生事忙不迭地答应着向后跑去。   之后楼下竟奇迹般再次安静了下来……   贝衣恨得牙痒痒回望向昭庆的双眸中闪过怒意。   昭庆只好微笑着安慰她。   那客栈老板倒也利落没过半晌已从后面转出来一面陪笑着念叨“酒菜来了小姐您可别嫌弃我们这荒山野岭的不过几道野味罢了……”   “行了!”女子不耐烦地喝止他“再唆就将你舌头剁下来!”   老板的声音然而止。   接下来又是好一阵没有动静。昭庆猜测这位大小姐定是在狼吞虎咽不禁想起当年在那无名山谷中她心意满满地为玄木捎去美食……   良久女子突然高声唤那老板“过来本小姐问你个事   “是是”老板连忙应声“小姐只管问。”声音中不免夹了几分惊恐之意想是生怕一句不对又惹恼了这位女煞星。   “本小姐问你可见过一青年男子长眼高鼻面色黝黑。”   “这……”   老板一时语塞这形容也太笼统了些便是那山中的猎户具此像者就不在少数。   楼上的昭庆却开始担心起来忍不住又看了聚精会神的贝衣一眼别人听不明白她却是再明白不过这位庄家大小姐是在找寻玄木呢!   “很高大爱说笑”女子急急地补充着“对了他的姓还很奇怪姓玄叫玄木你见没见过?”   昭庆地心顿时一沉再看贝衣果然身形微震……   贝衣缓缓回晶亮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投向昭庆。   昭庆苦笑你不是不为所动吗?怎么听闻人家小姑娘寻玄木就立时变了颜色?   只是贝衣眸中的光芒闪动了几下顷刻间便消尽了又换回那平日里地冰冷之色……   昭庆更是叫苦不迭有心替玄木解释几句又觉不妥毕竟她也摸不清玄木与庄绣儿的关系可是贝衣与玄木玄木与贝衣她是真心希望他们……   偏在这时那楼下地老板叫了一声“您这一说小地还真记起那位客官来了!就在昨日。他路经小店用了酒菜!”   “真的?你没记错?”女子地声音顿时激动不已。   昭庆看到贝衣地手。紧攥成了拳……“不会记错”老板颇有几分自豪地回道。“那位客官怪得很一进门就叮嘱小的他姓玄名木不喜人家胡乱唤他小的绝不会记错!”   “那就是他了。”女子地声音突然间软了下来“他那个人向来如此怪得很!”说这话时她的语气中是多少带了几分甜蜜地与原本的凶蛮简直判若两人……   昭庆看到贝衣的肩微微地起伏……   “他向哪里去了?你可看到?”女子在柔声问。   “看到了”老板极为肯定地答“玄爷赏了不少银子。小的自然亲自送他出门他是往北去了错不了!”   “北?”女子诧异地重复。   昭庆心头却是暗自叹息。这个玄木是在故意将行踪告之身后人呢!北面。既不往白越。也不通楚境这想必是他深思熟虑之举呢!   “咦?”楼下老板突然叫起来。“小姐您不过夜了?”   客栈的门被大力推开伴着劲风女子地声音飘忽传来“剩下的银子赏你了……”衣的背紧绷得一如坚石……   良久楼下老板又惊异地叫“几位官爷怎么您几位也不住店了?”   昭庆面色顿时一沉。   “叫什么”那大嗓门断喝“银子不是没少赏你嘛!”   “是是只是这大风黑夜的……”老板迟疑道。   “我们还有要事”是那个沉稳的声音“记得我们的行踪可不准随便透露给旁人!”   “只当没见过我们若是坏了事小心你的狗命!”那大嗓门随即威胁道。   “是是!”老板吓得连连承诺。   又是一声门响一阵急促的脚步之声接着楼下又沉寂了下来……   楼上昭庆与贝衣均是闷不作声一场危机顷刻化解只是谁都不觉轻松……庆走至贝衣身旁温声劝道:“不早了明日还要赶路安歇可好?”   贝衣抿唇垂头半晌问道:“那女子是何人?”   昭庆惟有暗自叫苦贝衣禀性刚烈为人率直这一问终是避不过的。   “她名庄绣儿我与她也只有一面之缘她与玄木……”昭庆说到这里不免迟疑“她与玄木应是朋友!”   贝衣猛地抬起头来昭庆现贝衣地眸中竟难得地泛出一抹苦涩……   昭庆心头一紧不觉难过面前这冰山般的女子终是动了凡   灵机一动昭庆淡声笑道“只许玄木对你衷情难道不准别人衷情于他?”   贝衣大窘竟是再说不出话来。   昭庆轻舒一口气想着自己倒底还是帮了玄木也不知是对还是错……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挤在一张床上昭庆已是半入梦乡贝衣再次开了口“主人贝衣还有一事挂在心头实在是忍不得了。”   昭庆迷糊间不由好笑“你那性子自然是藏不住半点心事有何疑惑问来便是。”   贝衣似是直了直腰才轻声问道:“主人的孩子不知现在何处?”点地冷下去原来她一直想问的是这个……   漫漫长冬那孩子若没有失在那个初冬地寒夜这时也该出世了……   “孩子早没了……”良久昭庆听到了自己异常干涩地声音。   贝衣闻言猛地坐起。   只是她本不是多言地人更不懂如何慰人……   又是不知过了多久换作昭庆淡声问贝衣“玄木可知此事?”   她本是随口一问只是不愿贝衣为她难过。   “他知道。”没想到贝衣如是答。   “什么?”轮到昭庆惊呆。   “主人失踪玉儿执意出宫寻找玄木拦下她她求玄木放行哭诉间透露。”贝衣解释。   只是昭庆此时满脑想的是玄木知道了那么那个人也必是得到了消息…… 第五十八章偷听   秭阳城这几日来颇为热闹白越王生辰百姓自当同乐。   有各地汇聚来的戏班在路口搭台助兴有蜂拥而至的商贩在街边叫卖兜售处处张灯结彩、人人笑逐颜开一片欢腾喜乐之象。   与王宫仅有两街之隔的丞相府自不例外诺大的一片宅院前门客流如潮后宅繁灯似锦。   昭庆与贝衣均是一袭寻常的小厮打扮混在人群中竟是轻而易举地溜进了平日里戒备森严的府门。   贝衣紧绷着一张脸以此向昭庆表达着她的不满。   昭庆不理一味地东张西望半晌与贝衣商量“找个人打听一下书房的位置吧!”   贝衣终于按捺不住低声问道:“主人为什么要冒险入相府呢?”   昭庆看她一眼神色颇为无奈地解释道:“丞相毕竟是两朝老臣王宫里那尊木像的来历还有十余年前我母妃的避难逃离或许他会知晓一二……”   贝衣神色一凛不再言语。   半晌问:“主人定要探知身世?”   昭庆正欲张口作答却是远远瞟见有相府家丁正引领着几名装束怪异之人避开众人向后宅行去。她心觉有异忙轻拉贝衣衣襟示意跟上。   那一行人悄然无声地步入一片水榭廊亭左拐右拐越行越僻终是停在了一座红柱青瓦的楼前暗底的匾额上龙飞凤舞地书着观水两个大字。   引领之人语气恭敬道:“大人在此等候多时了先生里面请。”   尾随在后隐身湖石之中的昭庆只听得一个甚为浑厚的男声随即响起。“有劳。”   昭庆闻之一愣这声音曾经听到过……   诧异间只见为一背影高瘦之人不急不缓地步入小楼。其余人等却是诡异地原地未动。   昭庆沉思片刻问贝衣。“我想进去探听你可有办法?”   贝衣面色不变略一点头果断拉起昭庆地手臂。片刻间便携着昭庆消失在湖石林中……   楼内。丞相白乾面无表情地盯着来人一步步走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之色。   “小民程西延奉主命拜见丞相大人!”高瘦的中年男子恭敬施礼眉目间寻不出半点儿地惧意。   白乾未语微皱眉头过了良久才口气颇淡地出声道:“这次你主人又让你送了什么来那自称程西延的男子似乎对此冷遇并不以为然淡淡一笑道:“主人言。-小-说-网丞相高品远珍宝、疏美色屡次送来地礼物均不能入了丞相的眼。他十分惶恐……”   “哼!”不待他讲完白乾已是重哼打断了他。“他会觉惶恐?真是笑话。这世上有令他惶恐之人白某可是不信呢!”   程西延仍是一脸不以为然之色。轻轻摇头道:“我家主人对丞相大人可是再尊重不过了!”   白乾继续冷笑面色已是阴沉似水“便是大王他也不放在眼里你当白某不知吗?”   程西延但笑不语。   只听得白乾又道:“如今这满朝上下除了老夫与大将军敬穆还有哪个是没受过他的礼的?他倒是打的什么主意你不妨与老夫直说!”   便在这时远远地有冲天鞭炮与震耳欢呼之声接踵传来两人均是下意识地侧耳倾听半晌不语。   隐在窗后树丛之中地昭庆借着明亮灯火看到丞相白乾的面色似是顷刻之间又沉了几分而与他对话之人纵是微微垂那一张脸上的笑意依旧清晰可辨……   良久远处那巨大的声响才渐渐平息下去程西延这才笑道:“丞相大人也看到了便是大王也是受了我家主人的礼呢!”说这话时他的语气中不是没有自豪的。   白乾冷哼毫不掩饰其心头的不快。   “我家主人是经商之人喜结交也属平常。丞相大权在握我主倾心攀附不过是期日后有行方便之时请大人不必多虑。”回答他的仍是一声冷笑。   “这次带来地礼物还请大人过目之后再做定夺!”   “不必了!”白乾断然拒绝。   昭庆不由对这老头侧目曾经大殿之上她恨他推波助澜害过无辜性命曾经白越王驾前她敬他不计前嫌仗义执言如今私下里她不得不佩服他确是有那么一两分难得地坚持……“大人还是看看再说吧!”那程西延说着竟不再顾及侧身向外击掌三声。   昭庆觉白乾的面颊猛地抽*动两下瞬间垂下眼拒绝之言却是终未再出。   昭庆不由更加奇怪这位丞相竟也有所顾及?在白越他难道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她身边的贝衣此时也是难得地惊诧忍不住凑近昭庆低声问道:“那人口中地主人会是何人?”她出身白越王宫纵是再不关心也对白越情势有那么几分了解尤其是当年助昭庆逃离多少是领教过丞相白乾的威力地是以才会有此时这一问。   昭庆凑近她地耳边轻声答道:“我猜是越之彦!”   贝衣一愣却是顷刻间露出了然之色不再多问。她自然不知昭庆与这程姓之人曾有过同船经历只不过那时昭庆化身流浪少年混在船上帮厨虽未直面却是识得此人声音的。   这时楼内已有了变化。   程西延地掌声之后很快。鱼贯行进几人来。   看到此时昭庆也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只见进来这几人一律宽大长袍加身。那袍子之长是昭庆前所未见的。便是几人的脸面也是严严实实遮在袍中地……   没有人出声响行进之人更是步履无痕如踏棉帛之上。   昭庆好奇下意识地瞟了眼白乾。却见他目露惊色面孔转白。   程西延一脸得意只是静静地退后了几步。   有那么片刻间昭庆不由得忆起幼时父王收集奇珍每每与她惊喜……   再看那几人开始有了动静无人出指令几人却是齐齐伸出手来。将外袍缓缓褪去……   一张张白净、清秀的面庞一个个。修长、挺立的身形……   昭庆心下一突猛然间忆起了什么。目光骤然黯了下去……   几名容貌异常出众地少年。一字排开长身而立。远看宛如几只素莲幽雅绽放……   白乾的双眼猛地闭合隐隐地似乎长叹了一声……   看仔细了原来少年或是抱琴或是持萧各有不同。正中地少年长眉细眼尤是别有一番风情他的眼波妩媚地在白乾身上一转随即支起萧来缓缓贴近唇边……   片刻一阵清音响起僻静的小楼顿被悠扬乐音环绕……   贝衣皱着眉轻声地问昭庆“主人这是在做什么?”   昭庆苦笑该如何回答?半晌她无奈吐出两字“送礼!”   贝衣越不解继续追问“礼在哪里?”   昭庆目不转睛地盯着几名少年终是叹息说道:“他们!”年们默默收起各自的乐器垂静立。   程西延适时跨前两步微笑道:“丞相这份礼您当是看上眼了吧!”   白乾面色变幻不定。   程西延接着道:“我主责我之前竟未察丞相所好冒然献礼实乃程某之过。今日带来的这份礼是我主亲命调教出来地均是寻遍四国挑出的良才聘了名师悉心传教早已名声在外想必丞相也是有所耳闻!”   白乾不作声良久才叹息道“这世间有什么是你的主子探不出来的?”   程西延但笑不语眉目间徒添自傲之色。   半晌白乾又问“他倒底想老夫为他做什么?”   程西延释怀轻笑眼含深意道:“不过是希望丞相劝说大王与楚开战!”“为何?”楼内白乾咬牙问出声来。楼外昭庆震惊之下险些问出声来。   程西延仍是淡淡地笑却是反问“为何不呢?”一脸地讳意莫深。   白乾猛地从椅上坐起“他倒底打的是何主意?”   程西延微微摇头却是不语。   白乾狠盯着他目光化作利器仿佛要刺穿他良久程西延却似不怀好意地笑问“怎么样这份礼丞相可愿收下?”   白乾转眼扫过那几名素衣少年目光中不禁露出犹豫之色半晌仍是叹息“他可是想从战事中牟利?他已是富可敌国何必如此!”   程西延笑笑却不正面回答反问:“这世上怎会有人嫌钱财太多?”   白乾拧眉“大王与楚订有婚约何况大王对那位公主的心意尽人皆知……”   程西延冷笑“那位公主早已失去踪迹楚国悔婚在先这可不正是最好的开战之由?”   白乾摇头“你不晓得大王深知那位公主对幼弟情谊……”   “丞相又不是不知”程西延打断他道“那位公主久未露面各访打探至今未果大家都不言明各自却是再清楚不过恐怕是再难寻到她了!”   “可是……”白乾面露难色。   程西延笑“这一仗不过是早晚的事儿丞相为何看不开?”   “何况”他眼珠一转神色颇为诡异道“丞相对那位公主不是一早就欲除之而后快吗?而今对其家国怎地又生出顾及来了?”   白乾的面色顿时又青了几分那无比阴沉地眼眸中竟似生出了几许怨毒。   程西延却似未觉只静静地笑无惧地迎上他的目光……面色惨白暗冒冷汗。   她这么久了竟是不曾被任何人遗忘…… 第五十九章寻人   昭庆一闭上眼就看到那张风情万种少年的脸渐渐那张脸与另外一张同样清秀、同样年轻的面孔重合在一起……   那面孔属于船上那不知名的少年……   她还记得临别时他望着她那温和平静的目光他送给她那神秘的红绳蝴蝶……   第二日一早昭庆告诉贝衣她要寻一个人。   贝衣对昭庆的意愿向来是无条件服从的只不过当昭庆开始暗地里打探越家那些色艺双绝少年的消息时贝衣再也坐不住了。   “主人您不关心白越攻楚怎么反而寻起人来?还是那样的……”   昭庆正忙着往面孔上补灰迹听到贝衣问不但不答反而感慨起来“若是玄木在这里就好了他身上乱七八糟的宝贝多得很我们根本不必担心被人认出来!”   贝衣乍闻昭庆提及玄木面上立即变色冷下脸来沉默不语。   昭庆一边用力将头顶的破帽向下拉一边偷眼打量贝衣眼角暗露笑意。   “我去街上打探消息你远远跟着便可不要靠近。”她叮嘱贝衣。声未落人已如一阵风般冲了出去。   贝衣回过味儿来自是懊恼不已。   溜出门去的昭庆心下却并不轻松不由想到若是白越王真被丞相说动攻楚自己要不要露面呢?   在街上游荡了几日还真被昭庆探出了一二来。   原来越家调教的少年。此时已是名传四国。市井流传非王室贵戚。不得而见。   人们私下里津津乐道着道听途说来的各式消息传闻中。那些少年各个绝色气质身姿更胜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昭庆回去对贝衣说“我要去越府应聘琴师。”   贝衣想也未想挺身接道:“我跟主人去!”   昭庆苦笑。上下打量贝衣“怎么看你也不像一个琴师的随从。”   贝衣不以为然“谁敢有疑虑与我的拳头说话!”   昭庆只得叮嘱她千万不要露出臂上地不杀。   越府有座衡园坐落于秭阳城郊是个僻静之所。   昭庆探得消息那些少年。均出于此。   一个雨日贝衣寻了辆小巧马车亲自驾着将昭庆送至衡园。一路看中文网   门上的守卫听闻是前来寻教席的先生。竟是分外地客气恭敬将厚纱蒙面地昭庆请入园中。   那是一座素雅得令昭庆不禁暗自感叹的园子。入门地屏壁上有名家的手书。游廊的素墙上有圣手的丹青行不多远。已可听闻悠长的乐声……   园内地总管是位白净的老者不多语目深沉在宽敞的教厅接待昭庆。“先生贵姓?”老者声音很沉似有岁月的沧桑融在其中。   不知为何昭庆一听已生了亲近之意。   “不敢姓秦。”昭庆轻声地答。   “秦先生教过琴?”老者问。   昭庆摇头面纱随之柔柔地摇摆。   老者沉默下来。   昭庆并不担心低声问“可否借琴一用老者闻言面上更露疑惑之色试想哪有琴师不随身携琴的?   立于昭庆身后的贝衣不待老者回应自顾自地行到角落连着案台一起为昭庆搬来一琴。   老者盯着一身普通侍女装扮的贝衣眉梢微微挑起。   昭庆暗叹贝衣性急怕老者生出更多疑惑来索性不予解释手指抚上琴弦径直弹奏起来……   为免麻烦昭庆特意避开自己最为熟悉的楚调信手抚了一支欢宴中常用的进酒曲。再寻常不过却也颇考量琴技。   一曲奏罢便是隔着厚纱昭庆也可感受到对面老者目光中流露出地赞许之色。   “先生琴技果然了得怪不得敢来衡园自荐!”老者点头道。   昭庆微笑半垂下头道“谢总管赏识。”   “只是”老者拧眉“先生不肯以本面示人却是为何?”   昭庆未及作答已听到自己身后的贝衣闻言冷哼了一声。   老者目光重又转到贝衣身上半晌语调温和地解释“家主对此园十分重视嘱老朽悉心打理老朽不敢马虎因而谨慎莫要见怪。”竟是如此地好脾气!   昭庆心中的好感不自觉地又升了几分忙好言答道:“总管莫怪小女子自幼生得异相不愿轻易见人是以时时厚纱遮面。小女子这侍女缺少调教有失礼之处还请总管不要计较。”   老者缓缓点头“既是如此老朽不会勉强先生技艺出众衡园求之不得只是本园规矩甚多弟子均是少年先生却是女子难免得受约束不知先生可愿?”   昭庆暗喜将事先想好之辞搬了出来“小女子听闻衡园教席并非一定居于园内小女子天性不喜受约束不欲日居于此。”昭庆早就做好打算这里毕竟乃是非之地自己不过是要寻人寻不寻得到还很难说自然不可身陷其中。   老者拧眉“那些均是偶尔前来指点地名士不居于园中是得了家主应允的。”   昭庆微垂下头“既然如此小女子便不难为总管只好往别处去寻教席了。”声音中不无憾意。   “先生如此坚持?”老者不由吃惊。   昭庆重重点头贝衣却是对这老者不耐烦起来“你好不唆不同意我家主人自是不留!”   昭庆暗悔。怎么忘记嘱咐贝衣不可轻言?   谁想那老者闻听仍是不恼。沉思片刻点头道:“既然如此。老朽便做主允了先生吧!”   昭庆大喜急忙谢过老者随即与老者约定每隔两日正午时分前来授课方才满意离开。   反回秭阳城。贝衣问昭庆“主人倒底要寻何人冒这样地险费如此地周折昭庆只得告诉她“寻一个曾前后助我两次的少年。”自然她将船边初遇、楚关红绳示警悉数告知了贝衣。   贝衣听后神色稍缓点头道“如此说来。那不知名地少年确是对主人有恩救他出来也是应当。”   昭庆叹口气满面担忧。“只是如今。也不知寻不寻得到他。他样貌极之出众我只怕他早已被越之彦送予他人。”   贝衣冷哼。“那又如何索性寻到越之彦本人拷问便知!”   昭庆不由好笑瞪了贝衣半晌“到了此时你若还将越之彦其人视为寻常商人你便是大错特错了!”是无人拦阻二人。有仆役模样地人早早在门后等侯径直将琴师身份的昭庆引至琴室。   厅内规矩地立着十来个少年昭庆放眼一看不由失望。   这些少年大多年幼个头不过与昭庆相仿。   “只有这些弟子吗?”昭庆轻声地问。   那仆役忙恭敬作答“不是园内不止先生一位琴师先生的弟子课业安排也有不同每隔四五天会换上一班。昭庆这才释然不再多语坐下来开始传授琴技。她自幼经名师指点又深受其母熏陶在琴技上确有相当天赋教授弟子自是难不倒她。   十几天过去倒也相安无事只是换了三拨弟子仍是一无所获。   还不待昭庆坐不住贝衣先急了起来。   一日昭庆授过课转身现贝衣不见了踪影心下一沉知道坏事。   果然有仆役急急来寻昭庆“秦先生您地侍女在棋室生乱!”   昭庆腾地立起身来面上的厚纱险些滑落。   定了定神她追问“因何事你可知晓?”   仆役为难“只是听闻棋师责罚弟子被您侍女看到……”   昭庆决然打断他道:“带路!”贝衣地脾气她是再清楚不过晚去一步天知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衡园的棋室与琴室倒也相隔不远不多时昭庆已望见松林下的木屋前聚了不少的少年。   远远地可听闻人群内有人在呻吟“哎呦莫要打了我的手……”   “还敢不敢了?”是贝衣冰冷得令人心颤地质问之声。   “不不敢了!哎呦再不敢了!”呻吟声越地凄惨起来。   昭庆立在人群外迟疑着却未出声喝止。   围观的大多是着青白衣衫的少年人昭庆偷眼打量只觉大多人面上似乎并无喜色不由奇怪问身旁人“欺负人的被打大家不觉解气吗?”   身旁少年应是识得她的身份垂低声作答“先生不知园规严厉打斗者不问缘由一律重责之后赶出园去……”   昭庆闻听面纱下也不由得锁紧了双眉暗想贝衣可是真能给自己生事如此一来善后定是麻烦!   忽听得身后不远处有人出声“大家都散了吧总管该到了。”   不高的声音少年们听到竟是驯从地依次转身离去。   不大的声音传入昭庆耳中却是令她狂喜。   抬眼望去人群之外静立着一高瘦少年年纪稍长样貌清秀之极只是一袭月白衣衫尤显不同…… 第六十章旧友   昭庆眼见身前左右的围观少年已是走得七八不再顾及疾步上前拦住那正欲离去的月白衫少年。   “你可记得我?”昭庆欣喜问道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两分。   少年停步沉静地注视昭庆。   昭庆突然意识到自己厚纱蒙面伸手正欲取下少年却是淡漠出声道:“先生当是认错人了。”昭庆一愣少年微施一礼转身便走。   “哎你等等!”昭庆着急。   少年停下脚步回再看昭庆目光中满是无奈。   “我”昭庆赶几步凑到他身前急急道“是旧友。”   少年叹口气目光在昭庆身后一扫轻轻摇头“在这里我们全无过去……”   昭庆警觉回头远远地已可见衡园总管被仆役引着匆匆赶来。   “这个”昭庆急忙掏出已在袖中藏了多日的那只红绳蝴蝶“是你在船上送给我的你不记得了?”   昭庆现少年的目光猛地一沉随即快在自己面上扫过……   “傍晚松林溪边。”少年眼眸紧盯昭庆身后轻轻吐出几字急急反身离去。他走得太急昭庆连应声都来不及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顷刻间消失在林中。   昭庆不禁摇头苦笑小心收好红绳深吸口气缓缓转身。   总管的面目已经清晰起来……   再看不远处的贝衣抱臂而立。冷冷盯着蜷缩于地上的一白胖男子满脸地寒意。   总管来到近前却是停在了昭庆身边。   “秦先生。”他唤道。声音不觉有异。   昭庆镇定施礼“见过总管。”   总管点头。“先生可知此处生何事?”   昭庆迅扫过总管身后的几名仆役相信事件原委早已有人向其禀报那么他这一问却是为何?   “这。”昭庆不由迟疑“想是小女子那侍女闯祸……”   不待她言毕贝衣抬脚便揣在了那地上男子地小腹之上“你说谁的错?”   “哎哟!”男子的惨叫声便是昭庆也不由侧耳。   “是在下之错……”那男子痛苦呻吟道显然已是十分地惧怕贝衣。   昭庆忍不住好笑。幸而有厚纱替她遮挡。   总管面色平静点头“既然如此。依园规犯错者逐。行凶者逐。两位都请离开本园吧!”   贝衣闻听一怔急忙看向昭庆。一路看中文网   昭庆暗叹一口气。柔声道:“小女子管教无方请总管见谅只是此侍女向来不离小女子左右今日逐她出去小女子自然也是留不得了惟有向总管告辞。”   这一席话出口昭庆却是心头暗喜想着自己寻地人已有了着落借故离开实是正合心意。   只是衡园总管半晌不语……   “先生琴技出众老朽已是禀报了家主家主人或不日召见先生怕是辞不得了。”   昭庆闻听大惊自己有无听错?越之彦要见自己?   这绝对不可!他可是曾于白越王驾前见过自己一面的“请恕小女子实难从命”昭庆垂道“小女子不喜结交权贵向来敬而远之……”   总管摆手打断昭庆目光中闪过一丝无奈“先生不知家主为人老朽奉劝先生三思而行……”   昭庆在面纱后忍不住眨眼这是何意?威胁?   贝衣抛下那倒地男子跨前几步靠近总管瞬时似有森冷之气扑身而来……   昭庆急忙摇头转而好言安抚总管“容小女子思量。”   总管面上微微变色直视目露煞气地贝衣良久终是叹息道:“此地有老朽担当倒也无妨只是家主面前千万不要如此。”人自行散去那倒霉的棋师也被人架走。   看左右无人贝衣狠声道:“我便不信越之彦老儿还会较白越王更为狂妄!”   昭庆深深吸气“白越王不过外强越之彦嘛深藏不露才真正可怕……”   贝衣不以为然冷哼。   昭庆拧眉这才想起来问她“你因何生事?”   贝衣眼珠一瞪气恼道:“那人欺负小孩!”   昭庆不由好笑眼前这气鼓鼓的女子真是那取人性命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贝衣吗?   “那小孩不过七八岁他就对人家动手动脚还……”贝衣欲言又止不由耳赤。   昭庆心下了然摇头“你呀”想了想终是不忍责备她只得无奈劝道:“性子总需收敛些毕竟我们如今在隐姓埋名。”   贝衣抿起薄薄的双唇不再言语目光中地忿色却是一丝不减。一人入松林赴约原本贝衣执意相随终被昭庆坚拒。   昭庆相信那少年不会伤害她。   松林中昭庆很容易便寻到了那条溪流水声潺潺清澈见底。   昭庆等了良久日头已将隐身之际对面的林中才传来极轻地脚步声。   抬眼昭庆看到少年嘴角含笑地望着她。   “我等了许久。”昭庆抱怨。   少年依旧一袭月白衣衫面色温和并不出声。   昭庆没有揭去面纱与少年隔溪而望。   “真的是你?”少年突然问。   昭庆转眼轻笑“自然。那红绳蝴蝶是你亲手赠我你认出了蝴蝶却认不出旧友。“可是。那时的你……”少年迟疑。   “是个小哑巴!”昭庆爽快地接口道说完。自己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不错”少年也露出笑意“我还唤你小兄弟。”   昭庆点头心底油然生出暖意来。   “你故意扮哑是怕人识破你女扮男装吧。”少年感叹“我还真是被你骗住了。”   昭庆再点头“那时也是迫不得已……”   少年显然无意探究旁人的秘密只淡淡问道:“你如今为何来到衡园?”   昭庆忙道:“寻你!”   少年面色顿时一凛终是动容只是半晌不语……   昭庆只得解释。“你有恩于我我不愿见你身陷此地特意扮作琴师。进园来寻你。”   少年微微垂下头目光移向溪中。良久。才似叹息道:“这样做很危险你可知道?”   昭庆笑。“比起你予我的帮助实在算不得什么!”   少年抬眼凝视昭庆目光中闪过一道奇异之色。   “当年我并未帮你多少。”他轻声道。   昭庆摇头“没有你相助我无法登船进入白越也就救不出亲人。”停顿一下又道“还有你赠我地蝴蝶也曾救过我一命……”   少年不语。   昭庆忍不住吐出心中疑问“有人带给我一式的蝴蝶向我示警你能告诉我是怎样一回事?”这件事实是长久以来困惑着她。   少年没有正面回答只淡然道不过是贫苦出身的一大家人虽无血亲却相互扶持出门在外彼此照应罢了想必有人看到了你身上带着地蝴蝶便出手帮你。”   “那为何你还要流落于此?没人关照你?”昭庆更加不解。   少年无奈地笑“我方才已经言明我们均是穷人为了生计实非得以。”   昭庆不信轻轻摇头“可那警示一般人怎会知悉?”   少年面色依旧平静“许是凑巧。”   昭庆还是摇头。   少年抬眼看了下天色“我今晚要出去不能久留。”   昭庆不由着急“你去哪里?”   少年深深地看她一眼声音沉了几分“你不会想知道。”   “不要去!”昭庆忍不住叫起来。少年忙将手指按在唇上示意她噤声。   昭庆懊恼不已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这般沉不住气了?   半晌并未听闻有异。少年才再次开口“我必须回去了。”   “不要”昭庆竭力压下心头焦躁“他们会将你送人。”   少年拧起眉头“你如何知道?”   昭庆索性直言“我偷窥到越之彦的人将几名少年送予丞相白乾。”   少年愣住半晌却是苦笑“你地胆子太大了。”   昭庆不理“我助你离开!”   少年面色恢复平静轻轻摇头“我不离开。”   “你……”昭庆吃惊。   “他们暂且不会将我送出你不必为我担心。”少年又道。“可是”昭庆不愿放弃。不愿随我离开……”她继续追问。   少年不答缓步后移将至林边才低声道“你离开此地危险……”   眼见着他地身影渐没入沉沉松林之中昭庆大急唤又唤不出声追又追不上去这该如何是好?   “你还未将名字告诉我。”昭庆压着嗓子剁脚追问也不知那人听不听得到了……   或许他即便听到也不愿回应……   林边骤然飞起两只惊雀叽喳声顿时不绝于耳……   “无论如何我必定将你带出去!”昭庆死盯着那少年离去方向半晌狠声说道一双手已在不知不觉间紧攥成拳……   突然她又似想起来什么猛然转身向来路冲去。   林外贝衣焦急地来回走动闻得杂乱脚步声吃惊地寻声望去只见昭庆双手拉着面纱急急奔出。   “主人!”贝衣冲上几步“出了什么事?”   “我们走!”昭庆沉声道脚步不停地从贝衣身边掠过。   贝衣忙跟上“去哪里?”在昭庆身后追问。   “去探探他们今夜要将人送到何处去!”昭庆头也不回地答。 第六十一章口信   夜色清朗繁星点点。   衡园外路旁林中静侯着一辆小巧的马车马儿最是悠闲时而啃几下已着了露水的青草慢条思理地咀嚼马夫却已是坐立不安一双眼眸几快喷出火来。   终于她转低声向车内问“主人夜深了怎么还未出来?是不是那小子敷衍您?”   车内的昭庆沉着脸半是疲惫半是气恼地闷声不语。   她就是想不明白为何有人心甘情愿地伏在火坑里不肯跳出来?   贝衣无奈翘再望手中的马鞭被她捏得轻微作响……   不知又过了多久昭庆已是困乏得睁不开眼来突闻车外的贝衣长出一口气道“出来了!”   昭庆急忙打起精神拉开一道车窗缝隙向外探望。透过丛林的缝隙可见一辆马车正快地从衡园驶出……   昭庆叮嘱贝衣“不要跟得太近以免被车上人觉察。”   贝衣应了一声口气不无兴奋。   前面的马车一路上驶得极快入了城方才减慢了度。   秭阳城此时尚未完全沉寂下来街上时有车马穿行此城繁华可见一斑。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 c o m   贝衣趁机驾车跟近两车一先一后竟是径直奔王宫而去……   车内的昭庆不由吃惊远处那巍峨的宫殿在沉沉夜色掩映下令她莫名紧张……   难道那人要被送至宫中?   接近宫门前车调头。拐了一个弯行不多远停在了一处颇为气派地宅院前。   贝衣及时勒马止步于巷口。“主人。似乎是驿馆。”贝衣张望半晌回禀告昭庆。   “驿馆?”昭庆吃惊。这可是招待别国使节之所。   “有重兵把守。”贝衣拧眉道。   昭庆暗自吃惊难道是来了重要人物?可是几日来并未听闻有使节到访啊?   “有人迎出来。”贝衣又报。“是那姓程的。在丞相府见过。”贝衣口气颇为鄙夷显然那人上回并未给她留下好印象。   “下车两人均裹长袍。”   “他们进去了。”   贝衣寥寥几语昭庆已如亲见。   “我们就在这里等!”昭庆沉默片刻后吩咐贝衣。天明…当天边露出第一道晨曦时驿馆那边才有了动静。   “主人他们出来了。”贝衣压低声音通知昭庆。一路看中文网   昭庆揉了揉双眼掀窗打量一下天色。心底有道近乎微不可察的痛楚划过……   “我们走吧。”她闷声道。   贝衣扬鞭调车离去……隔了两日才复往衡园。   原本她是下了决心放手地。既然有人甘于堕落。旁人再急也无济于事。   只是。她心有不安终是敌不过内心忧虑打算再见那少年一面。   衡园总管命人送来补品昭庆不禁忆起他提及的家主召见一事更是打定主意尽快离开。   她本以为再见那少年还需费一番周折特意向自己的弟子打探“这园里地弟子为何着衣不同?曾见有人着月白衣衫不知何故?”   那弟子神态语气均颇为恭敬“先生不知园中有资格着月白衣衫者身份与我等不同颇得家主青睐便是总管也会对其礼遇三分。”   “这样啊!”昭庆做了悟状顿了顿又故意好奇问道“不知园中此类弟子有几人呢?”   “不过二、三人。”那弟子年纪尚小眉眼间不无羡慕之色。   昭庆叹息一声不再问。   课后有弟子匆匆将一物抛在昭庆的琴案上。昭庆抬眼清一色地少年身影已寻不出人来。低头看去心下一突急忙将那物攥在手心里。   待人去室空昭庆方才展开手掌盯着又一只红绳蝴蝶看了又看。   展开红绳末端地纸团“旧时旧地静候旧友”几个清秀篆字跃然眼前。   昭庆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心头微微生出几分不快那个少年越地神秘了。   这一次却是少年先至。   昭庆与他依旧隔溪相望。   “你还没有离开衡园。”少年先开口语气一贯地温和文雅。   昭庆索性直言“我知你那晚去了哪里也知你何时离开……”   闻言少年好看的眉心拧作一团“你实在是胆大妄为若被人觉你我处境都会危险。”   昭庆冷哼“你大可不必为我担心!”   少年的目光沉下来似乎转瞬间便平添了几分忧郁。   “我最后问你一次可愿随我离开?”昭庆不肯放弃径直问道。   少年垂下眼“离开?去哪里?”   “离开这里”昭庆双眼一亮以为有了转机“我助你离开白越你当年帮过我我只当还你的恩情。”   少年抬眼苍白的面颊上闪现一丝无奈之色“你不明白逃是逃不掉地……”   “怎么会?”昭庆的眉梢不由高挑听他的口气不似敷衍。   “越之彦”他唤出这个名字不由地顿了一下“不是普通人他的势力所及又何止白越……”   昭庆沉默。半晌开口“这你不必担心。我总归是有办法的。”她心里暗自打着主意实在不行。就让贝衣将他送入楚宫去难不成越之彦还敢向楚王要人?   少年闻听竟是苦笑摇头“你若真心帮我。倒不如为我做件事。”   昭庆一愣“什么事?”随即想到他这样说岂非再次拒绝了自己助他逃离之意?   “你携着我交予你的蝴蝶去找一个人给他带去如下口信。”少年说着目光中竟是溢出了恳求之色。   昭庆被他的神色惊住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告诉他。”少年向四周巡视一番声音压得更底“攸使暗访。欲与白越结盟越之彦正派人说服攸使。两国携手。合力伐楚!”   昭庆闻言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半晌。方才出声道“你在为人打探消息……”   少年轻轻点头满眼无奈“生计所迫……”   “怪不得!”昭庆冷下声楚攸边关地警示她一直想不通那样隐密地一件事竟也有人事先得了消息原来有这样一帮人……   “你是被有意送进来的吧!”昭庆问心底却已是十分地肯定还在楚国时父王为她讲述世间地奇闻佚事曾提及民间有暗帮成员混迹各业四下里收集消息、打探秘闻卖予他人……   少年不答双唇紧闭神色中复现忧郁……   “好狠心!”昭庆不由得咬牙切齿。   “不”少年开了口“我们不过是想活下去……”   “活下去?”昭庆地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也不必将你送到这见不得人的地方来!”   少年连连摆手目光中隐露焦虑之色。   “我必须离开你可愿帮我送信?”他急问。   昭庆气恼冷哼“你们必定有接应之法做这种事也不会是一日两日了何苦求我!”   少年无奈轻轻摇头“接应我地人突然间被调开我一时间寻不到可信之人此信却需尽快送出。”   昭庆不信也不言语。   少年垂下眼“送给白乾的那几人中有我地同伴想你必定见过……”   昭庆怔住心下没由来地一紧……   “去找福来楼地伙计李丙。”少年似看出昭庆的犹豫轻声嘱咐脚步开始后移……   “等等!”昭庆急忙唤住他。“攸使是何人?”问出声便连她自己也觉奇怪为何自己要打听这个?   少年却是不觉有异“攸过驸马”他不加犹豫地回道显然他已将昭庆视为同伴“刘武!”他又补充道。   “胡说!”昭庆未加思索地喝道声音虽是压抑地其间的愤怒却是无须言表……   少年似乎颇为吃惊一时间呆望昭庆。   “他不是那样的人!”昭庆依旧忿然道“他没有那种……嗜好!”   “你识得攸国驸马?”少年回过神来面色沉静反问。   昭庆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失态。不由懊悔。转念一想他的同伴曾向自己示警难道没有告知他自己的身份?   “你不知我是何人?”昭庆迟疑着问道。   少年微笑眼眸中浮出几许暖色“我只知你是我的小兄弟以前是现在也是……”   昭庆没料到他会如此回答反而不知该做何反应。   “去送信吧”少年的脚步又动起来“不是报答只当为兄长帮忙……”   “你……”昭庆实在是哭笑不得这少年看模样也不过较子思略长两、三岁而已自己身量不及他难道理所当然比他年幼?眼见少年已行至林边昭庆焦急之下脱口再问“越攸打算如何结盟?”   少年面露不解“你为何对此感兴趣?”   昭庆沉下声道“我想知道!”   少年迟疑了一下“似乎攸国欲向白越购战船。”   “不可能”昭庆断然道“白越王不会答应!”尽人皆知白越战船横行江河那是白越雄霸四国的倚仗之一白越王并不糊涂怎会应允!   “越之彦好象有办法说服白越王。”少年神色也颇为困惑。   “他有何法?”昭庆追问。   少年轻轻摇头“这我就不得而知了……” 第六十二章冤家   掌灯时分昭庆嘱贝衣去福来楼传信自己则是再扮作街童到驿馆周围打探。   谁想贝衣一去竟至午夜才返着实令昭庆焦急不已。   “生何事?”贝衣一进门昭庆便急急追问。   贝衣垂下头少见地不声不响。   昭庆心知有异拧眉再问“可寻到人?”   贝衣点头仍不作声。   昭庆走近她侧头端详这才现贝衣满脸愠怒之色。   “究竟何事?”昭庆知她生性率直喜怒于色不会无故如此。   贝衣抬眼咬唇半晌道:“我看到他了!”   昭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他是指何人……   “你没有看错?”昭庆疑惑不解玄木怎会出现在秭阳?   “没错!”贝衣愤声道“他身边伴着那名女子十分醒目!”   昭庆闻听不由暗吸一口凉气难怪贝衣会如此反常……   这个玄木在搞什么鬼?昭庆不禁摇头。   “他们有说有笑”贝衣索性将心事一股脑儿吐出“我跟在他们身后良久他为那女子买这买那好不亲热……”昭庆苦笑要她说什么好这两人你进我退我退你进旁人看来却也热闹……   “明日你带我去看看。”昭庆故作不以为然道转身间却是忍不住摇头偷笑。   那一晚朦胧中。昭庆感觉贝衣时时翻身似是彻夜未安……   福来楼的酒仙人居的菜。香遍秭阳城。一句俗语已可见这两大酒家在秭阳百姓心目中的地位。   正午时分。一高一矮两名白净书生结伴出现在仙人居门前。   赶上饭时酒家里食客甚多高个书声随手扔给伙计一块碎银伙计便乐呵呵地将两人引上二楼雅席。   这两人自是精心装扮过的昭庆与贝衣。   贝衣在昭庆耳边低语。“昨日在福来楼听闻那女子嚷着要尝仙人居地凤爪……”   昭庆点头瞟了贝衣一眼叮嘱“看我眼色行事莫生是非!”   讲话时昭庆脸上刻意描画的那两道浓眉微微拧起外人看来俨然一俊秀书生。   伙计6续又引上来几拨人昭庆二人桌上的酒茶也已上齐。   贝衣开始沉不住气。轻声问昭庆“会不会他们要待晚上才来?”   昭庆夹了一口香焖豆丝放进嘴里细嚼。少顷满意地点点头。才心平气和地安抚贝衣。“稍安勿燥若是午时等不到。我们晚上再来便是……”   正说着只闻一甜美娇纵女声在楼下大叫“……没有单间?为何……”   昭庆与贝衣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眼来了!   不长时间伙计一脸苦笑地上得楼来身后跟着一不住声抱怨地妙龄女子“……仙人居连单间都未设还敢自称仙人居!我若是仙人定不会来!”   昭庆忙埋头大吃只怕自己会止不住笑出声来。..   “我看这里满好嘛!”是玄木有些懒洋洋地招牌声音。   “本小姐说不好!”庄绣儿偏是不依不饶。   “行了大小姐好不好也是你执意要来的!”玄木笑着摇头。   昭庆看到贝衣手中地竹筷已快被她捏断忙夹了一筷头卤牛肉放进她的碗中。   贝衣深吸一口气放下可怜竹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那边庄大小姐已是眼都不眨地接连报出几道菜名连声催促着伙计尽快上菜。   玄木在叫苦“大小姐我们吃得了这么多吗?”   庄绣儿瞪眼道“吃不了就不尝了?本小姐为了寻你可是没少吃苦你躲不掉的定要你出些血才是!”   “是是”玄木好脾气地不予争辩转而哀求道“只是我赚点儿银子也不容易风里来雪里去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能省还是省些吧!“叫你胡乱接生意”庄绣儿埋怨“真不知你如何想的堂堂……”   “酒来了先喝酒”玄木似是无意地打断她“你昨日不是说没有喝痛快吗?今日我陪你多喝些……”   他那边貌似体贴不要紧昭庆这边眼看着贝衣抬臂就欲摔杯……   “咳!咳……”昭庆压着嗓子边重咳边就势拉住贝衣地衣袖贝衣以为昭庆呛到连忙侧头查看昭庆适机微微仰头目光正与两席之外好奇观望的玄木对个正着……   玄木明显一惊!   昭庆垂下眼去向正低声急询的贝衣摇头示意自己无碍。   这一切都不过现在瞬息之间……   “主人我们还是离开吧!”贝衣转而担心起昭庆来这个时候昭庆安危在她心中重又胜过了一切。   昭庆连饮几口温茶假意抚平喘息“没事了!”她眼中洒出几点笑意“那辣子鸡千万别试。”那边两人竟起了争执。   “……不要胡搅蛮缠我还有正事要办!”玄木难得地正色道。   “什么正事!你不过是找借口不肯跟我回去!”庄绣儿恼了。   “我就是不回去你能怎样?”玄木的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你这些天来都是装模作样哄我不成?”庄绣儿委屈之极眼圈已开始泛红。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玄木十分地硬气。   “你。我吃尽苦头来寻你……”庄绣儿的声音微微颤。“我又没叫你来寻我!”玄木丝毫不为所动。   庄绣儿猛地起身“混蛋!你我绝饶不了你!你等着……”哽咽声中。她反身向楼下冲去……   趁着食客们议论纷纷昭庆拉了一把神色稍显茫然的贝衣。“我们该走了!”说着她率先起身目不旁视大步下楼……   这个玄木叫人伤心的本事。倒是丝毫未减呢……   回到临时栖身之所昭庆告诉贝衣她昨夜没歇好需要补眠。   贝衣难得心事重重不疑有他。   一觉醒来天色已黑昭庆起身嘱贝衣去外面买些吃食。   打走了贝衣昭庆正襟端坐。   夜风袭来。后窗敏捷地翻入一人……   “你倒是一刻也不耽误。”昭庆打量着眼露愁色地玄木有意挖苦道。   玄木仍是日间那身打扮拍了拍长袍。拉过一把木椅不客气地坐下去。   “公主殿下。小的找您可是找得好苦……”他一上来便是抱怨。   “这里。没有什么公主!”昭庆正色打断他。   玄木还以为昭庆是谨慎使然不觉有异。“是是没有就没有怎么说你也算我地半个主子我便同贝衣一道唤你主人可好?”   “贝衣?”昭庆冷笑“你还敢提贝衣!”   玄木瞬时收起嘻皮笑脸神情不无紧张“她生我地气了?”   昭庆哼了一声“你敢做便要敢当!”   玄木叫苦“我什么也没做呀!”贝衣回来告诉我你与庄绣儿貌似亲密……”   “什么?”玄木跳起身“她看到了?这下可糟了……”   “行了!”昭庆摆手制止他“你还是先说说你是如何跟到秭阳来的吧!”   玄木瞪大了眼双手一摊“主人您可别再冤枉我我真地不是跟踪你们而来……”   昭庆愣住玄木为人她是清楚的他说不是她无法不信他。   “那么”昭庆沉吟“是他谴你来地?”   “可不?”玄木一屁股又坐回椅上“我真是苦命被人家呼来唤去……”   “他”昭庆垂下眼那一双炯炯有神地大眼仿佛正在某处紧盯着她“因何谴你来秭阳?”   口中吐出这疑问心下却转着另一问那个人对自己终是放弃了?   玄木是人精察言观色已是行家眼珠一转仿佛猜到昭庆心中所想。   “我将跟踪你的人悉数引走回去禀报王爷王爷说既知你平安他便放心了你若想见他随时可见……”   昭庆别过脸“我没问你这个……”   玄木嘻嘻一笑“对是小地多事!”   昭庆气恼面色微变喝止一声“玄木!”   “是”玄木不以为然“至于王爷因何又将我这苦命的人儿谴来秭阳嘛”他故意向昭庆做个鬼脸才肯和盘托出“王爷要我暗中打探越攸合盟之议。”   昭庆心下暗叹不错这种事他怎会放过……   “他可问起你……”昭庆垂下眼帘一颗心不由得收紧。   玄木眼珠转了几转声音中透出无比小心“王爷最后问有无看到那孩子……”   昭庆猛地合上双眼……   良久她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张眼只见玄木正一脸关切地注视着自己。   “你正事办得怎样?”昭庆神色平静极之自然地转换了话题。   玄木微微一怔有那么一刹那目露狐疑之色。   昭庆平静地回视他失去的已无法挽回那个人早晚会知晓到那时那个人可会……   玄木随即眨了眨眼聪明地不予追问伸了个懒腰语气回复轻松道:“正事要紧我当然晓得。”   仿佛刚刚那个话题并不曾被提及过……   “要你暗中打探你倒好携人家大姑娘到处招摇。”昭庆也故作轻松地打趣他。   “误会!”玄木大叫“纯属倒霉被那位姑奶奶寻个正着没办法只得敷衍想着尽快将她打走不要坏了大事谁知那么巧你们偏也在秭阳被贝衣看到我……”   他话音未落哐一声门被大力推开……   男装的贝衣英姿挺立一张玉面阴沉似水一双寒眸眨也不眨死死盯着玄木……   昭庆并未料到贝衣会这么快回转一时间也被她的面色镇住。   “贝衣你听我……”玄木苦笑着站起身来。   只是贝衣猛地转身急奔而去……   “……解释你听我解释……”玄木叫嚷无暇顾及昭庆纵身追出……   风过处昭庆惟有苦笑只盼着这两个冤家别闹得太过分了…… 第六十三章红门   春天虽然那些无忧无虑放飞纸鸢的日子不会再有昭庆还是喜欢喜欢春天里温柔的风喜欢春天里青嫩的绿也喜欢这溪水边含苞的野花……   少年还未现身昭庆已等了很久。   她心里在暗自打着一个主意面纱被风儿掀动偶尔露出一截玉脂般的肌肤……   脚步声起昭庆抬起头来林中缓缓走出那俊美的少年。   “我一时走不开。”少年歉意道。   昭庆点下头“口信已送出去了。”   少年微笑“我知道你肯帮我。”   两人语气都是那么轻松俨然一对挚友。   昭庆不由好笑问他“我还不知你的名字。”   少年沉默片刻道:“我有不止一个名字你还想知道吗?”说这话时他的表情依旧平静仿佛在述说着旁人的故事。   昭庆没料到他会这样答原本她以为他会拒绝。   “告诉我你最喜欢的一个吧!”沉吟之后昭庆道强压下心头那一丝惋惜。   少年白净的面颊上闪过一道犹豫片刻后还是沉声吐出两字“阿黄”。   “是亡母给我起的乳名”他解释长长的睫毛轻轻扇落眼中的落寂却没有逃过昭庆的目光。   “她只希望我能好好活着一个贱名一条贱命平平安安长命百岁……”他渐渐地垂下头。声音中透出淡淡地无奈……   昭庆沉默着移开目光亡故的母妃不肯向自己透露身世。也许心中怀着同样的期许……“我也没有了母亲……”。良久后昭庆干涩地开口道。   少年抬起头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眸中的悲伤一点点。被怜惜替代……   昭庆慌忙别过脸那目光令她不期然想起一个人来一个如石花般出尘的男人……   有多久了她没有想起他只是那是第一个用这般目光注视自己地人吧!她如何能忘……   “别难过”少年安慰她“逝去了。总好过不快乐地活着……”   昭庆转过头来这样的安慰令她有一时的失神……   母妃。是不快乐地从来。没见过她的欢颜。是不是早逝。对她也是一种解脱……   她那么不快乐是不是因为身边地男人不为自己所爱心爱的男人却不得不分离……   “亡母故去后再没人唤我乳名……”少年惆怅道“也许这世上已再没有人记得我这个名字……”   “阿黄”昭庆冷不丁唤道“你不是还有一个妹妹吗?”   少年微怔也不知是因了乳名重被唤起还是因了昭庆提及亲人。-小-说-网   “她”少年轻声地叹息“并不在我身边…停了停他沮丧道:“而我已失去了她的下落……”   面纱后昭庆暗暗自责不经意却是触到了人家的伤心处……   林中似乎突然变得安静非常风游叶隙、虫行草间一一可闻……   “你……”昭庆犹豫要不要问他是否还有旁的亲人?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加入地那个……”   少年抬眼快扫过她即便是隔着面纱昭庆还是能清晰感觉到他目光中的警觉。   “我只是”昭庆迟疑“想托你们打探一件事。”她终是将心中所想透露出来。   少年默不作声却是并没有走开。   “我会付佣金。”昭庆补上一句心里想着应该是这样的吧。   少年有好看的眉浓密却不显粗犷此时那好看的眉似不经意间挑起给整张脸添了几多生气。   “在这之前我需要了解你们的实力。”昭庆的声音已逐渐坚定起来。   少年低眉沉思。   良久他似乎选择了相信昭庆抬眼沉声道:“你可听说过红门?”   昭庆瞪大了眼迷惘地摇着头。红门?回头问下玄木也许他有所耳闻。   “红门很隐密”少年的声音极轻昭庆不得不走近几步以免漏听。   “门人均是穷苦百姓为了生计为了养家什么都肯做!”少年说着目光稍沉。   “付出代价却能打探出各路消息上至王室秘闻下至平民家事只要红门接下了差事保证为雇主探听出所需。”   “可是”昭庆疑惑“过往我并未委托什么人为我探听消息为何有人提前向我示警?救下我一命……”   少年眼中闪过一道笑意“有时”他的声音轻松了几分“我们偶然得了消息也会无偿出手。”   昭庆想了想又问“谁给你们出指令呢?”她是真地好奇。   少年照例微笑看昭庆的眼神无异于在看天真的幼童。   “帮有帮规门有门例我不能透露许多我只能说我们每个人各司其职……”   “那么你们必定有一位门主!”昭庆沉声猜测。   少年面色一凛显然并不打算回答。   昭庆奇怪“难道你们地门主是提不得的?”   少年摇摇头仍旧不语。   半晌他才开口道:“接受委托我做不了主你去城南地金铺找老板。”   “不”昭庆少有地倔强“我不与旁人打交道我只信你!”   少年沉默下来。又是过了半晌才答“我需请示。”   “好。”昭庆语气极坚“我等你地回复!”   两人道别后。昭庆匆匆离去自称阿黄的少年走出不远又悄悄地绕回溪边。   不久有一青白衣衫地消瘦少年沿溪而至。   阿黄看他一眼。温声道“很顺利。”   那少年有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庞嘴唇却是极薄紧紧抿在一起似乎常有心事。   “今晚他们还要送你去驿馆。”少年轻声说眼中闪过一丝苦涩。   阿黄垂下眼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据说。那姓何地老家伙很喜欢你。”少年继续说神色中带着几分妒意。   “那又如何?”阿黄终于抬起眼来。看向他“衡园一时还不会将我送走。你担心什么?”   “那是因为姓何的还不够重要。若是遇上比他身份高贵得多的……”少年毫不掩饰语气中地酸楚。   阿黄抬起一只手臂。轻放于他的肩上。   少年眼圈微微泛红猛一低头避开阿黄地目光“这种日子我实在是过不下去了……”   阿黄叹息一声缓缓抽回手。   “刚刚收到消息门主启程去了攸国。”少年轻舒一口气接着说道。   阿黄闻听面色微沉。   “其实你大可央求门主离开这里。”少年察看着阿黄的表情迟疑道。   阿黄的神色冷漠下来“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少年心有不甘“他只有你这么一个……”   “够了!”阿黄厉声打断他目光中罕有地露出凶色。少年懊恼地垂下头过了半晌才又小声道:“我听闻阿玉在攸国出了事……”   他没有看到也许是不敢去看阿黄闻听此言后那满眼的痛意。   此时地昭庆已离开衡园。   这一日的马车行得极快赶车的贝衣已是许久不曾出声。   昭庆偶尔在颠簸中看到她的半分背影只觉得较往日实在是僵硬得多。   回到城中昭庆一面叹气一面交代贝衣“去将玄木寻来我有事问他。”   贝衣没有如往常般即刻应声而是定定地望着昭庆满眼写着不愿   昭庆只得加上一句“有极重要的事不能耽误!”   贝衣垂下眼昭庆看到她紧紧咬住下唇。“去吧!”昭庆无奈地催促她。   贝衣终是不情不愿地转身离去。   昭庆听着她渐去渐远的脚步声想着自己是不是太过难为她了?   玄木倒是很快便到了想来他可能就守在附近。   昭庆一见他那副明显憔悴的模样便知贝衣定是不曾给过他好脸色。   叹了口气昭庆问他“你可听说过红门?”   玄木愣了一下“红门?你怎会知道?”   “这么说”昭庆眼眸微微亮“你有所耳闻!”   玄木点头神色略显凝重“那是一个很神秘的门派诸国宫廷、权贵府邸、青楼酒肆、街头巷尾凡你能想到之处都可能有红门的人出没。”   昭庆心下不由一喜这不正是自己需要地?   “只是”玄木语气一转“我劝你不要与他们打上交道。”   “为何?”昭庆不解。   “红门亦正亦邪门规又极严外人对其所知甚少。越是神秘的门派接近就越是危险这是江湖的常理。”   昭庆拧眉“我不是江湖之人不懂你们地常理。”   玄木苦笑“小的可是肩负护你之责你不在意我却不能轻松!”   “护我?”昭庆意味深长地扫视他一眼“你不是来打探越攸合盟地吗?何时又加上了这个差事?”   玄木正色起来“王爷嘱我任何时候以你地安危为重!”   昭庆本意打趣却不料他如此作答心下一震飞快地别过脸去。   那个人隔着长水长天却似红壳松不忘细叶榕…… 第六十四章古琴   午后的骄阳在琴室洒落片片明媚。   昭庆极为认真地教着琴一遍遍耐心地为弟子做着示范时有微风轻轻掀起她面纱的一角伴着叮咚琴音生出旖旎风情……   课毕昭庆抬头看到了衡园总管。   似乎他已来了多时脚边蹦跳的小雀对这静立的老者宛如未见。   弟子们鱼贯而出经过总管身边总要弯身施礼。   总管默立面无表情直至弟子们悉数离去他的目光这才闪动了几下对昭庆点头道:“先生教得很好。”   昭庆读出他眸中的由衷之意心下一暖这赞许并不是给予身份高贵的公主而是送给地位卑微的琴师对她的琴技是真正的肯定。   总管接下来却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家主召见先生先生请随老朽来。”说着转身没有给昭庆任何拒绝的余地。   昭庆心下一跳这么快看来是避不过了……   整了下面纱昭庆沉默着跟上。   总管的马车很是普通与众不同的是车上摆着不少的书籍十分整齐地推放在小巧书格里。   贝衣不肯离昭庆左右固执地守在昭庆身旁冷眉盯着对座的总管那样的目光一般人怕是早已受不住总管却是难得地泰然手持书卷一路上头都未曾抬起过……   昭庆竭力回忆与越之彦初见时的情形记忆中那时的自己从头至尾并未出过声……   越府坐落在城北。诺大的一片宅子高墙精瓦深宅大院。丝毫不肯掩饰家主人的富足衡园地马车在侧门停下纵是侧门。也有五六个门仆侯着好不气派。   总管照例不多言沉默着走在前头昭庆趁机与贝衣低语“你的身份特殊。难保越之彦门下无人识你还是留在外面守候。”   贝衣想分辨昭庆伸手按在她小臂上轻摇了下头转身跟去。   总管与昭庆在越府家人引领下左拐右进行至一幽静院落昭庆抬头只见门上匾额题着两个苍劲大字长安。   昭庆瞬时被那两字的气势吸引足底生根一时间几乎忘记了置身何处。   正沉醉间。闻听身旁传来叹息。   “家主在此地召见?”   昭庆侧头衡园总管正皱着眉头问那引路地家人。一路看中文网家人恭恭敬敬地答道:“正是家主在内已是侯了多时。”   总管闻听。眉头却是锁得更紧。   昭庆想问有何不妥可是总管眉目间的那一抹凄色终令她退却。   总管似乎不忍多看那匾上二字。摇了摇头。急急跨入院门。昭庆只得跟上。   院落不大十分地素静。院正中有一半人多高地硕大鱼缸昭庆经过微微探身看去幽深碧水未见一尾鱼儿……   正房内有人声传出“家主放心在下知道该如何应对在下告辞。”   门帘一挑急急走出一人来。   昭庆停步透过面纱冷冷地瞧着迎面走来的高瘦男子。   不经意间却扫见衡园总管异样冷漠的眼神。昭庆暗自吃惊看模样总管对这姓程的也无好感。   程西延满面踌躇之色从两人身边经过快地向衡园总管点头致意对厚纱遮面的昭庆却是连看都未看一眼。   程西延匆忙离去家人入内通报方才将总管与昭庆二人请入房内。   入门前总管迟步似是有意无意地侧头看了昭庆一眼昭庆在那目光中隐隐扑到一丝担忧……   房内点着淡雅地熏香一室地暗幽。   昭庆看仔细了才现在北窗处静立着一个身影。   衡园总管淡声道“家主秦先生到了。”   窗旁那人缓缓回过身来昭庆的目光只在那张平淡无奇的面庞上一扫就连忙垂下头去。   这个人当年在白越王宫向自己献礼在白越王口中富可敌国……   “好”越之彦点头声音中听不出半点情绪。   “秦先生闻邝总管提起琴技了得。”昭庆到了这时方知衡园总管姓邝。   “这里有把琴不知先生可弹得?”越之彦伸手一指。   昭庆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   南向的角落里一张镂空木花的精美琴桌上静静躺着一把琴。   上好的红木象牙的柱头繁复的雕花无一不昭示着这是一把罕有地古琴。   “好琴!”昭庆轻声赞道。说着不由自主走上近前。   看仔细了昭庆更是由衷心喜纤长玉指在琴面上轻轻一拨流水之声跃然耳间。   “家主这怕是不妥吧。”身后邝总管沉着声道。   “无妨”越之彦的声音响起“这琴已是寂寞了良久……”   昭庆此时已顾不得琢磨两人对话她的全部心神均被吸引在这琴上心底地那份喜悦不亚于玉匠偶获了一块上等良玉。   未加思索一曲《云深处》已从指间流出……   如此思念却为何人?隐心痛那个霸气的男人什么时候悄悄地在自己心间扎下了根赶也赶不走拔也拔不去……   良久房内寂静无声……   直到越之彦地一声轻叹方将昭庆地心神拉了回来。   “好曲!”他赞道。   昭庆心下一凉。怎么会弹这只曲?   “好琴技!”越之彦又赞。   昭庆硬着头皮起身谢道“家主过奖。这把琴即便是不会弹的人。手指放在上面也会出动人之音。”   越之彦点头看了邝总管一眼“能令你称道地人果然不错。”   昭庆看到。邝总管一脸怅然之色沉默不语……   “只是越某好奇先生可是来自楚地?”越之彦似对邝总管地反应并不以为意转而询问昭庆。   昭庆暗自后悔这种时候她只盼与楚国牵不上任何关系。   “小女子曾在楚停留过不长时日也只是习得一两只楚曲。”昭庆缓声作答。   越之彦似乎并未起疑再问。“不知先生师从何人?”   昭庆心头一紧“小女子飘泊四方从师甚杂。”她自幼师从故去的楚王为她重金聘来的多位名家。可是此时。她又怎敢报出?   越之彦目光闪动。侧头盯着一直默不作声地邝总管道。“看来这世上真有天赋一说!是不是?”   昭庆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邝总管看了眼昭庆无声点头。   昭庆暗舒了一口气兴趣并未再对她的来历加以追问。   “今日就到这里吧日后越某再想听琴还要烦劳先生。”他说。   昭庆不禁吃惊这样的一个人对一名小小琴师竟会如此客气……   跟在邝总管身后昭庆有惊无险地离开越府出得门来一眼瞧见贝衣那翘以待的身影昭庆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蒙混过了关。给昭庆一个不好的消息。   越攸合盟已有了眉目!   昭庆问“白越王答应售战船给攸国了?”   玄木吃惊“你怎会知晓?”   昭庆沉默玄木尤在疑惑“如此隐密之事便是王爷也刚从他父王那里探出口风……”   昭庆不理他“这么说白越王是答应了!”   玄木下意识地点头定定地盯着昭庆。   昭庆拧眉沉思良久。   “你去想办法我要秘会攸使。”终于她沉着声道。   “什么?”玄木更是吃惊“你要见刘武?”   昭庆瞪他“怎么我不能见?”   玄木苦下脸“你还未见过王爷就先秘会刘武叫王爷知道了……”   昭庆心一沉一股苦涩滋味涌上舌尖……   “即便是我不禀报王爷他也会从别处听闻……”玄木还在唠叨。   昭庆抬手制止他“就这么办吧”她道“你尽快安排。”声音中夹着一丝淡淡地忧伤不仔细分辨根本听不出……   玄木离开后贝衣问昭庆“刘武是何人?”   昭庆这才想起贝衣其实并不知自己的过往……   “他曾是我的”昭庆苦笑“夫君……”   贝衣猛地瞪大了眼这般冷漠的一个人也不由得满眼震惊。   “只不过”昭庆将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迟疑了片刻重又投回面色已沉静下来“他在洞房之夜弃我而去!”   贝衣闻听眼色顿寒。   “主人贝衣去为你报仇!”她咬牙切齿道。   昭庆哭笑不得“贝衣!”她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似乎生怕她转身便去寻刘武“你不明白”她温声道“我早已不再恨他……”   “为何?”贝衣不解仍旧固执地握紧双拳“对女人那是奇耻大辱!”   昭庆摇头“他已不是我心念之人无爱便无恨……” 第六十五章抉择   秭阳城中的一家茶楼藏于深巷生意却是不差。   远远的还未行近已有夜风卷着淡雅茶香萦绕上来昭庆顷刻间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小巧的包间内一壶热气腾腾、芬香四溢的茗茶在等着她奉茶的少女蛾眉细目笑意盈盈。   “公子这是今年早春的女贞用两年前收的雪水煮泡……”少女软声细语地讲解。   昭庆大半没有听进自然也忽略了少女时而偷看她时眼梢的那一抹羞喜之色。   少女眼中经过了玄木一番细心伪装的昭庆俨然一位温玉公子淡青的长袍、银丝的腰带面庞虽偏瘦配上那一双若有所思的大眼、那一份淡定从容的神态已是少见的出色人物怎能不令她动心……   昭庆在想着日间与阿黄的秘会她要阿黄借助红门的力量为自己打探十余年前落难的白越贵族这一步是否走得太险?   包间外响起玄木的声音“人到了吗?”   门外有人恭敬地答“客人到了正候着二位。”   昭庆心知这是刘武来了。   门一开一脸坏笑的玄木率先走进来目光在昭庆面上扫过别有深意。   玄木身后现出刘武高大的身影。   昭庆一脸平静泰然迎上刘武那复杂之极的目光……   两人坐定一股脂粉混杂着酒腥之气骤然扑入昭庆鼻间昭庆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刘武的面孔倏地变红垂下眼表情十分地尴尬。   玄木不以为然地笑。“刚与刘兄逛了锦绣楼出来秦兄莫怪。”说着竟对昭庆挤了挤眼。   昭庆心知是玄木有意令刘武在自己面前难堪。哭笑不得。   玄木转而对那一脸花痴的奉茶少女吩咐道“行了。你去吧不唤你就别进来!”   少女闻听迅望向昭庆昭庆面无表情少女只得失望离去。   包间里只余下三人。一时安静下来。   半晌玄木缓下神舒了一口气道“附近没人了。”   刘武抬眼细细地端详昭庆良久才出声道:“你瘦了。”目光中有着掩不去的关切。   昭庆淡然微笑却没有接口。   刘武神色一黯半晌垂眼道:“离开驿馆玄木带我到青楼停留片刻。以避人耳目。”昭庆平静点头想说我了解你地为人可话到口边。..终被咽下。   他没必要对自己解释。自己。也没必要听他解释……   玄木便在此时插话“我说。时间可是不多叙旧还是免了吧!”说这话时眼睛未离昭庆。   昭庆瞪他一眼什么时候起他对那个人如此尽心竭力了?“我听闻越攸合盟几近达成?”昭庆压底声音问刘武。   刘武抬起眼盯着昭庆“这便是你欲见我的缘由?”   昭庆老老实实地点头。   刘武的眸中闪过一丝苦涩“你失踪了那么久我很担心……”   昭庆还未作答玄木已是轻咳一声“这茶不错正好去酒气。”   话音刚落便是昭庆也听到门外响起极轻地脚步声。   昭庆向玄木递了个眼色玄木会意敏捷跃至门旁聆听片刻猛地将门拉开……   门外离去不久的那名奉茶少女手捧着一只锦盒吃惊地立在门前。   “没有唤你你来做什么?”玄木冷声质问。   少女慌张地递上锦盒“奴婢为秦公子送来玫瑰香片配上女贞茶再好不过……”昭庆也不打算再耽搁时间直截了当地问刘武“白越怎会答应卖战船给攸国攸国又许诺了白越什么条件?”   刘武皱眉道:“此番出使我不过是挂个名头而已真正主事地却是大王的宠臣何毕联盟之事也都是他拿主意。”   “是他!”昭庆仿佛又见到那个下颌有着两撮黄毛的消瘦老者在攸王的大殿上故弄玄虚地指着自己道:“此女面相不可测!”   “不错何毕原本就力主越攸合盟故而向攸王力争来这个差事。”刘武面色甚忧显然并不赞同。   “至于白越因何答应将战船卖给我们我确是不得而知何毕这些日子来频见白越权贵许是起了作用。”刘武猜测道。   昭庆忽然问“攸国购战船何用?”   刘武的目光倏地一沉看着昭庆却是欲言又止。   昭庆沉下脸半晌问道:“攸王可是也想打楚国地主意?”   刘武避开昭庆的目光面上的忧色却是更重。   “果然如此!”昭庆咬牙虽然一早猜到但心中的愤怒却无法掩饰。   “我也只是从攸王的近日筹划中猜得一二”刘武叹息道“大王多疑除了少数亲信谁也不知他心中所想。”   昭庆飞快瞟了玄木一眼。   玄木难得正色迎着昭庆目光轻轻摇头。   昭庆暗暗舒了一口气。   如果那个男人得知此事却不告之……   昭庆摇头驱开杂念又问“难道越攸已准备联手伐楚?”   刘武的眉头拧得更紧迟疑片刻点头“极有可能!”   “白越得了什么好处?”昭庆追问誓要问个清楚。   “锦江诸港任白越商人通行。只是这必定不足以令白越王答应买出战船、应允合盟背后的交易。我不得而知。”刘武面色凝重地答。昭庆沉默下来丞相白乾、商人越之彦甚至那个貌似小人物的程西廷。一张张面庞在她眼前浮现这些人。在这交易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得了什么好处?   刘武似乎还有话说只是两人之间的玄木已不肯给他机会。   “刘兄不早了。该回了。”他伸了个懒腰自顾起身。   昭庆仍在沉思一只手轻抚着案上地细瓷茶杯心绪早已飘出好远……   刘武缓缓站起凝视昭庆神色起伏。   “我走了。”他轻声道。   昭庆这才抬眼看他“好。”她沉声道“不要令何毕起疑。”   刘武地唇动了动那边。玄木已将门拉开。   刘武再深看昭庆一眼终是无声转头。向外走去……   玄木神色轻松下来。“我去送下刘兄。”他在刘武身后向昭庆眨眼。   昭庆点头。想了想叮嘱道:“小心!”   玄木笑嘻嘻地做了个鬼脸正欲再说什么突闻楼下传来一娇蛮女声“喝什么茶?我不要喝茶!”   玄木脸上的笑容顷刻消去二话没说一伸手将门拉上!   度之快令人咋舌。   昭庆拧眉瞪了玄木一眼“她怎会来此?”   玄木愁眉苦脸连连摇头“真地与我没关系呀!我躲她都来不及……”   昭庆起身走到门旁示意玄木拉开一道门缝玄木不情愿“再被她逮到我……”   昭庆面一沉玄木再不敢言小心翼翼地拉开门缝……   “……寻人也不急在一时!”是一个并不陌生地男声。   昭庆心下一惊怎么这两人凑到了一处?   “你不是说在这秭阳城里你也算有身份地人为何一个大活人都找不到?”女子质问听得出满腹地怒气。   “别急我们进去再说。”那男子沉稳答道言语间令人心安。女子再无声一阵脚步声沿阶传上来。   昭庆伸手将房门推上。   “没想到这位大小姐在秭阳还有熟识之人。”玄木疑惑地轻语。   昭庆看他一眼没有言语心中却是同样疑惑庄绣儿与白越王派到元息山追捕贝衣地那伙人何时结上了交情?   突然玄木低叫一声懊恼道:“刘武!”   要到这时他才想起人家来。   昭庆不禁好笑“想是早走了!”-   贝衣仍是不肯理睬玄木在他身边也是目不斜视。玄木不时讨好地望她神色极为小心。   昭庆目光在二人面上巡视半晌沉声道:“我想了许久决意去见白越王!”   “什么?”玄木几乎跳起“我有没有听错?”   贝衣也是吃惊“主人?”   昭庆点点头神色镇定道“我意已决!”   “为何?”玄木不解眼珠一转脱口而出“为了楚国?”   贝衣狠瞪他一眼“闭嘴!”   玄木一缩脖老老实实地安静下来。昭庆苦笑这一对冤家确是应了那句一物降一物地老话!   “不错”昭庆温声回答玄木“到了此时惟有我出面。”   “主人”贝衣难得插话“那白越王对你之心不死……”   “就是就是!”玄木急忙附应“他四处寻你不着你却要送上门去若是王爷知……”   昭庆面色一沉玄木住“贝衣”昭庆吩咐“你与我一道入宫。”   到了这时两人都看出昭庆决心已定贝衣收去面上惊色利落应道:“是主人!”   “玄木”昭庆的目光转到一脸苦色地玄木身上“你先去楚宫将这里的事秘报子思叫他与施南林商量对策再返攸都去见你的主子!”   “王爷会怪罪我地……”玄木呻吟一声。   昭庆不为所动地看着他一双明眸异样地闪亮…… 第六十六章忍耐   春雨如绵淅淅漓漓几将人心淋透……   贝衣已去了多时也许来迎自己的宫人正在路上。   近一年的逃离绕了一大圈又回到原点……   昭庆立在半掩的窗前有极细的雨丝倚着清风扑到她的面上她不得不微微合上双眼眸间的落寂却是不曾掩去分毫……   那松林中梦靥般的黑寂、那雪山上几难熬的长冬只为了斩断前尘的纷扰却不想更添了今日的心酸……   本可以置身度外没料到低估了心底深藏的那份眷恋故去的楚王没有血亲仍给予自己至深的父爱遥远的楚国并非祖地却是养育自己的故土……   晚了已难割舍那深情早已融入骨血拔不出割不去这一世只得沉沦……   隆隆的马蹄声从长街传来打破了雨日的沉静也打断了昭庆的沉思。   远远地一匹黑亮骏马孤傲急驰马背上一个紫衣身影愈见清晰。   昭庆垂下眼只觉身子更冷、心儿更凉……   那个疯子竟亲自出宫来迎!   白越王急火火地冲进来一眼看到朝思暮想的佳人倚窗而立绝美如昔清丽更胜……   “果真是你!”他的双眼定在昭庆身上声音竟有些颤抖。   昭庆平静地迎向他火热的目光竭力压下转身落跑的愿望。   “寡人夜夜梦到你!”他如痴语般念着缓缓近前仿佛怕惊走了她……   昭庆暗咬牙关。眼睁睁看他一步步走来……   “没有你的消息寡人。快要疯!”他的一双眼涨得血红隐隐地。透出唳色“再不见你寡人定会杀人!”   那最后两字被他泄般吼出震地昭庆下意识退了半步。   尚未立稳。冲天的狂暴几将她掩没……   他将她紧紧抱在怀中毫不介意她僵硬冰冷的身姿。   “寡人再不许你离开!”他地脸深深埋进她如云的间他地唇紧紧贴着她玲珑的耳际一字字一声声冲入她的心底……   昭庆没有挣扎咬着牙忍过脊背上阵阵的寒麻……   “寡人的王后!”他抬起头。细细地端详她欣喜地呼唤她。   昭庆艰难地别过头避过他强烈霸道地气息。.p..   “不!”她冷声道。“我还不是你的王后!背上的两只手臂几乎在瞬间变得坚硬如石“你说什么?”他低吼。露出凶光。   昭庆痛苦地喘息。说不出话来。   “你是寡人的!”他咬牙切齿地叫。   昭庆想我快要被这疯子勒死了!   “你若再敢离开寡人。寡人就杀光楚人一个不留!一个不留!你听到没有!”他猛烈地摇晃她没有一丝怜惜。   昭庆仿佛听到自己身上的骨一寸寸折断的声音……   “主人!”   贝衣的惊呼声此时在昭庆听来宛如天籁!   “快放手你伤到她了!”贝衣愤怒地冲上来强大的杀气也一并袭过来……   似乎被猛然间惊醒白越王双手顿松昭庆身子一软向下滑去……“主人!”   “你……”   两声惊呼几乎同时冲入昭庆耳中两双手臂也几乎同时撑住昭庆无力的身躯。   “啊……”昭庆抑制不住地呻吟额间已冒出了冷汗。   “你不要吓寡人!”白越王惊慌失措地大叫。   “滚开!”贝衣在吼“你伤了主人我绝不放过你!”   “不寡人不是有意的。”白越王如做错事的孩童般急急争辩此时他似浑然忘记了身份。   “还不放手!”贝衣厉声喝斥不依不饶。   感觉到那双大手不情不愿地从自己身上移开昭庆心下一宽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主人?”贝衣焦急地呼唤声音中是满满地忧虑。   昭庆在她怀中虚弱地张开眼“贝衣”她轻声安慰“我还好别担心。”   “寡人不是有意地你不要怪寡人寡人今后再不会了……”白越王在一旁心急如焚地叫眼中的狂暴此时已被懊悔悉数替代。   昭庆重又合上眼告诉自己这是你自己地选择!   再张开时眸中地厌恶之色已被悄然隐去。   “父王故去三年孝期未满我还不能与你成婚你明白吗?”昭庆盯着白越王的眼微喘着说道。   白越王神色一怔随即连忙点头“寡人明白你们父女情深你父王病故你悲痛下离开楚宫天下皆知寡人怎会不明白?你地一片孝心寡人定会成全!”   昭庆尽管心知他这番话只怕是言不由衷但至少眼下得了他的肯已多少满足很想挤出一个笑容却是再无力气……切如昔只除了众人对昭庆这位未来王后的敬畏已到了极至。   昭庆不出声没人敢出响动昭庆皱眉头宫人如大难临头。   终于昭庆觉察有异唤来管事询问。   那管事恰是当年的相熟之人。   昭庆打量他一眼沉声道:“刘管事又见面了。”   刘管事慌忙跪倒想是没料到昭庆仍记得他这小人物“殿下折杀小人。”   昭庆挥挥手。“起来吧不必多礼。”   刘管事迟疑着起身面色已是煞白。   “我且问你。”昭庆拧眉“你们为何这般惧怕本宫?”   “这……”刘管事那张颇为富态的圆脸顿时苦作一团。   “你但说无妨。”昭庆已是决意从他口中问出个所以然来。   “这……。其实”刘管事偷眼上瞧昭庆冷汗直流“实在是因为殿下上回离宫。大王迁怒众人尤其是……”   他吞吞吐吐可气到了昭庆身边一人。   “主人问话你敢有藏不要命了是不是!”贝衣威喝。   刘管事吓得险些身子一软瘫到地上。   “不敢不敢小的不敢!饶命啊!”他的哀求之声在诺大的殿堂中回响。远远地有宫人惊恐地探过头来又没命儿似地缩了回去。   昭庆用眼色制止贝衣。心中却是更觉奇怪。   刘管事见昭庆并不怪罪才又哆嗦着开口。“殿下不知。大王将青玉活埋了……”   昭庆腾地起身。险将身前小案碰倒。   “大王还下旨”刘管事头都不敢抬地接着说道“赐长公主之母白绫与毒鸠……”   “那长公主……”昭庆听到自己苦涩地声音。   “半年前生了一场大病去了……”   昭庆的两耳嗡嗡作响身旁伸过一双有力的手臂“主人先坐下。”   那样地小心翼翼再不似以往的贝衣。   昭庆强压下心头地酸楚吩咐刘管事“先下去吧!”   刘管事得了这话如蒙大赦飞快退下。   “贝衣”昭庆将手按上心间“白越王竟如此残忍……”   贝衣不出声忧心忡忡地注视昭庆。   昭庆继续说下去“青玉再如何与我作对也不过是一个争宠的女子长公主再不为他所喜也毕竟是他的亲生骨肉他好狠的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这几人终归是因我而丧命……   “我如今有些怕了”她停了半晌又道“我怕自己再面对这男人会掩饰不住……”   “主人!”贝衣突然警觉地打断她。   便在这时白越王气汹汹地身影突然出现在殿口。   昭庆一把抓住贝衣的手臂。   “气死寡人了!”白越王大叫“那个丞相竟敢在朝堂上数落寡人的不是!”   昭庆定了定神不动声色地放开贝衣的手臂。   白越王已来到她近前仍是一脸地怒容。昭庆假意为他奉茶避开他的双眼“噢?他数落陛下什么不是?”这是真的好奇。   “哼!他指责寡人擅离王宫去迎你有失君王尊严!”白越王忿忿说道。   昭庆心思一转已有了主意。   “陛下”她换上愁容“丞相所言也不无道理。”   贝衣趁机接下她手中的茶杯面无表情地放于白越王身旁案上。   白越王微微露出惊色盯着昭庆。   昭庆垂下眼叹息道“何况丞相对我似早有不满……”   “这个嘛……”白越王不以为然“你上回入宫隐瞒身份丞相一早有所怀疑曾提醒过寡人。”   昭庆闻听一怔。那个老狐狸!   “不过丞相也是一片衷心寡人自不能怪罪于他。”白越王又道。   昭庆别过脸心下琢磨着自己倒底是何处露了马脚令白乾当年对自己生疑?   白越王以为昭庆不满笑着安抚“你放心你是堂堂楚国的公主与寡人定有婚约你父王丧孝满后你就是我白越的王后便是丞相也是你地臣子……”   白越王在说些什么昭庆已是听不进去她一心所想的是如何尽快除去白乾那个危险的人物! 第六十七章暗斗   白越王为庆祝昭庆的平安归来诏告国民实施大赦尽管招致以丞相为的诸多臣子的反对他的心意却是无人能够改变。   很快地身为楚国公主、未来王后的昭庆再次成为街头巷尾人们津津乐道的主角白越百姓的热情迅蔓延到别国尤其是在昭庆的故土楚人对这位当今大王胞姐的神秘现身更是欣喜不已只盼着这位合亲的公主能将一世的安康带给楚国……   白越王原本还打算颁旨邀诸国使节、召各部领入秭阳参加为昭庆举行的盛大宫宴。昭庆自然不愿仍以父孝在身为名坚拒。   白越王无奈只在承恩殿上设宴召集重臣为昭庆洗尘。   白越的官员昭庆大多见过不同是的以往她只是大王身边一无名的哑女如今她却是地位崇高的未来王后。   承恩殿的王座旁加了一把华丽的凤椅精雕重饰气派堂皇昭庆坐在上面与白越王一起接受众臣的朝拜。   昭庆一直留意的丞相白乾自始便面无表情。   白越王不时地转头凝视昭庆喜悦一如孩童昭庆不得不偶尔侧头对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便是如此已令他兴奋非常。   乐声起一队仅着裹胸尾裙的美女涌入殿中献舞身姿火辣动作热情顿时勾住所有人的目光。   白越王向昭庆献宝“此乃丞相迫歧国献来的异域舞娘十分稀   昭庆不作声眼前却闪过一个如蝶般轻舞的桃衣少女。那一年也是这承恩殿上惨死的楚女。不知冤魂可已回归故里……   “岐国地琼丝你可听过?”   昭庆点了点头。琼丝轻软隔水几近无价。曾经故去的楚王送给母妃一件琼丝裁制的长裙。在阳关下隐约可见点点地银光那种美丽她一直难忘……   “可恶的岐人竟不肯贩卖寡人已命了越之彦去寻为你裁衣!”昭庆微微垂下头掩住眸中地憎色琼丝只取岐境稀有飞禽的颈上之毛。手掌大小就需捕杀百只禽鸟。那样的残忍母妃深恶。愤而焚裙她也同样难忘……   此时。殿中的狂舞已近高氵朝。舞娘们腰肢狂摆雪百的长腿更是晃得人眼花缭乱、心猿意马。   白越王地眼神也开始迷离起来。目光与居中舞娘勾魂的两眼相遇再不肯移开……   昭庆暗自舒了一口气抬眼扑捉到丞相眸中的笑意……   昭庆与他对视各自心照不宣。   转眸间昭庆瞧见大将军敬穆这位倒是与众不同仿佛无视眼前的香艳头也不抬自斟自饮不能不令昭庆暗自称奇。   舞毕媚眼如丝的舞娘缠绵退去留下一殿失魂的男人。..   大将军抬起头来举杯朗声道:“大王臣敬大王与殿下一杯敬贺公主殿下平安得返!”   白越王被他一语惊醒慌忙看了昭庆一眼忙不迭地端起酒杯。   昭庆举杯之际瞟见丞相的眼帘低垂……   众臣随之纷纷敬酒白越王瞧着昭庆面上并无不悦之色放下心来欢喜之余又想起了一事。   “元息山的行宫已经建好寡人陪你去住上几日如何?”   昭庆一怔随即忆起当年可不正是这疯子力排众议下旨在元息山为自己建座行宫嘛!   白越王见昭庆不作回应又道:“寡人听闻你幼时最爱在春日放飞纸鸢元息山上好风景你定会喜欢!”   昭庆闻听心下一痛连忙垂下眼默默点头。   “好!”白越王兴奋指着殿下众人道:“你等去准备月末寡人移驾元息行宫!”   “大王!”白越王话音刚落大将军立起身“这怕是不妥!”   白越王的面色顿时沉下来“为何?”   大将军皱紧眉头道:“行宫刚刚建成宫防尚未设好距月末不到十日只怕是来不及……“无妨!”白越王蛮横地打断他“白越境内还怕有人刺杀寡人不成?”   “可是大王……”大将军仍不甘心。   “大将军”丞相忽然开了口“过虑了!大将军若不放心随驾出行便是何苦扫了大王地兴致!”   “不错!”白越王点头“大将军随行也好王都有丞相留守寡人放心!”昭庆眼见着大将军与丞相对视一眼目露不赞同之色却也只能默默归席。   丞相趁机又道:“大王臣刚刚得悉楚王派出使者已在赴秭阳路上。”   “噢?”白越王转看昭庆“楚王反应倒是极快寡人派出报信的使臣也没走几日呀!”   昭庆定定心神回视他淡然笑道:“子思向来与我亲厚。白越王也笑“想必他一知你平安已是迫不及待想要见你。不过寡人可是有话在前他若想接你回楚寡人是不答应的!”   昭庆笑而不答心中却是酸楚不已再回楚国她还未尝想过呢……   踌躇间抬眼正与丞相阴郁地目光相遇……   贝衣从宫外为昭庆带来阿黄的口讯。“你有无被人跟踪?”昭庆开口便问。   贝衣摇头“主人放心贝衣十分小心。”   昭庆点头又问“可顺利?”   贝衣从怀中掏出红绳蝴蝶。“他见了这个便没有多问。”   “他说了什么?”昭庆心急。   “他说主人交代之事尚无头绪。请主人多候些时日。昭庆眼中顿时溢满失望之色。还要等还要等多久呢?   贝衣喘了口气。又道:“他还要贝衣转告主人关于越攸合盟……”   昭庆回过神面色重又专注起来。   “他打探到越之彦等人十分恼怒楚国公主在此关键时刻现身越攸联合伐楚之事恐成泡影。据说攸国地何毕近日来频频秘会白越丞相。”   昭庆想起白乾那阴郁地目光……   “你猜阿黄可推测出我的身份?”昭庆忽然问。   贝衣沉默了片刻点头“贝衣以为他是猜到了临别时他故意说到主人突然消失令衡园总管十分焦急又说。偏偏楚国公主这时现身十分凑巧!”   昭庆叹口气良久才道。“都是聪明人……”   刘管事来禀报昭庆“殿下。大王在暖阁召见丞相。商议要事嘱殿下早些休息。”   昭庆心中疑惑。故作平常地问“商议何等要事?你可知道?”   刘管事自从上回受了惊吓一遇上贝衣地目光就会双腿打颤。此时昭庆垂问贝衣地目光自然冷冷射到他的身上他心下大慌想也不想急忙答道“小人听闻丞相提及战船。”惟恐答慢了被贝衣的寒光刺死!   昭庆挥挥手将他谴走。   “那个老狐狸还不死心!”再无旁人她狠声说道。   贝衣问:“要不要贝衣去偷听?”   昭庆凤眼一挑“听?当然要听!不过这一回我们要光明正大地听!”白越王地暖阁灯火通明。   昭庆走近有宫人要进去通禀被昭庆制止“不必打扰大王!”   宫人惶恐很是为难贝衣在昭庆身后冷哼一声再无人胆敢出声。   昭庆进门正听见白乾在力劝“……与攸结盟利大于弊!攸国得了战船正可与我形成尾之势……”   “什么尾之势?”昭庆隔着珠帘冷声问。   房内君臣想必均是一惊白越王急忙迎出来道“你怎么来了不是嘱你早些休息吗?”   昭庆避开他关切的目光伸手轻抚额头道“睡不着倒不如出来走走。”   白越王担忧“怎么睡不着呢?唤太医来瞧瞧别是病了。”   昭庆摇摇头拉开珠帘步入室中与丞相对视“丞相刚提到卖战船与攸国可是本宫听错了?”   丞相地目光闪动隐隐露出恨色。   “大王?”昭庆又转质问白越   白越王却是不以为然笑道:“你何时关心起政事了?”   昭庆冷哼一声“我毕竟是楚国公主有人打起楚国的主意来我不关心也是不行了!”   白越王仍是笑“你多心了!”   “是吗?”昭庆扫一眼默立的丞相“白越与攸形成尾之势这中间夹的可不正是我楚国吗?”   白越王走到昭庆身边伸手揽住她的细腰“那时你不知所踪寡人以为楚王有意藏匿你才同意与攸谈售船之事如今你好好地回到寡人身边寡人怎会再去打楚国地主意!”昭庆立如针毡只觉腰际的那只手臂突兀生厌想要摆脱当着白乾却又只能强忍。   “这样说来只是丞相有意?”昭庆狠狠地瞪着白乾毫不掩饰心头的怒意。   “大王”白乾垂下眼平静道“君臣议政内宫理应回避。”   他倒也聪明并不肯直接与昭庆对话。   昭庆猛地扭头盯向那亲昵揽着自己的男人。   白越王用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肩头却是头也不抬地对丞相道:“此事寡人已不想再议丞相不必多言今日天色已晚丞相出宫去吧!”   越过白越王的肩际昭庆收到白乾愤怒的目光……   丞相无言退下珠帘内只余二人。   “还记得这暖阁是寡人第一眼看到你的地方。”白越王凝视昭庆缓缓说道。   昭庆拧身却脱不出他的双臂。   “为了你寡人再次放弃一统四国地霸业!”他将额头轻抵在昭庆间喃喃说道“你要一生留在寡人身边作为补偿……”   他的气息令昭庆躲无可躲避不可避难过之及。   “你在说什么?什么霸业?”昭庆只得将话岔开。   白越王轻声地笑“上一回寡人亲征岐国本可乘胜将其吞并可中途收到贝衣急报闻你遇袭寡人抛下大军、抛下战事星夜赶回你忘记了?”   昭庆无奈叹息她能说什么?那确是事实。   “这一回寡人本可依计轻松灭楚伐岐再一举拿下攸国做这天下唯一的君王可是……”他说着叹息“你又出现了有了你寡人再顾不得其他……”   昭庆任由他将自己抱得更紧心下想着原来如此…… 第六十八章暗杀(上)   白越王宫的内廷柏树林内灰屋前几名戎装男子鬼鬼祟祟地挤在门旁。   “让开让我听一下!”   “不要挤!”   “嘘……让里面那位觉察到谁都逃不掉!”立细细地端详眼前的漆色木雕那明媚的笑容几令她失神。   贝衣无声地守在她身后目光在神情困惑的昭庆与笑容永驻的木雕间移动。   “主人实在是太像了看不出有什么差别。”半晌她无奈道。   “再看。”昭庆低声说一只手轻抚上木雕的手臂那光滑的触感令她又是一阵地失神。   “你倒底是谁?”昭庆问那木雕声音似从远处飘来“告诉我。”   回答她的是木雕美人活泼地微笑。   “她这么快乐”昭庆侧头向贝衣苦笑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我成年后再没有这般笑过。”   贝衣皱起眉头“主人!”   昭庆转回目光继续在木雕美人的面上流连如果没有失婚、没有逃离、没有遇上那个男人、没有知晓身世有异……是否自己的脸上也会有似她这般无忧的神情?   只是没有如果……   昭庆长叹一声垂下头眼前莫名地闪过母妃的音容……   “主人”贝衣似有迟疑“主人之母……”   竟然与昭庆想到了一处!   “不!”昭庆心烦意乱地抬眼制止她。   怀疑她不是没有。可是母妃那样地忧郁。怎会有如此地笑颜母妃。那样地高贵怎会与白越王那个疯子扯上一丝关联?   “走吧!”昭庆心事重重再看那木雕一眼不无懊恼道。   贝衣不出声神色中添了几分忧虑。   两人走至门前昭庆停步。似想起了什么忧郁着呼唤贝衣“你去看看她的颈上可挂有坠饰。”   贝衣没有迟疑转身去察。昭庆的两只手下意识地抚上胸口上方的石坠……   “主人”贝衣回转“没有她地颈上没有坠饰。耳间倒是……”   昭庆缓缓合上双眼心下不是没有庆幸的……   白越王携楚国公主移驾行宫不是一件小事。起程之前。王宫上下皆在忙碌。   昭庆在自己的寝宫内有几分麻木地瞧着一干宫人在紧张地为她打点出行用具。.p..这般地排场。已令她厌烦。   贝衣无声地走进来凑近昭庆耳边。   昭庆神色顿时一震。能令贝衣如此谨慎的还有什么事?   贝衣说了一句话昭庆地神情顿时从期盼转为惊讶继而沉吟……   半晌她对贝衣轻点了下头。贝衣转身离去。   那日朝后白越王将丞相留下议事中殿外一间僻静的小室内昭庆见到了大将军敬穆。   “大将军”昭庆毫不掩饰眸中的防范之色冷着声问“何故秘见本宫?”   敬穆面无表情地施了一礼“殿下明日之行臣肩负保护大王与殿下的重任臣不得不预先提醒殿下务必小心!昭庆不由怔住小心她一定会只是白越的大将军为何如此煞费苦心地提醒自己?   昭庆缓缓转过身窗外是贝衣守望地身影。   “大将军可是知悉了什么?”昭庆再转过身不无怀疑地问道。   敬穆的面隐在暗色中昭庆只听到他在冷冷地笑“无需知悉殿下与为臣都心知肚明!”昭庆沉默半晌摇头“本宫不明白大将军在说些什么!”   这个人昭庆心知与自己实是非友!   “殿下”大将军冷声道“不会猜不出那日宫宴上丞相做了什么手脚吧?”   昭庆心下一动良久问“可是那舞娘?”   “不错!”大将军利落答道。   昭庆暗吸一口气再不作声。   “丞相让舞娘身藏迷香故意引大王在殿下面前失态无非是想给殿下一个下马威之后就不好说了!”   “你是说丞相会对本宫下手?”昭庆低声问道。   大将军没有回答。   半晌昭庆突问“大将军为何帮助本宫?”   “哼!”敬穆冷笑作答。   “如果本宫没有记错”昭庆沉下声来“大将军与丞相同样仇视本宫!”   “不错!”大将军仍是利落回应声音中没有一丝迟疑。   昭庆不禁暗暗拧眉。   “只不过”大将军继续说道“丞相因何始终敌视殿下臣不清楚!臣对殿下敌视与否如今却已不重要重要的是殿下身为楚国合亲的公主身负两国百姓期盼臣便不得不护得殿下平安!”   元息山的行宫建在山腰前有幽清潭水侧有雪融山涧后有苍翠密林景色逸人。   昭庆在寝宫倚窗远眺可见那层层的山峦、叠叠的山峰。   整整一冬她曾隐姓埋名藏在这大山之中险些成为一个淳朴猎人之妻……   “在想什么?”白越王在她身后问。   昭庆收回思绪垂下眼帘轻轻摇头“没什么。”   “喜欢这里吗?”白越王又问上身自然地倾向她。   昭庆故作不觉地微微侧身。拉开与他的距离探手折下窗外的一朵藤花。“喜欢这里很美。很安静。”她在指间摆弄着那朵不知名地小花轻声地答。“喜欢就好”他说伸手夺过那朵花。指间顺势在她手背上轻轻滑过“不枉寡人的一片苦   昭庆只觉整条手臂阵阵地寒麻默默转身走开。   这样地日子如何忍受?这样地日子何时才是尽头?贝衣再次聊起大将军当日的警告。   “敬穆此人倒也让我佩服想当年。他也是恨透了我如今能不计前嫌。却也难得。”   “主人如果真如他所言。白老儿对主人存了加害之心。不如让贝衣去收拾了他!”   “不!莫要冒失。白乾毕竟乃一国丞相有左右时局之势除了他不难难地是除掉他后……”   昭庆话未说完远远地传来高声惊呼“护驾!”“保护大王!”“快来人呢!”……   两人均是一惊贝衣二话不说已跃向宫门昭庆顷刻立起两只手不由紧握在一起……   “主人”贝衣回来禀报“白越王寝宫外有许多人在奔跑不知生了何事。”   “你去看看!”昭庆拧眉想也不想地命令道。   “是!”贝衣领命转身奔出。   昭庆心下称奇来了几日一直平安无事怎么?真有人欲行刺白越王?   如果真有人行刺了那个疯子自己倒也解脱了……   一阵山风吹熄了窗前地灯烛诺大地寝宫似骤然阴冷下来……   昭庆叹了口气压下心中地焦躁随手拿起小案上的烛火走向窗边……   便在这时她心感异样!   这寝宫里并不是仅有自己……   黑暗中似有一双贪婪的眼睛在紧盯着她!   昭庆全身顿时一片冰冷……   手中的烛火跳动了几下终于恢复了平静。   只是昭庆感觉到那危险已在靠近……   “谁?”昭庆咬牙喝道下意识地缓缓向宫门退去。   猛地身后传来一阵轻微地响动!   昭庆手一抖险险将手中地烛火摔出……   慢慢地她回转身有什么是自己不能面对的?   一只蛇!   碗口粗的身躯缓慢地滑动……   昭庆想叫却是无论如何张不开口昭庆想跑却是浑身无力迈不开步……   蛇停下来缓缓地昂起尖头……   揪心地恐惧顷刻间席卷昭庆全身……   不我不要死!   昭庆在心里喊。   我还没有查出身世!我不能不明不白地死去!   那手中的烛火猛烈地跳动似乎在代替昭庆呐喊……   有冷汗从昭庆额间滑过沿着她秀丽的面颊无声落下昭庆强迫自己移开双眼巡视左右寻找可能的生路。   这一刻昭庆的神智再清楚不过丞相白乾阴沉的目光在她眼前一闪而过……   蛇又动了出呲呲的声响!   昭庆猛地反手抓过一袭幔帐凑近那微弱地烛火……   一道白芒便在这一刻如流星划过顷刻间缠上蛇颈!   “主人!”是贝衣慌张地叫声。   昭庆双腿一软死死揪住那幔帐才不至滑落……   “殿下!”是大将军敬穆远远地呼声。   昭庆抬眼正看到门外长廊上白越王在急急向这里奔来……   “有宫人将树影看作刺客引起慌乱。”贝衣急奔过来扶住昭庆满眼恼怒地述说。   “是大将军提醒贝衣……”   昭庆的目光投向白越王身后的大将军只看到一脸地铁青…看来自己地猜测没有错…… 第六十九章暗杀(下)   秭阳的天气一日热过一日相较之下元息行宫的清凉实在难得只是经过那惊魂的夜晚白越王在大将军力谏之下毫不迟疑地携受惊的昭庆返回了都城。   那夜惊驾的宫人已是趁乱自尽爬入昭庆寝宫的毒蛇也源自当地一切都看似没有破绽只是昭庆知道大将军也清楚如此地凑巧不无阴谋的味道……   返回秭阳不久楚国的使臣到达。   白越王在中殿接见楚使破例准昭庆出席。   昭庆这一日着了件孔雀绿夹金的外袍裹了身珊瑚红素纹的罗衣尤衬得肌肤如雪秀如云端坐在金壁辉煌的大殿中明艳得令人摒息……   楚使的身影出现在殿口昭庆的心不由得轻颤。   竟然是他!   “楚使施南林拜见白越   挺拔的身形、出尘的气质、沉厚的声音这熟悉的人儿几将昭庆又拉回到那熟悉的楚宫……   “楚国丞相亲自出使寡人实是始料不及!”白越王仔细瞧了一眼昭庆才不冷不热地开口回应。   想必眼前这风采卓绝的男子与身旁这倾国倾城的美人曾经的纠葛仍是令他介怀。施南林淡然一笑转向昭庆“臣施南林参见公主殿下!”   昭庆一双似水翦眸在他亲切含笑的面上轻轻扫过心底涌出丝丝暖流两人的目光一触即分惊鸿间已彼此交换了眼色。   “施大人免礼!”昭庆收起眸中的感慨万千。正色道。   “谢公主!”施南林垂头恭敬非常。   两人在大殿上的交谈到此为止之后。白越王再没给两人机会。意外地惊喜在等候昭庆。   “小虎!玉儿!”昭庆开心地呼唤。   白虎咆哮着挣脱玉儿的怀抱。一如离弦的飞箭冲向昭庆怀中。   吓得玉儿大叫“公主小   白虎长大了不再是曾经那小小地可以随意抱在怀中的小家伙……   只是玉儿低估了白虎。   冲至昭庆身前。白虎生生停步一双琥珀色大眼热切而又眷恋地凝视昭庆一如久别重逢地幼儿终于再见到母亲……   昭庆缓缓弯下腰去伸出两只手抚上小虎愈见方正的大头那绒滑的触感依旧那难言的亲呢不改只是为何。止不住地心酸?   小虎侧头用舌头亲热地舔着昭庆的手腕一双眼睛却是不时瞟向昭庆。多少夹带了几分埋怨仿佛在说。你如此狠心。抛下我!   昭庆地眼圈泛了红紧紧揽住小虎的头颈。 八 零 电 子 书 将面颊埋入柔顺雪白的虎毛之中“不要怪我我再不会抛下你!”   小虎听懂了呼呼几声大头在昭庆臂间猛蹭几下满意地安静下来……   “公主!”玉儿带着哭音唤道“玉儿终于又见到公主了!”   昭庆含笑抬起头来盯着泪流满面的玉儿轻声地安慰“不要哭了哭花了脸……”   只是自己的眼角也有两行热流难以自禁地淌下……   “公主!玉儿知道玉儿一直知道……公主不会有事!公主……”玉儿哽咽终是掩面痛哭……   昭庆想像得出过去的一年中这伶俐忠心的女子曾担过多少的心、流下多少的泪……   “公主您好狠心!又是一声不响地离开还……”似是想到了什么玉儿再说不下去却是哭得更凶。   昭庆深吸一口气她知道玉儿想说什么那是她永远地痛……   “主人白越王来了!”机警的贝衣提醒昭庆。   昭庆拉过玉儿在她肩上轻拍几下懂事的玉儿急忙止住悲泣。   “离老远就闻听你这里地哭声怎么见过楚使想家了?”白越王口气微酸地边走进边说道。   昭庆别过脸用衣袖轻拭去眼角的泪痕坦然答道“不错!再见故人难免伤怀!玉儿过来见过白越王!玉儿深垂着头恭敬地向白越王施礼。   “这是自小服侍我地玉儿。”昭庆声音淡淡地解释“王弟将她与白虎一并送来与我作伴。”   白越王笑“你王弟倒也想得周到!”   昭庆轻叹一口气并不接话。   子思将施南林派来出使怕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讲吧!昭庆心知白越王必定不会准许她与施南林单独会面正在苦苦思寻他途自己却不期然病倒了。   先是腹泻而后高热迟迟不退。   白越王召来地太医一说是昭庆之前受了惊吓又在热天里动了心气积郁凝集所至一说是昭庆必食了不洁之物这才导致腹泻高热。   太医开出的药方相差极大白越王一时也没了主意不敢轻易给昭庆用药。   玉儿急得直哭恳求白越王允许楚国名医郭不为入宫为昭庆诊治。   白越王召见楚使施南林方知郭不为乃昭庆心腹此番主动请命赴越。   白越王无奈只得准其入宫楚使心忧公主也请入宫。   昭庆此时已是常陷昏迷白越王找不出理由拒绝惟有应允。无声所有人地目光都集中在一人的身上郭不为双眉紧锁全副的心神都系在指间的金线之上。金线地另一端拴在床塌上双目紧闭的昭庆腕处。   昭庆呻吟一声玉儿与贝衣便急急冲上前去。白越王自然坐不住焦躁地质问郭不为。“怎么?还找不出病因来郭不为冷漠地看他一眼不答继续凝神把脉。   白越王气得面色铁青手指他叫“你。好大的胆子!”   一直沉默远观地施南林忙上前劝道:“陛下郭先生在出手诊治之时不容任何人打扰尽人皆知并非有意冒犯陛下请陛下看在公主面上不予计较!”   “哼!胆敢对寡人不敬!寡人……”白越王不依不饶。   “郭先生……”塌上的昭庆便在此时出微弱呼声顿将白越王地怒气打断。   “……本宫可是不行了?”昭庆半睁开双目。喘息着问道。   “公主您在说什么?”不待郭不为回答玉儿已惊呼出声。   白越王更是两步冲至塌前。“不要胡说!你不可以离开寡人你……”   贝衣伸臂将他拦下。摇头。“陛下惊扰到主人请离开!”   “你……”白越王震惊。随即面红耳赤。   贝衣双目冰寒一脸地决然。   两人僵持。   昭庆艰难地咳了几声“大王……”她唤。   白越王急忙转过脸来。   “你已守了几日……朝上诸事……不能不顾……”   “可是……”白越王两眼赤红心急之下几乎说不出话来。   昭庆微微喘息语气坚定起来“去吧……郭先生一定能医好我……”   白越王的目光扫向郭不为郭不为淡然相对。   贝衣得了昭庆的话更是进前一步逼向白越王“陛下不要打扰郭先生为主人诊病!”   白越王咬牙再看昭庆一眼猛地回头向外冲去冲至门旁回大叫“你不可以离开寡人!不可以!”   退了一步又叫“寡人再不能眼睁睁失去你不能……”声音竟是有几分哽咽……   白越王离去众人均是松了一口气。   玉儿问郭不为“你可找出病因?”   郭不为点头。   玉儿仔细端详他的神色不由面色稍缓“公主不会有大碍可是?”   郭不为看她一眼再点头。   施南林轻舒一口气温柔地看向昭庆“公主听到了?”   昭庆缓缓合上眼再张开已不见了忧虑之色。   众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郭不为身上。   郭不为放下金线起身神色凝重地对昭庆说道“公主是中了毒!”   依郭不为地说法有人在近日里给昭庆服下过剧毒。   贝衣恨得几乎咬碎银牙转头就向外跑。   施南林急唤住她“你做什么?”   贝衣铁青着脸“我去将服侍主人的那些宫人一一抓来拷问!”   “不可!”施南林沉声喝道难得地面色阴沉下来。   贝衣倔强地瞪视他显然不准备听从。   “贝衣……”昭庆在关键时出声“听……施大人说……”   施南林回对上昭庆的目光面色重又柔和下来。   “公主先不要打草惊蛇!”他道。   昭庆眸中隐隐闪过一道亮光半晌长出一口气“好……施南林转向郭不为“既是剧毒先生因何断定公主无碍?”   “是呀为何?”玉儿同样不解问。   郭不为的目光在昭庆面上扫过皱起眉头“小民也是疑虑想必公主身上配带异宝。”   昭庆心下一动沉吟片刻从颈间拉出那条石坠。   玉儿细心忙上前帮昭庆解下。“先生这坠子……可是?”昭庆目光中有几分期许。   郭不为从玉儿手中接过那尚余昭庆体稳的石坠神色平静细细察看。   半晌似在自语道:“通常宝物引毒原本色泽会生变。”   玉儿插嘴“此坠本就是暗红色。”说着目光再转回昭庆身上。   昭庆心下一凉许久再不出声。   贝衣心急“主人您那耳坠可不是有些变色?”   昭庆猛地合上眼心中似打翻了五味瓶……   “仅戴了一只怪不得”郭不为若有所思道“小民还在奇怪……”   昭庆心下苦笑原本为了不引白越王生疑自己入宫那日便取下了一侧的醉心珠没想到……   耳边那人的声音不期然地响起“两珠齐佩保你安危。记得不要摘下来。” 第七十章攸使   天色阴沉得似在人心上压了重石风起处树枝摇曳出阵阵唏嘘之声……   昭庆的身体刚有了些起色在褚黄罗裙外披了件石青长袍倚在躺椅上拧眉倾听施南林转诉楚王的心意。   “大王恳请公主归国有意将王位让与公主。大王言公主欲嫁白越王实非自愿不该再为难自己!”   昭庆沉默。半晌咳了两声手中的罗帕就势被揉作一团。   “他还说了什么?”昭庆轻声问语气中夹着难掩的感伤。   施南林目光中略过一抹忧色垂下眼叹息道“大王还说他本就不愿坐这王位!”   昭庆又咳起来一时止不住将原本老实趴在椅脚打盹的小虎也给惊醒瞪大了乌溜溜的虎眼忧心忡忡地注视昭庆。   施南林端起案头白玉镶银的茶杯递给昭庆。   昭庆仰起脸喘息道“子思还在怪我……”   施南林耐心地捧着玉杯温声安抚她“公主多虑了臣看大王确是真心。” ⑧ ○ 電 孑 書 w W W . T X t ○ 2. c o m   昭庆轻轻摇头半晌才道“子思不明白……”   自己并非故去楚王的亲生骨肉怎么有资格去坐那王位……   施南林轻声地劝“先饮口茶眼下还是身体要紧。”   昭庆抬眼看他欲言又止这天大的秘密还不是讲出的时候……   小虎摇着尾巴将大头偎上昭庆的小腿。似在撒娇又似安慰……   白越王下朝径直来探昭庆。   “寡人听闻。你与楚使单独会面。”他一边解下暗紫的风氅一边皱着眉头问道。   昭庆无力地抬头看他一眼。心下更是烦乱。   “不错。”她别过脸去淡淡地答。   眼望着窗外乌蒙蒙地云雾想着一场豪雨势不能免。   “寡人不准你再见他!”白越王大力将风氅甩到地上气呼呼地叫道。   昭庆叹了口气轻轻地合上双眼。   “你听到没有!”白越王索性坐到昭庆身旁。继续纠缠那神情倒似一个蛮横地孩童定了意不达目地不罢休!   “陛下!”贝衣的声音冷冷地冒了出来“不要打扰主人休养!”   “贝衣!你越不将寡人放在眼里!你……”   “大王”昭庆柔弱的声音打断他地怒吼“这两日朝上可有要事生?莫要因我的病耽误了政事才好。”   白越王眸中地凶光一点点褪去。“没有”他想伸手抚上昭庆的柔荑被昭庆抬手置罗帕于唇边掩咳给避过。   “不过是。攸王正式派了使臣出使这几日就该到了。”白越王无不担忧地望着昭庆。顺口说着。   昭庆一怔。垂下眼帘“是吗?”   心中却是莫名地有几分慌乱。   “这一次。攸王将自己的儿子派了来不知又打了怎样地主意!”白越王不以为然地说着随手为昭庆拉紧了外袍。   昭庆的心猛地一沉半晌竟是说不出话来。   “你放心!”白越王以为她对结盟的忧虑未除“寡人是不会答应攸王地那个老家伙打的什么主意寡人岂会不知!没有我白越的支持他成不了事我白越要成就霸业却是无需援手!”他豪气万千地说道没有注意到昭庆的失神……   雨终是下了起来夹着风凶猛地拍打着窗棂。   贝衣秀微湿双目却在放光。   “主人阿黄带来了消息。”昭庆一忽从塌上直身坐起不顾轻微地晕眩焦急问道“如何?”   贝衣抹了把湿漉的额头“他只说十余年前先王登基之时确有贵族豪门受到波及或遭抄家或被放逐。”   昭庆的一双大眼满含期待等了半晌却再等不到下文。   “就这些?”她心慌地问。   贝衣点头“阿黄说先王暴戾不准文人记载、不准百姓私议当年为此着实杀了不少人是以过了这么久已没人说得清……”   “怎么会!”昭庆跌坐回去难掩失望。   “阿黄倒是还有一句话要贝衣转告主人。”   昭庆闻听眼中又生出希望来。   “他请主人留意越之彦便是在那左右了家……”贝衣拧着眉道脸上不无困惑。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呢?”她随即追问昭庆。   昭庆渐渐眯起双眼面色阴沉下来……   施南林回返楚国临行也未再见上昭庆一面。   昭庆只得悄悄让贝衣送去她给楚王的亲笔信在信中她惟有叮嘱子思勿以她为念安心治理国家。   昭庆知道子思已经长大或许再听不进她的劝告只是她还有什么办法?   楚使刚刚离开攸使便到。   白越王问昭庆“你可想见一见这攸使?”   昭庆心头一紧只听得白越王继续说道“攸国的这位安王是带着贺你平安归来地礼物来的倒也是一番心意!”   昭庆心下一松方觉手心一把地冷汗。我尚未复原怕是仍不便露面。”昭庆推辞那个安王是见过她的在她还在那人身边时……   “寡人以为你定要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才能放心。”白越王笑道。   昭庆避开他地目光沉吟半晌故作为难地试探道。“要不然准贝衣跟在大王身边?”   白越王沉下脸来狠狠瞪向不远处紧紧盯着自己一举一动的贝衣。这些日子来他对贝衣地不喜已是愈加明显了。   昭庆见他不吭声。便抬手召贝衣“大王要接见攸使你去听听回来转述予我我也好放心!”   两人迅交换了眼色。贝衣利落地应道:“是主人!”   白越王重重哼了一声却也未表异议。王采纳了丞相地提议在宫中设宴款待攸使。毕竟来使乃一国地王子疏忽不得。   那一晚昭庆却也未闲着。   她地寝宫里悄然到访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昭庆本在等候贝衣归来只在塌边案几上留了一盏小灯借着昏黄地灯光。哭笑不得地望着几与白虎戏作一团的玄木。你多少收敛些白越王毕竟在宫中不比从前!”她低声警告他。   玄木从小虎地肚皮下探出头来。笑嘻嘻地做个鬼脸“放心吧!前面的宫宴正至高氵朝。白越王一时还顾不上你这边。”   昭庆叹了口气。“我这寝宫四周如今添了多少双眼睛在巡视呢。你不能大意……”   玄木爬起身正色道“你在行宫遇险我在王爷身边也听闻了是以王爷命我火赶来白越助你在路上却又听传你患了重病这些倒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昭庆苦笑一声随即冷下脸来“是有人要我死呢!”   玄木紧皱起眉头无声地走近几步。   昭庆盯着那微弱的烛火自语“是白乾?是越之彦?还是两人联手?再或是另有其人?”   玄木搬过近旁的一张圆凳坐下眨眼道:“我离开白越转了一圈再回来你的处境就如此不妙了!”   昭庆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贝衣可还在生着你地气你的处境也没好到哪里去!”   玄木的一张脸顿时垮下来“我说你心情不好也不要拉旁人下水嘛!”   昭庆垂下眼突然轻声问道:“他还在攸都吗?攸王派了安王出使白越他可是失了攸王的宠信?”这疑问自从得知安王是攸使起便已埋在她心中。   玄木笑着摇头“你仍关心王爷。”   昭庆别过脸曾经我不止是关心他……   “王爷即将出使岐国”玄木道“真是奇怪了攸王那老爷子也不知在想什么突然将两个儿子都派去出使也不知要做什么!”   昭庆回过神来沉思片刻轻哼道:“这还不清楚?他是动了心思打起这天下的主意了!”   玄木眼一亮“可是要打仗了?”   昭庆动气不由咳起来又怕惊到了守在隔室的玉儿只能生忍一时好不难过。   玄木手忙脚乱地为她端来茶水“你急什么我不过就是一说平民百姓哪个会盼着开战!”   小虎想是看明白了玄木惹得昭庆不悦伸出一只肉乎乎的大爪子照着玄木的小腿便拍了下来!   玄木听着风声不对忙连蹦带跳地躲闪开。   “哎呀!我的虎爷我知道错了行不行!”玄木轻笑着求饶。   “不要闹了!”昭庆喘息着低声制止。“玄木你在攸都对这安王可有所闻?”半晌昭庆问。   玄木老实地坐回去“倒是听王爷提起过这安王与大商人越之彦私下有交往或许攸王派他出使白越也是因了这一层关系。”   昭庆点头。   “前段时间还听闻安王地一个侍妾与王府家丁好上了打算私奔被人现在攸都几乎传遍了背地里大家都在笑话他!”玄木故作神秘地笑道似乎想给昭庆解闷。   昭庆还不及回应啪地一声轻响宫门处隐隐现出一高挑的身影。   “主人!”是贝衣焦急地低唤。   只见玄木一个激灵眨眼间便从圆凳上跳了起来躲入暗色中。   贝衣想是瞟见了人影闪动手臂一挥一道白芒便追了上去。   “贝衣!”昭庆急忙阻止“是自己人!”   来不及了暗处已传来玄木一声压抑的惨呼。   贝衣动作瞬间僵住面色转为煞白……   昭庆长长地叹了口气…… 第七十一章威胁   盛夏时节王宫花园美不胜收。   昭庆在郭不为的劝谏下走出寝宫透气多日不见的艳阳为她白得几无血色的肌肤添上玉样的光彩……   小虎快活地在昭庆身前左右转个不停不时被玉儿申斥上几句有彩蝶儿飞来凑热闹欲落还休地在小虎耳边打转惹得小虎吹胡瞪眼逗得旁人眉开眼笑。   昭庆身上岱青的浅色纱衣不时被暖风撩起远看如在花丛中轻舞……   玉儿摘下一只素色玫瑰淡淡的娥黄清丽可人定要为昭庆夹在鬓间昭庆躲闪不过只得依她两人嘻笑间猛听得白越王欣喜之声传来。   “果然是你寡人老远见了还在奇怪王宫怎地下凡了仙子!”   小虎弃下彩蝶从花丛中钻出低声咆哮着奔到昭庆身前显然它是嗅到了生人的味道。   “正巧寡人邀了攸国安王游园他对你慕名已久……”白越王笑着走来身后安王与白乾的身影已经转出了树墙。   昭庆来不及回避心下咯噔一声暗叫要坏事!   果然安王含笑的目光落在昭庆脸上神情明显一怔……   昭庆急忙在唇边挤出一抹笑轻声地埋怨白越王“大王如此见贵客实在失礼。”   白越王的心神顿被昭庆的笑颜摄住半晌喃喃道:“你对寡人笑了……”丝毫未查身后安王的惊色。   昭庆目光在他身后扫过眼见着白乾已留意到安王的异状。心下叹息转向安王沉声道:“王爷送来的明珠本宫很是喜欢素未谋面。王爷便如此费心本宫不胜感激!”   那轻言带过地素未谋面几字一出口。只见安王地神色微震眼眸中闪过一丝犹疑……   白越王痴色不减抛下身后人缠住昭庆央求“你再对寡人笑一笑。寡人还要看……”   昭庆又羞又恼只想脱身。   猛然间丞相低沉的声音响起“安王爷看神色似乎与楚国公主并非初识呀!”   昭庆手心生汗恨不能命小虎扑上去撕裂他那副阴险的嘴脸。   白越王听到了讶然回转看安王。   昭庆心念飞转。纤指似在不经意间轻触上耳际地那粒醉心珠抬起眼帘目光冷冷地投向安王。   安王自然没有忽略昭庆的小小动作。稍作迟疑嘴角生出笑意。向紧盯他地白越王与丞相白乾摇头道。“丞相言笑了在下不过是惊见公主美貌。一路看中文网一时失态还望陛下莫怪!”   白越王哈哈一笑回转头凝视昭庆得意道“这自然是怪不得你的她的美貌天下无人可及……”   昭庆垂下眼方觉短短瞬间自己手脚已是冰凉……晚膳昭庆问白越王“攸使与你私下谈了什么?”   白越王放下银勺扫视昭庆身后的贝衣苦笑“今日园中他提出只要寡人肯与攸国结盟遂了攸王的心愿待他登基必以锦江之滨地沃土相赠!”   昭庆以为听差不由得瞪圆两眼。   “听他言下之意此番攸王将两子分别谴往越岐出使暗有考较之意。”白越王接着说道。   “歧国?攸王也想与之结盟?”昭庆声音微涩。   白越王冷声地笑“攸王打得什么主意寡人还不得而知不过他将别人都视作无知小儿却是未免太自大了!”使再以名贵玉器进献楚国公主。得白越王肯昭庆在中殿旁的偏殿会见安王。安王再见昭庆面上挂着胸有成竹的笑容。   昭庆用眼神示意贝衣谴走附近宫人。   半晌昭庆冷冷开口“这里再无外人王爷尽可放心。”   安王低眉笑道“去年攸都得见在下竟不识公主实在是有眼无珠还请公主莫怪。”   昭庆冷笑不语。   “公主行踪莫测在下不得不佩服!”安王抬眼深深地注视昭庆。   昭庆并不避及一双明眸沉静地与他对视。   安王口气一转不无伤感道:“自从公主离去在下那王弟可是越憔悴了……”   “够了!”昭庆冷声打断他。   安王也不恼轻声一笑“公主也是明白人在下不过是想提醒公主白越王若是知晓了公主与在下王弟的那段过往怕是对公主、对在下王弟都不大好呢!”   昭庆冷哼一声“王爷有话尽管说出来无需绕弯子!”   “好!”安王双眸一亮“公主智勇诸国皆知在下索性直言请公主助在下劝说白越王与攸结盟!”   昭庆不由得轻笑“这是威胁?”   安王连忙摇头“公主不知在下为人在下不是那种人!”   昭庆心道:你不是那种人才怪!   “本宫劝得大王与攸结盟图谋灭楚王爷将本宫置于何地?”昭庆平静地问。   安王又是摇头“公主多虑了!即便是在下父王真有此意公主与白越王情深意切白越王想是也不会应允公主只需助在下此番向父王交差在下得大位后誓不伐楚!昭庆微笑半晌侧头反问“王爷以为本宫可信得此话?”   安王面色一沉“公主最好相信!”   昭庆仍是微笑轻轻摇头。   “公主不怕在下将公主的私情禀告白越王?”安王目光阴沉。一字一顿道。   昭庆但笑不语。   “即便白越王不相信在下所言”安王狠声说道。“只要找出公主的另一颗醉心珠来他岂会有不信之理?”   昭庆闻言。伸出纤指轻轻在耳际划过半晌不以为然地笑道“王爷。小看本宫了!”   安王不由一惊“你……”   昭庆起身缓步走近他。   “王爷莫非忘记了”她含着笑道“两颗醉心珠同时落在本宫手中传了出去攸王难道不会追究?”   安王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何况。”昭庆猛地沉下声来“本宫原本就是再嫁之身名誉早已不存。即便多出个情人来。王爷以为。白越王真会计较吗?”   盯着安王匆匆远去的背影。贝衣问昭庆“此人胆敢威胁主人主人何不除去他?昭庆面无表情良久冷声道:“除去他自不必我费心!”   “可是”贝衣不无忧虑“他若真将……过往之事宣扬出去……”   昭庆看她一眼缓缓转身“他?还不敢!”   “主人……”贝衣不死心。   “便是他真地如此”昭庆叹口气没有回头“又如何?我还剩下什么是不能失去的……”   贝衣张口眼睁睁望着昭庆离去却是再不出一声……   昭庆找来玄木要他想办法带自己出宫一趟。   玄木哇哇大叫“我地姑奶奶这个时候那白越王将你宝贝得就差时刻捧在手心里了你要我带你出宫?你还不如先要了我地小命!”   玉儿在一旁不由笑出声来。昭庆瞪她一眼又转向玄木“我一定要去见个人!”口气是不容置疑。   玄门眨了眨眼与她商量“什么人?我将人带进来见你行不行?”   昭庆闻听侧头看向贝衣贝衣垂着眼感觉到昭庆的目光方抬起眼帘。   “你带玄木走一趟吧!”昭庆道。   贝衣再垂下眼低低应了一声。玄木两眼骤然放光不无感激地望向昭庆。   昭庆白他一眼挥手将他赶走。   玄木与贝衣趁着深夜悄然将阿黄带进宫来。说是带不如说是掳   阿黄被玄木制住除去一双清亮含怒地大眼浑身一分也动弹不得。   昭庆拧眉问玄木“你这是做什么玄木将阿黄扔在地上拍了拍手不以为然地答“他不肯来我们只好动粗。”   贝衣冷哼一声“是你别带上我!”   玄木笑一副含情地模样“你也没有反对嘛!”   昭庆摆摆手“行了快将他放开!”   贝衣却有些担心“主人他若叫起来……”   昭庆歉意地盯着阿黄并不理她。   阿黄被解开穴道缓缓地爬起来。   昭庆向玄木与贝衣使眼色令两人退下。   贝衣有几分不情愿玄木笑嘻嘻地想去拉她地手贝衣气急抬手欲打玄木转身跑出贝衣追去……   “对不住你。”昭庆轻声说道。   阿黄直起身来沉默地望着昭庆。   “我”昭庆垂下眼“只是不明白一定要问个清楚。”   阿黄仍是不语。   “你上次带来地消息”昭庆飞快看他一眼现他眼中地怒气多少褪去不由松了一口气“不过十余年前的往事怎会打探不出来?”   阿黄叹息表情柔和下来“你不相信我?”   “不!”昭庆急忙摇头“我没有我只是想不明白……”   “若有消息我一定会尽快告知你。”阿黄说着挑了下眉头“何况不是要你留意越之彦此人吗?”   “你是说他会知道?”昭庆不解地问。   “或许!”阿黄有些不耐烦“他家地钱财从何而来一直是个谜!”   “你”昭庆疑惑“有心事?”这温良地少年难得露出焦躁之色。   阿黄皱起眉垂下头半晌低声道“我妹妹有了消息在攸国很不好……”   “啊!”昭庆吃惊“我能否帮上忙?”   阿黄抬起头目光中隐隐闪过一丝感激“不”他摇头“不必了……” 第七十二章决裂   昭庆央白越王召越之彦进宫白越王不解询问缘由。   昭庆只答“闻听越之彦珍藏有上好古琴想要赏玩。”   白越王笑“既如此命他将琴奉上便是!”   昭庆淡笑不语听得白越王传旨将目光缓缓移向窗外那里一只刚刚展翅的小雀正兴奋而执着地在半空中绕旋……   越之彦应召入宫昭庆命人将他引至花园中的一处静僻水榭。   贝衣守在廊头冷冷打量跟在刘管事身后的越之彦目光在他怀中罩着锦锻的古琴上扫过点下头“进去吧主人已等你多时。”   越之彦向贝衣身后那长廊尽头远远探入水中的榭亭望了一眼隐隐地凭栏处可见一窈窕身影……   “至于你主人抚琴不愿旁人打扰你退下吧!”贝衣让过越之彦将刘管事拦下。   越之彦停步回骤然觉这四周实在幽静林水相间罕有人迹……   贝衣转过身交臂而立一瞬不瞬地盯住他。   越之彦缓缓回身再抬脚嘴角已浮出一丝苦笑……   “小民越之彦拜见楚国公主!”   俯在鹅颈靠椅上的翠衣女子闻声侧过头来一双明眸夹带着异常地威严投注在他的身上。   “琴带来了?”昭庆沉声地问。   越之彦闻声原本低垂的双目猛地一挑迅略过昭庆的面庞眼中无法避及地闪过一道惊色。却是顷刻间隐去重又恭敬垂下头去。   “请公主查验。”他双手奉上琴声音波澜不惊。   昭庆暗暗叹息。好一个沉着的对手!   接过琴昭庆小心地解开锦锻。   “错了!”片刻。她抬起眼冷声说道“不是这一把!”   越之彦稍稍仰起面庞“小民珍藏的古琴便是这一把!”   昭庆猛地站起。冷笑“你可是在与本宫装糊涂?”   越之彦缓缓直起身来平静地望向昭庆淡声道:“小民不敢!”   昭庆冷哼“怎么不过数日你便不记得那只楚曲了?”   越之彦地神情顿了顿目光中闪过一丝冷意。“小民不解公主所言盼公主明示!”   昭庆的手指在他奉上的那把琴上轻轻抚过。口气更冷了几分“你。实在不该打楚国地主意!”越之彦不出声。面上隐现戒备之色。   “如今你。已成为本宫的敌人!”昭庆猛然用力琴弦出一声震耳地嗡鸣……   “你与白乾你与攸国做的何种交易本宫心知肚明!”昭庆推开琴狠狠瞪视他。   越之彦的目光停留在琴身上沉默半晌抬眼望昭庆“公主是在警告小民?”昭庆几乎被他夹在轻描淡写神情间的嘲意激怒强压下一口气方冷声开口“本宫不知你打了什么主意只是为保楚国本宫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你可听明白了?”   越之彦垂下眼一抹浅笑暗暗浮上他的嘴角。一路看中文网   昭庆长吸一口气转过身背对他神色凝重起来“据说你在先帝时了家没有人说得清你地来历……”   “公主!”越之彦镇定地打断她“琴小民已奉上小民一介布衣本就不该涉足王宫内廷过多停留更是不该小民告辞了!”显然他不喜昭庆的话题。   “你……”昭庆猛地回身死盯住他“好大的胆子!”   越之彦微笑“公主过奖!”说着他深施一礼神色从容地转身扬长而去……   昭庆的双唇几乎褪尽血色这个人狡猾、狂妄!自己最想打探之事竟然连出口的机会全无!   本想威慑住他再借机打探自己的身世如今……   昭庆颓然地跌坐回靠椅心烦意乱中随手拨弄起越之彦留下的那把古琴。   一曲《清流》悠然响起……   已将走至廊头的越之彦猛然停步……   贝衣觉他的眼中似闪过一抹奇异地光芒。   “你还不走!”贝衣一向对他全无好感忍不住寒声喝斥。   越之彦不理贝衣慢慢回遥望榭亭……   “你……”贝衣怒手臂上的不杀抬起头来。   越之彦缓缓转过头看贝衣一眼轻轻摇了下头叹息半晌在贝衣的怒视中抬步经过贝衣身旁轻声道:“告诉你地主人在宫中不要再弹此曲!”   “什么?”他的声音太轻贝衣以为听错。   越之彦再不回头径直离去……   昭庆决定借助红门之力收集对越之彦不利之证借以扳倒他。   不多日阿黄传来越之彦私下里秘会攸使向攸国泄露白越军力地消息。   昭庆寻了一个机会故意不以为然地对白越王讲“民间有传闻越之彦对大王不满欲投靠攸国呢!”   白越王乍闻不由奇怪“有这样地传闻?”   “可不是”昭庆淡淡地扫视他一眼“都传到了我的耳中。”   白越王并不掩饰惊色却是不住摇头“不会不会越之彦绝不会如此糊涂想我白越较攸国不知强上几许越之彦是生意人精明得很不会分不清!”   昭庆微笑“便是一仆投效二主。也是不稀奇地!”   白越王仍是将信将疑“有此等传闻丞相必定一早禀报寡人!”   昭庆哼一声。“丞相?据闻与越之彦私交甚好!”   白越王方真正吃惊。“果真?寡人却是听言丞相一向对越之彦不满呢!”   昭庆露出鄙夷神色“大王难道没有听闻?越之彦投其所好私下里接连将几名精心调教过的少年送进了相府……”   “真有此事?”白越王一脸地难以置信。   昭庆笑起来。“相信大将军定知一二!”   白越王转身便走“寡人召他来问!”   昭庆眼望他匆匆离去的身影伸手亲昵地拍了拍倚在自己脚前的白虎“小虎你猜大将军会怎么回答?”   白虎懒洋洋地仰起头舒舒服服地打了一个大大地哈欠……堂上传出丞相白乾受到白越王训斥的消息。   贝衣即刻向昭庆传讯昭庆正在亲手给小虎喂食听闻后。头也不抬半晌。打走心满意足的小虎。才直起身理了下耳际地秀。微笑着对贝衣道“你看这世间的君王最无法容忍地可不就是臣子的不忠吗?哪怕仅是怀疑这不过是刚刚开始……”   隔日晚间昭庆已更衣睡下猛然被一阵喧声惊起。   玉儿掌着一盏灯急急从外间奔进来。“公主不好了!白越王要见公主被贝衣拦下这会儿正在门前大闹呢!”   昭庆起身命玉儿为她取来外袍。   小虎也从外间跑进来两爪扒在昭庆的床塌上两眼中竟溢满了兴奋。   昭庆苦笑从玉儿手中接过外袍吩咐道:“去叫贝衣将那疯子放进来吧免得闹出乱子。”   玉儿答应着匆忙而去昭庆下床理好衣裙好整以待。   小虎威风地立在她身旁俨然一幅护主模样。   昭庆方定下心神白越王已是满眼通红地从外面闯了进来后面跟着一脸怒意的贝衣和满目担忧的玉   “有人向寡人秘报”白越王一反常态地喘着粗气道“你心有所属……”   昭庆被他眼中那深切地悲痛刺到下意识地移开目光。   “是真的?”白越王的声音在微微地颤抖。   昭庆沉静地抬眼望向他“我嫁过人你不是不知。”   “不!”白越王近前两步痛苦地大叫“不是那人!”   昭庆心头转瞬闪过安王与白乾的面庞……   “你还为他怀过孩子……”白越王的神色几近疯狂一双手紧握成拳显然是用了大力出咯咯地声响……   “主人!”贝衣便在这时冷声唤道。   昭庆微微眯起双眼目光转向她没有出声再转回到白越王面上静静地与他对视。   “你”白越王猛地冲前一步一把将昭庆的双臂钳住摇晃她娇弱的身躯“倒是说话呀!你说呀!贝衣箭步冲上前厉声叫道“放手!”白虎也挤进两人之间出威胁的低吼声。   张扬飞舞的不杀却在接近白越王脖颈之际硬生生止住!   昭庆拧眉收回制止贝衣地目光喘息着道“好!便让我与你说个明白!”   白越王有短暂的愣神贝衣趁机拍掉他抓住昭庆的大手。   昭庆闭上眼定了定心神再张开明眸中闪动出无比地坚定……   “不错!”她一字一顿盯着白越王道“我的心曾经属于另一个人!”   白越王瞪大了眼猛地垂下头去慌乱地叫道“不要说了寡人不要听!”   “我要说!”昭庆微微仰起下颌声音中没有一丝动摇。   “不!”白越王地目光更慌连连摆手“你不要说只要你肯留在寡人身边……”   昭庆冷笑“你明明知道我地心从未放在你的身上过去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你明明知道你要地也不过是我这个人我这个人也不过是旁人的替身……”   “不!不是的!”白越王急急打断她“以前是!可如今你在寡人心中不仅仅是她的影子……从你上次离开寡人寡人便知道了……”   他的眼中满是哀求“这世间还会有哪个女子如你一般戏弄寡人……”   他深吸一口气凝视昭庆声音更软“只要你肯嫁给寡人寡人再不会追究……”   昭庆的心猛地一阵刺痛反问“追究?”   “是寡人会原谅你你……”昭庆忽然轻声笑起来“原谅我?”   白越王被她的神情惊住一时间再说不出话来……   昭庆笑着笑着轻轻地自眼角流下两行泪……   “我何需你的原谅!”她低声道声音极轻仿佛在竭力压抑心地的激动“你也不配追究我的不是……”   玉儿心细觉了昭庆的反常不由忧心唤道“公主!”   “不!”昭庆猛地甩头牢牢望向她沉声道“我不是公主!”   “你怎么……”白越王惊恐地叫出声来伸出手臂欲再拉昭庆。   贝衣果断地抬手一掌拍在他的颈上!   昭庆流着泪低下头喃喃自语“我不是公主不是……”   玉儿冲上前无视白越王那骤然倒地的庞大身躯着急地问贝衣“公主这是怎么了?”   贝衣拍拍手用脚支开那跃跃欲试要在白越王身上磨牙的白虎沉着声道“收拾一下我们带主人离开!” 第七十三章身世(上)   潮湿的气息阴冷的山风漆黑的夜色闪烁的绿眸……   多少个夜晚辗转反侧一次次回到这里……   为什么?无法摆脱?   有湿热的舌头添上自己的脸颊一下下不肯放弃……   可是山林中的饿狼?   有隐隐的哭泣传进自己的耳中一声声萦绕不休……   可是冥冥中的至亲?“公主公主……”执着的呼唤熟悉而又恼人让我睡吧我真的很累……   “公主醒醒……”不我不是你的公主我只是一个不知生父的可怜儿……   “主人怎么还不醒呢?郭不为你不是说主人没有大碍吗?”   “你倒是快醒过来呀!你知不知道你现如今是在越之彦的府中……”昭庆被玄木的话惊得一个激灵长长的睫毛轻颤两下刷地张开……   “什么?”她无力地追问。   玄木兴奋地高呼一声扭头去寻贝衣“怎么样还是我这一招管用吧!你打算如何奖赏我?”   贝衣狠瞪他一眼转向昭庆利落地答道:“主人我们从宫中逃出为越之彦派人迎入府中。”昭庆知道自己并无听差不由心血翻腾半晌喘息问道:“他要做什么?”   玄木摊手贝衣摇头……   昭庆伸出一只手在玉儿的搀扶下。缓缓坐起身“去叫他来……”   “公主您刚醒来。还是等等……”玉儿边拭泪边劝道。   昭庆试图推开她“快去!”   众人多少被她的举动吓到。郭不为急忙出声“公主心绪不稳既如此还是依了公主吧!”   贝衣得了他这话毫不犹豫地转身。“我去寻他!”   玉儿为昭庆喂下清水小虎在一旁睁着大大的虎眸忧虑地注视昭庆。   昭庆心烦不小心呛到玉儿自是一阵忙碌。   外间里隐隐传来玄木与郭不为的对话昭庆耳尖恍惚听闻郭不为说道“……小产时落下了病……”   越之彦出现时。身后还跟有一人正是衡园邝总管。   昭庆定下神紧盯越之彦道。“你想怎样?”   越之彦没有答。回身。似与横园总管交换了一个眼神。昭庆看得清楚总管沉默地眼眸中生出几点闪亮。随即快地垂下眼帘。   “你若想挟持本宫以图他谋本宫劝你趁早打消此念!”昭庆又厉声说道。   越之彦不答目光一一在玄木等人身上扫过方淡声开口道:“可容在下与公主单独叙谈?”   贝衣冷哼一声。   昭庆也沉下脸“你有何话只管讲!”   越之彦淡然一笑“在下要讲的话不是人人听得的!”说这话时他似有似无地单单瞟了玄木一眼。   玄木岂会不察难得地板起一张俊脸抱臂冷声质问“你言下何意?”口气中不无威胁地味道。   越之彦仍是淡淡地笑凝视昭庆不紧不慢地道“公主在下要讲的正是公主最为在意之事怕是公主也不愿更多人知晓!昭庆心下一跳倏地瞪大了双眼。   越之彦迎着她地目光缓缓点头。   昭庆眸中闪过迟疑之色。   越之彦回再与邝总管相视。   随后他从怀中小心地掏出一只巴掌大小的漆木匣双手捧着显然极为珍视。   “公主”他沉下声道“一看便知!”   昭庆拧着眉向贝衣使个眼色。   贝衣上前满眼戒备地从越之彦手上取下漆匣转递给昭庆。   昭庆看一眼那漆匣再看一眼越之彦不知怎地忽然心慌……   半晌她垂下头去手心微湿地轻轻掀开匣盖……   只看了一眼……   一眼已经足够!   啪一声她将漆匣紧紧合起面上的神情已是大变……   “你们先出去!”昭庆声音轻颤地命令道目光却是一瞬不瞬地紧盯越之彦。   “公主?”玉儿惊呼以为听错。   昭庆深深地喘息紧抿双唇。   郭不为近前拉玉儿的衣袖对她轻轻摇头。   贝衣与玄木飞快地对视一眼各自心有不甘地狠盯越之彦。越之彦平静地迎下各式目光面不改色。   众人离去每个人行至门前均不禁担忧地回望昭庆惟有小虎稳稳地卧在昭庆脚前昂着头一动不动……   房内终余三人。   昭庆摒息再小心打开漆匣不过片刻已有两行清泪徐徐流下……   “公主……”越之彦开了口。   “不!”昭庆猛地抬头凄声道“既持有此物你必定知道我并非公主!”   越之彦微笑一时不语。   昭庆伸出手自颈上缓缓地解下一物又取出匣中之物将两者慢慢地合在一起……   一双浮叶叶根环着叶梢叶梢倚着叶根丝丝纹路无一不合……   “这是……”昭庆抬起泪眼定定地看向越之彦。   越之彦则是紧紧盯住昭庆手掌心的双叶良久无声。   “我地生父……”昭庆深吸了几口气终于颤着声问出一颗心已是提到嗓间……   “没想到”越之彦似感慨万千眼眸中恒久的平静之色也已荡然无存“真有此日!”   昭庆双腿软想立起怎奈身子似不听自己的使唤……“这一日”越之彦侧头看向邝总管“等了许久……”   邝总管并不抬头双肩却似在微微地抖动。   “告诉我……”昭庆几从心底出呼声惊动了小虎它机警地立起身来忧虑地紧盯昭庆。   “解答公主疑问之前在下一定要禀明公主”越之彦张口神情少有地严肃“有关公主的隐情并非在下向白越王透露!”   “我知道”昭庆心急“定是安王与白乾!此事无足轻重你快告诉我……”   “不!”越之彦斩钉截铁地打断昭庆“此事并非无足轻重若不讲明在下之后所言只怕公主不会相信!”   昭庆怔住心神更乱。   “向白越王秘报之人确是白乾无疑我手下之人已传回消息不过白乾所知却是并非来自攸国安王!”   “那么是谁?”昭庆下意识地追问。   越之彦面色更沉“是那个公主轻信的小人!”   “我?轻信?”昭庆诧异。   “不错!”越之彦转头看向衡园总管。   总管这才抬起头来深沉的目光停驻在昭庆的面上沉声开口“阿黄本名祈红石红门门主独子……”   “什么?”昭庆不由叫出声来。   “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天衣无缝却不知我手中早已有了他的画像!”越之彦傲然接道。   “容他留在衡园不过是将计就计!”   “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昭庆心痛头更痛……   “祁红石表面上与公主交好暗地里只想借助公主除去在下并且是他故意向白乾泄露了公主的秘密!”   “怎么会?”昭庆虽是心乱如麻思绪却仍旧清楚“他若要借助我怎会出卖我?”   越之彦目光中流露出赞许之色点了点头“那是因为他猜到了公主地真实身份!”   “可是他告诉我他没有找到……”   “不错一开始他确是没有只是怀疑不过他十分聪明”越之彦的声音沉重下来“在下疏忽那日听过公主弹奏《清流》便迫不及待地去告之邝总管一时大意被他偷听他由此猜到便生了除去公主之   昭庆看到惯于沉默的衡园总管在越之彦身后向自己缓缓点头……   “至于公主地身世”越之彦微笑起来“请公主跟随在下去一个地方!” 第七十四章身世(下)   夕阳西下木槿花开一朵朵藕色的小花被温柔地镀上浅浅的金色在淡雅中吐着芬芳……   昭庆抬头匾额上苍劲的两个大字提醒她曾经到过此地。   “这里”越之彦的声音中不无激动“是你父母曾经的居所在下重金买下这片宅院只为复原此处!这块匾便是你父亲手所题!”   匾上的金光刺得昭庆几乎张不开眼……   “长安更是你父一生的梦想……”越之彦十分地感慨仿佛那也是他自己的梦想……   “他已经不在了?”半晌昭庆轻声地问。   越之彦垂下头叹息“你是遗腹子……”   昭庆下意识地合上双眼尽管早已猜到可是……   越之彦走上前轻轻地推开院门。昭庆闻声张眼邝总管沉静的面庞映入她的眼帘难得地总管的目光温和而慈爱……   “这里”越之彦行至院中央立在那空荡荡地鱼缸旁“你父曾养了数尾锦鲤。”   昭庆深呼一口气抬脚跨入院内。   “他最喜锦鲤优美的游姿”越之彦伸手轻抚已不再光滑的缸壁“从不假人手一向亲自喂养昭庆微微探头仿佛看到一池碧水中有色彩艳丽的鱼儿在悠闲游动……   越之彦随即走向正房“每当你父喂食鱼儿你母便在房内抚琴那曲《清流》最得你父喜爱……”   昭庆的一双手。不由得微微颤抖……   耳边传来邝总管低沉的声音“不错。你那日所用之琴便是你母当日的爱物……”   昭庆心头酸楚不能自禁。忍不住又落下泪来……   房内一切都是那么地安静似乎往昔的欢乐早已随主人地离去而消散。消散得一干二净……   昭庆默默地环视良久目光停驻在那角落里的古琴上低声自语“我与母亲生得极像……”   越之彦不无惭愧“你母毕竟是在下的主母在下不敢逾越是以早前见过公主却未……”   长叹一声。他转头看向邝总管“倒是总管曾传授主母琴技。有幸一睹主母芳容。”   昭庆也侧头望向邝总管总管在她地目光中缓缓点头。眼眸中尽是温柔……   “这便是天意吧!”越之彦轻轻摇头。   昭庆垂下眼。如果在衡园。总管得以见到自己的面容……   “原本我们都以为主母她……”越之彦感慨“早已不在人世未成想她竟是避入了楚宫……”   昭庆刷地抬起眼帘定定地看向他半晌冷冷吐出一句“在楚宫我从未见过母亲地欢颜……”   越之彦急忙摆手“公主误会在下之意了!出事之时主母已怀身孕在下深知依主母心性若不是为保住你父唯一血脉她必定不会独活……”   昭庆眸中的冷色点点褪去……   “在下只是感慨若是能早日寻到你母女……”越之彦的声音渐低满眼的懊悔之色不似假装。.p..   昭庆不作声半晌寻了一张椅坐下眼望越之彦目光仿佛在说:现在你可以讲我的身世了!   越之彦与邝总管交换了一个眼色深吸一口气沉下声道“这不过是一个很事俗地故事……”   昭庆的双眼不由得微微眯起。   “一个极有才华的年轻人身世显赫颇得父辈赏识成年后得以迎娶情投意合的表妹有似锦的前程有高远的抱负却不料遭人嫉妒……”   昭庆的心瞬间提起……   “年轻人最小的叔父窥视一家之主的大位已久假意与年轻人交好骗得众人地信任却在暗地里趁大家不防对自己的亲侄儿下了毒手……”   昭庆的手紧紧抓住木椅地扶手嘴角不由得轻轻抽*动……   “为了斩草除根他诬陷已还有身孕的侄媳蒙蔽了痛失爱子地老家主借以斩杀了侄媳娘家满门!”   昭庆听到此已是再无法镇定腾地立起身来“他是谁?”   越之彦地心绪尚未从沉痛的回忆中拔出无视昭庆继续说道“老家主很快故去他终于如愿以偿坐上家主大位再不用隐藏真实面目开始大力剿杀侄儿过往地亲随那几年真是腥风血雨……”   昭庆看到他面庞上流动着的是一种不堪回的痛楚那般地深切几将他平庸的容貌扭曲……   “只是他高兴得太早”越之彦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他侄儿的生母早就对他起疑存了心机随亡夫而去时暗藏下半数的家产交与忠仆几经辗转又转到我等手中……”越之彦说着与邝总管相视两人的眼眶均已见红。   “我等逃过了当年的杀戮活下来隐姓埋名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给忠心追随的家主报仇!”   昭庆知道真相已将揭开不由得呼吸急促起来……   “只是”越之彦口气一转声音再次沉重下来“老天也长着眼不容我等恢复元气报仇已率先夺去了那贼子狗命!”   昭庆啊地一声几乎跌回椅上这岂不是便宜了那丧心病狂的恶人……不过”越之彦冷笑起来转眼看向昭庆眸中闪过兴奋之色“他的儿子。还在父债子偿这仇。还可以报!”   昭庆着急“是何人?”   越之彦转而微笑。点头“公主不必着急这个人公主非但识得而且还很熟悉!”   昭庆的一颗心几欲跳出。双眼一眨不眨紧紧盯住他。“这个人自大而残暴喜欢上了一个他最不该喜欢的女子为她痴迷为她疯狂却不知这女子的生父。就惨死在他父手中!这女子地亲母被他父逼迫客死异……”   “白越王!”昭庆轻声地打断他“是当今的白越王!”彦赞许地点头“不错!正是他!”   昭庆的手臂支在椅背上。用力太大。手腕在轻轻地颤抖。   “公主地生父”越之彦缓缓弯膝。恭敬跪倒“乃是我白越曾经的储君公主并非楚国地公主而是我白越的公主!”他身后一直默不出声的邝总管应声叩地而拜……   昭庆不知自己是过了多久才恢复了神智身子立在那里心神却已飞出老远……   是真的吗?   她不停地问自己只觉心头压了巨石难以喘息。   追查身世却不料查出如此惊人的内幕……   自己地肩头转瞬间压上血海深仇!   地上二人仍在无声跪拜。   曾经视若仇敌……   “起来吧!”昭庆木然道。   二人起身越之彦的脸上更是闪动着难言的光彩。   “王宫的柏树林里有一片灰屋”昭庆的声音有几分干涩“那里面藏有一尊木雕与我十分想象你可知?”   越之彦皱起眉头“那里曾住过一位老妇是公主祖母故去的敬安王后贴心的侍女!至于木雕……”他说着疑惑地转头看向邝总管。   “她知道我她要她的徒儿在那里等一个与木雕相像之人……”昭庆补充道。   越之彦的眸中现出惊色半晌沉吟道“如今想来主母当年能够侥幸逃出或许也是敬安王后暗中出手……”   “一定是了!”邝总管终于开口“敬安王后是主母亲姨母主母贤良又深得敬安王后喜爱王后当年想是万万不信主母谋害夫君!”   “敬安王后派人助主母逃离那人必然知晓主母行踪也定然获悉主母产下公主……”越之彦接着推测。   “那么”昭庆小心又问“那木雕可是我母?”   两人闻听彼此相视眸中均是重添了悲色……   “不”越之彦轻轻摇头道“曾闻敬安王后请来名匠为心爱地幼女雕像……”   昭庆讶然“可是那木雕与我母……”   邝总管怜惜地望着她“惜云公主与主母本就是表姐妹。”   “6家女儿天香国色……”越之彦在一旁叹息。   “我母本姓6?”昭庆问母亲从未告诉过她。   越之彦点头“6氏一门出了一位当朝王后出了一位储君王妃原本是无比荣耀却也正因了这荣耀惨遭牵连……”   昭庆垂下眼怪不得母亲从不提及亲人……   “那位惜云公主……”昭庆再问心中升出不安。   越之彦叹息摇头“贼子夺得王位后将其赐死!”   昭庆倒吸一口凉气“她不过是个女子……”   越之彦苦笑“只可惜这女子为那贼子独子所爱……”   原来如此一个如花少女便这样无辜丧命……   “家主与主母曾是恩爱非常的一对璧人……”越之彦似乎想要安慰昭庆故意转了话题。   昭庆抬起头唇边挂上了一丝苦笑“我知道……”   母妃的不快乐如今已得到解答……   三人再不言语一时间房内重又陷入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昭庆忽然问道“我父他是怎样地一个人?”   越之彦抬起头来“家主雄才大略……”才一张口声音已哽咽。   昭庆垂头心下难过不已再怎样自己都是无缘见他!曾经多少年自己根本不知他的存在……   “家主心存高远一心统一四国!”越之彦平复半晌后激动地继续说道。   昭庆下意识地拧眉。   似看出她地心思越之彦沉下声来“家主欲统一四国非是出于权力之欲而是为了百姓安居乐业!”   昭庆地眉头仍是不展。   越之彦进而解释“四国征战在明在暗从未停歇战事一起惟有百姓遭殃家主以为只有四国一统才能避免战事举国百姓长久安乐国家也能兴盛长存!“长安?”昭庆恍然。   “正是!”越之彦露出赞许之色“家主题的那块匾正是寄予此意!”   昭庆心下一跳忽然想起一人那人曾与自己激辩民为国基……   “那你以往所为……”半晌昭庆迟疑问道。   “在下正是为了实现家主遗志!挑起四国混战方有机会坐收鱼翁之利!”越之彦双目放光应声答道。   昭庆不由轻轻摇头。   “自然”越之彦神色一转轻声笑道“寻回公主情势便大有不同了!”   “如何不同?”昭庆侧头问道。   越之彦地笑容更添了深意“公主是我白越王位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你!”昭庆几乎跳起“你是要我……”是!”越之彦坚定地点头“除此之外据臣下所知楚王无心王位一想让位于公主攸国定王对公主情有独衷……”   “不要说了!”昭庆苦笑着挥手打断他想说他的想法实在太过狂妄话到唇边却又不知为何被咽了回去。   叹了口气昭庆心思一转又想起一事“红门为何与你做对?”   提及此事越之彦沉下脸来“红门门主与臣下因故结怨!” 第七十五章恩怨   昭庆十分喜爱母亲留下的古琴指尖每每划过琴弦都似在与母亲的手指相触。邝总管在一旁指点她弹奏母亲幼时习过的曲子无比地耐心。   昭庆忽然停下来侧头问他“母亲是否比我聪慧?”   邝总管的神色一滞在昭庆好奇的目光中缓缓垂下眼半晌才声音落寂道“她十分聪慧是我一生中教过的最出色的弟子……”   昭庆微笑再问“她儿时可快乐?”   邝总管轻轻点头这一次未加犹豫“她是6家的掌上之珠自小倍受宠爱。”   “她可有兄弟姐妹?”昭庆随口又问。   邝总管抬眼沉默地看向昭庆眸中涌出难言的悲色。   昭庆猛醒不由别过脸去无不悔意地喃喃道“我竟然忘记了……”   豪族遭遇灭门该是怎样地惨痛……   “不要难过”总管安慰她“你的父母彼此深爱羡煞旁人……”那最后一句几乎低不可闻。   昭庆伸手手指逐一抚过那冰冷的琴弦满眼苦笑轻声叹息“短暂的欢乐却要一生作为代价……”   只是母亲至少拥有过两情相守的光阴而自己未曾尝试却已将一生赔上……   抬起手腕不知不觉昭庆又弹起了那曲《清流》想象着门外院中有自己深爱的男人……   院门处贝衣押着阿黄走近。听到琴音两人不约而同地止步。   昭庆离开琴案平复了心绪。问邝总管“越之彦要你调教那些少年。你可觉不妥?”   邝总管收起眸中的感伤低头沉吟片刻坦率答道“原本不喜只是。他劝解臣下这一切都是为了给家主报仇……”   昭庆背身而立闻言忍不住叹息……   贝衣冷着脸将阿黄带进来。   阿黄垂眼清秀的面庞上竟是看不出些许的情绪与昭庆地料想相去甚远。   “你抬起头来看着我。”昭庆竭力压抑心中的怒意。   阿黄依言缓缓地抬起眼帘眸中。却只有平静。   “我如此信任你你就这般回报我!”昭庆不由动气。   阿黄的目光没有躲闪“我并没有要你信任我。..”他淡定地说。   昭庆地最后一分期盼也化为泡影。心下酸楚忍不住苦笑。“原来。你一直是将我当作傻子……”   阿黄修长的睫毛快抖动两下明亮地眼眸中闪过一丝迟疑。   昭庆转过身。冷下声问“是何人向你透露本宫的**?”   这件事最令昭庆困扰这世上知道她曾怀过身孕之人屈指可数!   “门人由楚宫探出。”阿黄倒也不隐瞒镇定地回应。昭庆猛地回身愤怒再也无法隐藏一双凤目几喷出火来“你说谎!”她厉声怒斥。   楚宫里惟有子思知情而子思无论如何也不会出卖自己……   阿黄黑亮的眸子并无躲闪“我没有。”他依旧平静地说道。   昭庆狠狠地盯着他双唇几褪尽血色。   阿黄的表情仿佛在说:如今我并无必要对你说谎……   “主人”贝衣沉声提醒“楚宫里不是还有一人……”   昭庆闻言身形猛地一震。   对呀!怎么将她给忘记了!   昭庆的喘息不由得急促起来目光已是暗沉无比。   “她竟然敢再次出卖本宫!”这声音几从牙缝中挤出来。   尤记得施南林面色平静却是斩钉截铁地劝告自己“除去她!”   昭庆仰起头闭上眼那一时地心软终是留下今日的祸根……   “主人清儿再留不得!”贝衣沉声道。   昭庆深吸一口气张开眼无声地点了下头。   “你”她转向阿黄“还有什么要说的?”   阿黄的目光沉了沉半晌方轻声道:“一开始我并不知你的身份……”   昭庆不作声思绪瞬时又回到当年那船下的相助、船上的温语……   “赠你信物不过是一时起意”他又道“你的善良、你的同情我一直铭记……”   昭庆不由冷哼“你又何需本宫同情!”   阿黄地神色转黯。   “本宫为你的处境着急几次三番欲助你逃离之际你一定在心底暗笑本宫吧!”   阿黄轻轻地别过脸眸中升出丝丝的苦涩“我没有。”   昭庆暗下决心至此我再不要被人出卖至此我再不会同情陌生人……   “我虽是门主之子却不能免去与其他人同样地命运”阿黄的声音似从遥远之处传来“自小我爹对我不假颜色在他心目中我与旁人一样不过是他手中地一颗棋子……”   “只有我地娘亲是真的疼爱我”阿黄低下头“小时每每我不能完成爹交予地任务被爹指使手下痛打我娘她就陪在我身边一直地哭苦苦地求……”   昭庆听到此处却也无法不动容。   “可惜好人一向没有好报”阿黄抬起头来倔强的神情难掩心酸“我娘早早地去了丢下我与幼妹临死她的双眼都未曾阖上……”   昭庆不由想起自己的母亲她去时自己并不在她身边。她应该没有想到永远也无法再见到心爱的女儿她是否。也不曾瞑目?   “娘一走再没人护着我们。”阿黄没有停下来仿佛回忆的匣子一经打开便无法关合……“我们渐渐长大终于可以派上用场。我爹”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口气一转嘲讽道“真不明白我为何还这样唤他其实他从来不愿我们这样唤他他更喜欢我们唤他门主。”   昭庆忍不住替他难过。   阿黄抿了抿唇。继续说道“他迫不及待地将我送上越家地货船明明知道。那船会将我送到哪里……”   “好狠心!”昭庆忍不住叹道。   “狠心?”阿黄冷笑“不。他对我妹妹。才是真的狠心!”   “你妹妹?”昭庆心下一动“倒底出了什么事?”   阿黄的目光转为冰冷。半晌才道“他将她献给了攸国地安   “啊!”昭庆吃了一惊。   “她还那么小”阿黄的眼角终于流下一滴泪“只不过是个孩子……”   昭庆心中有什么念头想要冲出来一时间却又抓不到不由得心急如焚。   “我可见过她?”良久昭庆轻声地问一个稚气未脱地女子身影在她眼前一闪而过……   阿黄定定地望着她终于轻点了下头……   “原来是她!”昭庆拧眉感叹。   “她随安王入攸宫在定王身边见过你无意中瞟见你佩带的信物决定出手助你!”   昭庆长叹一声心头那长久积结的谜团终于获解……   “她探知安王为打击定王与楚国王后勾结欲在两国边界行刺你置你于死地便通过门人给你传信……”   “她现在何处?”昭庆着急那个小小年纪的女子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阿黄地眼圈更红“她很不好她如今快要死了……”   “什么?”昭庆惊叫。   “她怀上身孕为安王其他侍妾所嫉恨诬她与下人私通被打入死牢……”   昭庆耳边似响起玄木的笑语……   “前段时间还听闻安王的一个侍妾与王府家丁好上了打算私奔被人现在攸都几乎传遍了背地里大家都在笑话他!”   “红门门主没有出手救她?”贝衣疑惑地问阿黄。   昭庆回过神目光下意识地投向阿黄。   阿黄的嘴角抽*动了几下冷笑“他?怎会出手!他关心的只是尽快在安王身边重新安插门人……”   贝衣与昭庆对视两人眼中均流露出不忍。   “既如此便由我来救她!”半晌昭庆咬牙道。   闻言阿黄与贝衣均吃惊地转头看她。   昭庆的一双大眼异常地闪亮“她救过我如今换作我救她!”   “可是”贝衣拧眉“主人如何自安王手中救人?主人与安王已是水火不容……”   “放心!”昭庆信心满满“他如今已再无可能威胁到我可我手中还握有能够威胁到他的把柄。相信我开口向他要一个人他还没胆不给!”   阿黄的眼眸大亮“你真愿出手救我妹妹?”   昭庆白他一眼“我救她是因为她曾经有恩于我可不是因为她是你的妹妹!”   阿黄满脸地感激眼中闪过一抹愧色“我知道我对不住你……”昭庆挥挥手转头吩咐贝衣“为我准备纸笔我要写两封急书。”   “为何是两封?”贝衣不解地问。   昭庆笑“还有一封自然是写给施南林地……” 第七十六章怪物   荒凉的河滩上有马队缓慢行进。   北方的风干燥而强劲低低的呜鸣在人耳边经久不息。   一身男装打扮的昭庆恹恹地卧在车中多日的颠簸已令她疲惫不堪。   “主人喝口水吧!”贝衣从车外探进头来递上一只水囊。   昭庆叹了口气强打精神坐起身“贝衣前面还有多少路?”她接过水囊无奈地问道。   贝衣眼中流露出怜惜之色色“主人午时才过的边卡呢……”   昭庆闻言苦笑仰起头学着男人模样大口饮水不料被呛到立时难过地连咳起来。   贝衣担心“主人还是让马队停下休息一下吧!”   昭庆边咳边摇头半晌终于勉强止住咳声伸手擦拭眼角的水痕“还是赶路要紧!”她有气无力地说道。   贝衣的神色中不无忧虑“可是连日赶路主人的身子怕是受不了……”   “不必担心”昭庆努力将唇角上扬转而安慰她“我还撑得住!”   贝衣盯着昭庆似乎欲言又止。   便在这时有急促的马蹄声靠近。   “我说”是玄木的叫声“越老头儿将我们打到这种鬼地方来别是没安好心吧!”   贝衣转头喝斥他“你叫嚷什么?生怕旁人听不到吗?”   玄木顶嘴“这鬼地方连人烟都见不到还怕谁听去……”   想是贝衣板下了脸他嘟囔了半句再不敢出声。   昭庆叹息。这一路的辛苦确是出乎她的意料。只是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怎么自从进入歧境玄木的情绪就变得焦躁起来?   “白越王地人搜查得紧。他将我们送到歧国暂避也是不得已。”昭庆试图劝说玄木心底里却也在说服自己。   贝衣拧起眉“主人贝衣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昭庆轻笑。“你对我有什么是讲不得的?”   “主人”看得出贝衣仍旧迟疑停顿了半会儿才开口问道“可相信越之彦?”   昭庆眉一挑瞬间垂下了眼。   半晌她方沉声道。“他力劝我避至歧国其中必有隐情!”   车外的玄木想是竖耳倾听。闻言怒道:“那老家伙。定是未安好心!”   贝衣则是再问昭庆。“既如此他口中主人地身世……”   昭庆倏地抬起眼帘。定定地望向贝衣。一路看中文网   “我是担心……”贝衣难得地吞吐却也不敢再说下去。   良久昭庆才开口声音异常地沉静“我相信邝总管!”   那位老人一贯地沉默却赢得昭庆莫大的信任……   贝衣与玄木均不再做声车外是不尽地风啸与沉闷的蹄音……   好久似乎为打破这沉闷的气氛玄木笑嘻嘻地出声道“那个阿黄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一路上却是没叫过一声苦倒似比我们都强上许多真没想到!”   昭庆听他这么说忍不住掀开后窗一角队伍中枣红马上那个清秀的人儿十分地醒目。   “主人是不放心他落在越之彦手里吧!”贝衣揣测道。   昭庆头也不回地应道“不错!”停了停再加上一句“他其实也是个可怜人……”   玄木听到不由笑着打趣“看来人生得俊俏实在是占了便宜即便是做了错事也能轻易得人谅解!”   昭庆收回目光心中暗叹自己同情他是不是因为他也一早失去了慈母?   马不停蹄地赶路终于在傍晚之前赶至河谷。   奔波了整整一日地马队在靠近河岸的斜坡上休整昭庆得以走出车厢双脚踏上平稳的土地。   贝衣将她扶到地势稍缓之处手指半山的大片乱石道“我去那里探一探主人先在此处休息。”   昭庆无不羡慕地眼看贝衣身手敏捷地登高而去回召唤正在帮众人搭架帐篷的玄木“你跟上贝衣她一个人我不放心!”   玄木抬眼望了望苦笑“她可真是精力充沛!”这么说着脚下却不耽搁几步就蹿了上去。   众人合力很快搭好营地更有人迫不及待地点起篝火烤起了干粮。   昭庆席地而坐天边有眩目的火红吸引她整副的心神……   “主人!”贝衣的声音从高处传来有几分急切。   昭庆急忙起身越之彦派来保护她的几名壮汉也离开篝火迅靠拢上来。   贝衣声音中带着几分喘息自上奔下“主人现一个山洞里面有人!”她叫道。   昭庆难得见到贝衣着急心知有异忙抬脚迎上她。   贝衣收到昭庆疑惑地目光拉起昭庆的手臂“主人进去一看便知!”   几名护卫此时也已跟来昭庆在贝衣的搀扶下小心地踏上乱石丛。   走近了方可见石丛掩映中地洞口不大却也能挤进壮汉。   昭庆看贝衣一眼贝衣点头补充道:“玄木在里面守着。”   昭庆听了眉头不由拧紧再不迟疑微微弯下腰跟在贝衣身后钻入洞中。   进到里面感觉洞内要比想象中宽敞至少昭庆身后的护卫已可直起腰来。   很黑有水声。   贝衣从怀中掏出火摺照亮了几人脚下潺潺地浅溪。   深处传出玄木地声音。“看什么看我还怕你不成?我跑得一定比你快你信不信?”   昭庆更是奇怪。无意间瞟见恍惚的火光中贝衣无奈苦笑地侧脸。   越行。水越急已从潺潺细流转为小腿肚深浅的溪流好在两岸皆有容人落脚的余地。   昭庆从未到过这种地方不由得生出几分兴趣拉着贝衣地衣襟。倒也行得顺畅。   不多时转过一个弯昭庆看到了玄木。   玄木举着火摺蹲在地上他对面是一个小潭潭中央有块大石石面上坐一人。立一人。   昭庆一眼被坐着的那人吸引好一个俊美少年!   玄木转头同几人打招呼。“来了”又手指潭中做个噤声地手势。“不要惊了它!”   昭庆借着火光。顺他手指看去……   一看之下心下大慌。显些惊叫出声!“那是什么?”身后传来一名护卫的惊呼。昭庆也于慌乱之中紧紧抓住贝衣的手臂再不肯放开。   贝衣摇头“不知道没见过。”   玄木笑“不用怕别看它个头不小胆子却不一定大那两人在石上困了两日它也没有冲上去吃了他们!”   “喂!你说什么呢!”石上立着的那个小个男子不乐意了怒气冲冲地向他叫嚷。   昭庆的目光只顾打量潭中地怪家伙见它露出水面的半个身子足足有一头小水牛大小黑皱皱的脑袋上顶着两只拳手般的大眼在火光中闪动着明黄的光芒模样实在吓人!   那小个子的叫声似乎惊到了它它扭动了几下身子潭水随之翻动出骇人的声响。   玄木忙立起身来后退几步不满地嘀咕道“叫你别嚷偏不听。”   再看那石上困住的两人显然已经适应了此情此景坐着的那位美少年更是表情淡漠不过那小个儿也已闭上了嘴巴尽管两眼中仍喷着怒火。   怪物折腾了几下又安静下来水潭也归于了平静。   “主人那东西似乎不伤人呢这两人要不要救?”贝衣问昭庆。   不待昭庆回答玄木开口“你怎么知道它不伤人?若是我们一动它才露出凶相可就晚了!”   “你这人好不可恶!”对面石上那小个儿忍不住又叫起来。   玄木倒是不以为然“谁知你们是什么人我们凭什么冒险救你们?”   “你……”那小个儿气得几乎跳脚。“喜子少说一句吧!”美少年终于开了口声音中夹带有几分疲惫。   “可是主子我们已经受困两日了您也两日未进食……”   美少年摆手制止他潭中地怪物也适时再次动起来。   “它要什么?”昭庆看出了端睨。   许是昭庆的声音太过柔美那美少年抬起冷漠的眼盯向她透出几许好奇。   玄木笑起来“你没闻到香气?”   昭庆被他一提醒方嗅出空气中弥漫着甜美地清香。   “它要的是这个。”美少年似对昭庆有好感收起爱理不理地臭模样侧身露出身后地晶亮石头。   昭庆震惊“是石头?”她忍不住又出声随即转头问贝衣“石头也有味道?”贝衣老实地摇头表示不知。   “这是涎石它的口水结成。”美少年指着怪物说道。虽然惜字如金却也不介意为昭庆解惑。   “啊!”昭庆心念一转问道“可是你们占了它地地盘?”   美少年苦笑他身后立着的那名唤喜子的小个儿不高兴了“谁吃饱了撑地抢它的地盘?我们要是能出去怎会被困在这里!”   “那你们是如何过去的?”贝衣突然问了一句。   美少年的面色顿时沉下来垂下眼的一瞬昭庆隐约瞧见其中的一抹阴郁……   “费话少说你们是救还是不救?”喜子面上的忿色更浓口气更硬。   玄木忍不住好笑“这是求人相助吗?怎么听起来似在威胁!就冲你这口气我们更不能冒这个险!”   喜子被他一说神色顿软眼泪几乎掉出来“你……你们好歹将我主子救出去吧主子他……”   “喜子!”美少年冷冷地喝斥一声打断他。   玄木摸了摸头再不言语与贝衣一起将目光转向昭庆。   昭庆再看了眼水中那丑陋无比的怪物半晌咬唇轻声道“救人! 第七十七章贵人   将人救出并没有想象中困难那潭中的怪物除了扭身击水倒也没做出其他骇人的举动来不知它是不是也期盼着占据自己地盘的陌生家伙早些消失……   几名护卫搬来砍下的树身合力架在水上一座现成的木桥便搭建成型。   那对可怜的主仆想是也摸清了怪物的习性过木桥时并未见恐慌。   玄木仍是忍不住多嘴“那家伙看起来挺老实的嘛你们既知为何不索性一早游过来?”   喜子双脚刚踏上湿漉漉的地面闻听此言不禁对玄木翻白眼“我们若是会游水还能被困住整整两日?”听口气仿佛问此话之人不是白痴也离白痴不远了。   玄木碰了一鼻子灰讪笑着避去贝衣身旁。   昭庆对那美少年颇为关注现他除了双目中流露出几许的疲倦外束衣衫无一不整神情也相当地平静不由得暗中称奇。   一行人终于走出那石洞抬眼望去只见满天的星辰……   营地里有喷香的烤肉在迎接着他们。   阿黄坐在篝火边耐心而专注地转动着树杈上面串着焦色的野味一眼望去他那被火光照亮的年轻而俊美地面庞竟有份摄人心神地美丽……   玄木率先冲上去陶醉般猛嗅了几下香气叫嚷道“没想到你小子竟有这等身手!”   阿黄沉静地微笑抬眼迎上昭庆的目光。   昭庆经过洞内的一番折腾已觉肚饿。在玄木垂涎注视下径直接过阿黄递上的美味只是念头一转。想起洞中受困这两人定是饥饿难奈回身。又将香气四溢的食物转手送出。   玄木急得大叫“好歹也给我留一口呀!”   没人理他!   喜子伸手感激地自昭庆手上接过转向美少年“主子。让喜子服侍您。”   美少年看向昭庆轻轻点头致谢。   昭庆只觉这少年表情举止中不经意间流露出地那份矜持竟是并不陌生……   贝衣伺机凑近昭庆耳边低声道“主人这少年不似普通人我们还是防备些好!”   昭庆心知此行实为避祸贝衣所言极是不由沉默点头。..再抬眼正看到少年与阿黄在无声对视。不知为何昭庆只觉两人的神情有些奇怪……   少年不大爱开口玄木故意逗弄喜子。希望能从他口中套出少年的来历以及二人因何受困洞中不想喜子突然变得谨慎起来。纵是玄木用尽百宝。人家也不肯吐露只言片语。   倒是那少年最终口气淡淡地告诉昭庆他乃歧国人。因欲为亲人求涎石而被困洞中。在得知昭庆一行前往歧都后便请求随行。   贝衣满脸地质疑之色连连向昭庆摇头昭庆看到了沉吟片刻却是一口答应下来。   入夜众人纷纷安歇贝衣趁机问昭庆“那少年不肯讲真话主人因何冒险?”   昭庆拧眉道“我自知他是有所隐瞒两个不通水性之人如何受困潭中?我答应他随行不过是想要弄个明白。”   贝衣仍是摇头半晌突然眼睛一亮问道“他们会不会是故意接近我们地马队?”   昭庆看她一眼沉默下来……路为避麻烦马队尽量不接近村镇行来倒也顺畅而那神秘少年仍旧是少言寡语出奇地安静。   只是昭庆现每每阿黄一展身手为大家烤制美味那少年总会得到或多或少地优待……   不日马队终于行近歧都少年与昭庆告辞。   玄木不死心与他打趣“我们毕竟是救过你们主仆怎么到了你的地盘也不说答谢我们?”   少年面色微红窘道“不是在下不肯只是家中并非在下作主……”   玄木哼了一声挥挥手道“罢了我们又没想勒索你你紧张什么!”   少年垂下头。   喜子终于看不过去对玄木叫道:“你知道什么?我主子这可是为了你们着想!”   闻言昭庆与贝衣不禁面面相觑玄木更是大笑轻蔑道:“不愿谢便罢了何苦找这等借口!”   喜子气极跺脚“不知好歹……”   少年一把拉住他转向昭庆致歉“喜子不懂事望恩人不予计较。待在下先行返回家中若无意外在下必备薄礼答谢救命之恩!”   昭庆轻笑摇头“谢礼就不必了……”   “就是”玄木忽然抢话“我们也不缺什么礼物你若真是有心不如请我们大吃大喝一顿!”   昭庆一怔转念间明白玄木意图便不再开口。   少年神情颇有几分为难沉吟半晌才叹口气道“既如此容在下返家安排。”说着告辞离去。   直到他们的身影几近消失玄木方笑眯眯道“我跟了去探探这人鬼鬼祟祟的别不是好人!”   昭庆还不及开口玄木的身形一晃已跃出了好远。   昭庆叹口气转身只见贝衣双眼牢牢注视玄木离去地方向久久不肯回眸……   越之彦早已在城郊为昭庆安排了住所一座朴实的四方院落舒适却不醒目。   昭庆这些天来头一次得以安稳入眠倒头便睡一觉醒来天色已是微亮外间隐隐传来玄木的低语。   “……真奇了竟有这等事……”   “我早看出他不是寻常人!”是贝衣惊异的声音。   “可惜……不敢冒然跟进去……”听得出玄木口气不无遗憾。   昭庆起身披衣理了理鬓梢出声唤二人“你们进来吧!”   片刻一脸兴奋地玄木与满眼疑惑的贝衣推门而   “你一定猜不到”玄木故作神秘道“我昨日跟去了哪里?”   昭庆微笑取过案上的凉茶饮了一口轻描淡写道“不用猜必是王宫!”   玄木与贝衣闻听均是一愣半晌贝衣拧眉问道“主人怎会知道?”   玄木不满“必是你一早醒来隔门听到!”   昭庆哭笑不得却也并不分辩。   那少年举手投足间的流露对她这自小生长于宫廷之人实在是再熟悉不过……   “你说怪不怪?”玄木依旧兴致满满缠着昭庆倾吐“他们主仆到了宫门前我老远瞧见那些守门的军士均是大礼参拜!”   昭庆点头“不奇怪他的年纪与传说中当今地歧王相仿。”   “可是”贝衣不解“若他真是当今歧王怎会身陷偏远石洞受困两日身边惟有一侍从跟随?”   昭庆放下茶杯叹息着摇头“这歧国似乎也不安宁呢!”之彦着人送来消息白越王诏告诸国楚国公主赌气出走望各国协助找寻公主下落。   玄木奇怪“那疯子怎知你离开白越?”   昭庆放下手中书卷那是越之彦临行前交给她的一本手书昭庆识得那字知道是生父遗物是以一直悉心收藏这两日安稳下来才舍得取出细读。   贝衣在一旁摇头“我猜他并不确知主人离境不过是情急之举!”   玄木也是摇头“他倒是痴心得紧!”   昭庆看他一眼莫名地思念起被越之彦藏匿起来的白虎为了不暴露行踪此番避至歧国不得已将小虎留在了白越若是小虎在身边它定然会用解意地大眼注视自己却不多言……   当晚有人拜访。   一辆朱红青顶的马车停在院门前自车上跳下一人众人并不陌生。   玄木亲热地拍着来人肩膀“还能记得我们真不容易!”   来人冷眼瞪他显然是对他不满已久。   昭庆走出点头问道:“喜子你主子可好?”   小个儿头地喜子见了昭庆倒是分外地恭敬“主子派小人来请公子赴宴。”   昭庆扫了那马车一眼不动声色道:“想必你主子已安排妥当家事!”   喜子头也不抬地回道:“公子不必担心!” 第七十八章凶残   歧国的王宫建于山顶居高临下俯瞰着歧都。   已是深秋时节行至半山凉风袭人。   昭庆体弱受不得风寒贝衣解意地为她披上罩衣玄木在一旁见了心生嫉妒便去拉贝衣的衣襟“我也要!”   贝衣反手利落拍向他伸出的手臂谁知玄木竟不躲避“啪”地一声重响惊得车内其余人等心下大颤。玄木照例呲牙裂嘴却并不呻吟着实出乎大家的意料。   贝衣面色瞬间转白下意识地收起那只手掌唇角抽*动了两下倒底没出声来。   昭庆目光在二人身上巡视不由得暗自叹息……   喜子见玄木挨打倒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突然有了兴致为几人介绍起歧国的风土人情来。我们歧国虽然地偏人稀却是林木茂盛、草原肥美草原部族的矮脚马更是有名……”   一路沉默的阿黄突然插话道:“闻听草原上最大的两个部族世代仇恨连年争斗不断近来更是传出两族男女相爱女子被族人以石刑处死可是真有其事?”   喜子神色一滞面上露出几许尴尬“这……公子刚到歧国所知倒是不少昭庆看向阿黄拧眉问道“何为石刑?”   阿黄眸中现出一抹哀色摇头叹道“草原部族古老刑罚对背叛部族的女子一律乱石打死!”   昭庆闻听愣住。半晌竟说不出一句话来。自小在深宫娇生惯养的她怎会想象出世间有如此残忍的刑罚?   便是向来冷颜的贝衣。此时也不禁动容眼眸轻转。正瞧见玄木罕见阴沉地一张俊脸……   将至宫门喜子正色开口道“想必各位已知我主子的身份主子本也无意隐瞒因而才将恩人请至王宫。望各位见到我王陛下莫要失礼!”说这话时他紧紧盯了玄木一眼。   玄木哼了一声将脸转向一旁。   昭庆不由奇怪这人因何忽然转了性儿?若换作以往他讥讽之言早已出口今日为何如此地反常?   不及细想马车已驶入宫门。   纵已入夜王宫内仍旧灯火通明。披甲持枪的宫廷卫士森然林立。   昭庆忽然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是行遍了四国地宫廷……   行至中门。玄木与贝衣同时变色。   “血气!”贝衣率先出口。两人相视眼中均露出警觉之色。   昭庆转向喜子。“怎么回事?”   喜子面上重现窘色。抿嘴垂头。   玄木叮嘱贝衣。“你留下我去看看!”说着便欲纵身下车。   喜子慌忙制止“不要去!小人知情告诉你们便是!”   贝衣冷声道“还不快说!喜子被她冰冷的斥声一吓额头已冒出汗来哆唆道“我说……是新近建成地永寿宫今晨刚做了……”   他一吞吐玄木着急催促道“做了什么?你倒是快讲呀!”   “这个……”喜子抬眼偷瞧几人面色不禁犹豫。 八 零 电 子 书   昭庆沉声开口“你只管如实说来他二人并不会将你怎样。”喜子得了昭庆的话吞下口水避开几人的目光用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道“门祭……”   “什么?”不待众人反应玄木已高叫出声。   昭庆与贝衣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倒是阿黄闻言现出悲色。   “到了今日还有此等事……”玄木已是气愤得几近暴跳。   贝衣忙追问喜子“门祭是什么?”   喜子的头垂得更低“门祭便是新宅落成为驱凶神以活人……活人鲜血为祭……需生斩……二十名童女……”   “啊!”昭庆倒吸一口冷气惊呼出声。   “你主子好残忍!”贝衣咬牙道“早知道必不救你们!”   “不不!”喜子急忙抬头连连摆手“不是陛下……”“呸!”玄木一把拎起他地衣领“还想狡辩!”   “没有小人没有……”喜子喉咙被勒紧难过地几乎不出声来。   “先放下他!”昭庆面色因愤怒而涨红却是沉着声吩咐玄木。   玄木闻言神情很是不情愿手一抖将喜子摔了出去。   喜子哎呦一声撞上车壁却是不忘低声叫嚷“不是陛下……”   昭庆心下一动望向阿黄却见阿黄也在看她两人目光相对阿黄缓缓点头……   昭庆顿时醒悟低声追问“那永寿宫可是为旁人而建?”   喜子轻声呻吟中不住地点头。   年轻的歧王熙康玉面锦袍亲自往殿前迎候昭庆等人。   不待几人施礼他已是微笑着主动上前道“各位免礼寡人备下酒宴仓促之举望各位见谅。”   喜子垂凑近在他耳边低声嘀咕了两句。   歧王目光顿时黯沉下来看了眼昭庆叹息道“各位先请入席。”   斟上美酒谴走宫人歧王自喜子手中接过银制的酒杯歉声道:“让各位受惊寡人不能心安便以此酒为各位压惊请!”说着他高举酒杯一饮而尽。   昭庆等人心情沉重却也不愿驳他美意沉默之中各自爽快地饮下杯中之物。   昭庆不语其他人都不便做声各各眼珠不时瞟向昭庆。   昭庆在犹豫。尽管心有疑问却不知歧王可愿实言相告。   不料这歧王却是先开了口。“寡人知道各位早就生疑受困洞中。寡人确是被人谋算!”   昭庆心生不忍目光中不禁添了几分同情之色。   “好在”歧王又道“寡人命大。遇到各位承蒙援手方化险为夷。”   玄木终于忍不住出口问道“陛下乃一国之君是何人如此大胆敢在陛下的王国中谋害陛下?”   歧王苦笑。昭庆递给玄木一个眼色阻他追问。   接下来的酒宴实在算不上宾主尽欢双方均有心事多时沉默。好在有歌舞穿插不至冷场。   便是异域美食也不能令众人鼓舞。只是其中一道烤羊腿歧王特意招呼阿黄。贝衣趁机低声地对昭庆道。“主人这歧王看来自身难保。主人与他相交只怕会惹祸上身!”   昭庆将歧王与阿黄相视的神情收在眼底轻声安慰贝衣“歧王虽年轻却也非卤莽之辈。”   玄木在一旁忽然轻笑起来昭庆与贝衣齐齐转向他他只向二人挤眼却不知何意。   酒过三旬有宫人急急跑来与喜子低语众人只见喜子变色。   歧王皱起眉头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喜子喜子默默点头。   歧王叹了口气转而对昭庆道“寡人不便再留公子请各位随喜子离宫寡人另寻时机答谢各位!”   昭庆闻言起身淡笑道“既如此改日再与陛下相聚!”   离宫地行程喜子似乎颇为紧张不时拉开车窗向外探视。   实在看不下去玄木伸手拉住他道:“我们还未急你急什么?好生坐下我有话问你。”   喜子闻言顿时苦下一张圆脸连连摇头“别问小人求您放过小人吧!”想是心知肚明玄木欲问何事。   玄木也不客气抬手就在他的大头上拍了一下“我还没问呢你怕什么!”   喜子转向昭庆“公子小人真地不能说呀!这可不是要了小人地贱命嘛!”   昭庆也不忍心为难他沉吟片刻道“你不必开口我讲你听着便是若我所言不差你只需点头。”   喜子眨了眨眼神色略缓。   昭庆看了一眼阿黄低声道“谋害歧王之人是监国公主!”   喜子咬牙眸中涌出忿色良久重重点头。   玄木笑着对昭庆道“这法子好!”   贝衣瞪他一眼“不要插嘴!”   只听昭庆又道“今日宴请也是避过监国公主。”   喜子未加犹豫地点头。   玄木不由低叫“你索性直接讲出来不是更好这里并无旁人你倒底怕什么?”   喜子苦脸左右看看哀求“小人不敢监国公主耳目众多……”没种的东西!”玄木申斥道“你主子处境甚危你却贪生怕死!”   “我没有……”喜子几带哭腔道。   昭庆忙制止玄木“行了莫再逼他。”   喜子抹泪轻声道“主子遇险也不是头一次了……”   几人这才真正吃惊昭庆不由锁紧了眉头直到返回居所也未展开……   喜子匆忙离去后昭庆将几人召至内室。   虽已是深夜各人面上却是全无倦色。   昭庆径直问阿黄“红门可有监探歧国公主?”   阿黄沉默着点了下头。   玄木不禁恼火“你既知情为何不早些讲出来?”   阿黄苦笑却不反驳。   昭庆挥手止住玄木探询地目光聚到阿黄面上。阿黄叹了口气方低声道“据闻歧国的监国公主早生除王自立之心不过是顾及国内人心等候时机罢了!她起意修建永寿宫之时便对身边亲信秘语那里风水极佳有朝一日她会在那里登上王位!”   玄木不由呲笑“既是对亲信秘语你又怎会得悉?”   阿黄微笑同样不予反驳。   昭庆却是忍不住心惊“红门之人是如何混到监国公主身边得其信任地?”   玄木闻听不禁瞪大了双眼。   阿黄看他一眼方恭敬地回答昭庆“公主果然聪慧不过公主无需担心歧国公主与公主不同她有特殊嗜好才予人可乘之机!”   贝衣好奇脱口追问“她有何特殊嗜好?”   阿黄面色微红看向昭庆昭庆也想知道便轻轻点头。   阿黄垂下眼半晌轻声道“她喜爱侏儒尤偏爱壮年侏儒男子……”   昭庆与玄木听了自然心下了然倒是贝衣不解其意“为何偏爱壮年……”   一旁地玄木急忙打断她“别问了以后我解释给你听!”   昭庆趁机又问阿黄“如今可是除去歧王自立的时机已到?”   阿黄点头沉声道“传来消息监国公主已取得草原最大地两个部族的支持。”   “怎么会?”昭庆不解“你不是说两族水火不容?”   阿黄眼中生出几许怜悯“两族因石刑之事出现仇杀受波及之无辜平民何止成百上千监国公主便利用此时机出面调和拉拢两族。有传闻石刑事端与监国公主不无关系……”   “好狠毒!”玄木听了忍不住叫出声来。   昭庆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怒火沉声吩咐玄木“你与越之彦联系叫他设法探知歧国公主的一举一动报予我知!”   “你想做什么?”玄木双眼放光反问。   昭庆并不理他转而凝视阿黄“我只问你你可是一早认出歧王?”   阿黄的神色也凝重起来迎上昭庆的目光面色渐白半晌张口道“我若说没有你可会信我?”   昭庆微眯起双眸良久方吐出两字。   “我信!”   阿黄神色倏地一松眸中现出一抹感激……   贝衣却是率直毫不避及地问昭庆“主人他曾经骗得我们好苦为何还要信他?”   阿黄闻言缓缓地垂下头去……   昭庆看他一眼摇摇头却不语…… 第七十九章枫林(上)   秋雨绵绵昭庆躲在房内已将生父的手书翻过一半读到心潮澎湃之处她猛地合上书页起身倚窗而立放眼望去窗外的翠竹在雨中尤显生机盎然……   玄木走进来见昭庆在沉思犹豫了片刻返身欲出。   昭庆淡淡开口“越之彦送信来了?”   玄木止步笑着转回身来“可不是这老儿办事倒颇为利落。”   昭庆若有所思眉心轻轻拧起……   “自监国公主身边传出的消息这几日监国公主有贵客是以歧王得以暂时的喘息那日晚宴却是监国公主的宠信之臣入宫给为歧王传公主的旨意歧王为免生事端才急急将我等送出王宫。”   “贵客?”昭庆轻声重复目光中不无疑惑。   玄木摇头“传信之人没有讲明。”   昭庆的指尖轻轻在手书的封页上划过不再做声。   玄木耸肩自行离去。   昭庆垂下头目光在《长安志》那三个挺拔墨字间久久徘徊……   阿黄不知从何处捡来一条土狗呆头呆脑很是可怜。雨停了阿黄蹲在井边为土狗洗身贱了满脸的水迹却不肯放弃。   昭庆缓步走至他身后看了半晌叹息着开口“你妹妹已有了消息。”   阿黄的手轻轻一抖徒然僵住切是并未转头良久一动不动。   “安王已将她放出死牢。只是她的身子很不好……”昭庆低声道。难掩不忍。   阿黄闻言缓缓地垂下头。土狗似乎也嗅出了不妥不再挣扎安静地趴在他面前。   “她本就怀着身孕又受到折磨……”昭庆别过脸去下面的话不知如何说出口。   一个几乎是陌生的女子。却令她生出莫名地亲切那么年轻还是承欢父母膝下的年纪却被送给寡情的男人怀了身孕没成想落到如此境地……   “她还能活下来吗?”阿黄地声音是出昭庆预期的平静也许经历了太多。同样年纪轻轻地他已习惯深藏情感。   昭庆抿起双唇半晌。才轻轻摇头道“目前。不好说……”   阿黄手中的毛刷应声落地。惊得土狗瞬时跃起。   “我已命郭不为火赶往攸都或许还有希望!”昭庆急忙安慰道。   良久。阿黄缓缓起身转过头来望向昭庆“多谢!”他轻声地吐出两字眼眸中浮现隐约的水色……   昭庆难过地垂下眼“你若想去见她一面……”   “不!”阿黄沉静地打断她面上快闪过一抹痛楚“红门的人还在找寻我的下落我若现身恐怕对你不利。何况我妹妹见到我只会更难过……”昭庆神色一凛半晌沉默地点头叹息着离去。 八 零 电 子 书   身后传来土狗呜呜地叫声……黄了秋叶歧王身着便装亲临小院。   喜子吃力地手捧几个礼盒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昭庆整衣迎出玄木与贝衣一左一右立在她身后。   歧王面上隐露忧色即便是唇角地笑意也看似勉强。   昭庆与其含喧过两句已是明显觉察出他有心事不禁试探问道:“大王可是近来有烦心之事?”   歧王显然是不曾料到昭庆会如此直截了当地问当下怔了片刻面颊微红。   他身后的喜子却是嘴一扁几将哭出来。   昭庆心下了然知道必是监国公主再生事端。将尴尬地歧王让进厅堂昭庆向玄木示意。   玄木领会上前拍打喜子的肩头笑着逗弄道“索性哭出来看你这副模样实在难过怎么?又有人要谋害你主子了?”   喜子大惊捧持之物几乎脱手神色慌张地望向歧王连连摇头急得已然说不出话来。   玄木也看了歧王一眼不以为然道:“怕什么此等事在你们歧国只怕是尽人皆知了吧!”   歧王垂下眼年轻的面颊复现苍白之色。   昭庆趁机开口“这人口无遮拦还望大王莫怪!”   歧王叹气半晌苦笑着轻轻摇头“他所言也是实情寡人怎会怪罪他!只是寡人这个大王做得太过……哎!”   昭庆正色道“如若大王信得过在下或许在下能帮点儿小忙。”   歧王抬眼看她神色渐归平静“公子曾有恩于寡人寡人怎忍心将公子置于险地!此次寡人前来也是特为嘱咐公子带上你的手下早日离开歧境!这歧国将不再安宁……”   昭庆看出他眼中的落寂与惆怅正欲开口歧王已抬手召唤喜子。   喜子强忍着泪上前将礼物一一呈上打开。   顿时厅内一派珠光宝气……   歧王神色诚恳地对昭庆道“这些东西本为身外之物与其落入旁人之手寡人倒宁愿赠与公子虽是萍水相逢但寡人与公子甚是投缘……”   这边他话音还未落另一边玄木已两眼放光地扑向珠宝“好多呀!这回可真是赚到了……”   喜子在旁抽泣着冷眼瞪他。   昭庆苦笑递给贝衣一个眼色。   贝衣铁青着脸抬起一脚毫不留情地踢向玄木后腿玄木哎呦一声险些扑倒在地。抱脚哀叫间回见是贝衣慌忙闭紧了嘴   昭庆看也不看那些珠宝一眼。只沉声推却“大王厚爱。如此大礼在下却是万万不敢收的。歧王闻听轻轻摇头“寡人已经说过这些无非是身外之物。当日公子明知有异仍是毫不迟疑地向寡人伸出援手此等胸襟必非凡人寡人今日以珠宝相赠不过是希望有朝一日公子若成就大事这些东西能有些用处!”   昭庆微笑“大王乃一国的君王。正当为黎民百姓造福这些东西在大王手中岂不是更能派上用场?”   歧王又垂下眼长叹。“公子既知寡人处境不妙何苦打趣寡人……”   昭庆神色肃穆起来。沉下声道。“大王如此丧气尚未反击。便已言败如何对得起歧国百姓?又如何向历代先王交代?”   歧王头垂得更低……   良久只听他无奈地声音轻轻响起“寡人这王位不做也罢!”   “大王!”昭庆与喜子几乎齐齐叫出声来。   歧王缓缓抬起头来眼含酸涩“寡人原本不过是先王子嗣中最为卑微的一个虽不受重视却也平安满足如今被阴差阳错推上这王位便是甘作傀儡也已难保性命到了如此地步寡人还能如何?”   昭庆立眉欲开口却被歧王摆手制止。“寡人实言相告寡人向来不喜权术政务只向往那清静悠然地生活纵是王权无忧寡人只怕也不会是个能为民造福地大王……”   那日之后不过两天传出草原两大强族在监国公主暗允下合力围杀劫略弱小部族的消息屠戮之惨烈闻者无不惊心……   昭庆给越之彦传信她愿意承接生父地遗愿一统天下自攸国始!   歧都地城郊有片极美地枫树林少见地红色远远望去灿如朝霞瑰丽如花。   昭庆一身翩翩俏公子的打扮在同样男装地贝衣陪伴下缓步在林中穿行。   贝衣不时旁顾神情戒备。   昭庆无奈停步“你这模样会被旁人一眼识破。”贝衣拧眉“会不会越老儿的消息有误?已近了午时怎地仍不见人影?”   昭庆微笑“不要急该来的一定会来!”   贝衣转念神色疑惑地又问“不知那监国公主生得何等模样?这般地心狠手辣定是丑……”   话未讲完她猛然禁声侧耳专注地倾听起来。   昭庆缓缓收起笑容眼神慢慢冰冷下来……   “来了!”贝衣低声道“一队精骑不到百人!”   昭庆沉静不语。   “主人!”贝衣地声音忽然变得忧虑“您真的想好了?这接下来实在是危险之极!”   昭庆一点点褪去眸中的异色恢复悠然神情淡淡扫视贝衣一眼“我们不过在此处赏枫罢了何来危险?”   贝衣紧咬下唇心知昭庆已下定决心她向对昭庆唯命是从自不会再多言索性抛开杂念紧随昭庆身边。   很快有隆隆蹄声响彻耳际远远地林外升起滚滚尘烟……   昭庆停下脚步与贝衣一道无声地注视前方。   阵风卷过殷红枫叶如花瓣纷落……   一匹枣红的骏马载着艳衣的骑士率先跃入二人的视线。人未到如莺蹄般的笑声已隐隐传来。   贝衣睁大了眼提醒昭庆“想必是她了!”   马上人显然也现了她们策转马头径直朝二人奔来。   一张艳若桃李的面容越地清晰。   贝衣恨声道“老天竟给了她一副好皮囊!”   昭庆唇角生出一丝浅笑目不转睛地凝视来人却与贝衣低语“歧国公主艳名远播怕是只有你不曾听闻。”   两人嘀咕几句马上人已将冲至近前。   “你等何人?”声音娇美却不减霸气倒与昭庆所料不差。   昭庆急忙向贝衣使眼色阻止她挡到自己身前的举动。   这么转瞬间一人一马裹着纷飞地落叶来到二人面前。昭庆抬眼平静地与马上之人相视却险些被那人马鞭上的闪亮的黄金柄手刺到双目。   马上人开了口声音中不无威严“好大地胆子此乃王室属地你等不知吗?”   远远地有人在惶恐高叫“公主危险!”   马上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却是朗声大笑挥动手中马鞭一道劲风劈头向昭庆袭来……昭庆闭上眼半晌缓缓张开。   既然贝衣没有出手这位监国公主想来也不过是在吓唬她罢了!   “好个俊小子倒有几分胆色!”马上地美女出声赞道。   昭庆却是心下恼怒此女不问青红皂白地袭人纵是唬人也实在不该。   深吸口气昭庆粗下声施礼道“小民初至歧境不懂规矩惊扰了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便在这时已有一小队人马急急奔了过来“公主!”有人惶恐地呼唤。   马上美女轻笑着回娇声斥道“不过是个书生你们慌什么!惊了本宫地贵客本宫定不轻饶!”   话音方落又有几骑急奔而至。   美女媚笑道“王爷骑术终是不如本宫呢!”   “本王甘拜下风!”一个含笑男声紧接着回应。   恭敬垂的昭庆闻此声心尖惊震顿时浑身冰冷如陷寒潭…… 第八十章枫林(下)   一阵风起纷飞的红叶与昭庆淡青的衣襟齐舞……   昭庆缓缓抬起头来目光穿过明媚地光、娇艳地红与定王含笑的眼眸相遇……   有那么一瞬两人的神情同时凝固。   歧国公主在侧身埋怨跟随的卫士“真是一群废物本宫秋游却有闲杂人打扰!”   卫士之不由委屈“公主临时起意属下不及安排歧国公主猛地沉下脸“怎么?还是本宫之过不成?”   众卫士皆惊齐齐落马下跪再无人敢出一声。   昭庆在定王的眸中读出绵绵地柔情与刻骨地思念不由心下大急忙避开他的目光转向歧国公主做出一副等候落之状。   歧国公主回转对定王开口“让王爷见笑了!”声音在转眼间又恢复了无比地娇媚。   昭庆悬着一颗心直至听闻那男人口气如常地回应才将心又放归膛内。暗地里却是自恼那男人深藏不露的本事强过自己不知多少自己竟然还会担心?   “至于你……”歧国公主的目光终于投回到昭庆身上似在思量。   昭庆定下心神沉声道:“在下唐突惊扰了公主甘愿受罚!”   “受罚?”歧国公主娇笑昭庆纵是垂着头也可感受到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转。   便在这时歧国公主的亲随中有人策马上前凑近公主耳旁低语。   昭庆隐约听闻大王相交等语……   “你没有看错?”歧国公主声音骤冷厉声反问。   昭庆心中暗定知道自己所料不差。   “没想到。公子还是当今陛下的救命恩人!”歧国公主再转向昭庆已换上了另一副腔调收起了挑逗、收了轻松。似眨眼间换了一个人。   纵是昭庆有心也难以分辨出她语气中的恨意。这不禁令昭庆更添了戒心这个女人确不一般!   “不敢在下的商队不过巧遇歧王陛下当时竟不识陛下。怎好当起恩人之名?”昭庆谦逊回应。   “商队?是了本宫听闻你是带了越家地马队入歧不知你与越家家主是何关系?”歧国公主沉吟了片刻出声问道。   昭庆心中感叹这女人虽说对自己这一干人等暂无暇顾及却也是心中有数其势之强可见一斑!   “在下不过是得了家主的青睐!”越之彦虽然一早为昭庆安排了身份。可昭庆并不打算直言有些时候适当的隐晦反对自己有利。   歧国公主轻笑起来。“本宫与越之彦倒也有几分交情你既不肯直言。十六k文学网本宫着人问他便是!   昭庆微笑不语。   歧国公主不再理会昭庆。转问定王“王爷许过诺。本宫若赢了王爷王爷就为本宫亲手捕鱼烹汤王爷可不准反悔呀!”口气一如爱娇地小妇人不由旁人不汗襟……   定王笑道:“公主带路!”   “好!”歧国公主媚笑调转马头率先奔出。   定王打马间深深看了昭庆一眼方策马跟去……   隆隆蹄声中一大队人快隐入林深处若不是那扬起的尘与叶昭庆几乎以为自己刚刚做了一场梦……   “主人”贝衣担忧地注视昭庆“没想到定王也来到了歧国。”   昭庆面沉似水半晌才冷声道:“我们没有想到有人却是一定知道地!”   贝衣面色一慌“主人是指玄木?”   昭庆闻言侧头“我倒还没有想到他!”   贝衣不安地咬唇忽地双眸一亮“主人是说越老儿……”   “不错!”昭庆沉声打断她“他连歧国公主临时起意秋游都能打探出来怎会没有查出她的贵客为何人?”   “可是”贝衣不解“越老儿为何向主人隐瞒?”   “哼!”昭庆重重哼了一声“他打主意也打到了我的头上!”   这已是再清楚不过越之彦定是惟恐自己得知会与定王重逢而生出退却之心才有意隐瞒。   只是他太低估了自己的意志也太高看了自己的宽容……   “那监国公主没有反应接下来该怎么办?”贝衣拧眉。   昭庆暗自咬牙隐去眸中地怒色随口道“放心我们今日目的已经达到只等鱼儿上钩便是!”   此言一出心头却是更恼歧国公主那娇媚的声音顿时重现耳边……   “……为本宫亲手捕鱼烹汤王爷可不准反悔呀!”   二人返回居所已经有人在等候传来监国公主召昭庆隔日入府叙谈的旨意。   送走传旨之人玄木笑嘻嘻道“一见监国公主派人来就知你们行事顺利!”   昭庆面无表情缓缓取下束的玉冠。   贝衣拉过玄木盘问他“你可是一早知道你的主子到了歧都?”   “什么?”玄木惊叫“王爷已经来了?”   贝衣转头看昭庆一眼昭庆并无表示。   玄木仍在叫“我不晓得呀!王爷只说要出使歧国没有告之我详情……”   “嘘!”贝衣打断他示意他不要再讲。   玄木也转头看向昭庆一面挠头一面苦脸嘟囔“我真是没有接到消息要是得了消息还能不告……”   他话未讲完已被贝衣一把拉出门去。   房内昭庆久久沉默……   如昭庆所料。当晚那男人便出现在她面前。   昭庆在等他点起一盏幽。整衣而候。   再面对昭庆定王神情复杂之极。反之。昭庆却是面色平静无声地看着他。   两人相对无言长久地沉默……   “你怎么到了歧都?”终是定王先开了口仿佛有千言万语。此时却无从说起……   昭庆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缓缓张口“你可以来我为何不可?”   定王听出昭庆口气中的淡漠与疏离不由垂下眼“我没有此意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昭庆淡淡一笑。起身昂然立于他面前“我的安危。自不必你来忧虑!”   定王猛地抬起眼“你。还在怪我?”声音中不无苦涩。   昭庆心尖微刺。无数次假想过两人再见。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却原来心底里最深处痛依旧、伤依旧……回转身昭庆听见自己冰冷地声音“你今晚来见我为了何事?”   “我……”定王似在竭力按捺。   眼前地女子与他记忆中大不相同他一时间竟有几分无措。   “我想你尽早离开歧国。”他带着几分犹疑地说道。   昭庆并没有转回身来背对着他声音仍旧冰冷却也夹了一丝沉重“我已不再是你幽居中的囚儿不会再凭你摆布!”   “不!”定王忽然伸手一把抓住昭庆柔弱地双肩“我只是不愿你涉险……”   昭庆反常地并不挣扎却是冷笑一声生生打断他地话语。   定王被昭庆地反应惊住下意识地缩回手臂。   昭庆缓缓转过身来毫无避闪地迎上他地目光一字一顿道:“你还不明白?到了今日我已不再是当年的那个我!”   这句话含意太多当年幽居、白越、攸宫、楚国两人地爱恨与恩怨何其多……   定王闻言怔住定定地凝视昭庆久久无语眸中却是一点一点渗出悲伤来……   昭庆迎着那目光强迫自己不要转过眼这一刻的勇气付出了多少代价得来定王必定不是普通男子良久收起痛色移开目光心平气和道“你不用与我斗气歧国情势复杂监国公主很快会对歧王下杀手你助过歧王监国公主不会放过你离此地是正经!”   昭庆暗自叹息自己的态度已做得如此明确他还不死心!   “我来歧都也是迫不得已”定王忽然苦笑道仿佛在向昭庆诉苦“我父王听信了何毕地胡言乱语以为世间将出一统天下之人那人便会是他!”   昭庆心下一动却仍是不做声。   “他将安王派往白越将我谴至歧国表面上寻求结盟暗地里打着破坏吞并的主意!”   昭庆忍不住冷笑出声“利用白越先灭了楚国再从内部瓦解白越支持歧国公主夺位再通过联姻将其吞并主意打得倒是不错!”   定王吃惊地盯向她不由侧目。   昭庆微微扬起头尽数收下他眸中地惊色。   半晌定王忽然微笑“不错!我父王虽不言明可我猜他打的就是这般主意。你我是想到了一处。”   温柔夸赞声中不知不觉将他自己与昭庆也归到了一处……昭庆岂会听不出心下暗恼马上沉下脸来“讲完了你可以走了!”   定王面色不改“这么多日夜我十分思念你……”   “你……”昭庆不由得双眼冒火这男人的厚颜一如往昔。   “我听闻你再次离开白越王宫心里真是高兴!那个疯子又为难你了?让你受委屈了?”   昭庆忽然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我知道这两年你过得很不好先是你父王故去后又隐去行踪没有你下落的那些日子我了疯般找你……”   仿佛再次嗅到那阴冷山林里的血气昭庆脸色大变再不复刚刚地镇定……   看出了昭庆动容定王面上浮出怜惜之色柔声道“你一定吃了不少苦!”   昭庆的气息不由急促起来忽然想逃避逃避开眼前这情意款款的男人逃避开心底那长久纠缠地梦靥……   “玄木说你的身子已是大不如前。”他的温柔转为忧虑不是不动人……   “走!”昭庆猛地转过头去沉声喝道“你走!”   心间已开始滴血那个孩子她与他地孩子他可知道了……   良久男人低沉的声音重又钻入她地耳际“你要我走我走便是不要动气气坏身子……”   这声音似蛇一般啃噬她地心神她愤怒地转头!   房内已没有了那人的身影…… 第八十一章色诱   监国公主府坐落于歧都正北庞大而宏伟昭庆第一眼看到不禁生出错觉这不是歧王的宫殿吗?可是转过头远处山顶的王宫好端端地矗立在那里。   玄木不安生凑近昭庆耳边低语“这位公主摆明了不将歧王放在眼里根本连掩饰也不愿倒也爽快!”   昭庆仰头打量眼前长长的白玉石阶沉默不语。贝衣却是立眉狠狠瞪了玄木一眼似乎在怪他多嘴。   有公主府的家仆引路三人开始一阶阶向上攀行各自猜测着那位心如蛇蝎的美貌公主会用什么来迎接他们……   入府左拐右转来到一片锦绣庭园前门旁有身形魁梧的卫士将三人拦下“入欢喜园者一律不可持械!”说着有人进前伸手便向为的昭庆身上摸来……   贝衣反应最快一把拉过昭庆大喝一声“找死!”声音未落已是快劈出一掌再一个利落转身反脚踹向那卫士的胸膛……   那一掌虽被显然是颇具身手的卫士险险避过这一脚却是再无躲闪余地只听砰地一声重响可怜的壮汉连惨呼都不及出便被狠狠踹飞结结实实撞上园墙…   也许是从未有人敢在公主府内造次其余的卫士均被眼前情形惊呆待到回过神来纷纷举刀围向三人门内忽地蹦出一个小人。   “公主有旨!”小人神气地叫道一双骨溜溜地黑眼珠却是好奇地在贝衣身上打转“召越家的公子入园免去搜身。公子的随从在园外等候!”   贝衣挡在昭庆身前闻听此言。大急忙回对昭庆使眼色。显然是不愿昭庆独自入内涉险。   玄木的面色也不由紧张起来。   昭庆沉吟片刻轻声道“无妨!”说着绕过贝衣从容进前。   身后传来贝衣急切地呼唤。“主人!”   昭庆叹息转头安慰地微笑目光却是颇有深意地盯了玄木一眼。   玄木从昭庆的眼神中读出了什么连忙拉住贝衣。   昭庆放下心来平静地跟上那小人步入园中……   小人极活泼走起路来也是蹦蹦跳跳却不与昭庆讲话。只将她径直引入一座临水地楼阁才手指一道紫晶珠帘道“进去吧!公主里面等候公子。”   昭庆鼻间闻到一阵甜香。心中苦笑却知此时已是没了退路。惟有横下心。缓步上前……   珠帘后紫色的纱幔铺天盖地……   硕大地一颗明珠悬挂正中。..柔和的光芒在紫幔映衬下越显妖娆无声散着诱惑……   明珠下方地矮塌上酥胸与玉臂均是半遮半掩地歧国公主正妩媚地朝昭庆微笑雪白的肌肤闪动着令人心动地光泽……   昭庆暗叹硬着头皮走上进前弯身施礼“得公主召见乃在下的荣幸!”   歧国公主娇声地笑“公子怎地如此见外!”说着伸出柔软的手臂示意昭庆到塌上就坐。   昭庆怎敢靠近她连忙推却“在下一介平民怎敢与公主同坐!”   歧国公主媚眼如丝嗔了昭庆一眼方细语道“本宫已知公子乃越家家主的远房子侄本宫一向与越家家主交好这才优待公子公子不必与本宫生疏!来坐到本宫身边来本宫不会吃了公子……”   昭庆被她的媚眼惊得一个激灵好容易压下拔腿便跑地念头只在心中企盼玄木不会令她失望!   勉强坐到塌上昭庆已是连大气都不敢呼从歧国公主玉体上传来的阵阵香气熏得她连连地心惊……   歧国公主被昭庆拘谨之色逗得轻笑抬手轻轻击掌。   昭庆瞪大了眼只见层叠的紫幔中应声转出又一小人来。   “本宫最喜的佳酿与公子分享!”歧国公主向昭庆抛来一个暧昧的眼神。   昭庆急忙垂下眼眼观鼻鼻观嘴……   这小人显然是一个侏儒虽然身形颇为匀称但神情中却有着成年男子的沉静。   忆起阿黄言及这位公主的怪癖昭庆又是一阵心颤。   侏儒双手奉上酒器隐隐地熏香自暗红高颈的酒尊中传出。   歧国公主亲自为昭庆斟酒昭庆眼角瞟见那侏儒冰冷地表情莫名地心惊。   歧国公主留意到了却是不恼放下酒尊柔荑抚上侏儒的肩头轻轻地摩按似在抚慰他目光却是紧紧锁在昭庆地面上……   昭庆转开眼面颊微烫、心中狂跳已知不妙料定她必是在香气中加入了催情之物……   “公子请……”歧国公主露出满意地笑容举起酒杯声音越地甜腻起来……   昭庆注意到那侏儒正悄悄隐入幔帐之中……   “公子好样貌本宫一见倾心……”歧国公主的眼眸几可勾魂……   昭庆暗咬牙关万不得已自己只好……   “公主!”外面突然传来惊慌地呼唤“摘星楼失火啦!”为昭庆引路的那个小人神色大乱地奔进来尖声叫嚷。   歧国公主猛地立起身来追问“人呢?”   小人哭丧着脸“几位相公还被困在里面……”   地一声响昭庆眼看着歧国公主将手中地酒杯重重摔置于地花容失色地抬脚奔下矮塌目不斜视地急急冲出……   过了好一会儿昭庆才意识到自己已暂脱了险境起身正欲离开念头一转。目光却又移向那层层地幔帐……   自己冒险入公主府不正是为了一探虚实既有如此良机不如……   令昭庆没有想到的是。幔帐后竟是长长地廊道、扇扇地朱门……   推开一扇门满室地华服!   推开一扇门。一屋地美酒!   推开一扇门整架地瓶罐!弃吧这里面全是那位公主享乐地用具。   便在这时她隐约听到奇怪地声音……   寻声。蹑脚摸到深处地一扇小门前昭庆摒住息侧耳听了半会儿终是按捺不住好奇轻轻地推门……   门内一人趴跪在地肩背一起一浮似在大力磨擦着什么出极难听地声响。   昭庆认出他地背影。正是不久前奉酒的那名侏儒迟疑了片刻她还是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从侏儒地肩头望下去。昭庆不由一怔。   半晌昭庆退回门旁。定了定气。沉声开口“你为何磨制匕?”   声音虽不大。却已足够那侏儒猛地停手昏暗地灯光下昭庆似瞧见他的肩头在微微地颤抖……   “你莫非欲行刺监国公主?”昭庆大胆猜测。   侏儒闻言倏地转过头来双目瞪得骇人手中那把初具雏形的匕已被他握呈攻势……   昭庆忽然微笑“看来我猜得不错!”她在这侏儒地眸中读出了滔天的杀意!   “你与那女人有仇吗?”昭庆不以为然地又问。   侏儒手持匕缓缓起身神情凶悍地一步步向昭庆走近……   昭庆轻轻摇头“你那块木头如何杀人?”说着她伸出一只手臂手腕灵巧一翻从袖口里抽出一柄精巧铜剑来!   这可是玄木在贝衣威逼下忍痛献给昭庆地护身之物!   侏儒张大了眼停住脚步。   昭庆摇了摇袖剑无不得意道“这东西才管用!”   侏儒面上倏地闪过一道激动之色“你怎可能将剑带进来?这园中便是散石都没有一块!”   昭庆依旧笑眯眯道“运气罢了!防身之物自不可离身!”   侏儒闻听不掩羡慕只是转瞬间却是神情大变目光中重又现出狰狞。   昭庆沉下脸来“你在打何主意瞒不过我你若杀了我监国公主必定警觉!”   侏儒一惊不禁犹豫。   “只要你肯告之我缘由我便将这袖剑送与你!”昭庆正色道。   侏儒神色更惊眸中却飞快闪过一抹欣喜。   “如何?答应我你就不用再费力磨这无用的木头……”昭庆进一步诱惑他。   侏儒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之物再抬眼目光仍在闪烁。   昭庆叹口气“你还是信不过我?你想想你我可是同病相怜同是落在那妖女手中我助你也是自救!”   这番话终是打动了侏儒咬了咬牙他恨声道:“我来自草原部族部族贫弱族长为求族人生存将我献给妖女……”   昭庆醒悟“你的族人也在不久前……”   “不错!”侏儒出低声地咆叫压抑中的悲愤更加震撼“妖女与草原强族勾结残杀了我全部的族人!我偷听到了!我全听到了!……”   昭庆急忙摆手“不要叫!被人听到就前功尽弃了!”   几近疯狂地侏儒闻得前功尽弃几字猛地闭上了嘴只有涨红如血的双眼还留有刚刚悲愤之极的痕迹……   “这个是你的了!”昭庆平静地递上袖剑神色中不无同情。   侏儒死盯着昭庆急促地喘息仿佛不相信自己朝思暮想的愿望几可成真……   长廊的另一端传来玄木的声音“喂你在不在里面呀!”   昭庆苦笑故意提声安抚重又受惊的侏儒“我的手下来寻我你不必怕!”   玄木想必是闻得了昭庆地声音长廊中响起若有若无地奔跑之声……   侏儒神色紧张地自昭庆手中接过袖剑牢牢地握在了自己手中。   玄木奔到近前诧异地打量了那侏儒一眼一把拉住昭庆的手臂“快走吧!那火总有熄灭的时候!”昭庆尽管早已心中有数此时听他亲口讲出却仍是忍不住好笑不及再看那侏儒一眼已被玄木拉走…… 第八十二章风起   秋风瑟瑟夜暮沉沉。   昭庆几人返回居所有人掌灯静侯于门前。   玄木“咦”了一声转头与昭庆低语“这歧王莫不是得了消息恐你被监国公主笼络故而此时前来探访?”   喜子迎上前恭声对昭庆道“陛下等候公子多时。”   昭庆心事重重地点下头径直向内走去。   喜子忙跟上追着昭庆道“陛下久侯不到公子已前往枫林赏叶。”原来人家守望的是自己的主子!   昭庆微怔抬头看了眼天色不解地问“这个时辰赏叶?”   喜子连忙点头神色颇有几分奇怪。   昭庆拧眉“你为何不跟随陛下身边?”   喜子半垂下头不无委屈道“是陛下不准……”昭庆不由大急吩咐玄木“你快去寻务保歧王平安!”   喜子急得连连摆手“别别去陛下有人陪伴……”   “何人?”昭庆与玄木几乎一口同声地追问。   喜子面色微红吞吞吐吐道“就是与你们一道的那位公子……”   闻言昭庆一时不解倒是玄木即刻释然轻笑道“原来是他!难怪大黑的天儿也要赏叶!”   喜子愤怒地瞪向他他却不以为然对昭庆做个鬼脸“我一早就看了出来不会有错!”   昭庆到此时方才恍然大悟张了张嘴半晌。却是没有出一声……   贝衣越地糊涂拉过玄木逼问“你们倒底在讲些什么?”   玄木好笑地看着她。眼中却是渐生柔情良久。摇头叹道“真是个傻女人!”   另一边昭庆问喜子“多久了?”   喜子倒也不隐瞒“返回歧都的路上。陛下已动了心。这段时日陛下往往夜不能寐难忍相思……”   昭庆挥手打断他叹了口气道“我有要事与陛下相商你去转告陛下事关家国百姓不能耽搁!”   喜子苦着脸“这个时候。小的怎敢去打扰……”   昭庆并不理会自行返屋。   歧王携阿黄回到小院已是深夜。   昭庆谴走旁人。 八 零 电 子 书 与歧王密谈。   玄木拉着贝衣潜在窗下偷听。   隐隐地可听闻昭庆低沉的声音“……我所做的。便是给那人递上利器!……设法稳定局势……”这期间。歧王似乎很少出声……   两人恐被昭庆觉不敢多听。只停留了一小会儿便离开。贝衣神情更是困惑低声地问玄木“主人说了什么?你可听明白?”   玄木少有地沉默半晌才感慨道“你地主人已是今非昔比……”   歧康平二年监国公主突然在府中遇刺当即身亡传由面争宠引。歧乱歧王得商人越之彦财援趁机笼络各方势力安抚百姓。   不久歧王宣布支持白越前王储遗腹女夺回被阴谋篡夺的王位。   诸国震惊!   昭庆赶在歧王对外宣布自己的身世之前悄然返回白越。   阿黄留在了歧国。   白越等待昭庆地除了越之彦还有施南林。   施南林亲自来见昭庆带来了不好的消息。   楚王子思力保清儿即便是施南林查实了清儿对昭庆地背叛。   昭庆心烦抚琴解忧。   施南林本在窗边背身而立听了半晌不禁转身叹息。   凌乱琴音嘎然而止昭庆抬头问他“子思为何如此对我?”施南林轻锁眉心沉吟片刻低声道:“陛下对公主一向情深……”   昭庆缓缓摇头垂下眼不语。   施南林走近“陛下不过是念及与清儿曾经患难才不忍除去她还要臣转告公主今后必对清儿严加看管。”   昭庆仍是摇头“他已不再是孩子辨得出此事的轻重留这样一个人在身边不止是对我便是对他自己也只有不利!”   施南林来回踱了几步沉下声道:“陛下意坚不为所动为今之计一是暗中下手除去此女二是为陛下操办大婚。”   昭庆闻言双目倏地一亮却是按捺着听他讲下去。   “前者恐令陛下心伤不易为之后者最为可行一来陛下即位已有年余若不是碍于先王重孝在身早应筹办二来陛下年轻却不肯亲近后宫已引臣民忧虑……”   “你是说”昭庆微微吃惊有片刻的迟疑“子思不肯近女色?”   施南林轻轻点头目色深沉。   昭庆面色更白低声自语“没想到他对那丫头如此情   施南林难得地露出困惑之色“据臣观察倒也不尽然。昭庆诧异地看向他。   “臣只觉陛下是个极重情谊之人若是真以公主安危与清儿生死相比陛下虽会痛苦却一定毫不迟疑地站在公主一方只是陛下对公主似乎……”   “什么?”昭庆不由紧张。   施南林的目光中有几许的迟疑半晌才轻声吐出下句来“心存不满……”   昭庆眼神一滞面颊迅为悲伤覆盖……   “他仍在怨我……”她喃喃道“那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怀……”   施南林凝视昭庆眸中不无疑问却是聪明地未加追问。   昭庆地手下意识地捂上胸口当年子思那张年轻而愤怒无比的面庞重现眼前……   “原来他怪我……”昭庆忽然苦笑迎上施南林的目光却是欲言又止……   一切不过是自己的选择此时惟有叹息……   良久昭庆沉声问道“子思如今应已知悉我的身世你猜他会如何反应?”   施南林思索片刻安慰昭庆“陛下对公主之情不会有变!”   昭庆看着他的眼想问:你何来的信心?   可是转念想起子思幼年的子思少年的子思对自己一向地依恋自己也许真不该有所质疑……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臣下拜见公主!”越之彦的声音响起。   昭庆与施南林相视一眼收起异色。   越之彦容光满面地走进来大方地对施南林直言“越某有要事与公主相商。”   施南林怎会听不出其意微微一笑正欲告退却听昭庆沉声道“无妨本宫对施大人向无隐瞒越先生直说便是。”   言必两人均从越之彦的面上寻出了一闪既逝地不快之色。   施南林看向昭庆昭庆沉静不语。   越之彦笑脸重现对施南林亲热说道“既如此臣下便不避及施大人了。”说着他将目光又转回到昭庆身上“臣下前来与公主商议改公主名号之事!”   他话一讲出昭庆明显怔住愣愣地望着他以为听差。   越之彦继续正色道“公主本乃白越王族流落异国如今已是通过歧王之口诏告天下认祖归宗自当依白越王族宗谱更改名号!”   昭庆要竭力控制才没有脱口拒绝。   “先生想得倒也周到!”昭庆垂下眼帘漫不经心地回应。   越之彦满意地笑“以惜字为不知公主可有自己中意的名号?”   昭庆不语侧头看了一眼身旁地施南林。   “臣下这里倒是得了几个颇为满意公主也可从中挑选。”越之彦紧接着又道。   昭庆暗吸一口气轻声地笑“这件事不急!”   越之彦面色微变片刻重声道“公主此事不容耽搁!”   昭庆与他对视心头怒火油生。   “越先生”一直沉默地施南林忽然开口“眼下楚国还有棘手之事公主此时尚无心思顾及其他不如此事改日再议?”   越之彦盯向他嘴角动了下。   施南林又微笑着补上一句“况且公主也需时日思索此事先生以为如何?”   越之彦目光重投向昭庆昭庆面无表情垂眼手指在琴弦上无声划过……   一时间无人再言语……   良久越之彦口气生硬道“既是这样臣下先行告退!”   昭庆点点头没有抬眼。   越之彦离去后好一会儿昭庆才冷声道“你看到了他想摆布我呢!”   施南林许久没有出声似在沉思。   昭庆微微眯起双眼又道“邝总管早就提醒过我越之彦此人野心极重!”   施南林摇头“此时不易与他闹翻!”   “不错!”昭庆重又垂下眼“此时还不是时候……”   声未落指尖轻划流水之音荡出窗外…… 第八十三章勇气   初冬越之彦给昭庆带来白越王备战攻歧的消息。   昭庆并不吃惊白越王的狂妄与冲动是她早已领教过的若不如此她反会惊异。   只是越之彦接下来的话多少令她担忧。   “白越王可能已对臣下秘援歧王之事生疑今日召臣下入宫索要大批钱粮之时他曾故意试探臣下。”   “你是如何回应的?”昭庆拧眉问道。   越之彦摇摇头苦笑“只好装糊涂!”   昭庆也是轻轻摇头“这样不是办法他既对你起疑你在白越的处境就会不妙!”   越之彦叹口气“臣下打听过是有人在白越王耳边提过醒   “何人?”昭庆追问忽地念头一转“难不成是白乾那个老狐狸?”   越之彦迟疑“那老儿有把柄握在臣下手中何况我们的人一直在他身旁监视应当不会是他!”   昭庆冷笑“你派到白乾身边的人并不是个个忠心至少据本宫所知便有红门的门人混在其中何况白乾不是一个甘受要挟之人除去你对他只有好处!”   越之彦仍是犹疑“白乾之外还有一人可左右白越王的想法公主为何不提?”   “你怀疑大将军?”昭庆眼中猛地闪过一个魁梧挺拔的身影。   “是!”越之彦斩钉截铁道“敬穆此人貌似粗犷实则颇有心机!”   昭庆忆起元息行宫的那场惊魂不由得点头赞同。   “若真是他所为便是臣下疏忽。”越之彦不无愧色道。   昭庆心下一沉。听出他话中有话索性不语待他解释。   越之彦在堂中来回走了几步。才开口道:“敬穆的岳丈原本也是家主的旧臣……”   昭庆的手指猛地抓紧了袖口……   “臣下之所以一直没有告之公主”越之彦打量着昭庆地面色。小心说道“是因为尚无把握毕竟敬穆意志极坚不易劝服……”   昭庆暗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挥手打断他。..“先生一向思虑周全本宫深知本宫不会怪罪先生!”   越之彦眼角渗出笑意来“看来臣下是多虑了!”   昭庆也很想挤出一抹笑容只是相较起越之彦来她确是有欠老练惟恐笑得太过牵强反而事与愿违索性木着脸。淡淡地点头。   越之彦趁机又道“臣下打算今日禀报过公主便去拜访敬穆的岳丈。公主以为如何?”   昭庆已然离座走去窗边。闻言头也不回道:“先生想要借其笼络敬穆?”   越之彦笑着回道。“虽然久未联络那人也隐姓埋名这许多年。但臣下以为那人应会念及旧情至少规劝敬穆不与我们做对!”   昭庆凝视窗外几近光秃的树枝反问他“先生有把握敬穆会听从岳丈规劝?”   越之彦口气轻松“敬穆本是布衣孤苦出身与其结妻子一向感情深厚对其岳丈更是敬重有加。”   昭庆沉默半晌轻声道:“既如此先生便去吧!”   越之彦微笑应允回身匆匆离去。   不多时施南林从屏风后转出。   昭庆仍是头也不回地开口“他刚刚离去前我很想问他还有多少事他在瞒着我……”   施南林无声叹息便是聪明如他此时也献不出良策来。   昭庆缓缓转过身面上仿佛也沾染了窗外地寒意结上冰霜……   良久她沉声道“我早晚会成为他手中的傀儡!”   施南林锁紧眉头“越之彦十分狡猾将一切财力与人力都握在自己手中……”   昭庆将目光投向角落里地古琴母亲当年曾经无忧而快乐地生活在这里她可曾想到有一日她的骨肉会在此地一筹莫展……   “不!”半晌昭庆暗咬银牙道“我不会让他得逞!”   “公主已有了打算?”施南林眼露笑意问道。   昭庆转头看向他目光中闪动着坚定与决然“我打算亲自去见敬穆!”   施南林微怔“此举太过冒险!”他沉声道。   昭庆稍稍仰起头“不能再处处受越之彦的牵制!这一步我必须走到他的前面!如能争取到敬穆的支持我在白越就会有自己地根基!”   “可是”施南林忧心道“臣闻听敬穆为人耿直因感当今白越王的提拔之恩对其相当地忠诚。”   “不错!”昭庆沉声道“我与他也曾打过交道深深佩服其为人正因为如此我才敢亲自去见他劝说他!”   “若是他将公主交给白越   昭庆的目光转投于琴边的《长安》书稿之上半晌平静回应道“如今惟有冒险……”   施南林的目光也移到那里良久感慨道:“仿佛又回到当年公主大声地告诉臣要向楚王讨来王位!过了这么久公主的勇气却是丝毫未减……”   昭庆抬眼看向他眸中渐生出几许笑意“那时将事情想得太过简单如今不会了……”   施南林在她的笑颜里轻轻地别过脸去……   她不知道她的笑颜有多么地惊艳……   半晌他从袖中抽出一支玉萧来神色平静道“臣即将赶回楚国特找来这支萧望与公主合奏那曲《清流》公主可愿?”   昭庆叹口气“眨眼间你又要离开没有你在我身边我宛如失去臂膀。”   施南林淡淡地笑目光却是深深沉浸于她眸中的不舍……   “臣先行归楚恭侯公主!”他温声说道一如以往……   昭庆微笑缓缓转至琴案后跪坐手腕轻轻抬起再笑看他一眼手指慢慢抚上琴弦……   流水声中施南林将玉萧贴上唇角……见敬穆地点便在她喜爱地那家幽静茶楼跟随在她身边的只有贝衣。   贝衣难得地紧张避在窗后谨慎探望。   “主人玄木真能将大将军带来吗?大将军肯跟玄木来见主人吗?”她低声地问难掩焦虑。   昭庆不由轻笑忍不住打趣她道“你放心若是大将军翻脸以玄木的本事也脱得了身!”   贝衣转回头来面颊顿红埋怨昭庆“主人明知贝衣不是那个意思!”   昭庆微笑目光重投于手中地书稿之上复又细细研读。   “主人大将军会不会将您的消息出卖给白越王?”贝衣忧心忡忡地再问。   昭庆叹口气“我也不知道呢!”   “还是让贝衣在这里等吧若是等到了没有异样再将他带去见主人可好?”   贝衣仍不放弃最后一刻地努力劝说。   昭庆目光少有地沉静“那样我就一定没有把握说服他了!”   贝衣不解张口欲追问楼梯上已传来玄木地声音“大人这边请!”   贝衣猛地转头紧张看向窗外片刻低声道“主人下面没有军士!”   昭庆不语却是将手中的书稿攥得更紧……   门一开白越地大将军身着便服大步走进昭庆缓缓起身……   便在此时门外的玄木忽然轻叫了一声紧跟着有一愤怒的女声响起“你还想跑我刚刚已听到了你的声音……”   敬穆不知生何事诧异地看向昭庆昭庆却是心下了然感叹怎会如此凑巧!   贝衣更是面色煞白自然她也听出了那个声音属于何人。   楼梯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细听之下不止两人。   昭庆对贝衣道“你跟去看看莫让玄木吃亏!”贝衣快扫视敬穆一眼坚定摇头“不贝衣留在主人身边!”   昭庆看向敬穆微笑轻声道“有大人在此我已是无需你的保护你去吧!”   贝衣犹豫着拉上房门只听得敬穆在低声问“……如此相信在下?”   昭庆平静作答“不相信就不会约见大人……”   贝衣叹气咬牙拉紧房门转头跺脚追去…… 第八十四章情事   夜风载来清雅的乐音缥缈如梦境……   茶已凉人已走。   昭庆贪恋这里的味道与静幽久久不愿离去……   有少女叩门入内添茶偷眼打量这位沉默的俊公子不禁为其沉静中隐现的那点点落寂打动。   “公子不开心?”少女大着胆子怯怯地问道。   昭庆侧过脸认真打量双颊已是绯红的少女“你可开心?”她反问。   少女忽扇着长睫羞涩地笑答“奴婢温饱不愁已很开心。”   昭庆微笑心底却是生出几许酸楚来这样简单地快乐她不无羡慕……   楼梯上响起急促地脚步之声眨眼间贝衣冲入。   “主人……”一声轻呼泪眼朦胧……   昭庆沉着地挥退茶女待房内仅余二人方柔声叹道“他又伤了你的心可是?”   贝衣倔强地摇头猛地抹去泪痕“不!贝衣担心主人安危……”   昭庆起身拉过她的手臂半晌才长叹了一声“傻姑娘……”   贝衣垂下头“那女子要他随她回歧国去还说他们早已定过亲……”   昭庆闻听若有所思。主人他可是一直在骗我?”贝衣猛地抬眼颤声问道。   昭庆为她受伤的神情感染不由难过。   “玄木也许有隐衷。”良久她只能这样回答她。   贝衣的眸中渐渐燃起怒火“他一直骗我。口口声声喜欢我……”   昭庆苦笑曾经不止一人这般向她诉衷肠。如今一个已为人夫。为人父另一个……   “他们都这样”半晌昭庆声音平静地安慰贝衣“喜欢你。是真的只是他们总会找出理由来让你知道他们也是身不由已……”   贝衣猛然醒觉紧盯昭庆落寞的双眸不禁懊恼万分。总管在等候昭庆。   总管地面色难得地阴沉“越之彦派了人监视公主行踪!”   “人呢?”昭庆平静地问。   “越之彦今晚不在府中。那人已被臣扣下。”   原本有几分失魂的贝衣终是提起精神来咬牙恨声道:“主人越老儿愈地过份。索性除去他!”   昭庆不由轻笑向邝总管解释。“她今晚心情不好!”   “主人!贝衣没有……”贝衣急得大叫。-小-说-网话未尽已被昭庆挥手制止。   “他虽逾越。却并无加害公主之心。”邝总管迟疑着说道。   昭庆点头心底有声音响起他还需要自己……   邝总管难得地叹息“他只是以为公主不过是一介女流……”   昭庆转身冷冷地笑。   “主人大将军可愿出手相助?”直至此时贝衣才想起关心秘谈的结果。   昭庆微笑半晌方答“他还需查证不过他是一个正直地人我没有看错!”   邝总管神色忧虑“他已是手握重兵、位及人臣协助公主却是冒险臣担心……”   昭庆不以为然淡声道“他不愿动兵戈我答应了他他要保旧主命我也答应了他我还答应他有朝一日四国归一他还是做他的大将   “公主!”邝总管大惊他无法不惊这几个答应份量实在太重!   “单是留下当今白越王地性命就太过冒险越之彦必定反对他筹划复仇与斩草除根已有多年!”他急声道。   昭庆听闻斩草除根几字不由得心惊下意识地追问“他做过什么?”   邝总管急忙止声为难地避过昭庆逼人的目光。   “你有何事瞒我?”昭庆沉下声微微心痛。   邝总管紧皱着眉头“公主不是臣有意隐瞒只是越之彦不准臣……”   “哼!”昭庆打断他神色越地冰冷“你是谁的臣谁是你的主你要想清楚!”   邝总管神色一凛朗声道:“臣只有一个主便是公主!”   昭庆目光深沉地看向他。   邝总管半垂下头“越之彦早在多年前就买通了太医阻止当今白越王育有子嗣便是唯一的长公主夭折他也是做了手脚地……”从浅睡中惊醒。   好一会儿她轻声问“玄木是你吗?窗下传来一声闷哼。   昭庆苦笑着坐起身披衣借着微亮看清楚倚墙的那个颓废身影。   “如今只有你能帮我”玄木哀求“她只肯听你的话!”   昭庆下床走到桌边缓缓坐下半晌竟是无语。   “我与庄秀儿那疯丫头真的没什么!”玄木腾地从地上跃起急急为自己辩解昭庆上下打量他沉声问“定过亲怎好说是没什么?”   玄木更急声量不由提高了几分“那不过是娃娃亲怎好当真!”   昭庆面色一沉“你不肯对我讲实话我无法帮你!”   “我讲得都是实话呀!”玄木几步蹿至昭庆身前委屈争辩。   昭庆面色更沉“那么你告诉我你的出身!”   玄木闻言一怔下意识退后了半步。   “还有你告诉我你因何甘心为那人做事?他用什么要挟你?”   玄木再退半步心虚道。“你怎么想起问这些?”   昭庆冷笑“可不是。我怎么如今才想起问这些!”   玄木又退“那个。其实都没什么要紧……”   “不如今都很要紧!”昭庆一字一顿道丝毫不留余地。   玄木退回窗下似在犹豫。要不要翻窗逃出。   “怎么?”昭庆问“不想我帮你向贝衣解释了?”   提及贝衣玄木明显犹豫之色更重。   “哪个更重要你可得想清楚!”昭庆紧逼忽然忆起多年前一名老妇在她的洞房里逼自己的儿子选择那情那景历历在目……   “我……”玄木左右为难“我不是不愿告诉你。只是不想将我的家人再牵扯进来……”   昭庆拧眉“这么说那人是以你的家人相逼!”   玄木苦着脸。“可不是我当年错信了刘武!”   昭庆闻言一惊。心念飞转。“你言下之意是刘武将你地出身来历告知了他!”   “嗯!”玄木闷声应着。接下来忍不住抱怨开来“想我当年怎样地逍遥有吃有喝为所欲为自从着了刘武的道儿从此便身不由已若是我一早知道与你沾上边儿就会麻烦不断我才不会为了那点儿金银还有狗屁的交情去王府助你逃离!”   “刘武为何将你出卖给定王!”昭庆沉声问。玄木摊开两手“还不都是因为你!你半路算计我冒险潜入白越刘武不见你归楚情急之下向找他要人地定王坦白定王捉到我以我家人性命相要挟我不得不从啊!刘武那个混蛋我……”   昭庆轻轻合上眼去心间寻找那个曾经刻骨铭心的人儿却是只余下浅浅地身影原来时间真得可以淡化一切……“这几年我被支来谴去跟在你身边冒了多少地险你说你不帮我良心可安?”玄木趁机反问昭庆。   昭庆被他逗得哭笑不得“你告诉我一切我自然帮你!”并不让步。   “你可苦这般逼我?”玄木又换上一副苦脸“我地家世与你的大业并无关系你何必紧追不放?”   昭庆面色重又沉下来“与我或许没多大关系可是对贝衣却有很大关系!”   玄木眼珠一转神情忽地紧张起来“她在这里是不是?”   昭庆不答只是牢牢地盯着他。   玄木抱头“你故意说这些话你故意要我做选择让她看是不是?”   昭庆沉默不语。   “我父若是晓得定不饶我!”玄木苦恼地叫道。   昭庆地目光飞快扫过自己的床塌仍是沉声对玄木说道“既如此你可想好了!”   “我当然想好了!”玄木一副豁出去地模样咽下口水清清嗓子道“我家住歧国先祖本是攸国人早年避难至歧一直隐姓埋名定王正是借禀明攸王追捕我家人相威胁!”   昭庆点点头“怪不得你一入歧境神色中便多有不安!”   玄木苦笑“那是当然我逃家多年送上门去岂会心安!”   “你因何逃家?”昭庆真正好奇。   玄木揪了下耳朵尴尬地笑踌躇半晌方答“家祖遗训子孙隐居避祸我父对我管教太严……”   “那庄秀   玄木抢着回道“庄家与我家是世交当年曾有恩于我家是以我们还未出生父辈便定下了亲事我从来只当她是小妹怎能娶她为妻?何况她如今与白越的那个侍卫也是打得火热她只是一时还想不开……”   昭庆挥手打断他的话拧眉问道“既是父辈定下了亲事你又如何迎娶贝衣?”这才是她最为关心的。   玄木嘻笑着做个鬼脸“无妨老爷子当年一气之下已将我赶出了家门我的婚事再用不到他来做主!”   昭庆不由好笑“没见过你这样的人被父亲赶出家门还这么高   玄木不以为然“那有什么大不了继承不到家业反正跟着你我一样吃香喝辣!”   昭庆笑着摇头半晌转向床塌“你都听到了可愿原谅他!”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八十五章手足(上)   玄木与贝衣现身秭阳令白越王对昭庆的行踪起疑越之彦不得不将昭庆暂时安顿到城郊的田庄那里也是越之彦的产业。   田庄不大入冬已不复收获时节的忙碌颇显冷清。   昭庆很高兴因为她又见到了白虎。   白虎早已成年沉稳淡定中颇有几分高贵气度唯一不变的是仍肯与昭庆亲近。天气好的日子昭庆会带着白虎在田庄的小院中晒太阳一如几年前在白越王宫。   大将军敬穆终与昭庆结盟他向昭庆提出的第一项劝谏便是设法扳倒丞相白乾。   在讨伐歧国一事上白乾坚决站在白越王一边广联朝臣向敬穆施压。   昭庆知道此事不能与越之彦商议只得秘信给施南林施南林的回复很快也很简单只有离间二字。   昭庆想了很长时间召来玄木。   “你马上去攸都见你的主子我需要他帮我做件事!”   玄木一听眉眼马上挤作一团“你是不是见不得我与贝衣好呀这才刚安抚下她没多久你就忍心将我们分开?”   昭庆瞪他一眼深知他不过是逞一时地口舌之快并不搭理只是郑重将自己的手书封好交到他的手中叮嘱道“务必交他亲启看后烧毁不可落于旁人之手此事关系重大不能出一点儿差错!”   玄木轻松接过却是挤眉弄眼道:“除了正事有没有贴已话儿要我转告王爷呀?”   昭庆面色顿时阴沉下来。吓得玄木一把捂住嘴巴转身便跑……   白虎倚偎上来大头在昭庆的小腿上温柔摩挲。   昭庆弯下腰。轻抚白虎脑门喃喃自语。“他帮我我也会助他不欠他的情你说好不好……”   白虎舒服地眯上眼头枕上昭庆的脚踝。昏昏欲睡……   邝总管隔几日便会来指点昭庆抚琴这一日昭庆心事重重不如往日专注邝总管觉察到却不出声任用昭庆心思飞出老远。..   “总管在越之彦身边可曾听闻他提及关于白乾的秘闻?”昭庆收回弦上地手指突然问。   邝总管微怔。“与白乾打交道他一向交由程西延打理或许他们曾经提及。”   昭庆闻言摇头。“程西延为他一手提拔虽有才能。却不会为我所用。邝总管一如既往地沉默下来。虽然眸中不无疑惑。   昭庆推开琴起身。轻声叹息“白乾自始便对我有敌意我总觉内有隐情!”   邝总管吃了一惊半晌转眸问道“公主怀疑越之彦隐情不报?”   昭庆冷笑“他这样做也不是头一回了!”   玄木从攸国返回带来了昭庆期盼之物同时也带回了郭不为与玉儿。   昭庆向郭不为投去问询的目光郭不为摇头作答。   昭庆心下一沉玉儿悲愤地回禀“阿玉难产而亡孩子也被安王夺去了。”   “他不是不承认那个孩子吗?”昭庆冷声问道。   玉儿更气“那孩子眉眼生得与他极似谁还敢造谣中伤?只是可惜了阿玉……”   昭庆沉默半晌平静道“将此讯传至歧国会有人替她报仇!”   “那个孩子……”玉儿追问。   昭庆摆手“为了那个孩子阿黄与红门门主定会彻底决裂我倒要看看歧国对上红门结果会如何?必要时我们也不会袖手旁观!”   想了想她又加上一句“越之彦他不是与红门门主结怨吗?这件事就全权交他来办!”   贝衣警惕问“主人既然防备越老儿怎么还放心吩咐他做事?”   昭庆看她一眼赞许地点头却是颇有深意道“近来他太闲总要找件事让他去操敬穆在朝堂上向白越王呈献攸国定王写给丞相白乾的密函就此揭丞相与攸国暗中交易出卖白越战舰地制造机密引来朝野哗然……   此时昭庆却已离开了秭阳暗赴楚都。   曾经她暗下过决心再不返楚只是时过境迁她终是又踏上了这条归途……   为避白越王的搜捕昭庆与贝衣都换上了男装三人经水路绕道攸国再返楚国一如几年前只是那时地昭庆身不由已那是的玄木与贝衣也是初识……   光阴似在眨眼间流逝……一场雪昭庆被施南林秘迎入丞相府。   施南林较过往消瘦了几分却是更添儒雅之气。   玄木与他打趣“施大人莫不是为伊消得人憔悴?不知那幸运女子是何方佳人让我玄木也见识一下吧!   施南林闻言不语微笑间目光飞快划过昭庆的面庞。   昭庆解下厚厚的外袍借机低头避过他的目光。   贝衣知情拉住玄木阻止他再乱语。   昭庆神色平静地于书房落座抬眼便看到了那块青石不由得怔住……   “臣父告老还乡没有将这青石带走。”施南林轻声地解释。   昭庆从一时地失神中回转面颊微红“不知何故这青石当年一见便念念不忘……”   施南林淡笑不语目光中却是闪过一道异彩……   贝衣趁机将玄木拉出低声地警告他“以后不准再与施大人开那样的玩笑!”   玄木摸头“不过是玩笑你认什么真呢?”   贝衣神色一沉“主人会不安你不明白!玄木顿时瞪大双眼“你是说他们真有……”   “住口!”贝衣大急伸手捂他的口“不是叫你不要再讲……”   玄木眉开眼笑地拉住贝衣的小手狠狠地亲了上去哪里还会在意其他……   书房内施南林在向昭庆禀报楚国的时局与楚宫的动态。   “果然如臣所料臣子们联名劝谏陛下尽快行大婚之礼的上奏已被陛下搁置臣催了两次陛下只问是否公主之意。”   昭庆闻言不禁轻锁眉头“他还讲了什么?”   施南林微有迟疑“陛下还道公主终身未定他也不急……”   昭庆眉梢一挑不由苦笑“他真是这样讲?”   施南林无奈点头“陛下在此事上意志极坚臣暗中打探过清儿与此事不无关系。”   “没有关系我才会奇怪!”昭庆沉下声道。   “公主以为此番可否说服陛下?”施南林反问。   昭庆淡笑“说服他?不他的心结不在此处我亲自前来并不为说服他。”作施南林的亲信随他入宫。   银装素裹中地楚宫对昭庆而言却是熟悉又陌生……   朝后施南林以要事秘奏为名单独留下见楚王。   “陛下臣有一人向陛下举荐!”   楚王瞧出他眸中的异样之色不由好奇“何人?能令丞相动容寡人倒是一定要见识一下!”   施南林微笑回楚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珠帘之后款款行来一人……楚王子思细看之下“啊”了一声猛地起身!   施南林上前悉心为来人挑起珠帘。   昭庆一身精短戎装英姿翩翩出现在楚王眼前。   “你……”楚王震惊一时无语。   昭庆微笑“子思年余未见便认不出王姐了?” 第八十六章手足(下)   昭庆仔细地端详子思年轻的楚王俊美而忧郁似乎多看几眼便能令人心碎。   “你没有变呢!”昭庆很想近前拉住他细细打量只是子思垂下眼避开了她的目光也生生止住了她的脚步……   子思转身声音干涩地问道“你回来看我?”   昭庆叹息沉默半晌才回应“你在怪我!”   子思闻言微微仰起头双肩轻轻地起伏良久他快步走至窗前大力推开红漆精雕的木棂顷刻间寒风夹带着雪后的清新呼啸涌入……   子思重重地喘息“我以为你不愿再见我……”   昭庆愣住“怎么会?”   “你一声不响离开王宫……”子思回声音轻颤眸中隐约闪动晶莹的水色。   昭庆苦笑倚着书案缓缓坐下。   那时的心情该如何向子思解释?   沉寂之中姐弟二人各自伤   许久子思率先开口。   “知道吗?”他将目光再投向窗外语气愈地沉重“我时时忆起儿时寝室的那扇小窗只能看见一抹天、半棵树却带给我许多地乐趣……”   昭庆闻言不禁心酸。“我自小就明白自己的处境一出生便害死了母亲所有人都不喜欢我……”   “子思!”昭庆高声打断他。   子思转头含泪微笑“除了你……”   “父王厌恶我兄长排挤我众人忽视我只除了你。”泪痕缓缓自他的眼角滑下沿着面颊钻入唇际……   “我还记得。很小的时候我悄悄地问你。为什么大家都能庆生我却不能你听了拉起我的手便去见父王求他为我庆生。父王不准你便大哭那是我头一次见到你的眼泪吓得我也跟着大哭……”   昭庆不禁轻笑那可是记忆中父王唯一一次悖了自己地意?   “后来我才听闻便是母妃故去你也未曾落过泪……”子思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住昭庆有难言的感伤从他地眸中一点点扩散开来……   昭庆垂下眼半晌。还是决定如实相告“那时不懂事以为母妃不喜欢我……”   子思深吸一口气。“我们的母亲我却是连一面都未见过……”   昭庆被这番对话压得有些透不过气来。..沉吟片刻。柔声安慰他“我与她应有七分相像!子思自嘴角扯出一抹笑。却是十分地勉强。   “再见到你落泪便是在白越王宫地马厩里你我重逢!”子思的声音多少平静了几分思绪却是仍旧在记忆中搜寻“你的泪滚烫落入我的间那时我便想虽然没有母亲可是我有你……”   不待昭庆张口子思却是语气一转忽然沉下声来“没想到不久我便见到你为旁人流泪为了那个男人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他甚至从未向你提过亲却让你怀上身孕……”   “够了!”昭庆猛地起身“我知道是这件事令你一直耿耿于怀!”   “不错!”子思咬牙道“我永远记得你回答我你是自愿!”   昭庆心痛痛得几乎站立不稳那根刺终是被子思寻了出来重新扎入她地心尖……   “从那时起我便恨你!”子思仍不肯放过她。   “你可以逼我与一个从未谋面的女子定亲你可以逼我登上这个我一向不屑的王位只要你满意!可是你……你竟然如此作贱自己……我恨你永不原谅你!”子思的双目红得骇人仿佛能够渗出血来……   昭庆紧闭双眼那声音“恨你永不原谅你!”无法抑制地在心间一遍遍回荡几乎吞没了她……   门外有宫人高声禀奏“陛下清儿姑娘一定要面见陛下!”   清儿在王宫中身份特殊没有宫人有胆拦下她转眼间她已是冲入房中一眼看到的是楚王神色骇人地凝视一人那人背对着她。“陛下您答应了清儿下朝后去赏雪!”清儿意识到不对却已是骑虎难下。   身后珠帘一挑施南林面沉似水紧跟而入。   楚王看也未看她一眼只死死盯住那人仿佛这世间只余了那一人……   “陛下……”清儿疑惑地呼唤。   “臣下之过不及阻拦。”施南林沉声开口目光只盯着那人的背影。   清儿忽然觉这里没有人理睬她她怒了趁机将怒火烧向施南林。   “丞相我见陛下何时需要通禀?”   施南林迎上她质问的目光无声地叹息……   清儿转回头向楚王求援“陛下丞相看不起清儿陛下……”   楚王猛地转目“够了!”他冷声喝道“谁允许你随便闯入!”   清儿一怔“陛下……”她眼珠一转转向那陌生之人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因了此人。   “这人是谁?”清儿问紧盯楚王的双眸她不信不信这个一向温厚地少年会无故这般对待自己!   “还不出去!”楚王难得地重声呵斥神色间又急又恼!   “你叫我出去?”清儿气得跺脚只觉委屈以往便是他与臣子商议要事也不曾赶自己离开。   背坐那人。此时缓缓起身徐徐地转过头来……   清儿一眼看去。以为眼花。   “何时起这王宫。任你横行?”昭庆冷声地问一字字戳在清儿的胸口。   “公主……”清儿双膝一软险险跪倒。“不要忘记你的身份!”昭庆微微眯起双眼。声音却是异常地平静。   清儿面色惨白求救般看向楚   只是她地楚王一双眼并未落在她的身上……   “不知公主回宫奴婢……”清儿语塞有多久她未这般称呼过自己仿佛。已是隔世……   昭庆淡笑一字一顿道“你若知晓。只怕本宫再无法踏入楚宫半步!”   清儿在昭庆颇有深意地目光注视下。阵阵地心寒。一咬牙猛地跪倒在地。“清儿刚刚冒犯了公主请恕清儿无礼!清儿想念公主还来不及怎会阻碍公主返宫?清儿不明白还望公主见谅!”   昭庆轻笑出声转眼扫了一眼子思方道“你想念本宫?可不是嘛!一而再地出卖本宫令本宫不得不回来探你!”   清儿打算继续装糊涂可是她偷眼瞧见了楚王地脸色心知不妙。   楚王脸上刻着深切地痛楚……   “陛下!”清儿知道惟有这少年的君王才能保护自己。   “你先退下!”楚王沉着声道目光在她面上划过无不心伤……   清儿下意识地去看昭庆地反应。   只是昭庆没有反应绝美的面庞上惟有平静可怕地平静……   房间又沉寂了下来只余姐弟二人。   良久昭庆问“你想保她?”   子思紧抿双唇半晌方答“她对我好我不忍心……”   昭庆笑出声来“你是楚王她自然对你好!”不!”子思急急反驳“我落魄之时她一直留在我身边……”   昭庆又笑目光在子思的面庞上流连“母妃传给你一副好相貌!”   子思微微变色曾几何时他常因这副容貌受到嘲笑……   昭庆伸手轻抚自己的面颊“我们是一母同胞虽然不是同一个父亲……”   “王姐!”子思的眸中重现痛苦……昭庆长叹一口气苦笑“父王那样爱我不过因为我是母妃的女儿你虽是他亲子他却怨你夺去母妃性命一切只是为了母妃……”   “至于你对我地恨”昭庆半合上双目压下心间的刺痛轻声道“我无言以对!若不是我当年娇纵私逃出宫就不会遇上那个男人!若不是我胆大妄为入白越救你便不会再与那男人纠葛!这一切可是天注定?”   “王姐!”子思的眼眸重又泛红拼命地摇头半晌方哽咽出声道“我恨的实是我自己当年不能保护你……”   昭庆微怔随即释然之后苦笑“傻孩子……”   “王姐”子思以手掩面“我真是没用……”   昭庆上前轻揽他的双臂良久无言……这还只是一个大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昭庆张开两眼轻拭泪痕直视子思沉下声道“你对王姐可以脾气可以任性只是对国事却不可儿戏!你要记住王姐的话!”   子思迎上昭庆的目光满眼苦涩沉默半晌哀求道“我带清儿离开好不好?”   昭庆闻听大震猛退两步几乎不相信自己的两耳。   “这个楚王我实在做不好!”子思难过地垂下头“我向无大志只想平庸一世不愿误国误民害你累你思来想去惟有此策!”了?”许久昭庆艰涩地问。   子思缓缓点头……   “好!我成全你……” 第八十七章逼宫   空寂的大殿楚王与丞相在秘议退位事宜远远地传来二更的鼓声。   施南将目光投向殿门隐约间可见跳动地光芒从门缝中钻入。   施南林转向楚王道“陛下臣请陛下随臣去见一人见过了再议此事不迟!”   楚王疑惑神情中不由露出几许戒备沉吟片刻反问“何人?”   施南林微笑“陛下一见便知。”   楚王读出他眼底的坚持无奈之下锁眉颌。   君臣一行步出大殿殿门外施南林经过捧灯宫人的身边眼神相交施南林的唇边重又浮出一丝浅笑……   月华若现树影婆挲两人隐身在一处假山石后施南林俯在楚王耳边低语“陛下莫出声人就来了。”   楚王此时已是满腹惊异“丞相倒底是何人?”   施南林神秘笑道“臣请陛下看出好戏……”   半晌有乌云飘过遮住半张月脸山石前响起一声低唤“禄嫂?”   闻听此声楚王身形一震便是沉沉地月光也遮盖不住他眸中的纷乱。   施南林在黑暗中缓缓摇头示意楚王禁声。   只听得另一粗重妇人的声音小心地应答“姑娘今儿好准时。”   那声音并不理会直截了当地叮嘱“这里是公主离境的时辰与路线从陛下口中套出不会有错!”   楚王紧盯施南林半个身子缓缓倚上山石……   妇人在轻声地笑。“姑娘这一回可是同样地价钱?”   “不”那声音狠声应着。一字一顿道“这一回。我要的是公主的命!”   一阵死寂……   “不论你们将消息卖给何人我要的只是公主地命!”那声音咬牙切齿地重复声音不高。恨意入骨……   施南林看到楚王猛地闭紧了双眼……   妇人吃吃地笑“姑娘放心想取公主性命的主儿不难寻!”   “去吧”那声音中透出几分地得意“公主身边仅跟随两人武功再高也不防人多突袭!”   “姑娘静候好消息便是!”妇人的回应伴随着悉地脚步声渐远……   施南林轻扶住楚王目光铄铄。%小%说%网缓步转出山石。   “姑娘慢走!”他对那转身正欲融入夜色中的娇小身影平静开   那身影倏地定住……   良久她口中冷冷吐出两字。“丞相!”   “不错”施南林微笑。“清儿姑娘!”   正逢云散月出。幽冷地夜光下清儿面色铁青地徐徐转过头来……   “你要怎……”她言未尽。已迎上楚王的目光不由怔住……   施南林悄悄地退身很快面目隐入山石的阴影之中变得模糊不清……不知过了多久清儿才微颤地启唇“陛下……”   “你”楚王心痛地合上双眼“为什么这样做?”月光照亮了他伤心地面庞。   清儿死死咬住下唇半晌颤声地问“陛下听到了……”   楚王突然间爆几步上前大力抓住清儿的两臂“为什么?为什么?”他低吼之声一如受伤的猛兽……清儿几乎是从惊恐中瞬间猛醒“为什么?”她奋力挣脱开他地双手骇笑“陛下问清儿为什么陛下怎会不知?清儿这样做不正是为陛下所逼!为公主所迫!”   楚王凝视着皎洁月色下她狰狞地笑容有一阵地失神……   “好好地君王不做却要退隐山林世间也只有你这傻子才做得出”清儿索性再不顾及一股脑儿吐出心声“你那好姐姐一早看中你的王位你便拱手相让她凭什么?她是未嫁先孕的贱人自以为高贵……”   “啪”地一声重响她惊觉面颊剧痛下面的话被生生止住!   楚王瞪大了眼眼中布满少见的寒色“没有人可以这样侮辱她!没有人!你也不能!”他将刺痛的手掌慢慢收拢成拳痛声斥道。清儿的手指颤抖着划过唇角触及一片湿热……   “你打我?”她难以置信地注视眼前的少年何时起这温柔的人儿陌生至此?   良久年轻地楚王缓缓垂下眼那紧握成拳的手开始不住地轻抖“我们去过那平静的日子就我们两人不好吗?”他忍不住哽咽。   “不好!”清儿反手一抹面颊瞬时染上触目地血红更显狰狞“我要做楚国的王后!我要做……”   “住口!”她地声音被他愤怒地声音吞没“你难道还不明白?在这里你永远不会成为王后!”   “不!只要除去那女人”她同样地愤怒“除去她你就再不用受制于人你才是楚国的王没有人可以凌驾于你你封我做王后我就是王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要让人知道出身为奴又如何?我照样可以无比地尊贵!我……”   她陶醉在自己地想象之中没有看到楚王一步步地后退……   “你疯了!”他轻轻地吐出这三字俊美的容颜苍白得已没有一丝血色。   施南林无声地从黑暗中走出至他身旁轻声呼唤“陛下!”   楚王别过脸去半晌无力地挥下手臂……   施南林抬手大力击掌掌声在静夜中传出好远一队整齐的脚步声随即从黑暗中传来……   许久。一切重归平静。楚王落寂的声音响起“是王姐要你这样做的吧!”   施南林的眼角隐隐闪过一丝温柔“不。”他轻声地答“公主临行。只吩咐臣照顾好陛下……”昭庆在路途中接到施南林地急书看过之后久久沉默。   玄木问她“可是楚宫又有不妥?”   昭庆闻言缓缓摇头。良久才道“子思再不闹着退位也终肯大婚……”   “好事呀!”玄木叫。   昭庆垂下头去再不必担心大将军赵向岳生乱再不必忧虑王座边有清儿背叛楚国暂安确是好事只是子思。终是失去了心上人……是人心惶惶丞相叛国之事。愈演愈烈昭庆急急赶回。就是为了联手大将军敬穆。向越之彦施压逼他交出早前磋合丞相与攸使私下结盟之证。   昭庆只对越之彦讲了一句话。   “时机已到!”   一句话。已是足够!当多年的夙愿眼见成真与个人的得失相较越之彦再无犹疑果断选择了前者。   白越靖远十七年丞相白乾被以判国罪名下狱朝中两强鼎立之局不复大将军敬穆得以独掌朝政!   同月闻名四国地大商人越之彦流亡至歧国。   白越王欲兵伐歧为大将军劝阻。   年末攸国安王府失火安王暴毙幼子失踪盛传为侍妾冤魂寻仇。   不久攸王宠臣何毕遇袭身亡攸王震怒急病不起依群臣所谏立定王为储君。日。   秭阳百姓仿佛嗅出空气中的不妥本应欢腾地街道也较往年冷清了许多。   白越王不觉照例大摆宫宴。时辰已至却独不见大将军敬穆的身影。   白越王微怒几番谴宫人相催。   无回报。   白越王传旨开宴乐声中却是面色铁青。   有朝臣趁机进言大将军揽权今日又冒犯君王必当治罪!   白越王沉着脸环视众臣却见大多人垂不语不由更恼正欲下旨有宫人急急奔入大叫“陛下大将军到……”   白越王大怒喝斥“命他跪在殿外!”   “陛下……”那宫人惶恐几不能言“大将军是……带兵入宫……”   白越王猛地起身以为听错。   “……亲眼见为刘管事……迎迎入……”宫人声带哭腔已是吓得瑟瑟抖。   白越王虎目暴张转身一把抽出侍从手捧的宝剑青森光芒顷刻间染亮他的双眸。   群臣此时已是大乱怒骂声、哀叫声不绝于耳……   白越王带头冲出大殿殿外整装的重兵围追着顽抗地宫廷守卫正向这里节节逼近呐喊之声大起几镇天际。   白越王手挥宝剑厉声高叫“敬穆贼子可有颜面来见寡人!”   声未落一只利剑穿过夜暮呼啸飞来扑呲一声深深没入他身旁侍从的胸口鲜血四溅!   白越王倏地一惊已有护卫奋不顾身挡在了他的身前。   对面手持火把的整队军士齐齐让出正中的一条路来一面白底红帏的大旗率先而出上书一个大大的将字在夜风中威武飘扬。   白越王咬紧牙关瞪眼望去旗下缓缓走出一人魁梧健硕不用猜定是大将军敬穆无疑。   白越王张嘴欲骂却见敬穆身形一闪退至一旁恭敬地让出一人来。   那人体态娇弱仰行来却是别一番威严。   火把瞬间照亮为这人的面庞白越王一眼瞧见啊呀一声宝剑哐落地…… 第八十八章长安   灯火依旧辉煌美酒依旧飘香只有满地的狼籍昭示着早前的混乱。   殿外大将军敬穆请出年迈的岳丈向众人讲述着多年前的那场阴谋原本的呐喊与撕杀尽被老人沧桑而悲愤的声音吞噬……   殿内戎装的昭庆与狼狈的白越王无声对峙昭庆眼底的平静与白越王急促的喘息似已在无形中彰显了谁才是这华丽殿宇的真正主人……   许久白越王苦笑着开口“白乾一早警告寡人你与惜云如此地相像只怕是6家流落在外的后代寡人还在想老天对寡人如此善待夺走惜云却送来了你!”   昭庆低眉微颦沉思片刻问:“白乾可是参与了当年的那场阴谋杀戮?”   白越王大笑“当年?今日!同样是叛乱有何不同?”昭庆在他的狂笑声中轻轻摇头沉声道“自然不同!当年是夺位叛乱今日是逼宫报仇!没有当年何来今日!”   白越王闻听笑声渐止半晌后退两步跌坐案上“那时寡人只是个少年……”   昭庆点头“我不会要你性命我只要拿回本应属于我父的东西!”   白越王却似未闻失神自语“……与惜云一起长大倾慕她的笑颜陪伴她的伤心以为会与她共度此生……”   昭庆忆起那灿烂如花的笑容心头不由生出几许落寂……   “可是”他口气一转不禁哽咽“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套上白绫……”   昭庆合上眼仿佛看到一袭白衣的少女。在冷风中赴死……   “从那时起我便没有心了。直到直到你的出现”他将头埋进两掌手背上的青筋触目惊心“你不是惜云。你也不喜欢我我都可以接受只是”他露出双目定定地看向昭庆“没想到你恨我没想到我们。有杀父之仇没想到……难道。真是老天在惩罚我?惩罚我没有救下惜云没有将她带走……”   许久。昭庆叹息一声。侧头看向身旁地贝衣“将他带走吧。与那尊木雕一道送至孤岛……”   白越靖远十八年元月宫变王退位前朝公主登基年号昭庆。   白越昭庆元年三月楚王、歧王先后向白越女王称臣三国归一女王称帝以秭阳为都建长安国拜施南林为丞相、敬穆为大将军改内制、减赋税扩军编平叛乱长安国之强盛一时无他。   攸王闻讯气极而亡储君即位。   春天到了郭不为与玉儿向昭庆辞行两人打算返乡祭祖。   玉儿知道昭庆畏寒不住地叮嘱宫人记得为陛下添衣。   昭庆盯着她已是微微隆起的小腹不禁担忧问郭不为“路途遥远玉儿又怀着身孕不能等到明年再返乡吗?”   郭不为无奈地笑“陛下臣为医者不会令自己的妻儿冒险陛下放心!”   昭庆下意识地拉紧红袍裘领叹口气道“玉儿有你照顾寡人实是多虑。..”   郭不为扑捉到她眸中隐现地失落之色不由得暗叹。   “陛下臣返乡也是为了借机为陛下寻药陛下的病症或许还有……”   昭庆抬手苦笑着打断他“你们地心意寡人怎会不知只是……何必强求……”   这一日朝后昭庆将丞相与大将军留下。   “内史越之彦给寡人上了一道密折”说着她神色凝重地将一卷黄绸抛下案头“你们先看看吧!”口气极冷。   施南林与敬穆对视一眼各自叹息内史触怒女帝这已不是近来的第一次。   半晌两人先后阅毕却是谁都不语。   施南林一向温雅的面庞难得地板起向来敢于直言的敬穆则是低头沉思。   “如何?”昭庆的目光在两人面上划过沉静中深埋着愤怒。   施南林紧锁着眉良久才出声道“臣以为内史逾越了!”   昭庆轻声地笑“逾越?恐怕他却不是这样地想!”   敬穆抬起头来“臣敢问陛下何意?”   昭庆微微眯起双眼“收服攸国不是只有此法!”   施南林闻听星眸闪动。   敬穆飞快看了他一眼沉吟道“不错!联姻虽可免去战事却有损陛下威严以我长安国力攸国如今并无抗衡之势若是屯我雄兵于边关、驱我战舰于河岸威镇之下陛下再谴使施压攸王不难臣服!”   昭庆冷笑却是话锋突转“越之彦此人虽有功于我朝但野心过大为人奸滑歧王日前谴密使来报红门门主一直未被俘获他怀疑是有人对其暗中庇护这个人很可能就是越之彦!他地用意寡人清楚他无非是打算收服红门归为已用!”   “可是”敬穆质疑“内史不是宣称与红门门主结怨……”   施南林接下他的话“只有这样才不会有人怀疑到他身上确是好计谋!”   昭庆起身缓缓走下帝座“如果两人真有怨仇那么越之彦能抛却旧怨拉拢故敌心中所求便已不仅仅是增强实力那么简单了!”   敬穆剑眉高挑“若是越之彦仍旧打了控制陛下的心思不如趁早除去他!”   昭庆闻言转眼看向施南林“他如今掌控举国的财政税收不可不谓大权在握。丞相意下如何?”   施南林微微一笑“既如此先从收权下手!”   昭庆轻轻点头。“不要惊动他慢慢来。过段日子举国选才趁机挑选贤士替换他的亲信翦除他的党羽。便不怕他兴风作浪!”   两人退去白虎步伐轻盈地闪入殿中倚偎到昭庆脚边。   昭庆从沉思中醒觉目光温柔地望向它一看之下却是咦了一声伸手从白虎口中夺下一物。   白虎摇晃着脑袋一脸地不满。   昭庆细细打量手中蜡封地绸卷。半晌果断展开熟悉的字迹顷刻跃然眼中……   良久。昭庆缓缓垂下手合上双眼……   “主人!”贝衣小心地唤着。怯怯地在殿门外探身。   昭庆张开眼。深吸一口气“玄木呢?既然回来了。为何不敢来见寡人?”   贝衣不安地咬着下唇喃喃道“他说他不敢……”   昭庆盯着贝衣不由得摇头这女子真是往日那冷面忠心的贝衣?或许女子有了心上人多少都会改变!   “他敢以探亲为名私赴攸都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地?”昭庆心平气和地问。   贝衣双目一亮“主人不会怪罪他?”   昭庆不语半晌无奈摇头。   贝衣轻呼一声侧身一把从门后拉出一人来“主人答应了不会怪你还躲什么!”   玄木被贝衣扯耳拉出不由得哇哇大叫“疼!快放手!你想要谋杀亲夫不成?”   贝衣面颊顿时飞红啐了一声跺脚转身逃开。   昭庆盯着得意轻笑的玄木面色渐沉。   玄木迎上昭庆地目光一个激灵转身欲逃。   “玄木!”昭庆冷声地召唤硬生生止住了他地脚步“不向寡人解释一下吗?”她举起绸卷随即掷于案上。   玄木硬着头皮嘻笑“陛下不是已阅过了嘛!臣又不知上面写了什么如何解释……”   昭庆眉一挑厉声喝斥“谁准你去见他!”   “这个……”玄木语塞挠头道“毕竟曾是主仆一场人家待臣也不错……”   昭庆气得一时无语玄木趁机凑近“陛下难不成不是在生臣的气而是在生他地气?怪他不肯亲赴秭阳求亲?”   昭庆一掌拍在案上惊得白虎徒然跃起。   “玄木!你好大地胆子!”   玄木急忙后退两步陛下可是亲口应允不怪罪为臣……”   昭庆急促地喘息便是白虎也开始对着玄木底吼。“莫要气出病来郭不为又不在……”玄木连连摆手道。   昭庆一阵心痛合上眼半晌才恢复了平静。   “你为何这样做?”她张口问声音中夹带了一丝酸楚。   玄木微微正色收起一贯地嘻皮笑脸叹息“你们间地事我最清楚……”   “你清楚什么?”昭庆轻声地反问。玄木仰起脸“这些年你爱他恨他我都看在眼中为了那一晚……”他突然语塞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半晌才小声嘟囔“……一直不肯原谅他……你们彼此折磨……”   昭庆别过脸努力压下心头地伤吞下眸中的泪……   如今自己已是贵为帝王怎可轻易落泪?   “陛下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玄木试探着继续说道“何况攸王对陛下一往情深……”   昭庆沉默目光缓缓落到那散落的绸卷之上……   “再者”玄木吞下口水又急促说道“陛下的大业日后终归要有人继承不生孩子可是将这江山传给谁呢?”   昭庆闻言终于抬起眼来“孩子?”她苦笑良久叹息“郭不为没有告诉你寡人怕是再不会有孩子……”处繁花似锦彩缎飞扬红绸铺就的锦路上盛装的女子在众宫人的簇拥之下缓步走入殿堂那里一生的归宿在等侯着她……   宫人扶她立定自厚厚地盖头下她瞟见男人的一双锦靴顿时羞红了两颊……   拜过天地有人往她手中塞过一端彩缎她感觉到缎中央那同心结的份量一阵地心慌手心顷刻间冒出汗来……   男人在彩缎地那一端引着她一步步走向洞房在喧闹声中她却是无比清晰地分辩出他的脚步声一声声击在她地心间突然她安下心来无比地安心有他陪伴她不再孤单……立在高台上望着这一切今日她将贝衣交给玄木心底里有几多地不舍……   刚刚生产后地玉儿容光焕地伴在她身侧凑在她耳边低语“陛下施大人在向这边看呢!”   昭庆下意识地转眼迎上不远处朝臣之中施南林的笑目……   只是她随即侧头避开了他地目光那含蓄中闪动执着的目光令她的心头无端地沉重……   这一世她嫁过人她爱过人她实现了亡父的遗愿成就这一片锦绣河山但有遗憾不过如烟……   (结局)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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